作者:鱼一一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8
|本章字节:10484字
我问她:“那么我们再说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你以为你跟我说这些我就会有多同情你?可笑!我告诉你,我不会去同情一个对我耍心机的人,你喜欢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我竞争,何必耍一些下三烂的手段,如果我是你,那个时候知道他醉了,就该躲他躲得远远的,而不是反贴上去。”
她反问我:“那你当初怎么不躲周宁躲得远远的?”
我愣了,说:“那不一样!”
“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我不想再跟她说下去,立场不一样,怎么也谈不拢,“我不想跟你说了,我只能告诉你,你今天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我咎由自取?那邓学安呢,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以为自己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出轨了,伤心之余象征性地报复了她一下罢了,报复得还挺不成功的,到最后最痛苦的人反而是他自己。你说我可笑,我倒觉得你比我更可笑,你认识他二十年,我认识他不到两年,如果他真的在那病死了,你觉得是你忘了他容易,还是我忘了他容易?”
她走了,我却僵在那里,脑子里只有她最后说的那些话,她说的是对的,邓学安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报应都落在他身上?
邓学安还是执意要去西藏,去之前,邓家有一个小的送别会,我是与老妈一起去的。因为我与邓学安的事,爷爷与邓爷爷依旧还在冷战中,邓爷爷觉得理亏,私下示弱多次,可爷爷就是不肯原谅他,势要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态。我也劝过爷爷,可每次看他一副义愤填膺替我打抱不平的表情,我就打住不敢往下说了。我想着,他们毕竟是多年的好战友,总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恼下去。
老妈先进去了,我在玄关处找拖鞋。
“邓妈妈,我的拖鞋呢?”我的拖鞋与邓家人的拖鞋是一起买的,实在是我太爱往他们家跑,他们早就把我当成一家人来对待了,邓学安的拖鞋是老虎头,我的是兔子头。
“怎么了?”两个人同时回应,一个是从厨房里赶出来的邓妈妈,一个是穿了我的拖鞋,此刻正大摇大摆看着我的韩芯。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我笑笑,揉着脖子来掩饰难堪,看着脱到一半的鞋子,不知如何是好,“算了,也没写我的名字。”
“你穿我的吧。”邓学安闻声赶来,一看就了解了状况,二话不说就脱下了自己脚上的拖鞋放在我面前,自己则赤脚站在地板上。
我看了看面前的拖鞋,不知道该穿不该穿,幸好邓妈妈适时拿了一双备用的拖鞋给我。
我知道终将有一天,我在这里的一切都会变成她的,先是我的拖鞋,我的杯子,然后是邓爸爸、邓妈妈,最后恐怕连一直偏向我的邓爷爷也不能避免。我在乎的人,我在这个家里的位置,最后都会被那个人代替,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把她推到了邓学安身边,是我让他必须负责,是我让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是我的错。
不过青梅竹马却也还是有好处的,就算我跟邓学安做不成情侣,他也照样还是我哥,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赖在这,光明正大地邀宠、撒娇,他可以厌也可以烦,却永远也不能把我丢掉。
兴许是空腹喝酒的原因,我没喝几杯就醉了,吐得昏天黑地,惹得一桌子人的脸色甚是难看。老妈是对的,我就是天生这么不着调的人,这种有长辈在场的场合就该像韩芯一样,再怎么会喝也要推说不会才对吧,而不是像我一样,跟渴了几辈子似的。
醒来的时候是在邓学安的床上,而他则趴在床边睡着了,我没叫醒他,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想着以后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了,这张我爱了那么多年的脸,还是挺有看头的,依旧是我带出去会被别人嫉恨得牙痒痒的人,以前一直不觉得,现在醒悟似乎有些迟了。这样娇生惯养的人,到了西藏那边受得了吗?他能不能适应那边的生活,会不会真像韩芯所说的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会不会我再也看不见这张淘气的惹人厌的脸了?
他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我。
偷窥被人当场抓住自然是没有好脸色,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不快起来,压得我腿都麻了。”
“啊,对不起。”他赶紧爬起来,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我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才知道天都大黑了,“现在几点了,我妈呢?”
“快十点了吧,你妈她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我惊呼一声,赶紧下床。
他拉着被子,将我半拦住,“都这么晚了,还是在这睡一晚,明天再回去吧,反正明早也没课。”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让我不忍拒绝。
我撇撇嘴,故意转过脸半笑不笑地看着他,刻薄地说:“哼,又让你继续压着我的腿,害我一直做噩梦,是不是?”
“我睡隔壁客房。”
我不敢看他,怕一见到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会心软,只能冷冷地道:“不行,别人的床我睡不着。”可不,我是丢进老虎洞里也照样能呼呼大睡的人。
他因为知道我的脾气,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过来一碗汤,说是邓妈妈专门给我做的,解酒的。
我接过碗,还是热的,尝了一口,吞了一半,还有一半吐了回去,“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是吗?”他一脸茫然,接过碗,二话不说就先尝了一口,“是药膳,我妈最近在研究这。”
看着他一脸的怡然自得,倒换我脸上挂不住了,以前也不是没在一个碗里吃过饭喝过东西,但我这么变态喝了一半又吐回去的还是第一次,我自己都嫌恶心,他倒好……
我瞪了他一眼,抢过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下去了,最后还凶巴巴地说:“邓妈妈给我准备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而后一个翻身,拿着外套就下楼去了。
“你要是喜欢我让我妈给你装些带回去好了。”
我回了一句:“谁有病才喜欢喝药!”也就你这种缺心眼的人,才需要喝药。
一直到出了大门还不见身后的人有回屋的打算,终于是忍不住回头,无力地看着他,“喂,你还跟着我干吗?”
“这么晚了怕是没有车,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给我十块钱打的就行了,我没带钱包。”
“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
“呵呵,怕被打劫?劫钱?我没有,劫色?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就算不错了。”一边说着一边还挺得意地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这样没皮没脸的样子,倒也真像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妹妹。
然而,却半天也不见他有任何掏钱的动作,伸得我手都酸了,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跑上前去抽出他插在裤袋里的手掏出钱包。
“我后天的火车,你会来送我吧?”他小声问我。
我愣了一下,不曾抬头,打开钱包,里面最小面额都是二十元的,只好随便拿了一张,然后把钱包放回他手中。
“后天啊,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时间,到时再说。”而后转身,向前走去,还不忘向后摇摇手上的人民币,“我走了,还有十块钱下次还你。”
邓学安走的那天,我跟着思想政治课的老师还有一些同学一起去了外校参观。本来名额是抽签决定的,我没被抽中,可我死皮赖脸地求老师带上我,还可怜兮兮地哭诉我都选了他四学期的课了,课外活动却一次没去过,最后他估计是被我的虔诚感动了,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怕是没见到一个思想觉悟像我这般高的学生,总之,他破格带上我了。
那天,我六点多就起床了,跑上校车,找了一个靠窗的好位子,忙活了半天才知道早到了半个多小时,只好把帽子盖在头上,继续补眠。
一直到车子都快开了,才听到一个声音:“同学,能不能麻烦换个位子?”
这声音太耳熟了,以至于我忍不住要摘下帽子,眯着眼睛看向来人,可来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像是压根把我忘了似的,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扬着下巴,一脸的得意,满脸的趾高气扬,我终于是忍不住笑出来。
“喂,你行啊,这样也能认出我!”我踢踢他,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却还是头不偏目不斜,一看便是假正经。
我没好气地推他一把,“喂,本姑娘问你话呢?”
他笑了,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拍拍自己的肩膀,对我使了个眼色。
这个时候车子已经开了,一车人唧唧喳喳闹个不停,有的甚至唱起歌来了,场面异常热闹。我却只是看着身旁的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知该不该笑,最后竟真照他说的,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一边拉着他的衣服使劲往上面蹭鼻涕,一边哧哧地笑着,像个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更像一个被人贩子拐了的乡下小傻妞,正替别人数钱。我闭上眼睛,察觉到一股久违的温暖在身体里流淌,身边的这个人,他的气味,他的怀抱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多年前就已经相识了似的。
中午的时候,一队人在老师的带领下吃过了午饭,三五成群地躺在草地上休息,学校能有什么好逛的,不都差不多,不外乎跟在那些领导后面这看看那瞧瞧,也就是一群人闲着没事瞎凑热闹。不远处有几个本校的学生,正小声讨论着什么,刚开始没在意,后来仔细一听,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忍不住踢了踢正躺在脚边装睡的人,“周宁,我没听错吧?”
“是,没听错,是英语,不是方言,正讨论着刚刚过去的物理小考。”
我一头扎进背包里,“周宁,你杀了我吧,我这哪是来参观的,纯粹是找自卑来了。”
他笑着摇摇头,“现在知道自卑了,学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下工夫。”
我仰天长叹,“妈,我对不起你,女儿知错了,这就自我了结去。”
周宁只是笑,而我仍旧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要死不死地躺在那里,我知道我妈肯定做梦都想要一个那样的女儿,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而不是像我这样专门跟她作对,给她找气受,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
“喂,说真的,你跟着我来这里,是不是怕我想不开?”我踢踢周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道。
他看了我一眼,转过头闭上眼睛,继续枕着手臂晒太阳,“真是那样就好了,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人,早去了世界早清净。”
“喂,我说认真的。”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被抽中的有我一个室友,但他刚好临时有事,所以我勉为其难代他来了。”
我乐了,问:“他怎么就突然有事了呢?”
“我给了他一张西餐厅的优惠券和两张电影票,应该是去找他女朋友了吧。”他随口一说,一副有气没力的模样。
“啊!”我扑上前去,杀猪似的大叫,“又是西餐又是电影的,你傻不傻啊,早知道给我了,也不必大老远跑这来找刺激。”
“没想那么多,我看你可怜兮兮的在那恳求老师,好像挺想来的样子。”
我脸上挂不住,却死撑着不肯承认,还恶人先告状,“你跟踪我,缺不缺德!”
“那课全校的人都可以选,怎么就变成我跟踪你了?”
“真的?”我看看他,一副不大愿意相信的样子,“你也上那课,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他依旧闭着眼,半天都没回话,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又悠然冒出一句,“你每次都坐第三排第七个位子,我坐第六排第八个位子,只要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可你从未回过头。”
我有些跟不上节奏,呆呆地坐在那里,这句话我记了很久,他说只要我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可我却从未回头,或许我早些回头,一切就都可以改变,就可以省去许多弯路,可惜我从未回头。
我以为自己很聪明,我找文青来扮我的假男朋友,我以为我能骗得了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周宁,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是时刻冷静的,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的胡闹,既不打搅,也不阻拦。
照相的时候周宁站在最左边,我站在最右边,喊“一、二、三”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刚好他也正在往我这边看,两人会心一笑,然后就是相机咔嚓的声音,想转头已经来不及了,画面已被记录下来。
回去的路上我问他,“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是一大群情侣在约会?”
他眨眨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许多人吗,为什么我只看见了我们俩?”
我扑哧笑出来,斜着眼睛看着他,“周宁,我觉得你变了,变得都不像你。”
“是吗?”他笑笑,接过我的背包放在车架上,而后坐下来,向后斜靠着,闭上眼睛,“变了不好吗?”
我笑笑,看着窗外,不再言语。
我突然觉得,他变得好像以前的邓学安,不着调,厚脸皮,而邓学安却变得越来越像以前的他,沉默,安静,逆来顺受,连说句话也那么小心翼翼,于是我忍不住有些困惑,究竟是文青错了还是我错了,怎么连我也分不清他们俩谁是谁了,此刻正乘着火车去往西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