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朵朵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11
|本章字节:11032字
吴母最终还是被转到了郑州的医院。
虽然气愤,席慕凡并未放任不管,他还是托同学找到了省人民医院心脑血管科的科主任。这科主任挺给面子,从检查会诊到手术方案,他把每项决定会出现的后果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吴家姐弟。
从知道可能会放三个支架起吴子涛就不再发表意见。吴子琪说什么,他都回答说,他听吴子琪的。吴子涛这么做,吴子琪知道原因,弟弟没有这个经济能力,所以他选择不开口发表意见。
吴子琪不清楚三个支架放进去对母亲的身体会不会有其他不好的影响。而且,科主任也已明言,手术方案仅是方案而已,真正手术过程中或许会有突发事件发生,或许三个支架根本不够用,当然,也有可能放一个支架就已经足够。还有,支架是该选国产的还是进口的。
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内心焦虑的吴子琪虚火上升,仅一个晚上的工夫就起了满嘴泡。一直陪伴她身边却从来不发表意见的席慕凡只好开口,她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于是,从进手术室到手术期内的饮食疗养,席慕凡全盘拿了主意。自然,住院及手术费用也全是他出的。
在母亲仍然不愿对他和颜悦色的情况下,他能做到这一步,吴子琪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
这天,席慕凡与科主任共用过午餐后把吴子琪叫出了病房。
医院楼下小花园里,席慕凡问:“你手头那些股票怎么样?”
“套着呢。我正要问你,妈住院后交的这些钱你哪来的?”截至目前已经花了十万元,而她清楚家里能用的也只有一万元左右的现金。
“我从公司拿的。月底之前把股票卖了,我不能带头坏公司的规矩。另外,你妈用的进口支架是黄主任托关系找的医械代表,是成本价,这人情不是吃几顿饭就能还得了的。你妈出院时咱给人家封个大红包是应该的。”
“封多少钱?”
“一个数吧。”
席慕凡习惯把一万元说成一个数,吴子琪很为难,股票正被套牢,现在出估计三万元都不到。别说一万元红包了,就是还公司的还远远不够。她刚想开口,席慕凡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冲吴子琪摆摆手,“我上楼和妈打声招呼就走,公司有急事。”
望着丈夫匆匆前行的背影,她对自己说,还是回家再说吧,这地方不是谈这些事的合适场所。母亲已经平安,心情已经完全放松的吴子琪却再度开始愁眉不展。她在小花园发了好一阵子呆才慢慢地朝病房楼走去。
刚走进病房楼大堂,吴子琪就见席慕凡已走出电梯。她迎上去,“和妈说过了吧?”
席慕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丈夫的这种反应,肯定是在病房里听到了难听的话。吴子琪心头一紧,然后跑着冲向正要关门的电梯。
还没走进病房,母亲的声音便传过来,“谁稀罕他送饭了,他不送也饿不着我们。”
母亲住院后,席慕凡常来医院为她们送饭。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在外面买的,可是,一看就知道是小锅饭。吴子琪明白,这肯定是席慕凡去公司定点饭店定做的病号饭。
虽有思想准备,可吴子琪还是被吴母这句话惊呆了。她没有料到母亲居然仍是这种态度。
“妈,别这样,手术费都是姐夫垫支的。”是子妍低低的劝慰声。
“他的就是你姐的,我可不领他这份情!”精神恢复了的吴母说这话时显得中气十足。
吴子琪很生气,她快步走进病房,发现除母亲和子妍外,消失几天的吴子涛居然也出现了。顿时,她的怒气找到了发泄的方向,“子涛,妈的手术费钱赢回来了吗?”
吴子涛头一低,“妈,我明天再来。”
吴母点头。
吴子琪直接拦住他,“你走什么啊。你是妈唯一的儿子,这种时候你应该守在这。”
吴子涛从她身边直接挤出去。吴子琪无可奈何看着弟弟的身影快速消失,心里的怒火直往上涌,“子妍,刚才你姐夫过来了吗?”
子妍摇摇头。
看来席慕凡并没有走进病房。吴子琪心里虽有气,但还是有些顾虑母亲的身体,“你在这里陪陪妈,我回去睡会儿。”
神情略显尴尬的子妍点点头。
自进病房吴子琪的目光就不与吴母对视。这种无声的不满吴母又岂会感觉不到?见女儿转身就走,她冷喝一声,“你给谁甩脸子呢?”
吴子琪心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但她仍然没忘记先支开子妍,“子妍,我想吃对面的糖炒山楂,你帮我去买半斤。”
吴子妍点头离去。
吴子琪坐到离病床较远的沙发上,“本来我不打算说的。妈,截至目前已经花了十万元,这些钱是慕凡临时拿公司的,月底前要还回去的。”
吴母脸色微变。
吴子琪苦笑,“我们家的现金只是一万元左右。”
吴母显然误会了,老太太气呼呼地说:“我打电话让你爸卖房子还你们。”
见母亲手哆嗦着拿床头的手机,吴子琪快速走过去抢过来,“无论是我还是慕凡都没有让你还的意思。有句话你说的不错,我是你的女儿,当娘的用女儿的钱天经地义。可是,我想提醒妈一句,慕凡姓席,因为我是他妻子,他才会叫你一声妈。可以说,他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吴家人。可是,这些日子跑前跑后的是谁?不是我,也不是子涛。是他,你的女婿。就连给妈主刀的大夫也是他找的。妈,到底是子涛不长进,还是慕凡故意为难他,你心里真没有谱吗?慕凡做到这种程度都不能感动你,你到底想让他怎么做?或许,我该和他离婚,让他永远远离咱吴家人的视线。”
吴母默默地听着。
吴子琪泪流满面,“外人只是看到他挣了钱很风光的那一面。可是,没有人比我清楚他的压力有多大。我们家所有固定资产都是贷款买的。如果生意不好,也许明天就会露宿街头。”
吴母轻哼一声,意思相当明显,老太太觉得女儿有些夸大其词。
泪落口中,咸咸涩涩的,吴子琪唯有再次苦笑,“从公司成立到现在,慕凡没做过让其他股东挑理的事,唯有在子涛这件事上。如果不是周波收集了这么多证据,慕凡依然不会动子涛。他为的是什么?妈,请你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想想。”
“是不是他指使那周……周什么的搜集证据的?”
“他这么做岂不是自抽耳光?”
“哼。”
“妈,你想让我们离婚吗?”
吴母急忙否认,“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继续夹缝里难做人?”
吴母揉揉眼角,“妈只是想让子涛一直跟着你们干。你们有稠的,给他稀的。”
“前几天慕凡提议让他负责壹家公司的业务,子涛当着我们的面就拒绝了。”
吴母又开始生气,“子涛为什么不愿意,还不是他席慕凡欺人太甚?你就看见他帮子涛了,难道他没帮过他姐?他姐家以前多穷啊,可现在呢,全新郑的超市都是她供货。你们前几年没钱的时候咋没想起他有哥有姐?他也不想想,当初没有我帮他,他有今天吗?”
吴子琪开始觉得头疼,她知道她没办法再与母亲交流下去。母亲这种心态下,继续交流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吴母住院期间,吴子琪与吴子妍在医院轮流照顾。吴子琪还好,工作清闲。可是吴子妍是毕业班主课教师,教导主任频频催促其尽快销假,碍于不是亲生女儿这个原因,吴子妍无法开口回学校,毕竟她是吴母抚养长大,忘恩负义这个罪名实在太大,她自认背不起。所以,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催促电话时,吴子妍无奈之下关了机。
教导主任找到任盈盈,很明确地让她传话给吴子妍。如果两天内不回校,学校便会考虑给她调岗。
事有凑巧,吴子妍刚走出医院大门,任盈盈就来了。她本来想提两箱牛奶来的,可是,身体情况不允许,她只好买了束鲜花。
找到心脑血管科护士站,问清吴母所在病房后任盈盈就过去了。她没料到会听到吴家母女俩的谈话,更没料到吴母竟然这么顽固,老太太在女婿出资救治下才康复,可不仅不心怀感激,居然还是满口埋怨。而且,听母女俩话中的意思,似乎席慕凡刚刚在这里受了气,没来由地,她为席慕凡感到委屈和愤怒。她认为吴母这种态度吴子琪有很大的责任,吴母最后那席责难话,吴子琪应该为席慕凡辩解,可是,吴子琪并没有这么做。
走廊里时不时有人经过,任盈盈不便久站。而病房内的母女俩也住了嘴,任盈盈便走上前敲敲门,“吴姐。”
吴子琪一愣,“盈盈,你怎么来了?”
“阿姨住院我应该来看望的。”任盈盈与吴子琪寒暄几句后,含笑问几句吴母身体状况,然后,她才问起吴子妍。得知吴子妍外出买东西不久便回时,任盈盈开口告辞:“我还是不打扰阿姨休息了。吴姐,我先走了。”
任盈盈能来医院,吴子琪意外的同时心里还是有点感动。毕竟,她只是自己女儿的古筝老师而已。
“谢谢你,盈盈。”想到这里,吴子琪由衷地感谢道。
任盈盈与吴子妍在医院大堂相遇。转述教导主任的意思后,任盈盈问:“你打算怎么办?”
早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早早明白了自己必须依靠自己。吴子妍很为难,“我怎么开口说呢?如果是亲生的倒也罢了,现在离开医院不明摆着找骂吗?”
“不会吧。”
“不会才怪呢,你不知道我妈的脾气。”
任盈盈心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吴子妍苦恼半晌后,开始责怪吴子涛,“他是男人不方便照顾,可好歹让我嫂子来啊,三个人轮我还能调调课。”
任盈盈最终还是没忍住,“我觉得还是怪你妈。该用的人不用,偏用不该用的人。”
吴子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不是,这事本来就是我哥的事,可她偏偏用我姐夫。还有这伺候人的活,杨梅应该是主力,我妈偏偏想不起这茬。我姐有我姐夫这棵大树靠着,去不去单位都行,可我哪行啊?”
“现在不说你姐夫不好了吧。”
闻言,吴子妍微愣,“敢情你是为我姐夫鸣不平的?”
任盈盈心里一紧,“你说什么呢,好心没好报。主任的话我带到了,先闪了。”
从医院离开后,整整一个下午席慕凡都无心工作。他理解不了岳母的想法,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敌视他。为自己的父母他也没有如此尽心过,他想不通,他怎么就暖不热岳母的心呢。
就这么想了几个小时,到了接女儿的时间。十分想念妈妈的席青诺不断要求他带自己去医院,可是,席慕凡不想去,他用各种办法劝慰女儿,可小丫头却执意要找妈妈。愤怒之下,他重重拍了几下女儿的屁股,无奈女儿放声大哭,他只好妥协。可是,他不想再见吴家任何一个人,包括吴子琪。所以,他给吴子琪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女儿已经前往病房。
而他,就在医院门口的停车场等待。他不再去想吴家人对此事的看法,不愿意去想,也懒得想。
自从任盈盈回娘家居住,许文嘉时常要求加班。即便是不加班的日子,也总是在任家吃过晚饭后就要离开。理由五花八门,目的却只有一个,不在岳母家住。
任父任母对此很不高兴。
任盈盈却只是冷眼旁观。她暗想,看房租到期后你还能找什么借口。就这样,租约到期的日子快到了,可是,许文嘉依然不开口询问以后到底怎么住。
任盈盈按捺不住了,她寒着脸开门见山地问他:“以后到底想怎么住?”
许文嘉柔声安抚她,“听你爸的,我们回来住。”
“马上回来住了,你还急着过去干什么?”见他穿好鞋就要开门走,任盈盈堵在门口,“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我们娘俩?”
岳父岳母还在收拾餐桌,许文嘉把声音压得很低,“和房东约好今晚说退房的事。”
任盈盈仍不动,“下周六再说。”
许文嘉拽她的袖子,“周四就到期了,说晚了不好,影响人家往外出租。”
任盈盈眼圈有点红,“连一个陌生人你都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你就不想想我?我和你已经结婚了,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娘家,你为我考虑过吗?”
许文嘉明白任盈盈的意思。可是,他确实不想住到这里,在任家,他有种憋屈感、罪恶感,这种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虽然他明白他肯定会在这里住一阵子,可是,能晚一天也是好的。
许文嘉装作没看见,“乖,听话。再晚就没有回去的公交车了。”说完这话,他落荒而逃。
任盈盈最终还是没忍住,放声大哭。
林秀萍冷着脸把她拉到客厅,“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了?现在哪个女孩子不是买了房再讨论结婚的事,你可倒好,房子还没影呢孩子都怀上了。”
任盈盈哭得更悲痛,不是因为母亲的责备,而是为了眼前无法改变的事实,她确实是怀孕了,买房子也确实遥遥无期,而丈夫也似乎越来越不像恋爱时的样子。现实生活太让她失望。她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妈妈,如果我现在堕胎离婚,你会不会支持我?”
任父任母同时愣了。
任盈盈眼巴巴地望着母亲,“会不会?”
林秀萍一巴掌扇过去,自然,没舍得扇到女儿身上,“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后悔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啊?孩子都快六个月了,现在流产跟生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母女俩抱头痛哭。任旭军不停叹气。
哭了很久,任盈盈呜咽着对林秀萍说:“妈,我对许文嘉已经完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