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雅瑟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6 13:12
|本章字节:11874字
这帮赌客看着刚刚才因为输光了钱而被推到外面的小赤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次杜月笙没有把钱拿出来押在赌桌上,因为他已没有赌资了。不过,这次赌客们和庄家也没有要求他先拿出钱来。也许正是杜月笙那坚定、蛮横而又霸道的气势让那些大人都相信他还有钱吧,反正他是叫空成功了。
于是,庄家应了一声:“好,那就下注吧,买定离手啊!”庄家开始在赌场中间的赌桌上和杜月笙押宝了。当时,全场都是鸦雀无声,期待着最后的结果。赌桌一边的杜月笙也是揪着心等待结果,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到,手心冷汗直冒。虽然杜月笙是孤注一掷,老天爷也没有因此而眷顾他,他还是输了。看着这最后的结果,杜月笙终于突然缓过神来了,他输了,而且他也没有钱去偿还赌债,于是他撒腿就跑,但还是被赌场的打手抓住了。
要知道,赌场的人是最厌恶有人叫空了。他们非常气愤,才不管是孩子还是成人,下手都是很重的。只见一个大巴掌“啩”地扇了下来,扇得杜月笙眼冒金星。打着还恨恨的说:“妈的,就你个小赤佬也敢到老子这里来叫空!”
“把他的衣服扒下来,撵出去,别耽误时间了!”其中一个赌场管事的打手,停手后说道。
其他的打手也停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地将杜月笙的小夹袄、小裤子统统都扒了下来。最后,在他的屁股上又重重地扇了一巴掌说了一声“快滚吧”,就转身进了赌场。
杜月笙就这样赤裸裸地被赶出了赌场。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在赌场的赌客们也只在一旁看着说笑了几句,就又回去押宝去了,没有人可怜他这样一个孩子。也是在赌场这种地方,谁会有那样的怜悯之心去关心一个赌输的孩子呢?说白了,那些赌客只不过是一群良心泯灭的行尸走肉罢了,或许他们还把这件事当作一场好戏来看呢。杜月笙此时却不想出门,盯着打手想要回自己的衣服,只见打手瞟了他一眼,说:“快滚吧,小赤佬!”于是,他只好在地上寻摸着,希望有一块儿破布,哪怕是一张纸也可以让他遮盖一下身体就行了。虽然他真的很努力的在找可以遮掩的东西,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无奈之下,他只好就这样赤条条地出了赌馆。
初秋的凉意还是很浓,外面的阳光还算明媚,杜月笙甚至还感觉有些暖和和惬意。看着路边的树,他突发奇想要拿树叶来遮挡一下身体,但是终于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徒劳的,一片树叶又怎么可能遮住身体呢。放弃了这种想法,他走在街上,不但没有感到害羞,反而更有些坦然了。于是,大摇大摆地回家了。
回到家,正赶上家里在吃中午饭。舅父一看他光着屁股回来了,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地站起身来,走到杜月笙身边,拧着他的耳朵,说:“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你先松手,不然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叫你不说。”说着舅父就把杜月笙的另一只耳朵也给揪住了,两只手一起用力,好像是打算要把杜月笙的耳朵揪下来才解恨。可是,杜月笙却倔强地始终保持沉默。舅父看着这形势,知道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了,于是也就停了手。放轻了声音询问道:“你舅妈的夹袄怎么没了?”
“拿去当掉了。”杜月笙倒是答得轻松,可不知舅父要心里要气成什么样子呢,他杜月笙才不在乎这许多。
“那当的钱嘞?”舅父又压住火问道。
“都输掉了。”杜月笙对答如流,很是洒脱。因为他想着反正舅父家本来就不看好自己,破罐子破摔的我就实话实话了吧,这样还落得个坦荡荡呢!
“那你身上的衣服呢?哪儿去啦?”
“被赌场里的人扒去了。”
“就这样,你还有脸来家!”舅父实在是憋不住了,说着就挥拳打来。杜月笙也不闪躲,撅着屁股迎上拳头来。舅父气急败坏,飞起一脚,对着杜月笙的屁股踢了下去。杜月笙被踢得向前猛蹿一截,晃了几晃,但是所幸没有摔倒。他转过身,又径直走到舅父身边,然后把自己的屁股又撅到了舅父面前,等待舅父的责罚。
舅父看着他那瘦小的屁股,抬起的脚又放下了。舅父实在是管教不住这个小外甥了,这些年要不是上有老夫人舍不得这个外孙儿,也许他早就把杜月笙赶出去了。现在,杜月笙不但不思进取,还在赌博这一泥潭中越陷越深,他彻底地对杜月笙绝望了。
“你走吧,我供不起你这尊神。”说着,把杜月笙赶出了家门。杜月笙知道无力回天,也没有做什么争取,反正他还有杜家那几间老宅和那帮所谓的朋友,加上的外婆时不时地偷偷接济他,日子过得也还凑合。
但嗜赌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他仍然我行我素地从家里拿东西出来当了继续赌钱。再大的家业也抵不过一个赌徒的挥霍,更何况杜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家业。过了一年多,家里的家当全给他卖光了,在高桥镇上亲友父老的心目中,他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坏小子了。
就在这时,杜月笙自己也琢磨,在高桥镇上再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他很清楚,若是继续呆下去,到头来只会和赌场里的那些打手、赌棍们一样,终日混个肚子圆。而在不远处的上海,繁华璀璨,五光十色,才是大显身手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他试探性地向堂嫂露了口风,他想把归他名下的那一半祖屋卖掉,得来的钱,他带着到上海去闯天下。
堂嫂听后大吃一惊,当着杜月笙的面儿也不敢发表意见,等杜月笙走后。前脚这刚走,后脚堂嫂就连忙去通知杜月笙的舅父和姑父万春发。舅父早已对他恨之人骨,如今听说他竟然连出卖老宅这种主意也要打,不由勃然大怒,连忙跑去把杜月笙捉住,带到老宅的堂屋,狼狠地打了一顿,直到杜月笙连连求饶,他才罢手。
这下,杜月笙再也不敢打卖杜家老宅的主意了,但闯荡上海滩的想法还是很坚定。于是,实在无计可施。他只好打算,自己边走边讨饭,一路讨进上海。
一开始,杜月笙是准备悄悄离去的,但他想起老外婆一直为他牵肠挂肚,便顺道向她老人家告别了。老外婆觉得,外孙儿这一走,可无异于生离死别。又想起杜月笙身世的凄凉,生活的艰辛,心中一酸,不由得抱住这个外孙儿大哭了起来。当晚,老外婆想方设法,找到一位邻居写了一封荐函,叫杜月笙带到上海的十六铺一家水果行,荐他去当学徒。这样一来,到了上海,也算有个落脚的地儿,老人家才放心。
数天后,清早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外婆牵着外孙的瘦手,拎着只小包袱,颤颤巍巍地送到八字桥头。她从身上摸出几个早就预备好的铜板塞在小包袱里,再将包袱挂在外孙的左肩上,老泪纵横。
“孩子,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学乖,眼头要活。外婆不在那,全靠你自己照顾自己了。”说着,老外婆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杜月笙跪在地上给外婆磕头以谢这些年外婆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疼爱,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他哭着说:“外婆,高桥镇上没有人看得起我杜月生,等到将来我回来了,一定要一身光鲜,使杜家风光!我要起家业,还要开祠堂,否则,我发誓再也不踏上这块土地!”说完,他磕了三个响头,倔强地用依旧稚嫩的手背抹着眼泪,起身默默地走上船头跳板。当登船的那一瞬间,他将下唇咬出了血,也没让自己哭出声来,铁钉一样地钉在船上,头也不回的站立在船头,他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到更广阔的天地施展自己的才能。
外婆伫立桥头,看着船开了,仍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久久地,久久地,观望着。在升起的太阳之下手搭凉棚,看那混浊的黄浦江水载着外孙远去。伴着一阵风吹过,卷得地上的黄叶纷飞。带走了夏的酷热,也带走了外婆对外孙的祝福和祈祷,希望以后外孙的生活可以不再这样悲惨和不堪了!
乡下来的水果月笙
20世纪初,上海的租界“开埠”已有半个世纪了。十六铺的小东门,是法租界与中国地界的交界处,不管是从外洋还是从内地运来的洋货、海货、山货,都是在这里集散,洋行、商行和货栈大大小小的店家鳞次栉比,这是当时上海最繁荣的地界儿。也正因为这里有海陆交会的地理优势,所以格外繁华。沿江有怡和、招商和宁绍等中外闻名的轮船公司的码头,货物集散和转运,商旅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就连土行、赌台和燕窝子也是一家挨一家地开着,官洋商贩、劳工苦力、妓女骗子,鱼龙混杂,好不热闹。
于是,在整个十六铺一带,催生着各种各样的流氓、地痞和无赖,充满了罪恶和肮脏。这样的环境使得一些以往没有的行业应运而生。只要你拐进一条弄堂,便可以看到小赌场、大烟馆、公开的或半开门的妓院,也有抽大烟与嫖妓女结合起来的“烟花院”。像老鼠、苍蝇、蚊子、嶂螂出没于垃圾堆一样,这儿成了官、商、流氓地痞以及一群社会渣滓糜集的地方。
杜月笙一心向往的上海,就在眼前了。13岁的杜月笙身上穿着粗布裤褂,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衣服和极少的钱,还是外婆偷偷塞给他的。刚一踏上上海的土地,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这里,将成为他实现成为人上人的“富人梦”的地方。跟所有抱着“一夜暴富”梦想走向未知处女地的投机者一样,杜月笙也把自己的一生押在了这里,他准备闯荡上海滩,去做一番事业。
而这时的上海,正处于新旧交替、中外融合的混乱时期,这又为杜月笙这样不安分的冒险者提供了数不清的机会和条件。但是,这一切还是得从头开始。到了上海之后,他并没有急于寻找机会,而是按着外婆让人写的荐函找到了水果行,决定先稳定好自己的衣食起居再从长计议。
原来那封荐函是他的伯父杜云庆写的,杜云庆也在十六铺的顺茂水果行当店员,他把杜月笙推荐到同街的宝大水果行当学徒。
按照旧上海的规矩,学徒没有薪水,只供吃住,一个月发一两块剃头洗澡的钱。而且学徒在店里的地位是最低的。全店上下,都是老板一人说了算;其次是店员,他们在店里呆的时间比较长,有资历,有时老板也会询问这样老店员们一些看法;店员以下,就是跑街了,所谓跑街就是负责取货送货,兜揽生意,虽然地位不高但份量不小,成天在街上转悠,练得心灵眼活,赶上机会也能一飞冲天的。最后,还是轮不上杜月笙,因为还有些比他来得早的“师兄”们。
杜月笙区区一个小学徒,初来乍到。在大家眼里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小赤佬,年纪小,识字不多,一切外行,百事不懂,难免要吃苦受气。他到宝大水果行的头三个月,生意上的事情,连一点边都沾不着。他的主要工作,是服侍师兄、店员、跑街,被他们支来支去,做这做那。
每每这时,杜月笙总是低头咬牙,他晓得在店里凡事都要忍字当头,完全没有了高桥镇小流氓插科打诨的架势。因为他明白,这里不比高桥镇,而是上海。在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修理了,所以,只好收敛自己,寻找机会。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打扫店堂,下板子迎客,以及全天的杂役。忙了一天,到晚上,别人都睡下了,他才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爬到自己的铺位休息,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后来,老板才发现他总是任劳任怨,是个朴实厚道的乡下孩子。这天,喊他到老板眼前说:“月笙啊,你大伯把你荐到店里有些日子了,干得怎样呀?”
“一切都要仰靠师父调教。”说着,恭谦地站在一边听着老板的问话,及时地做出回应。
“好,是个踏实肯学能干的孩子。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和你师母吧。那些事交给别人去做,晓得了吗?”杜月笙听后,使劲地点了点头,他以为终于要熬出来了,其实不然。
就这样,他巴结上老板、老板娘,成了老板的小厮,老板娘做家务的得力帮手。倒夜壶,刷马桶,什么苦差使都落在他身上。但是很快杜月笙就意识到,这样每天跟在老板后面,做东拿西的,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还不如当跑街呢,最起码还可以多见识见识世面,多结交个朋友什么的。于是,他决定当跑街的伙计。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老板时,没想到老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第二天,杜月笙就开始跑街了。来上海好几个月了,他还没有一次正经上过街呢。因此,这次走在街上,看着街道两旁兼顾中西两种风格的洋房和满街匆忙穿梭的红男绿女,杜月笙的眼睛几乎有些眩晕了。只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看不过来这满城的繁华。越看就越想拥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油然而生……
开始那段日子,为了求生存,图发展,杜月笙做得倒也真正尽心尽力,因为他终于如愿地上街跑腿了。跑街之初,做的全是粗活,譬如背扛肩挑,送货提货,工作毫无意义。不过,这总比倒夜壶强,所以,他心里还是高兴。看到了这十里洋场、花花世界,真可谓是光怪陆离,无奇不有。
杜月笙看到的上海,五方杂处,各路英雄好汉云集,来此的中外人士,都认为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赌徒、骗子、盗贼、扒手,都把大上海当作他们大显身手、一展鸿图的理想之地。他们软骗硬抢,揩油调包,巧取豪夺,令人防不胜防。
一天,老板让杜月笙把一批上好的莱阳梨送去给一家饭店,这是一笔长期合作的买卖,因此老板格外重视。杜月笙也十分尽心地想做好这个工作,以求给老板留个能干、乖觉的好印象。
走到半路上,迎面跑过来一辆黄包车,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家饭店的一位黄先生。因为不是初次见面,所以比较熟悉,杜月笙一眼就认出了。黄先生招呼住他说:“月笙,这批是要送到我们饭店的莱阳梨吧?是的话,就麻烦你把这批货送到下一个货栈吧,我们饭店已经跟你们老板打过招呼,要你们改送一批柑橘过来了。”
说着,还拿出一张纸,上面有几行字和一个什么戳子,说是这次改好的合同,这就要去跟宝大签了。说完,就告别杜月笙,朝着宝大水果行的方向走了。初涉人世的杜月笙看黄先生说得这么有板有眼的,就真的相信了。带着货又折回了水果行,偏又碰上店里的伙计都出去送货的送货,提货的提货,就剩几个在看店,大家都没有多想,只是帮着把先前的梨子卸下来,换上了柑橘,又让杜月笙送过去。这样的两个来回颇费了些时间,当杜月笙把货物送到了饭店,可饭店的人却说以后不再用宝大的货了。一时间,杜月笙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又带着货物回到宝大水果行。
迎面看到怒气冲冲的老板,他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回宝大吃了哑巴亏,老板还得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只好把气都出在杜月笙的身上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杜月笙上当吃亏也不止这一两次。每次回到店里,被师兄斥骂,老板责打,如此几次之后,杜月笙开始醒悟,要想在上海滩上混,立身于牛鬼蛇神、三山五岳的人物之中,结交朋友,应该是当务之急。
但是,要想在那种光怪陆离、诡诱欺诈的复杂环境中交朋友,就凭杜月笙一个十四五岁的乡下小赤佬,既没有请客置酒的本钱,又缺乏实力派人物做靠山,实在是件天大的难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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