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谈宝森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12
|本章字节:11420字
上海裕庚府,德龄的寝室里,伍龙和德龄正在饮酒告别。伍龙举着酒杯同德龄碰杯,口是心非地说:“我们可能永别了。”
德龄信心十足:“别说丧气话。”
伍龙举着酒杯说:“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德龄鼓励他:“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伍龙摇头:“没那日子。”
德龄喝了一口:“别想烦事了,喝!”
“这回你也让我喝酒了。”伍龙举起杯。
德龄举酒:“不能多喝,只喝一杯壮壮胆。”
伍龙一饮而尽:“我只是怀念我们的过去。”
“我也很怀念。”德龄喝了一大口。
伍龙自己又倒了一杯。
“你慢点喝。”
“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们俩比赛爬树。”
德龄微笑回想着,伍龙一饮而尽,又在倒酒:“还记得我们过家家玩,你扮我的妻子吗?”
德龄埋怨:“又提起这事来了。”
伍龙又一饮而尽:“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童年的友谊是最珍贵的。”
伍龙又去端酒坛子,德龄死死地按住酒坛子:“别喝了。”
“让喝也是你,不让喝也是你。”
“现在不能喝了,再喝你就走不出去了。”
“如果我们不帮助皇上传旨,也不会有今天。”
“你恨我吗?”
“我怎么能恨你呢?你是为皇上做事,我是为你做事。”
“你还是恨我。”
“为了你,我才伺候皇上。”伍龙又端起了海菊花,“我一走,别忘了给海菊花换海水。”
德龄望着海菊花:“忘不了,我一定让海菊花永远活着,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海菊花能长那么大。”德龄用手比画着。
伍龙望着德龄:“我们还能见面吗,我真不敢想。”
“我们会见面的。”
“遥遥无期,也许几年几十年见不到面,也许我这次根本跑不掉。”
“不会的,我要使尽绝术,让你逃出去。”
裕庚家门口,还是家丁守卫,清兵围困。忽然从府里出来一顶四人抬的粉红轿。轿顶上挂着流苏,轿前挂着帐帏。四个轿夫无忧无虑地抬着轿子,轿顶上的流苏前后摇摆。
清兵们一个个看呆了,看热闹的人群露出了凑热闹的神情。崔玉贵向巡抚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却躲到一边。
轿子还无忧无虑地在人群中间移动着,巡抚带着四个清兵离轿子越来越近了。一个清兵挡住轿子:“慢,停下!”
领班轿夫:“什么人敢拦裕府的轿子?”
公差答话:“巡抚有令,来往行人一律经过检查。”
领班轿夫:“里边是裕府的千金,也要检查?”
公差态度坚决:“谁也不例外。”
轿里传出德龄的声音:“皇太后懿封的郡主,谁敢检查?”
公差不知深浅:“巡抚有令,一个也不放过。”
德龄掀开轿帘:“放肆!你是干什么的?”
巡抚忙迎过来:“姑娘误会了。”
德龄发威:“什么姑娘,姑娘是你叫的吗?”
巡抚解释:“郡主误会了,卑职奉旨行事,全城戒严,要检查每个来往的行人,包括郡主的随从。当然不包括郡主。”
领班轿夫:“德龄郡主,我们让他们搜查,搜不出来,看他们还干什么?”
一个清兵举着伍龙的画像,巡抚挨个看了看轿夫,对了对画像,德龄问:“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你们要捉拿的逃犯。”
巡抚一笑:“郡主误会了,我们善恶分明啊。”
德龄嘴不饶人:“我看你们善恶颠倒。”
巡抚尴尬一笑,德龄放下了轿子帐帏。领班轿夫带路,轿子继续前进。
半路上,轿子正往前走,前边街道上横着竹竿,晾着几件衣服,一只裤腿穿在竹竿上,裤子的另一半垂下来。
轿子停下了,德龄撩起轿帘:“又怎么啦?”
德龄看了看竹竿上的裤腿:“晦气。”
领班轿夫:“郡主,是不是改路?”
德龄犹豫了一会儿:“回府。”
领班轿夫:“郡主不出去玩了?”
“我忘了带件东西,回去取来。”
“是!”
轿子掉头返回,迎面来了巡抚和四位公差。轿子离巡抚近了,巡抚问:“郡主为何又回来了?”
领班轿夫一指:“巡抚大人你看。”
巡抚不高兴:“我没问你。”
德龄二次掀轿帘:“巡抚大人是问我了?”
巡抚不明白:“郡主为何往返?”
“巡抚没看到前边的竹竿上吗?”
“竹竿有何妨?”
“从裤子下边钻过去太晦气。”
“这有何难,卑职让人把竹竿拿掉。”
“拿掉也晦气,待我回府拿件法宝。”
巡抚不解:“法宝?”
“走吧!”德龄向轿夫发令,放下轿帘。
巡抚望着远去的轿子,崔玉贵突然出现在巡抚跟前,崔玉贵问:“她怎么又回去了?”
“她嫌竹竿上挂着裤子晦气。”
“这是借口。”
“她说回府取法宝。”
“法宝?什么法宝?”
巡抚摇头不解,崔玉贵提醒他:“我们别上她当,她出来是观风的。”
巡抚明白了:“对对,还是二总管英明。”
崔玉贵觉得自己高明:“我们也要聪明点,别真刀真枪地对着门口,这样是拿不到逃犯的。”
巡抚讨好地说:“跟卑职想到一处了。”
清兵向远处撤退,巡抚向公差一使眼色,四个公差上去把竹竿踢开。
忽然从叉路出来一哨人马,四个公差上去拦路,动起手来,一个面谱人指挥着拳打脚踢,把四个公差打翻在地。崔玉贵、巡抚掉头就跑,四个公差连滚带爬地跟在后边。面谱人一揭面具,原来是容龄。
裕庚家门口左右各两名家丁守卫,路上漫无人际,显得冷冷清清。勋龄化装成一个老者,由德龄陪着从门里走出来。两名家丁牵过两匹骏马,德龄、勋龄一人接过一条缰绳。伍龙化装成一个女佣同裕太太从门里送出来。德龄、勋龄各骑上一匹骏马,伍龙、裕太太挥手向他们告别。德龄、勋龄一拍马屁股,两马扬蹄出发,伍龙、裕太太四目相送,伍龙脸上一颗假黑痦子格外显眼。
勋龄用力拍马,大声吆喝:“驾驾!”勋龄、德龄的两匹骏马飞奔起来。
伍龙陪着裕太太向另一方向拐去。
两匹骏马在马路上扬起飞尘,坡后忽然涌出一哨骑兵。两匹骏马继续飞跑,前边又闪出骑兵相截,两匹骏马掉转了方向。
街市上人来人往,伍龙、裕太太出现在街上,一个青年男丁暗地盯着他们。一家膏药模样中医商标十分显眼,裕太太、伍龙进了这家中药店,男丁守在药店门口,不时地往里看看二人。裕太太、伍龙向柜台走去,男丁放心地缩回头来。
中药铺门口,人出人进,一个中年妇女进入药铺,又一个老头进入药铺。不久,从里边出来一个拎着药包的妇女,男丁上下打量一下这个妇女。
中药铺里,一位伙计用小秤称着草药,另一位伙计在臼器中捣药,裕太太、伍龙在柜前耐心等待。
男丁向里边探了一下头,又放心地缩了回去,伙计把捣好的药倒在包纸上。伍龙向门口窥探一下跟踪者,那人并没注意。裕太太拎着三包草药,向伍龙使了一下眼色,俩人从后边穿堂门溜到后街,不久,又拐进一小街道,俩人从小街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伍龙同裕太太道别:“婶婶,别送了。”
“你要多保重。”裕太太诚心嘱咐。
“婶婶要照顾好伯父的身体。”伍龙最担心裕庚的身体。
裕太太点头:“你放心吧。”
“婶婶转告德龄,我们后会有期。”
裕太太又点点头。
伍龙在一条胡同里消失。
中药铺门口,买药的人有出有进。男丁在门口往里东张西望,接着走了进来四下寻视,伙计给一个妇女称着药。
男丁问伙计:“掌柜的,刚才那两个抓药的妇女呢?”
“这里一天好多妇女抓药,不知大哥问的哪一个?”
“两个女的,有一个外国人。”
“外国人我可没注意,抓草药时,不能东张西望,不然药就抓错了。”
“请问女茅厕在哪儿?”
伙计看了看男丁:“我们这里茅厕不分男女,轮流去,拐弯就是,你进去插上门就行了。”
男丁点了一下头,向茅厕走来。
茅厕门口,男丁站在茅厕外,用力拽拉门怎么也拽不开,以为里边有人,便站在门外耐心等候。
土坡下边,德龄、勋龄两匹骏马向土坡方向奔来,后边三面骑兵围来,兄妹俩觉得十分开心,因为他们把武装的主力都引到这边来了。
土坡上边,德龄、勋龄两匹骏马向坡顶奔驰,后边追兵拉成网猛追。
勋龄不知什么时候摘掉假胡须,兄妹两匹骏马已站在坡峰上。迎面又出来一哨步兵拦住了去路,四面清兵将兄妹俩团团围住,德龄、勋龄镇静中装出惊讶。
勋龄问:“这是干什么?”
德龄觉得好玩:“这是什么游戏?”
清兵们奇怪地望着没有胡须的勋龄,巡抚和崔玉贵从人群中走出来。
巡抚感到惊奇:“怎么变了,我明明看见是个老头。”
崔玉贵埋怨:“你是不是眼花了?”
巡抚不服气:“我一人眼花,差役们不能都眼花了,刚才是不是一个老头?你们说说。”众清兵迎合地点头。
德龄上来:“二总管,这演的什么戏?”
崔玉贵强作笑脸:“误会,误会,刚才发现一个逃犯。”
德龄故作奇怪:“怎么又是逃犯。”
崔玉贵指着头说:“我们脑子里装的都是懿旨。”
德龄嘴不饶人:“是不是把我们当逃犯了。”
巡抚忙作解释:“不不不,逃犯是个老头。”
“这回是追老头?”
“不不不,是逃犯太狡猾了,把大家视线都引到了你们身上。”
勋龄也插嘴了:“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崔玉贵说了句实话:“还是糊涂点好。”
巡抚对清兵下令:“还不给我退下。”众清兵退下。
勋龄抓住话题了:“二总管,你不能让我糊涂一辈子。”
“你心里明白。”崔玉贵欲走。
勋龄在磨蹭时间:“我明白什么,我不明白。”
德龄过来帮腔:“二总管应该把话说明白,不能让我们别扭一辈子。”
崔玉贵一肚子怨气:“你别扭,我更别扭,我说不清楚。”崔玉贵感叹原来珍妃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崔玉贵同巡抚离开人群,崔玉贵对巡抚说:“我们上当了。”
巡抚不解:“上当?”
崔玉贵点明:“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巡抚好像明白了:“调虎离山?难道裕太太身边的那个女仆就是真犯?”
崔玉贵提示:“还不快点追。”
巡抚发令:“是,各个码头、各个路口都给我搜。”
叉路口那边,德龄、勋龄发出胜利的大笑。没过多久,德龄抱着坛子来到海边。日轮当午,德龄蹲在海边,用葫芦瓢往坛子里舀水。德龄望着海水,举着葫芦瓢,沉浸在甜蜜的梦想中,她向往着同光绪一起的甜蜜的未来。
光绪的寝宫里,光绪正在喝茶,外边太监喊:“敬事房太监到!”
孙子提醒:“万岁爷看,敬事房把皇后驮来了。”
驮妃太监将毡毯包裹放在床上,同小太监一起慌忙离开这里。
光绪对着毡毯说:“又把前辈子的方法用上了,有什么用,强拗的瓜有什么味道?”
“万岁爷您消消气吧。”孙子说了一句,反关上门也出去了。
光绪坐在一边又喝起茶水来。
床上传来了温柔的女子说话声:“皇上,皇上……”
光绪手里的茶水喝得更勤了。
床上的女人:“皇上我想喝点茶。”
光绪还在喝水,并不理睬床上。
“这可是空旷的、森严的、特殊的禁宫呀。”
“什么也挡不住我,不特殊我还不来呢,因为它森严,所以它保险,因为空旷,所以我要给它点缀风光。皇上,我想做皇上的妃子。”
光绪心往神驰,终于说话了:“朕真的佩服你,朕服你了。”
容龄跑来打破她的幻境:“姐,你想什么啦?”
德龄如梦方醒:“哦,没想什么。”
“你骗不了我。”
“你来干什么?”
“伍龙走了,我帮你舀水啊。”
“你怕我坚持不下来?”
容龄摇摇头:“我怕你孤零零地难受。”
“难受什么?”
“这边伍龙走了,那边皇上又见不到。”
德龄向容龄撩水:“死丫头。”
“姐,你坦白,这俩人你想谁?”
“哪俩人?”
“你装相,伍龙、皇上你想谁?”
“我都想。”
“想的滋味不一样。”
“什么滋味?”
“一个是童年要好的朋友,他天真、浪漫、聪明、诚实。”
“现在变成了担心。”
“你不用担心,他聪明,他会逃生的。”
“可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这就等命运安排吧,另一个在皇宫里被幽禁,出不来,进不去,见不着,好让人想啊。”容龄扑哧一笑。
“你说,咱们出了宫以后,还有人跟皇上做伴吗?”
“不是咱们,是咱。”
“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