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2)

作者:夜神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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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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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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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570字

殷落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孤儿院的孩子只要有家庭收养就算幸运,以她的脾性要想找到一家人领养不是易事,更何况孤儿院有个规定,满了十五岁如果还没有被收养就要离开孤儿院独立生活,她明年就十五了,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前途的小孩,就算在秦家偶尔会被秦焰欺负,至少还能读书吧,那也比在孤儿院好。


更何况,秦海今天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归,她不能让殷惜回秦家,那就只好自己回去。


想到这里,殷落平静地说:“我跟你回去。”


“这就对了。”秦海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轻蔑,刚才还那么不可一世,现在这么快就妥协了,跟你爸一样就是个贱骨头,但他表面却亲切地笑,“我这就去办领养手续。”


“姐姐。”殷惜无法理解殷落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夜叔叔,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殷落看着夜世豪。


“嗯。”夜世豪微微点头。


殷落弯腰九十度,诚恳地乞求:“请您收留惜儿吧,她很乖很听话,是个好孩子。”


殷落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一个人,为了她心爱的妹妹,她不能让殷惜去秦家,如果秦家是龙潭虎穴,那就让她一个人去闯吧,正好,她也想替爸爸问一问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亲手毁灭所有的幸福,让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四分五裂?


“姐姐……”殷惜抱着殷落悲伤地低泣,虽然她才六岁,但她明白姐姐是为了她好,姐姐总是把好吃好穿的都让给她,每次她被小朋友欺负,姐姐都将她护在身后,奋不顾身地保护她;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秦海当着她和姐姐的面,让保镖把爸爸打得趴在地上,她只知道害怕大哭,姐姐却用板砖砸伤了保镖的头,因此,姐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那个雨夜,身受重伤的爸爸背着姐姐牵着她四处求医,她们一家三口是如何的凄凉悲哀……她怎么会不知道,秦家是多么可怕的地狱?


为了不让她去地狱,姐姐低声下气地求人家,而自己却甘愿留在地狱。


夜世豪有些犹豫。


夜凌天深深地看着殷落,眼中有了复杂的内容,十四岁的女孩,可以向现实妥协,却没有放弃为妹妹争取人生,她的内心是多么勇敢坚韧。


“答应她吧,我想要个妹妹。”夜凌天忽然开口。


大家都看着他,夜世豪终于点头:“好,我收养殷惜。”他转眸看着秦海,“秦总,你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不会。”秦海爽朗地笑道,“能够被夜总收养是殷惜的福分,她妈妈都会为她感到高兴的。”


“那就好。”


终于尘埃落定。


夜家收养殷惜,秦家收养殷落。


洗手间外面的走廊,夜凌天优雅的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好像在等她。


殷落低头走过去,路过夜凌天身边的时候,他轻声说:“如果你拜托我,我会让爸爸将你一起收养。”


殷落的心颤了一下,双手微微握紧,吸了一口气,抬头微笑看他:“谢谢,请帮我照顾好惜儿!”


话音刚落,她便匆匆离开,不敢看他的眼睛,纵使心跳不停加速,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殷落,只要开口求他一次就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为什么要放弃?


过了许多年,殷落都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开口拜托夜凌天,直到她真正懂得爱的真谛时才明白,正因为她心里有他,所以才不想在他面前变得卑微,每个女人都想当心爱男人的公主,而不是低头乞求的奴隶。


一切手续办齐,两家人一起走出孤儿院。


已经是傍晚,雪花还在不知疲倦地飘,这场雪下得可真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短短的距离却像走了很久,殷落的心也如同这冰冷的空气没有一丝温度。


院门口停着两辆车,它们即将驶向这个城市的两端,这意味着她们姐妹将要从此各奔东西,未来的命运如何,谁也不知道。


夜家的随从准备抱着殷惜上车,可殷惜却死死抱着殷落的手臂,哭得像个泪人,死活不肯放开:“姐姐,姐姐,我不要跟你分开,不要,就算一直留在孤儿院,我也不要跟你分开,姐姐,别不要我,惜儿乖,惜儿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姐姐……”


殷惜撕心裂肺地哭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抱着姐姐的手臂,似乎一放开就是生死两别。


这样的场面没有人不为之动容,除了秦家父子。


殷落的鼻子酸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流泪,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出来,弯腰紧紧抱着妹妹小小的身子,在她耳边哽咽地说:“惜儿乖,等你长大了姐姐就去找你,一定去找你。”


说完这句话,殷落残忍地扳开了妹妹的手,绝然转身,任殷惜在身后哭得撕心裂肺也不再回头。


夜凌天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惑人的弧度,她的骄傲,他喜欢。


“咚咚咚!”剧烈的踢门声打断了殷落的美梦,她睁开眼睛,感到头痛欲裂,浑身乏力。


已经有多久没有做过这么温馨的梦了,如果不是病倒,她大概不会回忆起那些温馨的往事。


那个女人还没离开她们之前,这样温馨的场面时常会有,可是,伴随着她的离开,殷家就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再也没有受到过阳光的恩泽。


“砰——”门终于被踢开,走进来的是秦焰。


他的性格像熊熊燃烧的烈焰,随时都会将殷落灼伤。


昨天傍晚来到秦家,还没进门殷落就晕倒了,也许是下午在风雪中站了太久,受了凉,后来又跟殷惜分开,情绪激动,所以生病了。


她记得自己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失去意识前,秦海淡淡地说:“把她送到客房,打电话叫李医生过来。”


他终于还是理会了她的死活,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但殷落知道,那一定不是慈悲。


“你以为领养你是让你来享福的吗?不要以为你那卑贱的妈妈跟了我爸,你就能成为我们秦家的小孩。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妈妈在我们秦家根本没有地位,而你现在是我们秦家的用人,懂吗?”秦焰凶巴巴地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在睡觉。”秦焰张扬地吼叫。


“我要做什么?”殷落当然知道秦家不可能让她享福,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算你有自知之明,从今天开始你去厨房帮忙,目前这就是你的工作。我们秦家是不养闲人的。”秦焰趾高气扬的样子像个刻薄的小地主。


“知道了。请你先出去,我洗漱好马上就出来。”殷落语气淡漠,没有任何反抗和不满。


她的顺从让秦焰感到意外,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喝道:“真没礼貌,以后要叫我二少爷,听见没有。”


“听见了,二少爷。”殷落眼皮都没抬。


秦焰走出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小丫头永远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那双清澈的眸子总是那么淡漠,似乎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她眼里。


……穿着从孤儿院带来的旧衣服,将海藻般的卷发扎成两条蓬松的麻花辫子,殷落下楼走向厨房。


这里,殷落并不陌生。


殷家没有发生变故的时候,秦海这个无耻小人是父亲所谓的朋友,两家交往密切,秦海偶尔会请她们一家过来做客。


那个时候,殷落还叫他秦叔叔,他的微笑总是亲切友好,殷落从来没有想到,这微笑之后竟是如此可怕的嘴脸。


不过那时,秦海的太太和两个儿子之前都在美国,所以殷落以前没有见过他们。


……殷落走进厨房。


一个油光满脸的阿姨鄙夷地瞟了她一眼,指着一旁的水池说:“那里都是要洗的餐具,洗完你就可以吃早餐了。”


殷落看着那个水池,心里冷笑,洗完这些餐具,能吃午餐就不错了。


看来这都是秦焰故意安排的,没关系,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要坚持走下去,现在这点挫折只是刚开始,好戏还没开始上演。


将近一小时后,水池里的碗终于快要见底了,用人们吃完早餐回来坐在厨房里聊天。


“听说昨天晚上,老爷又折磨夫人了,半夜里还让冯管家拿医药箱过去。”


“啧,你又称她为夫人,要是被少爷听见,又得打你嘴巴。”


“唉,要说那个女人可真够可怜的,每天都被锁在房间里,专供老爷发泄兽欲,连个畜生都不如,有时候我去给她送饭,看到她那个样子真是……”


“又在这里嚼舌根,是不是想让我剪掉你们的舌头,嗯?”


秦焰冷厉的声音打断了谈话,却没打断殷落心中的震惊,她呆若木鸡震在原地,手中的盘子掉在水池里,没有摔碎,却击起一片浪花。


所有用人都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纤尘不染的瓷砖上倒印出秦焰阴森的笑脸,他盯着殷落的背影,眼中的狡黠很明显。


殷落看着瓷砖上秦焰的影子,她知道,秦焰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知道这些,让她痛苦、纠结、不堪……可是她不明白,秦海处心积虑抢走那个女人,用空前盛大的婚礼娶她,现在怎么会这样对她?


这些用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站住,你干什么。”秦焰叫住了一个女佣,她正端着一盘食物准备出去。


“二少爷,我准备给大少爷送早餐。”女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让她去。”秦焰指着殷落。


“二少爷,我的碗还没洗完。”殷落转身看着秦焰。


“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马上去。”秦焰凶恶地瞪着她。


“可是这位阿姨说过,我要洗完这些餐具,才能吃早餐。”殷落淡漠地说,“我马上就要洗完了,我肚子饿了。”


“殷落!”秦焰怒喝,“要不是我答应爸爸不再动手打你,就凭你现在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会让你生不如死。现在,马上把这些早餐送去给大少爷。听见没有?”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真的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么,我做完这项工作,就能吃早餐了吗?”殷落固执地问。


爸爸说过,每天得按时吃饭,生活规律,才能有健康的身体,她不能因为秦焰的胡闹而饿着肚子,他的折腾是永无止境的,如果她连健康都没有了,以后怎么给爸爸报仇?


“你……”秦焰还想发火,但转瞬,眸子里又闪过一丝诡异,冷冷一笑,大发慈悲地说,“可以。”


得到想要的答案,殷落认真地洗了一下手,擦干之后,接过女佣手中的早餐:“请问大少爷在哪里。”


“他在书房。”女佣轻声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这个女佣年纪也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挺俏丽的,不过看起来很胆小怕事。


殷落端着早餐走向书房,一路上,还在想着刚才用人们谈论的话题,她想,她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向那些用人打听一下事情的真相。


可是转念一想,那个女人那么坏,背叛爸爸,抛夫弃女,她现在是死是活,都是咎由自取,我为什么要管她?


“大少爷,你好厉害啊,啊……”


一阵销魂的呻吟声打断了殷落的思绪,她蹙起眉,循声看去,书房的门虚掩着,沙发上扬起两条白嫩的腿,随着呻吟的节奏不停晃荡。


殷落只觉得头皮发麻,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不禁目瞪口呆。


一个少年正俯在一个女佣身上放肆地驰骋……殷落立即撇开眼,准备离开。


“站住。”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殷落顿住脚步,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穿衣声。


虽然才十四岁,但她已经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听说秦家的大少爷才十九岁而已,这么年轻就开始做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未老先衰。


“大少爷……”那个女佣的声音真是销魂入骨,嗲得滴水。


殷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先回去。”大少爷亲了女佣一下,女佣从殷落身边走过。


殷落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张扬嚣张,大概以为自己跟大少爷发生了关系就是高人一等,殷落觉得很可笑。


“你就是殷落?”声音袭近,一只温热的大掌搭在了殷落肩膀上,殷落厌恶地避开,回头,这就是秦燃?他跟秦焰、秦海长得还真是不像。


他的五官特别俊美阴柔,漂亮的桃花眼像一潭碧水荡漾着波光,唇边勾着淡淡的微笑。


只是这微笑与夜凌天的不同,夜凌天的微笑像阳光般灿烂纯粹,而他的笑带着一种阴险。


他的确俊美,即使衣衫凌乱也让他周身显现出一种颓废的美感,他的衣服扣子只扣了一颗,露出的半边胸肌性感而张狂。


如果不是早知道他是秦家的大少爷,殷落很难将他与秦海和秦焰联想到一起。


秦焰继承了秦海的传统,拥有刚毅俊朗的外观,而秦燃却长得比较阴柔。


“焰让你来给我送早餐,就是想让你看到这出好戏,怎么样?看得懂吗?”秦燃笑得极其阴险。


殷落的脸倏的一下红了,幸好她戴着口罩,否则会更难堪。


十四岁,似懂非懂的年纪。


“怎么不说话?”秦燃的手又伸了过来。殷落恐惧地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


“嘿,别紧张,我不像焰那么凶,不会欺负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样子。”秦燃笑眯眯的,貌似真的很友善。


“我感冒了,二少爷吩咐过在感冒没好之前不准摘下口罩。请大少爷不要为难我。”


殷落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为什么,不管秦焰如何凶恶,她都不曾怕过,可是面对秦燃,她却会紧张害怕。


她始终觉得,秦燃阴柔的笑容背后暗藏着更多的锋芒,只是他隐藏得太好,好到让人无法察觉。


而秦焰虽然像个暴躁的小野兽,但所有情绪和心思都很容易被猜透,这种人比较好对付。


“哦,这样。好,那我不为难你。”秦燃轻轻一笑,转身坐到沙发上。


殷落将早餐端到茶几上摆好,礼貌地说:“大少爷请慢用!”


“嗯。”秦燃微笑点头。


……殷落在心里提醒自己,秦燃和秦焰虽然区别很大,却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他们的母亲是间接因为那个女人而死的,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仇恨都转化到我身上,我一定要时刻谨慎,不能死在秦家兄弟手上。


……回到厨房,吃过早餐,等待殷落的依然是繁忙的工作。


在冰冷的水池里洗菜,殷落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被冻掉了,可是她依然咬牙坚持,她知道,要想在这里生存下来只有逆来顺受。


秦焰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殷落身上,想尽各种各样的点子折磨她。


故意把咖啡倒在地毯上,让她洗地毯;把玻璃杯摔碎,让她去打理;又把项链丢在花园里,让她在寒风飕飕的冰天雪地里寻找,不找回来不准进屋……直到深夜十一点,殷落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房门竟然被锁了起来,殷落费了好多周折都没打开房门,她想去找管家,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睡了,她只能蜷缩地坐在门边。


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觉,她竟抱着身子昏昏欲睡。


幸好房子里到处都有暖气,否则,这个夜晚她真的会被冻死。


可是,还是好冷,好冷……半夜,她突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二楼右边最里面的房间外面站着管家和几个老用人,个个神色凝重。


“来了没有?李医生来了没有?快,让他快一点。”这声音像打雷一样响亮,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特别慑人。


这是秦海的声音。


那是……秦海的房间。


殷落条件反射般站起来,快步向那里走去,心像被什么揪住似的悬到喉咙七上八下。


“站住。”秦焰挡在她面前,张狂地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回去。”


“让开。”殷落冷冷瞪着他。


“你敢命令我?”


“焰……”一个阴柔的声音打断秦焰的怒喝,秦燃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拍拍秦焰的肩膀,向他使了个眼色,秦焰便让开了道。


殷落对秦燃说了声“谢谢”,他笑容可掬地点头。


……殷落来到秦海房间门外,用人们各自忙碌,没人留意她的到来。


还未走近,殷落就看见满床的鲜血,香槟色的被单上绽放着大朵大朵的血玫瑰,妖冶得令人心颤。


一个女人斜躺在床上,及腰的长发像海藻一样铺在床上,苍白的脸比外面飘扬的雪花还要妩媚,只是,那神情麻木到极致,像没有表情的雕塑,没有一丝生机。


她的左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汹涌而流,几个女佣将她的身体按着,那个胖胖的珠姨正在替她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