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宗军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24
|本章字节:7298字
打了点滴,夜晚睡觉的时候,妈就来到了我的卧室陪我,这种久违了的亲情自从我记事起,我们母女俩就没有睡在一起了。起初,我们母女还聊了一会儿天,可能是由于药物的作用,聊着聊着,我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中,我感觉妈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我猜想她是在为我的病操心吧,后来妈又不翻身了,我感觉她依然没有睡着,她害怕一翻身惊醒我,我几次想提醒她睡觉,可我在迷迷糊糊中就是不能动弹。
就在李琼出事的第五天上午,镇政府终于与李腾及其耿氏家族达成协议:镇政府出于人道主义以救助的方式向耿家救济三万二千元,用于安葬和支付耿满海的医疗费。此时,耿满海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须在医院住院治疗。在谈判过程中,高支书同时答应从镇分配的一万元救济款中拿出五千元救济耿满海。
协议达成后的第二天早上,李琦在亲戚和耿氏家族的主持下,就风风光光地下葬了。
此时的农村工作,如果不发生突发事件,已经没有什么工作可做了。所以,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一过,镇党委、政府就召开大会,把镇、村干部都放假回家了。
我由于身体一直虚弱,从年里到年外再没有去过镇里,当然,也没有去过梅花村,那个全年工作即将划上圆满句号时却发生一桩血腥命案的村子,一直让我心悸不己。
这段时间,王平安到我家来过一次,是李琦下葬后他赶到县城来看望我,顺便为我家办些年货,什么鸡呀、鱼呀、肉呀满满一蛇皮袋子,但这次是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去,他急着回去要看护创业园,我俩在一起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电话联系,或聊天。
章朗、田梅也到我家来过。来时,提了一大兜子水果和几条还活蹦乱跳的鲫鱼。他俩从海南回来后就真正过起了日子,小两口在镇政府要了一套平房,虽然破旧,但有小院、卫生间和厨房,在乡镇有这样一套房子也算不错了。章朗有了工作,随后又结婚了,他从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县委陶书记在全县“大学生村干部”座谈会上讲的“三安”,即安心、安家、安业。现在看上去,他比过去明显地精神焕发,也成熟了许多。田梅虽然和我一样还没有“安业”,但她毕竟“安家”了,做了少妇的她,脸色红润,浓装艳抹,妩媚中更显妖娆了。
“你肯定是被吓病的?”一坐下来,章朗就笑着说。
“有点吧,医生说是冻后风寒引起的感冒。”我按照医生的说法告诉他俩。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一见面就聊了起来。
“我遇到这种情况,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我最怕见死人的。”田梅说。
“反正好恐怖,先是耿满海血淋淋的身子,接着是李琦没有姿势的尸体,现在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后怕!”我说。
“哎,在农村工作,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田梅感慨地说。
“你俩在一起过得还习惯吧?”不知为什么,我忽然问了这个愚蠢的话题。
“还凑和吧,只要田梅乖些,我们就相安无事。”章朗笑着说。
“怎么,假如以后过得不幸福了,你把责任首先推到我的头上了,我才不干呢!”田梅说着就人来风,她猛地在章朗的大腿上使劲地掐了一下。
“哎哟,你还真掐了,我是你老公呀!一句玩笑,你就这么狠心,假如以后我有外遇了,你不要吃我哇!”章朗说。
“如果真那样了,吃你是便宜你了,到时我会杀了死,把你跺成肉片喂狗!”田梅说。
“你两口子在我面前可不能打情骂俏!现在都腊月二十几了,什么‘杀’呀‘死’呀的话,一定要少说,在我家虽然‘不忌童言’,在外一定要忌口,要不,别人会不高兴的。”我插口说。
“要怨就怨‘死蟑螂’,谁叫他说话气我呢!”田梅说。
“又带‘死’字!我说过都快过年了,要忌讳带这些不吉利的字,田梅,你都快做妈妈的人了,你成熟一点好不好?”我说。
“我?快做妈妈?我和章朗商量过了,暂时不要孩子,至少三年之内不要孩子。等我们工作固定了再考虑这件事。”田梅说。
“那你这么早结婚干啥?”我不解地问。
“玩呗!”章朗说。
“玩?你搞没搞错,结婚是为了玩?结婚是为了生活,是为了传宗接代!”我说。
“章朗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都还年轻,暂不考虑要小孩的事,尤其我的工作还没固定下来。”田梅说。
“你如果工作一直找不好,你俩就一直不要孩子,真是谬论!我知道了,你俩结婚,无非是想把偷偷摸摸的玩变成明正言顺的玩,省得别人背后嚼舌头!我说得对不对?”我只能无限想象地说。
“有这点意思吧!你问田梅?”章朗说。
“讨厌,真是恬不知耻!”田梅先是横眉冷对章朗,接着又问我,“董妮,你还不打算结婚?”
“我和王平安商量过了,如果没有其它变故,我们就定在明年五一前后结婚,现在正在装修房子。”我说。由于我提议“五一”结婚被爸否定后,我和王平安结婚的日子还没有请算命先生看,只好这样说。
“你俩准备在哪里结婚?不计划在县大酒店举行婚礼?”章朗问。
“就在迎春新村,我们自己盖有房子,何必在县城花那个冤枉钱!”我说。
“哇塞,董妮,你真会算帐,将来比我会生活,会聚财!”田梅说着,起身要告辞,章朗紧随其后也站了起来。
我要留章朗和田梅在我家吃午饭,我说我妈马上就从街上回来了,他俩见我还病怏怏的样子,就说“不麻烦伯母”了。然后邀请我一起到街上吃大排挡,我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无奈地摇了摇头。
送走了章朗和田梅,我接到了本年度尘封己久的一个电话,看到这几个再熟悉不过的数字,我犹豫了很久,终就掐掉了。不一会儿,对方发来了一条短信:“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请你原谅我,好吗?学校已经放假,我回老家所乘座的列车路过昌兴下车了,我忽然想看看你就下车了,我现在温馨港茶餐厅,请你喝茶,请赏光!”落款是“翔”。
“余翔,你还有勇气到昌兴,算你有种!”看到这则信息,得知他来了昌兴,还明目张胆地要见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竟在我情绪平衡、生活平静的时候,仍要在我平静的湖面上掷一块小石头,在我受伤的伤口上撒盐,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惹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愤愤地想。
我既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给他,而是进卧室找了一件羽绒服穿在身上,然后就出门了。好久时间没有走出家门,外面的气温骤然下降,站在寒冷的大街上,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顺手拦了一辆面的,直奔温馨港而去。
一进茶餐厅,老远就看见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坐在茶楼一角,双手漫无目地抚弄着手机,他面前已经排放了两杯茶水,我迟疑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果真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你坐吧。”见我站在他的身边,余翔笑着说。
“……”我依然站着未动,依然无言无语。
“既来之,则安之,你坐吧!”余翔仍旧笑着说。
“……”我一言不发,然后慢慢地坐在他的对面,此时,我内心相当的平静。
“你是不是病了?脸色咋这么苍白?”见我一声不吭,余翔尴尬地假装关心地问。其实,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依旧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董妮,可是,你也要理解我,我俩如果都是现在这个样子,始早是要分手的,晚分手不如早分手,省得我俩以后都痛苦。这也是这次学校放假我回老家路过昌兴为什么要下车的原因,我必须当面向你解释,肯请你原谅!其实,我提出跟你分手时,我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那时对你说我有女朋友,就是让你死心——”
“……”我虽然没有言语,但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现在,我有女朋友了,她是广西壮族的一位姑娘,是我现在的同学,这次放假回来,我邀她一起去我家,她因父亲病了,就回广西了,如果不是这事,我一定带她来见你……”
“……”余翔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不知从哪里来的无名火,一下子站了起来,将一杯茶水倒在他的脸上。
我的举动让在座的许多人都把目光集在了余翔身上,余翔像雕塑一般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我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去。
若干天后,当我以胜利者的口气把这件事告诉王平安时,王平安责怪我,“不该对余翔太狠,起码人家也是从大老远的地方来看望你,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过去你俩的感情那么好。”我生气地说:“放屁,如果好,我俩能走到一起?我才不稀罕他假惺惺地爱!”王平安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看来,今后一定要对你好,否则,我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我笑着说:“知道就好!”
就这样,我在身体极度虚弱、心情极其舒畅中度过了二〇一〇年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