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另维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38
|本章字节:8066字
我完成一门功课作业,离开卧室觅食时,已经是晚上8点了,我从烤面包机里拿出面包片,涂好花生酱准备回房时,choi的房门开了,他走出来,穿一身质地柔软的睡衣,也来到厨房拿面包片和花生酱。我们像没看到彼此一样低头做自己的事。
我想抬头说声“嗨,好些了吗”,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这么常见的情景,“嗨”了反而很奇怪。
我又倒了一杯牛奶,端上面包朝卧室走去。
我是在把面包盘放上胳膊,以便腾出一只手开门时不小心碰到choi的手背的。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伸手替我拧开了房门把手。
他个子很高,肩膀也宽,手从背后伸过来,有强大的压迫感。
他的手背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细腻。
“谢谢。”背对着他,我说,然后挪步进屋,把牛奶面包放在了书桌上。
choi没有回话也没有走,直到我准备关门时才有些急躁地开了口。
“那个,”他说,“如果之前有冒犯你的地方,我道歉。我中学是在男校念的,毕业后的两年兵役也全是男人。我、我不知道怎么跟女生相处,什么时候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我都不知道。”
“噢,”我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的话太过单调,于是继续说,“没关系,慢慢来。”
一句“那我写作业去了”,一句“嗯”,他离开、我关门之后很久,我还是很想咬自己的舌头。
又厚又重的彩页课本摊开在桌面上,我一会儿伏案一会儿喝牛奶,什么“没关系,慢慢来”,又暧昧又愚蠢,我明明能把话说得聪明一些的,比如……
长夜漫漫,作业极多,我竟然全部浪费在了,反复设想一出不可能重现的场景上。4那一波三折的一天后,有些事情开始变得很奇怪。
我放学回家,总不自觉低头看鞋架上是choi的拖鞋还是其他鞋,在卧室里听到开锁声,也会莫名其妙走出门,以倒水喝或者找食物掩饰一番,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一声“嗨”。
他回一声“嗨”,换鞋,回房。还是没什么过多的表情。
我一个人在客厅里,想起他那句带了小紧张的“我不知道怎么和女生相处”,会突然觉得手里的自来水比平时好喝。
这一段时光非常短暂。
一周后,我便在路过校内停车场时,看到一个模样精巧的女生坐在choi的副驾驶座上,choi时而握握手柄,时而碰碰方向盘,谈吐自如,落落大方。笑容也始终没有从他们中任何一人脸上退去。
我有一种受骗了的感觉。
独自回家,挂上qq,与碰巧在线的高中同学卞经纶聊天,才渐渐驱走胸腔里正无限放大的,像是心脏被砸了个洞,不疼但是灌满了凉风的感觉。
大二后半段起,当初选择国内大学的同学纷纷参加了短期出国交流项目,卞经纶即将搬来并短暂停留在华盛顿大学,他因此托我找附近的房子。他参与了“美国西海岸四校游学计划”,加州俄勒冈华盛顿州,一路北上,在四所大学里分别进行为期三周的游学。
我答应下来,又闲聊了一会儿,说完注意事项和恭喜,choi还是没有回来。天已经快黑了,我暗暗冷哼了一声,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他。
choi回家的动静出奇得大。
彼时,天已经全黑,他扛了两袋紫米在肩上,刚放进厨房,又连忙出了门去。
他看起来春风满面气色极佳,不一会儿又扛进两袋紫米,然后继续转身出门。
“明天还要上课,你不回来早点写完作业睡觉,去买了五袋米?”看着厨房地板上的一排米袋,我说,“你心情很好哦。”
“是呀。”他一边兴致勃勃地把米塞进储物柜,一边回答。
不说我也知道。
他却若无其事,完工后直起腰,拍拍双手,继续道:“你要不要也吃紫米夜宵?这可是韩国料理专用米,在美国很难买的。”
脑海里闪过驾驶座里他开怀的柔和的笑,相较之下,他现在在我面前的表情,顶多可以理解为精神不错。
“不用了谢谢,我今晚作业多。”我转身回房。5找房子进行得十分不顺。且不论大学周围的房子一向又贵又稀有,这是学期正中,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在住宿上做变动,腾出空房子供人住三周。卞经纶安慰我说他理解,我实在过意不去,问他愿不愿意到我家将就三周。
解决了心头患,我离开卧室,去厨房觅食。
已是傍晚7点,周日,厨房案板上放着刚做好的紫菜包饭,choi不在,我听见洗手间里有潺潺水声,想必水声一停他就会出来。
这些用海苔铺上刚出锅的、拌了芝麻油的热腾腾的紫米,里面有着芝麻叶、新香、火腿、黑色萝卜干和沙丁鱼沫,choi用竹卷把它们卷成桶状,再切成厚度适中的小块,放在那里,实在令人食欲大开。
我本来就饿,犹豫一下又挣扎两下,还是抵不住色香味的共同侵袭,确定了四下无人,飞速拿起一小块,丢入口中。
芝麻叶的喷香和紫米的松软口感迅速在舌尖散开,我刚咀嚼两下,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好吃吗?”是choi。
“啊?呃,我……”偷吃被抓了现行,无疑是合租公寓最恶劣行为之一,我张口结舌,“对不起,我只是——”
“没事,”choi却不以为然,拿起两块紫菜包饭,一块放进自己嘴里,一块递给我,说,“你不是也给我煮过粥。”
“哦。”我想起他坚定的“我相信你”和意味不明的解释,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白炽灯把厨房点得很亮,我和choi一前一后站在里面,四周是难堪的沉默。
半晌,choi挪动脚步,一边捻起紫菜包饭在盘子上摆出漂亮的形状,一边率先开口:“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47街那家超市前不久有喷了农药的蔬菜上架,很多顾客都吃坏了肚子,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啊?”我莫名其妙,随后想起choi的肠炎。
“据说是外国菜农所为,已经被抓住并驱逐出境了,太便宜这些不把生命当回事的人了——对了,你也在那家店买菜的,你怎么没事?”
“太正常了,我早有抗体。”我骄傲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事,我进屋了。”
话音未落我便大步离开,一切都怪怪的,choi虽然始终没有抬头,却是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我摸摸胸口,心跳丝毫没有缓下的迹象,我果然还是吃不消。
嗯,孤男寡女待在厨房里说些有的没的,怪吓人的。
卧室里,我几次入座都浑身难受,索性站起来踱步,可没踱两步便被敲门声吓了一跳。
看到choi从我打开的小缝里递上一盘紫菜包饭,我顿时眼前一亮,放弃“推辞一下”的中华传统,说完“谢谢”便忙不迭接盘子。
递完了盘子,choi依旧站在我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个,你这几天怪怪的。”他说。
“有吗?”我反问,忽然想到什么,说,“哦对,我有高中同学要来借住一下,三周左右,跟你说一下。”
“哦,好,”choi答,又补上一句“那你吃完了记得洗盘子”,转身走了。
长夜漫漫,我盯着《心理学导论》第697页看了十分钟,还是放弃了杀进choi房间,把紫菜包饭拍在他脸上,怒吼“你他妈外面有女人就别在老娘面前献殷勤”的冲动。
那可是或许会让我未来吃不上choi式紫菜包饭的危险之举。6卞经纶拖着箱子被我带进家门的中午,choi正好出卧室倒水,看到我们,他止步,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表情。
“男生?”他说。
卞经纶看到一身睡衣的choi,也是一脸疑惑。
“哦,这是hoonsungchoi,跟你情况差不多,我室友去非洲做志愿者了,他来暂住一下。”三个人在客厅面面相觑,我用中文解释。
“你好。”卞经纶说。
“你好。”choi微鞠了一躬。
可以开关门的衣柜是一个小空间,卞经纶提出睡在里面,我们一番布置,忙到很晚,又聊了些高中时期的趣事,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下。
半夜竟响起火警。
住宅大都是木造的缘故,美国公寓每间房的天花板上都嵌有火警铃,一旦感应到烟雾就会放声大作,尖锐而持久。爱煎煎炒炒的,刚来美不久的,不懂拿捏的亚裔人会经常唤醒火警。
其他住户已经怨声载道地跑下了楼,我和卞经纶走出房间,则看到客厅已门窗大开,choi手持锅铲腰系围裙,一脸歉意地点起头哈起腰,说:“真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做饭,总是不小心触碰火警,对不起……”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已经可以去演韩国版《中华小当家》了。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卞经纶已经微笑着朝choi走了去,口中念叨着“没关系我来帮你”。
热情地回答“那我帮你打下手”之前,choi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我很快明白了那一眼的意义,它译作“这只是个开始”。
翌日下午,卞经纶刚启动洗衣机,choi就抱着一桶脏衣出了房门。
“我每次都是周日这个时间洗衣服的……”他呆呆看着转不停的洗衣机,受伤地说。
“你什么时候有固定洗衣时间了?”我的反驳尚未出口,卞经纶已经愧疚地道起了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这就——”
“不用不用,你都洗上了,我等等就是。”友善地鞠了一躬,choi又抱着他的装衣桶回去了。
凌晨1点,洗衣机轰隆隆地刺破寂静,我和卞经纶爬起来,看到choi正站在客厅里,缩着手臂,用纯真的怯懦的眼神无辜地看着我们:“我下午看书看忘了,衣服明天要穿,只好现在洗……”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