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材料写好了没有？民警推开门问。

赵老歪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头抬也没抬。

态度端正点儿。民警走到桌前，声音突然大了，一个字也没写？

没有的事，有什么好写的？赵老歪的话混在烟雾中滚了出来。

人赃俱获，现场抓获，板上钉钉的事儿，还好意思赖？

我要见厂长。赵老歪说。

你还以为你是车间主任啊？民警嘲讽道，像你这种生活作风败坏的人，你想见，厂长愿意见你吗？

赵老歪不说话了，接着抽烟。

民警忍了忍满腔的火气，把头转向了咪咪，你也不交代，商量好了，准备顽固到底？

咪咪说，我要见我赵哥。

民警奇怪了，哪个赵哥？

大号赵志强，外号赵老歪，就在你们厂工作，也是个干部。

民警很认真地看着咪咪，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装疯卖傻是不是？

咪咪都快哭了，我说的是真的，你只要告诉他，说是咪咪在这儿，他一定会来的。

民警觉得有点意思，反正没事，逗逗闷子添点乐趣，那你说他叫什么？民警用手指了指赵志强。

我不认识他。咪咪说。

笑话，不认识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谁说我知道他的名字，我连他见也没见过。

民警办了不少案子，这样背着牛头不认赃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没见过怎么睡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咪咪说，我昨天喝了不少酒。我睡觉的时候我赵哥还在，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真不知道。咪咪大声问赵老歪，是不是你把我赵哥怎么了？

赵老歪没有答理她。

民警慢慢明白了，这个赵老歪，原来是趁人家睡着的时候入室强奸。但，难道还有一个赵老歪？疑惑归疑惑，处长急等着要材料呢，先把赵老歪定罪了再说。

赵哥，这回听清楚了吧？民警话里夹枪携棒，事实清楚，不认也不行啊！

赵老歪说，我还是那句话，我要见厂长！

民警刚要反击，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看样子是领导打来的，民警接电话的时候充满了尊敬。民警拿起电话的时候，速度很快，通完话，放下话柄的时候，却很慢很慢。不但慢，而且脸上的颜色也有了变化。

你们走吧。民警说。

咪咪高兴了，真的？

赵老歪却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民警说，我不走。

你神经病啊，咪咪着急了，他不走我走。

赵老歪站起来堵在了门口，事情没弄清楚，谁也不能走。

你还想怎么样？民警没好气地问。

我要见厂长。赵老歪说。

刚才就是厂长给我们处长打了电话，我们处长才让放人的。民警的脸色很难看，你要不愿走了你就待着。民警回过头，看着咪咪，你可以走了。

咪咪走到了门口，赵老歪就像一堵墙一样，把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你要走可以，先得回答我几个问题。赵老歪看着咪咪，从早晨到现在，他一直避免和咪咪目光交织。

你倒来劲了，咪咪嚷嚷道，我还没告你强奸呢。

那咱们就从这件事开始说，赵老歪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咪咪摇了摇头。

我就是赵志强，外号赵老歪。

咪咪睁大了眼睛，你们厂有两个赵志强？

只有一个，就是我。

不可能，咪咪很气愤，你骗我！

赵老歪又问，那么，你认识的赵志强不是我？

咪咪点了点头。

你认识的赵志强是干什么的？

他说他是铸造车间主任。

赵老歪说，我就是铸造车间主任。

真是见了鬼了，咪咪的目光移到了民警身上，他骗我，他不是赵志强是不是？

民警好像听出了一点儿门道，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你说的赵志强长得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当然。

他长什么样？民警一急，抢先问道。

长什么样不要紧，反正不是我这样。赵老歪却截住了民警的话，你把电话锁开了，我给厂长打个电话。

不行，锁在我们处长手里。民警说。

那我就不走，她也不能走。赵志强用手指着咪咪。

现在你让我走我也不走了，咪咪说，我都被搞糊涂了，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你们俩确实不认识，民警斟酌着字眼说，既然不认识，你们就是嫖娼关系。

你胡说，咪咪急了，除了我赵哥，我谁也不卖！

那你怎么解释赤身裸体同居一室？

我不知道，肯定有人陷害。咪咪说。

你也不知道？民警看着赵老歪，语气里又充满了嘲讽。

我昨天晚上喝多了，确实不知道。

这么说是有人做了手脚？民警终于理出了一丝头绪，你是和谁喝的酒？民警看着咪咪问。

和我赵哥。

你呢？民警又问赵老歪。

和毛副……

赵老歪还没有说完，门就被推开了，公安处长走了进来。

老赵，对不起了，下面人鲁莽，让你受委屈了。

他们没错。赵老歪说。

既然你都原谅他们了，这件事就过去了，赶快回去上班吧。那么大一个车间，没有你不行啊。

我不走，赵老歪说，我得把事情弄清楚。

难为兄弟了不是？公安处长搂住赵老歪的肩头说，你也知道，咱们是企业公安，只有问询权，没有拘留权，你要再不走，超过时间了，你想让兄弟我犯错是不是？

赵老歪被公安处长从房间推出来的时候想，这件事即使是个阴谋，可能永远也弄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