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贵客临门(1)

作者:浅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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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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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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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120字

夜的神奇,在于能够反应人的心,就如天上的明月,阴晴圆缺虽自有其规律,然是悲是喜,皆因人心如何看待罢了。新月如钩,夜风微凉,本该是品茗赏月的好时候,只是看着新月,西烈月眼中却是平日里难见的疲惫。


率性地坐在书房的窗棂上,手里把玩着白玉酒瓶子,还有不到十日,就是她登基的日子,她多年来的教育,努力,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宏涛伟业,似乎都是为了那一天。西烈月低低地笑了起来,当一切真的要属于她的时候,她除了兴奋,激动之外,还有哪么一点淡淡的惆怅。选择了一国之君,也就是选择了责任。有时,她真的很羡慕慕容舒清,来去如风,自由酣畅,似乎,没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而她,却只能在这样的夜里,借着酒意感叹两句,天亮之后,她还是那个霸气凛然,手握皇权的西烈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


又灌了一口酒,她竟觉得有些微醺了,耳边隐约传来悠扬的萧声,婉转而动听,如一只柔和的手,轻抚着你的心灵。能吹奏出这样意境的曲子,一定是他,西烈月跳下窗棂,一边喝着酒,一边向曲苑走去。


靠在曲苑的门前,西烈月微眯着眼,看着眼前墨绿青衣的男子,修长的身形,流瀑般的长发,随风轻扬,月下抚萧的背影风流蕴藉。听完一曲,西烈月轻轻拍掌,笑道:“好曲子。”


惜抒转过身来,看了西烈月一会,说道:“王有心事。”


西烈月慢慢走近季惜抒,轻轻抚上他光洁的脸颊,用着醉人的声音轻笑着说道:“你和你姑姑一样能看透人心吗?”


西烈月迷离的眼神,让季惜抒的声音也随之低了几分,“惜抒不能。”


拉着惜抒的手坐下,石凳上,西烈月靠着他的背后,两人背对着互相依偎着。西烈月平淡地问道:“本王封你做后主,可好?”


好一会儿,惜抒才回道:“随便。”


“随便?”西烈月挑了挑眉,又笑道:“那封炽做后主,如何?”


这次惜抒倒是不需要思考,很快就回道:“也可以。”


一口饮尽壶中之酒,西烈月将白玉酒瓶随意地丢在脚边,双手环于胸前,闭着眼,说道:“说说看。”


惜抒一边抚摸着手中的碧萧,一边回道:“封我做后主还是封炽君做后主,要看您心中更忌惮文臣还是武将。”后主只是一个政治符号而已,惜抒嘴角的笑忽然变得有些苦涩起来。


西烈月起身,扶着惜抒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和自己面对面。对上他清明而深邃的眼,西烈月低低地笑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这样的笑声显得格外蛊惑人心。西烈月并不否认地点点头,说道:“惜抒,你真是聪明。”只是越是聪明,看得越是透彻,便没有了欺骗自己的借口。


惜抒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双或霸气,或迷蒙,或凌厉,或调侃的眼,在她身边三年了吧,这双眼里,却从未有过情爱,是她没有,还是早已经给了别人。或许他还是不够聪明,不然怎么会让自己陷进这样的情沼之中。


掩下眼中过分流露的情感,惜抒也站了起来,退后两步,背对这西烈月,轻声说道:“惜抒给王再吹奏一曲吧。”


“好。”西烈月侧卧在树下的躺椅上,倾听着舒缓而轻柔的箫声。


惜抒也不知吹了多久,音律似乎自有意识一般,缓缓流淌,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月已经西斜了。回头看向躺椅上的人,早就睡着了。从屋里拿出锦被为她盖上,惜抒似无奈又似悲哀地轻叹道:“再聪明又能如何,你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惜抒自嘲地摇摇头,他还不如笨些来得干脆。


每日清晨,枫绯居里,都会传来剑锋游走的声音。许家乃海域的将军之家,许大将军位列一品,统管三军。两个女儿一个驻守北面临海,一个负责操练新兵,都是一等一的好将领,作为许家唯一的儿子,许炽擎的功夫自然也不差,跟了西烈月之后,对于他的舞枪弄剑,她也是从不反对,有时还会和他过上几招。


小厮晓锋一边兴奋地走来走去,一边不时看向炽君。有一个好消息,他想第一时间告诉炽君,可是炽君练武的时候又不得打扰,他只得在小院门口走来走去,好不容易,许炽擎收了长剑,晓峰立刻跑了过去,笑道:“炽君。”


许炽擎早就知道他在一旁等了很久了,帅气的脸上扬起一抹阳光般的笑容,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活像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


“今日皇榜昭示全国了,昇王登基那日,也是后主加冕之时。”


许炽擎原本带笑的脸变得有些紧张,问道:“后主是谁可知道了?”


晓峰卖关子地笑道:“知道了。”


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许炽擎接着问道:“谁?”


晓峰看他紧张成这样,立刻大声恭贺道:“恭喜炽君,这后主是您!”这也难怪主子紧张,后主,多少人羡慕的尊贵身份,连那个季惜抒都没份。


许炽擎大喝一声:“什么?”怎么会是他?


晓峰看主子的脸色黑中带白,咽了咽口水,晓峰小心问道:“您怎么了?”


倒霉,许炽擎在心里嗤道。他倒宁愿不是他,心情瞬间变得烦躁,挥挥手,对着晓峰说道:“你退下吧。”


“是。”晓峰不明所以,诺诺地退了出去。


怎么会是他呢?不是应该是季惜抒才对的吗?本来进昇王府他就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母亲硬是要他从三个皇女中选一个,大皇女常年久病的,不知道用力点碰她会不会就死掉了,三皇女不仅好色,还暴敛,这根本是没得选,他只得进了昇王府。现在还要他当后主,人人抢破头,他不感兴趣好吗,坐上了那个位置,所有的皇家责任,繁冗孺节,家族兴衰,后宫琐事都与他有关了,他才不要。不行,他要去找季惜抒。


许炽擎一肚子气地走进曲苑,季惜抒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一般,在园中摆好了茶具,一边泡着茶,一边对着盯着他的许炽擎笑道:“你来了。”


季惜抒笑得越是惬意,许炽擎心里的火越是烧得炙热,冲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大将军唯一的儿子。季惜抒似乎习惯了他的无礼,拱手笑道:“恭喜炽君了。”


许炽擎冷哼一声,“少废话了,你明知道我不稀罕。”他根本志不在此。做个游侠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心愿了,难道他想省心的过自己的生活也这么难?


季惜抒好笑,他也太看得起他了,和他发脾气,根本于事无补,看进许炽擎染火的眼里,季惜抒回道:“可是你许家稀罕。”这后主之位给了许家,皇室的立场再明显不过了,既要依仗武将,却也要有所钳制。其实这也算是互相利用。对于许家来说,也算是福不是祸了。


“你!”被季惜抒说得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他说的是事实,许炽擎只得狠狠蹬着他悠闲的泡茶。


为许炽擎斟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季惜抒轻笑道:“喝茶吧,你我若能改变什么,也不需身在此处了。”别说皇榜都放了,不可能更改,就是没有放榜,也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意见,皇室要的只是他的身份而已。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看透,也真是不容易。


许炽擎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茶,愤愤吼道:“我和你不一样。”他深爱着昇王,是心甘情愿身陷王府的,而自己,却是万般无奈下进入的。这个后主怎么说都是季惜抒更合适才对。


既然他不领情,季惜抒收回手,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结果有区别吗?”将来还不是一样身处后宫。


没有区别!许炽擎颓然坐了下来,为人人羡慕的后位头疼万分。


季惜抒则是不发一语的继续喝着他的茶。


西烈倾华第一次知道,这海边植竹,竟是这样的风流雅致,这让她对里边的主人,也就更多了一份期待。悠苒昨日说了一个时辰的她,言辞中难掩欣赏。原来这海边竹林的主人,竟也是大有来头。慕容舒清,她要看看,能担的上悠苒“奇人”之评的人,有何独到之处。


西烈倾华进了竹林,只见到一个青衣女子。清瘦的身形,未束的长发,背后看来,俨然融入了这竹林一般,她手里的笔墨挥洒自如,颇有大家风范。


西烈倾华悄然走到她,只见她笔下的字,骨骼清奇,飘逸灵动中不失沉稳,忍不住赞道:“好字。”


赞许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舒清的手微微一颤,虽然知道身后有人,可是想不到来人声音竟是如此的有力和爽快。看着手下微抖的字迹,舒清只是不以为然的轻笑着继续下一笔,只见这个微抖的字,呈现出一种既凌乱微慌,又坦然以对的独特韵味。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已经将毛笔浸入竹筒之中,墨迹迅速染黑了清水,也说明了这幅作品已然完成。


用清水净手之后,慕容舒清微笑地转过身,只见一个五十出头的布衣妇人也含笑地看着她,深紫色的布料上虽未秀金镶银,料子却是极为舒服、讲究的,再加上眼眉间的坚定与深邃,让她看起来颇为高贵。


微微点头,舒清笑道:“您过奖了。不知您是?”


西烈倾华捋了捋衣袖,笑道:“老身到这海边散步,难得看见海边还有竹林,就忍不住进来看看。打扰姑娘了。”


散步?低头看了一眼她精致的锦布丝鞋。舒清莞尔,她可不认为有人散步能做到鞋不沾土,发丝不乱的境界。并不点破,舒清谦和地笑道:“老人家不用客气。”看看桌上的字墨迹已干,舒清将宣纸折好,把放于石凳之上的茶端上桌面,对着西烈倾华说道:“请坐。”


西烈倾华依言坐下,暗暗观察着眼前的女子,她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不像一个商人。


舒清为西烈倾华斟了一杯茶,轻抚杯壁,茶温刚好,将茶放到西烈倾华面前,舒清笑道:“喝茶。”


茶汤清浅,茶味却十分浓郁,西烈倾华浅尝了一口,甘美之气立刻沁入心脾,回味绵长。这样的好茶真不多见,西烈倾华也是爱茶之人,忍不住问道:“这茶甚是香醇,还有一股特别的韵味,是什么茶?”


“用无味来煮的龙诞。”她之前也没有想到,两者结合,竟是绝配。


“哦?”西烈倾华再次拿起茶杯,放在鼻尖细细的闻着,确实有淡淡的酒香,虽然被茶意掩盖住了,只要用心品尝,还是能够发现的,再喝了一口,西烈倾华笑道:“原来无味还可以这样饮用。”枉她喝了这么多年茶,饮了这么多年无味,却不曾想过要混合煮上一煮。


她的话,让舒清微微扬眉,来者何人,八九不离十了。继续为西烈倾华斟茶,舒清淡笑不语。


青衣墨发,竹林清茶,浅笑儒雅,难怪月儿如此欣赏她,若是她,也会让她移居海域的,住在东隅是可惜她的了。环视周围,竹林不大,不远处,一座竹屋,再来,就是这石桌矮凳,清茶字画了。西烈倾华起身,绕着几棵刚刚长成的新竹走了两圈,问道:“这里清幽雅致,是你的住所?”


“是的。”


轻敲着细竹,西烈倾华叹了一口气,笑问:“你还这么年轻,住在这样的地方,不觉得清冷寂寞吗?”这里美则美矣,就是寂静了点。她活了一辈子了,什么也快看透了,在这样的地方住下,倒也清净,只是她这么个妙龄少女,可住得惯?


舒清依然坐着,只是转过身与西烈倾华对视,将茶杯握于掌中,悠然说道:“所谓寂寞,只因心灵空虚,这样既是身在闹市,被人前拥后护,最多只是不孤单,依然会寂寞的。反之,即使住到天涯海角,也依旧泰然。”


如果她们不要有事没事就到她这竹林中来的话,她会更加泰然。


西烈倾华听完爽快地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倒是很有感悟。”


舒清微微摇头,笑道:“女皇您过奖了。”既然她不说,就由她来挑明这身份吧,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西烈倾华奇道:“你知道朕?”


虽然挑明了西烈倾华的身份,舒清却也没有起身见礼,大方笑道:“您也没有刻意隐瞒舒清。这无味岂是人人都喝得上的,为君者,自有为君者的天成气韵,舒清还不算眼太拙。”


西烈倾华点点头,感慨道:“好,很好。”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再次坐下,西烈倾华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那你可知今日朕来干什么?”


“看看我,是否该杀。”舒清回答得无比轻松,女皇今日才来,已经比她预想的晚了很多。可知西烈月为她周旋了很久。


对于她的坦然,西烈倾华倒是觉得有趣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你这么聪明,猜猜看,朕现在的心意。”


她的心意,又有何难猜呢?这是所以上位者共同的心思,舒清轻声回道:“若能为我所用,可留之,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杀之。”就不知道,西烈月是如何想的了,希望她这次没有赌错。


西烈倾华开怀笑道:“不愧为慕容舒清。”能猜出别人心思的人不少,而敢于当面阐明的,却是不多,只道悠苒调查的内容言过其实,今日看来,却是百闻不如一见。此女必是将相之才。


“慕容舒清已死。现在只有舒清而已。”她已不需要背负慕容这个姓氏了,本想用回本名,最后却也作罢,她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将手中的茶杯放到舒清面前,西烈倾华忽然严肃地说道:“哪么舒清可是要活?”不能为我作用,这样的人留着便是祸害。她自己不是很清楚吗,倒要看看,她如何选了。


君就是君,不管再如何掩饰,君王之气还是直逼而来。


茶已微凉,舒清将壶盖打开,走到旁边的细竹旁,将茶渣倒在了竹子下的细沙里,瞬时间,仿佛空气中,都尽是茶香的甘醇一般。不紧不慢的清理着茶壶,好像没有听见西烈倾华刚才的威胁一般。每一个动作,细致而优雅。西烈倾华也不催她,待她将茶壶洗净,只见她自石桌下,拿出一壶酒,为西烈倾华满上,轻轻推到她面前,看色泽,是无味。


西烈倾华饮尽手中的无味,品评着纯酒的甘美,忽然,她也明白了舒清的回答。无味能让茶变得更为香醇,独饮也绝不逊色。而她既能让慕容舒清死,自然也就能让舒清活。好自信的人!


不知不觉,竟已是日落之时,西烈倾华笑叹道:“还有三日,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她怕是真的老了,相信月儿与她之间,必有所承诺吧。


“日落了,朕也该走了。”起身捋了捋微皱的长袍,西烈倾华迎着夕阳,慢慢走出竹林。


“您慢走。”舒清也起身,想要将她送出竹林。


西烈倾华却是挥挥手,一边走着,一边笑道:“不用送了,你我还会有机会一起喝茶的。”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舒清看着西烈倾华远去的方向,微皱着眉,想着她的言下之意。忽然肩上一重,舒清转头一看,竟是西烈月放大的笑脸。推开她搁在自己肩膀上的下巴,慕容舒清自顾自地走回竹林。


西烈月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笑道:“母皇走了?”


明知故问,舒清懒得理她,嗤道:“是芪焰脚程太慢需要再调教,还是昇王您行动迟缓,需要郎中啊!”从西烈倾华一进竹林,芪焰就急急忙忙从后面溜了出去,这一去竟是一个多时辰?


西烈月痞痞地回道:“你不是应付得来嘛。”这海域估计也只有舒清敢这么和她说话了,她还觉得无比亲切和享受,八成她是疯了。


舒清自顾自的往竹屋走去,哼道:“等你来救,怕是死一百次也够了。”


“母皇舍不得杀你的。”见过她的人,有几个舍得杀她的。母皇明智慧眼,怎么会杀她呢,再说,若是舒清这么容易死,也不会出现在这了。快走两步,跟上舒清的步伐,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西烈月在她耳边轻笑道:“为了补偿你,我带你去个地方。”


看她笑容诡异,故作神秘的样子,这地方必有蹊跷。舒清后退了一步,才问道:“什么地方?”


西烈月好笑的看着她退避的样子,活似她要将她怎么样一般,不让她如愿,西烈月上前一步,硬是在她耳边轻轻嘀咕。


“天涯芳草?”舒清微皱着眉,这个名字,莫不是……“伶人馆?”


西烈月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头笑道:“聪明。”


她就知道,西烈月这样的表情,准没好事,淡淡的丢出一句“我没兴趣。”舒清转身就要走进屋里。


“没兴趣?”西烈月倒是来了精神,调侃道:“不知道是谁写下一掷万金只为佳人一曲的传奇。青楼你都去的,伶人馆还不是理所当然应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