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詹姆斯·凯尔曼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43
|本章字节:10476字
“哦,如果他带你们去他家玩呢?那你得有个做客得样子,还有,记得说话别说那些不拧、不系、不成之类的,千万别说。“还有,千万记得说洗手间,而不要说厕所。”
“他们也许还会招待你喝茶,”爸爸说。他满脸堆笑:“一大块肥美多汁的牛排,配上蘑菇汁和薯条。”
这就是爸爸考虑的,除了吃就是吃。我感觉自己像小丑一样,那个叫汽车什么的家伙是个骗子。骗子在我家甚至都是一个禁词。可一讲到这家伙,骗子都成了王子。他住在一幢古老的建筑里,两层高的楼,里面挂着花式壁灯,连窗户都是彩色的。铁路旁边也有这么一幢房子,房子的露天后院种着草,房子周围种满了小花,你经过的时候采上几朵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后院有整齐的草坪,那户的女主人就在院子里晾衣服。房子里装修得富丽堂皇,有着气派的高层天花板。我得把鞋子脱了才能走进休息室。因为他对我说:哦,进来之前先把鞋子脱了。
妈妈真该来听听他说的,休息室!他的妹妹也在休息室,正躺在地毯上玩呢,还有他的爸爸也在。他妈妈出去买东西了。哦,这是我学校的朋友。
他爸爸握了握我的手,他妹妹压根没有看我。我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卡尔史莱克在他妹妹旁边躺下,电视上正放着一部少儿电影呢,讲的是关于农场动物的故事,一个农主不喜欢那些动物,寻思着想把它们都卖给屠夫。一部纯粹的少儿电影。房间的壁炉上挂着一盏大钟。我等着他开口说踢足球的事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电影终于放完了,我起身去厕所,他指给我厕所在哪儿。我说:“哦,我们不是去踢球吗?”
“不,今天不踢球了。”
“为什么?”
“哦,取消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踢球,都是他编出来的谎话。卡尔史莱克该不会把自己当成我的老大了吧,他该不会以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我因为怕他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吧?难道就因为他是上流社会的,而我不是,所以我就不敢揍他了?如果他真这么想,那他就大错特错了,我会揍他的,如果他真的惹到我的话。我讨厌他那副炫耀的样子。还有班里其他那些爱炫耀的家伙们。还有他妈的家庭作业。我他妈的才不想做那些该死的家庭作业呢!在课堂上,老师一有什么问题他们就会举手回答。老师说,哦,你到黑板上给大家演算下。那是个三角,两边相等。于是他们就走到黑板前,照老师说的演算着。哦,6a等于x减去1z,然后再乘以2z。老师会给他们一根粉笔,然后他们在黑板上演算着,写出答案。瞧他们那些爱卖弄的德行,马特也一定这么演算过,他的数学成绩很好。哦,还好我跟他不一样。如果他上了大学,我会为他高兴的,可他最好连房间里的桌子一起带走,带到大学去,反正我也不想要那张桌子,反正我也不去大学。
我很想得到那份送货的工作。如果那个司机看我跟米切尔做得不错的话,没准儿也会雇我的,我心里暗暗期待着。他做他的,我做我的,那到头来,我们两个人都有工资拿。如果真这样,可就太好了,有了钱,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了。我需要那份工作,我需要自己的钱。
送货要走很远的路,我们的客户住得都很远。你得走过长长的一段路,经过牧场,然后上山,绕过以前土著的营地,然后还要走很远很远。爸爸觉得我有这么份工作挺不错的,可妈妈总觉得工作会耽误我的学习。可如果是我和米切尔一起,我们就能分头跑着完成工作然后回来,和学习根本就不冲突。
那个送货的人开车把货物送到第一大街的街角,你把他给你的送货单装进书包里,每个人拿到的送货单都不一样,这就意味着我们,我跟别的孩子们的客户都不一样。他还给了我们送货的口袋,我们把口袋放在家里,放学回家后拿了口袋再去送货。可我把口袋装在书包里,一放学我就可以直接开工了。我们得在四点三十五分的时候道到一大街去拿货物,送货的人会在那里等五分钟,如果你没到,他就会把原本你送的货物交给别的孩子。他会在五点差五分的时候再回到第一大街,再等上五分钟,如果你还没到,他会第二次地把车开走;第三次来的时候是在五点半。如果三次你都没到,那你只能乖乖地去见老板,等他炒掉你。
第一天,我从学校坐火车回来,下了车,就从火车站那直接跑到第一大街的送货车那儿。送货的口袋我装在书包里。我有两条,米切尔也有两条。可我到的时候,米切尔还没到,那个司机在等着。他以为我是米切尔,而且他看起来有点生气。“哦,孩子,我他妈的不能把包裹交给你。”
“哦,为什么,先生?”
“你他妈的叫什么?”
“基隆·史密斯。”
“基隆·史密斯。你是个芬尼亚杂种吗?”
“不是的,先生。我是米切尔的朋友,我们一起送货。”
“呃,那他妈的对不起了,我不能把包裹给你。这些包裹不是挂在你名字下的,我得照规矩来。这些包裹是给一个叫米切尔的小崽子的。如果你不是米切尔的话,你他妈的就不能送这些包裹。”
“哦,可是米切尔,他是我朋友。他送跟我送都是一样的,真的。他那儿有袋子,我这儿也有。”
我把袋子从书包里拿出来给那个人看。
“哦,我干。”他把帽子拿下来,抓了抓脑袋。他的头发被帽子压得平平的。他低头看了看表。“我干。”他说,然后就把包裹给了我,我装进两个口袋里,袋子都快装不下了。哦,他看了看表,说:“那个小崽子呢?”
“他马上就来。如果你把包裹都给了我,我就在楼下等着他,然后给他。他马上就来了。”
“我他妈的不能那么干,我告诉你。”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万一你他妈的被小混混抢了怎么办?”
“哦,可他们不会抢我的。”
“你确定?”
“哦,因为他们抢不走的,我他妈的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哦,先生,来嘛,我等他就好了。
那货车司机索性闭上了眼睛,他不想这么做。如果他把包裹都给了我,那他就不用再开车回来了,起码为他省了不少事。于是他又等了一会儿,索性把包裹都给了我。我把袋子装得满满的,然后拿到一边放着,再转身回到货车那里,把其他那些包裹都一起搬到口袋那里放着。那司机冲着我喊:“嘿,哥们儿,加把油,记住别他妈的把袋子到处放,不然被那些小混混看到就麻烦了,丢了包裹,你得赔的。”
“什么?”
“你如果丢了包裹,这损失他妈的得你来赔。”
“我?”
“就是你,不然他妈的还会是谁?你以为他妈的老板会帮你赔吗?是你,是你来赔。”
“可被人偷了不是我的问题啊?”
“你他妈的昏头了是吧,你把袋子放在地上,如果别的什么人拿走了,这不是你的责任还能是谁的?”
“可如果我不知道呢?”
“那你他妈的就机灵点,这些包裹可都他妈的是你送的”。
“知道,可是……”
“别他妈的可是了,记得包裹得看紧了。”
我把所有的包裹都搬到一边,然后他响了响喇叭就开车走了。司机叫弗莱迪,他是我见过最能骂脏话的一个了,这我当然不能告诉妈妈。在她看来,我还是个小孩呢,不然,她一定不会放心我做这份工作的。可弗莱迪骂人的时候,也不在意你是不是会骂回去,而且你还可以对他直呼其名,弗莱迪。一些大人不喜欢小孩叫他们的名字,而且当着他们的面说脏话的话,他们还会骂你。这跟抽烟是一样的道理。大人明明就不管你抽不抽烟,可如果他们和你拿烟抽,他们就会说:“你这个年纪抽烟还太早,把烟拿给我。”可如果是他的烟,他又不乐意分你一根。但跟弗雷迪一起工作蛮好的,他总是用哥们儿来称呼你。“哦,哥们儿,真他妈的。”“哥们儿,真他娘的。”
我坐在路边温习着明天的功课,身边堆着那些包裹。人行道上人们走来走去,有男有女。
老师会给你布置一些温习的功课。你得提前看明天要上课的内容,然后记住一些。坐在路边看书太冷了,我把那些包裹垫在下面坐着,才觉得稍微好了些。
一个送报纸的孩子沿路送着报纸,他一边走着,一边派着报纸,把报纸从他那个大口袋里拿出来。他手里折着当天的报纸,两步一跨地跑上台阶,然后把报纸从门上的邮箱塞进去。然后又一路跳下来,向下一幢单元楼跑去。报纸就有这个一个好处,你可以折起来塞到邮箱里去。大部分的包裹都很厚,所以你没法从邮箱塞进去。你得敲敲门,然后把包裹拿给开门的人。
我坐在那儿感觉糟透了,米切尔也太迟了。我的时间全花在等他上了,要是不用等他的话,我早早地就把这些包裹派完了。我拿出送货单,仔细地看着。我看着单子上的名字,还有他们住的门牌号码,把他们都分了类,谁得在今晚之前收到包裹。然后我把包裹上的地址跟送货单上的又对了一遍。我把身后这幢单元楼的包裹挑了出来。我可以先送它们,只要我跑得快点应该就没事了。
于是我就这样开始了。我跑上楼,送了包裹,然后再跑下来。包裹都还在。如果有人过来拿包裹得话,我应该能听到的。除非他们悄悄地摸过来拿包裹,就真的像那些卑鄙地强盗一样,拿了包裹就从后巷溜掉。
忙完一阵,我又坐下来看了会儿课本,可是坐在楼梯上实在太冷了,到后来我的脚跟屁股都没有知觉了。
米切尔终于来了。他来的时候,我正把两个人要送的货物分开来。一见到他,我就忙着跟他说怎样核对送货单,如何送货。可他点燃了一支烟,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嘿,快动起来,烟什么时候不能抽啊!”我说。
“我的老天啊,小史,我他妈的走了那么远的路过来,就不能让我休息一小会儿吗?”
“那好吧,我可以先开始送,可你要记得抽完就赶紧送,知道吗?”
“去你的。”
“我他妈的等你老半天了。”
我和米切尔很少红脸,而这次是为数不多的一次。不是打架,而是争执,两个人吵上几句,然后互相看着对方,彼此都有种忍俊不禁的感觉。我的学校离住的镇子很远,我得坐火车上学、放学。米切尔的学校比我近得多,只用走路上学就好。可我坐火车比他走路要快。他和同学一起放学,所以路上打闹花的时间比我多。要是他一个人放学回家,时间能节省不少。我告诉他:“别等波奇还有那些人了,你一个人快点回来就是了。”
可米切尔没说他会怎么做。他只是抽着烟,然后递给我抽几口。我抽了一口就又递回给他,然后起身,楼前楼后地跑着,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看。现在几点了?我们什么时候能送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晚餐?我的家庭作业怎么办?我不喜欢等,不论是等人还是等什么,那种感觉比杀了我还可怕。为什么米切尔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呢,他一点都没觉得内疚或者什么。我讨厌等他。
通常你会一个人去送货,或者找个年纪小的孩子帮你一起送货。可我们找不到跟我和米切尔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来帮忙,因为我们那点钱根本不够分。再就是小费。一些客人给小费很大方,而另一些则一毛不拔。你给他们送了一个礼拜的东西,可他们一个子儿都不给你。米切尔愤愤地说:“他妈的。他们以后都别想从我这拿到货了。”
可如果真这么做,倒霉的是我们自己,到头来我们还是只能乖乖地把东西给他们送去。可米切尔就是这脾气,说出来就好了。我跟司机弗莱迪讲了小费的事情,他告诉我们,一些客人不是每个星期每个星期地给小费,他是把小费存起来,然后在圣诞节或者新年的时候一起给你,那数目可不少。
星期五晚上是收账之夜,客人们要把送货的钱付给我们。这个收账之夜,不如说是拿钱之夜,实在是太美好了。可当我们收完钱,发现钱少了。怎么回事?我们把自己的钱都填了进去,还是不够。出什么事了?我头脑一片空白,米切尔也是一脸茫然。也许是有的客人没有付他钱。我对他说:“有客人没给钱吗?”
“哦,对了,住前面那幢楼的贱人没给,我还得回去找他拿。”
“他们叫什么名字?”
“哦,就是住那幢楼十四号的,我知道他们。”
可事实上他根本就是忘记了。他不记得到底是十四号那家人没给钱还是别家,又或者是哪家人少给钱了。我们把钱点了又点,还是不对,数目整个就不对。我们只能回到送货公司,进到老板办公室,跟他说明了情况。他把钱点了一遍,还在纸张做着加法。“哦,差了很多。你们身上真的没有钱了吗?”
“没有。”
“哦,你们一定吞了些钱。”
“我们一个子儿也没拿。”
“可你兜里那是什么?”
“那是我的小费。我说。”
“小费!”老板朝另外一个家伙看了看,他也是在这里工作的。他忘记把小费加上了。“拿出来,把小费拿出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