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局要越做越大,细节 要越算越细(8)

作者:赵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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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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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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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964字

李嫂恍然大悟,走到常四老爹身边低语几句,常四老爹点了点头,改容问道:“陈老兄,想必王大掌柜有话让你带给我?”


“算你聪明!别的话没有,就是让你到泰裕丰去一趟,看看怎么赔店铺的损失。”陈赖子说完冲着常玉儿色迷迷地望了一眼,“看样子你们也不想留我吃顿饭,话带到我可就回去了。我要是你们就早点去,也省得刘黑子多受罪不是?”说完他一步三晃地走了,留下常家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场。


等李嫂把大门关好,古平原这才闪身出来,一看常四老爹举步要往外走。古平原一把把他拦住。


“老爹,您要干什么去?”


“我去赌局,把他们给咱家的分红拿着,然后去找王天贵。”


“老爹,您可想明白了,您这么做正中人家下怀,就等于是把常家大院白白送了出去。”


常四老爹眼泪都急下来了:“古老弟,你没听那陈赖子说吗,去晚了,黑塔指不定受什么折磨呢!”


“嗐,那是他为了让您着急才说的这个话。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将来刘兄弟肯定得放出来。要是怨结得狠了,他自己走路就放心身后吗?”


“那……”常四老爹没主意了。


古平原盘算了好一阵子,这才开口:“看样子王天贵就是打的这个算盘,让您把从白鸽票上赚的钱给他送回去,然后他再去兑彩,把常家大院拿到手。老爹您想想,事情最坏也就不过如此了,为什么不争一争?能争几分是几分。”


“现在咱们的人在人家手里攥着,怎么争啊?”常四老爹摇了摇头。


“这又不是土匪绑票,他有来言,咱有去语,就像谈生意那样去谈。他想要那三万两银子,行,除去赌场拿的佣金,其余的都可以给他。不过一是要他放人;二是把彩票拿出来,就当没有这回事,常家大院不能给他;三是要他们把闹盐的那件事给平了,不许人再来常家搅闹。”古平原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说道。


“跟他谈三条,这能行吗?王大掌柜可不是一般人,我……我可不是他的对手!”常四老爹抓着头。


“爹!”常玉儿忍不住走过来,“大哥能不能放出来,咱家能不能保住老宅,今后能不能太平无事,全靠您去争这一回。您可不能不争啊!”


“我,我……”常四老爹望着女儿的脸,把心一横,狠狠一跺脚,“好,我今天非跟他王天贵争个鱼死网破不可。”


“对,就是要这样去争。”古平原赞道,随即又皱起了眉,“不过听你们说,这王天贵是个老狐狸,他想必不肯认下指使旁人‘闹盐’这件事,可这事又非当面说开不可,而且还要他立下凭据,这可难办了。”


这真是一个大大的难题摆在眼前,以王天贵老奸巨猾的性格又岂会在这件事上落下一丝一毫的笔据。


古平原正苦无良策,常玉儿说话了,她这话其实是向古平原说,但对着的却是常四老爹。


“爹,我想起一件事儿。以前听前街的顾大婶讲故事,说是乾隆爷那时候,咱们山西有个满人学政叫萨尔钦,手长得很,有一年乡试。贿买生员,把个举人名额像卖白菜豆腐似的卖了出去。乾隆爷知道了大怒,榜刚贴出去就叫钦差大臣来查案,可在萨尔钦府里连一两银子的赃银也没查出来,却捜到了许多的借条。上面写着诸如:乾隆十二年举子李某某向萨尔钦借银一千两的字样。后来朝廷才弄清楚,原来这是他们定好的贿赂计策,要是那考生中了举,不用说必定要‘还钱’的,要是没中举,那他就不是举子李某某,借据无效,也就不必‘还钱’了。”


李嫂也听过这个故事,此时插口道:“这法子想得真绝,也真亏了这帮当官的想得出来,要是把心思全放在给老百姓审案子上多好。不过玉儿,你这时候说这个干吗?”


别人都是听者无意,古平原却越听越明白,只觉得常玉儿姑娘的这番话处处都在点拨自己,想着想着已是有了主意。回身进房拿出文房四宝,就在当院没有摆放盆景的木桌上一挥而就,随后拿起来给大家看。


上面写了一大段的话,最关键的是这样一行字:“立据之日起,常家因苦盐一事所欠所有银两均由泰裕丰票号妥为支付。”


古平原看了一眼常玉儿,把这张纸交给常四老爹。


“就照这个样子立一份字据,找人作保,让王天贵签字画押,‘闹盐’从此就跟常家没关系了。”


“那要是再有人来闹……”


“不会,公私两面都是王天贵买通的,有了这张字据,再来闹岂不等于是闹他自己。”古平原笃定地说,“这样写,最妙的是从表面上看不出‘闹盐’与王天贵有什么瓜葛,他也就没话说了。”


“对,对,古老弟,你真是聪明极了。”常四老爹连连点头,十分佩服。


该佩服的另有其人,只是常玉儿始终不看古平原,古平原也就只好愧领了这份夸赞。


等帮着常四老爹换好衣服出了门,常玉儿回转身,脸色黯淡起来。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大哥出了事,自己当着爹的面万万不能露出焦心颜色,可是怎么能不担心呢?


古平原倒是没注意常玉儿的神态,他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花茶,紧张地想着常四老爹此去的种种变数。王天贵善使狡计,应该不会硬扣住常四老爹,但万一他出花招,常四老爹一不留神自己也陷了进去,那就糟糕。到了那时候常家就剩下两个女人,自己要不要出面去解这场危难,以自己的身份,一旦出面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这些念头在他心里转来转去,望着常家堂前的黑漆大门,他倒是怔住了。


常玉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后来实在忍不住开口了,问的却是李嫂:“李嫂,你看我爹这一去,有几成把握能够把大哥救回来?”


李嫂哪儿回答得出,实际上常玉儿问的也不是她。只不过古平原想事情想得出了神,根本没有注意常玉儿在说话。


开始常玉儿还当古平原在装糊涂,后来偷瞄了他几眼,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门,这才知道敢情他也是在担心爹和大哥的安危。心里就带了几分感动,干脆推了推李嫂,使个眼色让她去问。


李嫂这才明白,来到古平原身前,把常玉儿的问话原封不动又说一遍。古平原这才惊醒过来,连忙站起身,为难道:“我没和这泰裕丰的王天贵打过交道,实难判断他的对应之策。不过票号是钱眼里翻筋斗的行当,能当上那儿的大掌柜,必是个精明无比的人。我看最坏的结果就是只把人放出来,钱全都还回去,常家大院归了王天贵,然后常家还要赔累‘闹盐’的银子。”


“那……那我们家岂不是……”常玉儿这时候可有些绷不住了,颤着声不敢往下说,更不敢往下想了。


“唉!这是最坏的打算,还要看常四老爹的交涉办得怎么样。有时候事情就在一张嘴上,像战国时苏秦张仪可一言兴邦也可一言丧邦,要是有这么个人去办这件事,那就好多了。”古平原心里乱,也忘了对面是两个女子,顺口就把《战国策》搬了出来。


常玉儿虽然听不大懂,可是古平原话里的意思她是明白的。这么说来,自己的爹爹心实口拙,其实是个最不适合去做这件事的人。可现在家里除了爹爹没人能去办这件事,真是愁煞人。这么想着,她又看了一眼古平原,心中有这么个念头:“要是他是我们家的人就好了,他肯定能把这件事办好。”


顺着这念头想下来,就是古平原如何能成为常家的人?那只有一个办法,一念及此,常玉儿自己就先羞得满面绯红,而且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一晚的情形,赶紧在心里喝住自己。父兄都在不测之间,怎么能想到这上面去?


幸好天色已晚,没人能看得到她的脸色。不过常玉儿可不敢再待在堂前了,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屋中,坐在床上,拿起那件自从古平原碰过她就再没去穿的亵衣,心如鹿撞,也辨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工夫不大,连最后一丝晚霞都消失了。往常这时候,常家大厅台阶上的石灯台上必然要点上几盏油灯。因为刘黑塔好武艺,饭后总要练上几趟链子鞭,常四老爹就在厅外坐看,常玉儿和李嫂也常常过来看热闹。今天这爷俩都没在家,而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大厅内外漆黑一片。


古平原就坐在黑暗里,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弟妹,不知千里之外的他们,是不是也如同此刻常玉儿盼父兄归来一样盼着自己早点回乡。想到这儿,古平原突然动了情肠,险些落了泪。不过由此及彼,他也暗下决心,常家人都是好人,无论如何自己要帮着常家人过了这一关,不然就算是回到家乡,心里也必定时时不安。


黑暗之中想心事,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门外传来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随后又是“梆——梆”“梆——梆”古平原心里一沉,打二更了,常四老爹还没回来。


这时候,厅前的古平原和房中的常玉儿不约而同想到一件事,常四老爹当初在关外曾经起过寻死的念头,这一次不会是交涉没办下来,又……


古平原正想着,听到后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常玉儿正怔怔地看向大门处。


古平原暗地咬了咬牙,心想就这么干等下去不是办法,万一外面有点什么事,一点应变都没有那还行?


“就算是出门便要吃一刀,也不能一辈子待在屋里当缩头乌龟!”想到这儿他站起身,侧身对着常玉儿,稍稍躬了躬身子,说道:“常姑娘,我出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事,也好接应一下老爹。”


常玉儿其实很希望他这样做,不过也不能不想到他的流犯身份。古平原只好道:“不要紧,夜色已深,街上没有多少人,我出去看看,不在外面久留。”


“那好。要是事情办得不顺利,你千万把我爹劝回来,大家再想办法。”常玉儿借着夜色看向古平原,眼神里满是期盼。


“常姑娘放心。”古平原简单地答了一句。常玉儿指点了他泰裕丰的大致方向,古平原把大门推开一条缝,探头一看,见左右无人,这才一闪身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