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千里寻夫(2)

作者:微微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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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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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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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134字

顾默楠这次是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让自己被他骗了。回了大楼,该睡哪里就睡哪里分得一清二楚。只是这夜感觉格外踏实,闭了眼睛静静一想,这可能是有生以来,他和她说话最多的日子了。


自这天后,工地里的所有人都发现棠总变了。怎么说呢?也不是指他的相貌,就是一种感觉。倒也还是摆着张酷脸,可就是不一样了,比较像一个正常人了,因为他会怒会骂甚至会暴跳如雷了。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来自于那个叫顾默楠的姑娘。


据说是集团总部派来的专员,之前是总经理的秘书,所以身份了得。


不然的话,棠总怎么会那么着急,一天打几十个电话询问状况?


这会儿刚检查完工地,得了片刻的休息,大伙儿就看见棠总走到一边掏出手机快速按键。


众人伸长了脖子,注意听动静。


“好,我知道了。”如果棠总是这么说的,那么就代表秘书小姐今天的情况不错。


“你怎么回事?”如果棠总是这么说的,那么就代表秘书小姐今天的情况不佳。


“想死是不是?”如果棠总是这么说的,那么就代表秘书小姐今天的情况很糟糕。


这位秘书小姐一到北城以后,就严重地水土不服病倒了。除了第一天有些许人见到她之外,就没有人再有幸一睹其芳姿。众人私下里就想,南边来的姑娘身体就是娇弱。这会儿棠总握着手机没挂断,大概是在隔空交代工作任务,大伙儿又点头,南边来的姑娘虽然弱了点,但是刻苦耐劳。


只是众人不知道,棠总已经火冒三丈了。


他压低了声音,冷声喝道:“不准你出来,你听不懂?”


那头却道:“我都已经到了。”


众人就见陆观棠一下挂了电话,往工地入口处疾步奔去。顾默楠穿得像只熊,改小了的军大衣裹在身上,戴了那种卷边的绒毛帽子,远远一看,就是圆滚滚的一堆。陆观棠神色很严肃,走到了她面前。


顾默楠咳嗽着道:“棠总,有几份文件要您过目。”


陆观棠眼神一甩,她就微笑着面对众人,跟着他去了临时搭建的小屋。


有人在背后议论着:“我认识这个姑娘,她就是那位秘书小姐!”


“哦,原来就是她呀,生了病还特意过来!挺辛苦的!”


顾默楠就这么淡定地微笑着走入小屋,门一关上,回头就看见他浓眉皱起,铁青了一张脸。


“我不是说过了吗,文件等回去了再看!”陆观棠取了暖手袋扔给她。


顾默楠急忙接住捧在怀里:“送文件是顺带。”


“那你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他的目光锐利,审犯人一样瞧她。


顾默楠将肩上挎着的包打开,从里面拿了文件出来翻开摊在他面前。陆观棠逐一仔细看过,动笔签了字。她这才又取出一只保暖瓶,拧开瓶盖,里边是枸杞清汤,炖了一只土鸡熬出来的。她将瓶子递给他,浓郁的香味充斥在鼻间,他怔了下,也不多言,拿过喝下。喝了个底朝天,也不说味道如何,她也不问。只是将东西又收回挎包,她就要走。


他却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身边,顾默楠笑问道:“棠总有何吩咐?”


陆观棠挑眉,抓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匆匆一吻,而后肃穆着脸起身出了小屋。


顾默楠也没有逗留,一路和工友们打着招呼慢慢走远了。


待她走后,又有人议论:“今天棠总好像心情很好。”


“是啊,刚才还冲我笑了。”


在北城住了三个多月后,顾默楠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水土。只是陆观棠仍旧不让她外出,直到冬雪化尽迎来初夏,这才准她跟着他去工地。工程进度有条不紊地加快着,这一片检阅完后,下一片的陈旧房屋就要进行拆除。刚刚实施了爆破便于工人们拆除,陆观棠在工头的簇拥下前来视察。顾默楠也来了,就跟在他身边做着相关记录。


一行人绕着这片即将施工的场地慢慢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建设版图上。


那是一处危房,爆破时没有完全毁灭,独独遗漏了一堵墙。只是位置很偏,所以工人们还没有拆到这一面。图纸输入到掌中的笔记本里,顾默楠一边测量着位置,一边详细标注以便日后规划。


两个工友陪同着,拿着仪器测量报数。


正报到下一个,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小心!墙要倒了!”后边有人焦急地大喊,“快撤离!快!你们快跑啊!”


顾默楠僵硬了身子立着,只觉得头顶有瓦砾簌簌落下,一回头就见那面墙朝她压了下来。她急忙护着笔记本就往空地里跑,心里慌得乱糟糟的,脚步一个不稳,被脚下的钢筋给绊住了,整个人摔倒在地。


“顾秘书!”那两个工友跑得快,脱离了危险,扭头瞧见她倒在地上急得大吼。


顾默楠立刻就要爬起来,可是眼前满是尘埃扑来,她有一种要死在这里的感觉。她跌撞着起身,那面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落。却在此时,有人朝她冲了过来。就在铺天盖地的粉尘中,她看见陆观棠神情凝重,焦虑不堪。她想叫他别过来,可是来不及了,他一个飞身扑向她,就在那面墙压下的瞬间,将她护在了身下。


顾默楠觉得身体一沉,重到她无法支撑只得趴倒在地。耳边越发乱糟糟的,空气里满是浑浊的飞烟,她无法动弹,意识却还清醒着,吃力地扭头,就看见陆观棠一向干净俊逸的脸上沾染了灰尘,随后一道鲜血从他的头顶流下,紧接着又是一片,刷地全都流了下来。


顾默楠心里一跳吓傻了,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你流血了,流了好多血,你别吓我……”


陆观棠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气若游丝却是霸道不减:“不许哭……”


“我不哭,你别死!”顾默楠确实不想哭,可是她怕得不行,眼泪没收住就落了下来。


前来营救的工友们手忙脚乱地搬开石块,将压在底下的两人给抬了出来。顾默楠被他完好地护住,只有轻微的擦伤,没什么大碍。陆观棠这边就比较麻烦了,脑袋血流不止。两人一起被扶上车,送往就近的医院治疗。


车子开得极快,周遭还是乱糟糟的,桂哥拿了纸巾给陆观棠擦血,可是根本就不管用。


“棠总,你可别睡过去!你得醒着!”桂哥也见识过这种事,只要人不昏过去保持清醒就问题不大。


顾默楠坐在一旁,双脚无力,浑身发软。她的脸上身上也沾染了他的血,一个劲儿地喊他。陆观棠脑子很涨很疼,见她哭就更烦了,双眼蒙了血,一片磅礴的红色中瞧见她哭得极丑。眼皮很重,烦躁着闭上眼,干脆眼不见为净。


瞧见他闭了眼,顾默楠哭得更凶了,眼泪全往他脸上落:“你别睡!陆观棠!我不能没有你!”


陆观棠听到这句话,又奇迹似的硬是撑开了眼睛。


顾默楠吵着闹着喊了他一路,总算是撑到了医院,医护人员赶紧上来救助。


直到进了急救室,顾默楠被关在了外边,陆观棠才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在两天以后了。


陆观棠是被吵醒的。


在昏睡期间,顾默楠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这张床,哪里也不去。医生说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流了太多血,需要休养。可是一连等了两天,还是不见陆观棠清醒,大伙儿也都急了。医生作了诊断,认为可能是石块压伤了脑部神经系统,陷入了昏迷状态。又问医生什么时候醒,医生就说再观察几天,让众人先宽心。


然后不知是谁说了句:“棠总该不会变成植物人吧?”


十几道目光刷刷地扫向那人,吓得对方闭了嘴。


顾默楠的脸顿时惨白如纸。


植物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她就算不清楚,也了解个大概。


最直白地说,就是躺下去起不来了,只比死人多一口气。


大伙儿又说了好多吉利话,大致是棠总不会有事之类,顾默楠独自进了病房。


坐在床边望着陆观棠,他只是嘴唇苍白了些,脸上少了些血色,其他一切安好,还是那么英俊。她握住他的手,他有体温。他没事,他还活着,他只是睡着了,才不会变成什么植物人。可想着想着,没由来地害怕,手也越来越用劲,嘴里喃喃自语:“陆观棠,你别这样,不要再睡了,快点睁开眼睛,不然我就去见沈逸见李书白见很多人……”


她太过专注,所以没有发现床上的男人动了动眼皮。


“你这样我真的害怕,我不和你闹了,我搬去你那里睡总行了吧?以后我都听你的,我……”正是说到这一处时,一道沙哑的男声夹杂在她的窃窃私语中幽幽响起:“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数。”


顾默楠全身一僵,猛地扭头就看见陆观棠半睁着眼睛。那双眼里有了微弱的光彩,将这床这屋子,还有她,全都瞧了进去。她窒息一般的心,好似重新获得了活力,舒畅无比,顾不上他还是个病人,她一把扑上去抱住他:“棠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这样了。”


陆观棠被她压得有些胸闷,她的泪水全都流进了他的脖子里,湿漉漉的,有点不舒服,但是他没开口让她起来。


他皱眉低声道:“哭什么,我又没死。”


知道他最烦她哭哭啼啼,她急忙擦干了泪水,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换了一张笑脸。


其实是真的笑得不好看,她蓬头垢面的,邋遢得不行,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可是阳光从窗户那端照过来,将她睫毛上残留的泪珠照耀得晶莹闪烁,陆观棠心念一动,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眼睫:“丑死了。”


陆观棠受伤的事来得突然,当时没有人通知洛城那边,所以就被压了下来。只是依照医生的诊断,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进行观察。陆观棠本来是不乐意的,醒来的第二天就要出院,可是顾默楠强行压着他,不让他起来。当着一屋子的医生护士,还有来探病的工头的面,两人瞪着眼睛看了片刻,最后就瞧见陆观棠又躺了回去,眉宇之间满是无可奈何。


顾默楠问医生要住多久,医生说他失血过多,有轻微脑震荡,躺个半个月最好。


陆观棠一听,狠戾的眼神扫向医生。


医生当下一哆嗦,立刻改口说要是没大碍一个星期也可以。


顾默楠觉得这次受伤不是小事,只怕日后会留下后遗症,那就不大好了。“那就住半个月吧。”


陆观棠不悦地皱了眉,顾默楠回头望着他道:“这段日子我来照顾你好了。”


陆观棠抿着唇表示应允。


随后陆观棠就在医院里住了下来,顾默楠则是两边跑,工地那边由工头监督看管着,她负责将进度转给陆观棠过目。如此一来倒也没有误事,养伤和工作并驾齐驱。只不过也有些小问题,在这期间,顾默楠无疑成了陆观棠的特护专员,端茶递水不算,还要给他喂饭念报纸打发他的无聊。


住了几天,医院里边的医务人员也熟了,瞧见他们这样就相视一笑,明里暗里都是将他们看成一对了。


“308的那个病人呀,你看见了吗?”


“哦,就是那个很酷的帅哥是吗?”


“就是就是,可惜他已经名草有主了!”


“我也看见了,成天都守在床边呢!好体贴好关心呀!不过我听说好像是他的秘书,不是女朋友!”


“不是吧?”


两个年轻的小护士怀揣着疑虑,趁着来给陆观棠换药的空隙就发问了:“陆先生,顾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吧?”


顾默楠正在给陆观棠削苹果,听到这话,差点就割到了手,水果刀落在地上。


陆观棠瞧见了,一把抓过她的手查看:“有没有割到?”


“没割到……”顾默楠很不好意思,急忙抽回了手。


陆观棠却不放开她,抓着她的手看了半天,确认她没有受伤。顾默楠挺尴尬的,跟前还有两个小护士瞧着他们眯眯笑,她一向脸皮薄,瞬间红了双颊。他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紧紧握牢后道:“她很容易害羞,你们别逗她。”


他的话语让顾默楠一怔,随即一丝甜蜜漾开在心头,整张脸都红了。


两个小护士得了答案,也不打扰他们,赶紧撤离。


顾默楠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这甜蜜滋味,大少爷又下了命令:“我要吃苹果。”


她犯傻地“哦”了一声,拾起水果刀洗了洗,重新坐回椅子里削。削完了切成小块小块的,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他。吃了几块,陆观棠拿过牙签也叉了一块送到她嘴边,顾默楠一口吃下,咀嚼着果肉含糊不清地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朋友?”


陆观棠眼神一凛:“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了,不是女朋友是什么?”


顾默楠觉得苹果真甜啊,甜到心里去了,笑着不说话了。


初夏的午后,清风飒飒,让人容易昏昏欲睡。陆观棠在看报纸,顾默楠坐在一边就打起了瞌睡。忽然,她被人拍了下脑袋,睡眼惺忪里看见了他。“你上来睡。”


顾默楠看看那张床,单人的,两个人睡肯定太窄,也不会舒服,于是果断地摇头。陆观棠却掀开被子,一副要亲自动手的模样。她也确实很困,机灵地去反锁了门,爬上了他的床,嘴里还不满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难闻。”


陆观棠垂眸睨她——这还不是她自找的?


许是床太窄的缘故,所以顾默楠翻来覆去,怎么也没能找到舒坦的位置。


“你就不能好好睡?”


“床太小了。”


他干脆拉过她,让她大半个身子都趴在自己胸膛上,这下顾默楠是舒坦了,也顾不上矜持,将腿也压向他。终于寻求到满意的姿势,窝在他的颈部,她蹭了蹭他的下巴。陆观棠本来就没有倦意,被她这么一阵折腾,搁了报纸也躺了下来,将她圈在怀里,开始不停地啄吻她。


顾默楠被闹得呼吸急促,任他索吻,当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游走时,她终于出声:“别,我不方便。”


“扫兴。”陆观棠的气息灼热滚烫,胸膛起伏着似在压抑欲火。


平复了一会儿,两人就这么安宁地拥着。微风吹拂而入,有淡淡的暖意,她轻声喊:“棠棠。”


“什么?”


“我们来聊天吧。”


“聊什么?”


顾默楠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想到什么就说了:“聊聊你在英国的生活。”


“念书,吃饭,睡觉。”


“还有呢?”


“没了。”


“那阿姨呢?”


陆观棠沉默了,很长时间没有开口,久到让她以为他不愿再提时,他却又说:“她精神状况不好,要去国外静养。”


顾默楠记起陆阿姨,她念初中的时候,陆阿姨似乎就已经不大对劲了,时常吃药而且还会情绪失控。她小心翼翼地问:“阿姨去世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你说不想知道。”陆观棠将问题的症结推给她。


顾默楠无语了,她有说过吗?


“那过年的时候,你要去祭拜,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


“好不容易你才回家。”他淡淡地说。


顾默楠突然明白了,心里有点酸酸的:“那下次你带我去。”


“她回洛城了。”陆观棠说,“大姨让她迁回陆家。”


“大姨?”她突然发现,他的亲戚好多!


“陆世锦的母亲。”


“啊?她是你大姨?亲的?”顾默楠有些发晕,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复杂关系。


“作为妹妹,她却爱上了自己的姐夫。作为姐夫,却也接受了这份感情。她死之前,说后悔了,挺可笑的闹剧。”陆观棠淡淡说着,仿佛这是和他无关的。


顾默楠不自觉地拥紧他的胳膊,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总觉得只会越说越错,最后轻声道:“她一定没有后悔的。”


“是吗?”陆观棠的声音很冷。


顾默楠仰起头:“嗯,一定没有后悔生下你。”


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陆观棠瞧得一窒,抿了抿唇,将她的头按回心口。


“对了,当年我发给你的信息,你有没有看见?”顾默楠忽然问道。那个冬日里他突然吻了她以后,她发短信约他去时钟广场见面。可是,没有等到他来,却等到了他远赴国外的消息。


陆观棠垂眸,迟疑了一下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