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里猥琐看不住(一)(2)

作者:未名湖听书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3

|

本章字节:9736字

熊士高和师姐聊四个团队人员搭配的问题,我说了声,先走了。


没走几步,师姐从后面追上来,一把将那幅字扯下来,揉巴揉巴扔垃圾箱里了。


我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阻拦:“干吗?这也算作品啊。”


“拎这么大一‘质’字出去,人还以为你给地下当铺做广告呢,城管非把你逮起来。”


“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我说。


“我先把你送回去,路上风沙挺大的。”


虽然师姐身上的香水和高涨的兴致弥漫在我周围,可是刚才小鱼擦肩而过的那一丝清香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如果她这次也去广州该有多好。我报的是广州团队。那里离老家近些,调查完成后,时间如果允许还能回家看看老爹老娘。我们在同行的路上或许会有很多机会。但或许也是别的男生的机会呢。在茫茫人海里,她被很多追羡者围在中间。而我不知站在几层以外呢。自卑感莫名其妙地突袭我。我只能在心里妄想着,如果小鱼能像师姐那样看穿我伟大的志向和纯良的品质该有多好。插播小鱼的故事一


熊语录:你们的爱情结的是果实,我的爱情变成了结石。


一年里月亮要圆满很多次。但大多数情况下,满月的清光全浪费在落寞的夜行人身上了。


我和楚国雄、李玄从“灰烬”里出来。一路上说话走路都神不守舍,楚国雄回了宿舍楼之后,李玄忽然对我说:“反正现在躺床上肯定睡不着,不如再走走。”


我知道,李玄曾是熊士高的学生,而且大概是最喜欢的学生了。据说,这位秀美惊艳的师兄交作业时从来不用打印稿,都是在泥金云笺上直接写蝇头小楷,还是繁体。这些美丽的字迹飘逸、纤秀,如同薰香的烟,细细袅娜的影子。他是学校bbs文学版的版主,他总结说中国现代文学史可以归拢出一句话:“夫人老爱与钱矛盾”,是版上流传的名言。夫是郁达夫,人是周作人、周树人,老是老舍,爱是张爱玲,与是曹禺,钱是钱钟书,矛盾当然是茅盾了。让大内听到了,“夫人老爱与钱矛盾,咳!整部中国现代文学史不就是一败家娘们嘛,这话在理儿!”


有人说,熊士高这么器重李玄,是因为他俩有些像。


都那么风流倜傥,都那么颓废彷徨。我无法按捺自己对熊士高的好奇,所以似乎就对李玄也好奇起来。我就像蜘蛛一样,对所有通往熊士高的丝都极其敏感,而眼前的李玄就如同通往熊士高的隐秘的后门。


“你和熊老师是不是属于那种知无不言的朋友?”我问。


他那张精致而阴郁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诧:“只要不要对别人太好奇,你就会和他保持很好的关系。”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他看穿了我的心思,警告我,还是告诉我他和熊士高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呢。我知道他又在搞微言大义了。这个人太城府,我同宿舍的白诗朗曾经发下毒誓要追他,但和他一起看了几部极其沉闷的法国片之后,就吓得再也不敢觊觎这位花样男了,还对他哥哥李白说:“你是狼人,你弟弟是雨人。”我想他不是自闭,或许是太自恋了。


在一个路口,我们要各自走向各自的宿舍楼。


他忽然说:“告诉我邮箱,我给你发一篇东西。”


“什么东西?”


“你想知道却没好意思问我的。”


这人有时候云山雾罩,有时候忽然咄咄逼人。


我想反问他,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的确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回了宿舍,我打开电脑。果然看见他发的邮件早在列表里了。


有点心慌意乱。就好像偷偷翻过山墙,溜进一个人的心灵后花园。关于熊士高,他会告诉我什么呢?


“这是一个人给我讲过的熊士高的事情,一篇永远也不会发表的回忆。关于熊士高,这篇说得不能再好,也不能再坏了。你可以选择不看。因为你可能由此更喜欢,或者更厌恶他了。如果你看了,不论如何,我想你都不会再让它流传了。”


三十年前考进京华大学,最先碰到的同学就是熊士高。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他简直就是一头天生的种猪。


我立刻联想起了老家山村里那头着名的“老包”。


老包有显赫神秘的身世。


据它的主人二诸葛说:


他家的那头翘耳小白母猪天生丽质难自弃。


到了思春年纪,但对同村的歪瓜裂枣总提不起兴趣。


直到某一天隔着村边竹丛望见了一头巨大的黑野猪。


野猪对这头细皮嫩肉的翘耳娇娃似乎也相当痴迷。


于是它们立刻开始了这段感情。


超越了种族。


超越了肤色。


此后,大黑曾多次潜到村边竹林用奇怪的声音召唤小白幽会。


后来小白怀孕了。


二诸葛就把院门封上,不让小白出去私会情郎了。


大黑不顾危险,趁着晚上,竟然痴情切切地破篱而入。


二诸葛每天早上修篱笆,不胜其烦。


又不敢和大黑正面冲突。


最后找到了细姜。


这个瘦得像把刀的家伙游手好闲,是村人眼中的废物。


但对飞禽走兽,他是个阎王。


几个月后,小白带着六只猪娃在院子里转悠。


它们头上的屋檐下就吊着大黑的几颗獠牙和一对蹄子。


不过细姜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肛门当天被疯狂的大黑戳得稀烂。


连医生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在他后背上另开一个口算了。


老包是大黑六只遗腹子里唯一的一头公猪。


它颇得父风。


肩胛很高,像牛。


色如乌钢。


额头一条白芯,让二诸葛想起京剧里包拯的脸谱。


老包的艺名就是这么来的。


它从来没有猪的恐惧。


它却享尽了猪的幸福。


它被二诸葛供养着。


唯一的工作就是“养精蓄锐”。


作为十里八乡最着名的种猪,它的身价很高。


乡亲们总想让自家的母猪免费地得到老包的雨露。


于是一趁二诸葛不留神,就抓把好糠引诱老包。


不过老包很有身份,从来不为这种“潜规则”所动。


老包的种子是如此优良,甚至县里的畜牧局的技术员都来借用。


自打从县里回来后,老包忽然对那事不再感兴趣了。


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


还是被心存嫉妒的畜牧局给净身了?


或是被用得太狠,需要调整恢复?


还是看破红尘,悟了色戒?


某天夜里二诸葛和老婆盘算干脆趁老包还有膘的时候,杀了卖肉算了。


但就是那夜老包离家出走了。


再也没有人发现过。


后来我读了《野性的呼唤》,猜想可能它去认祖了。


或者像王小波说的,老包不是因为基因里的乡愁而归去,而是为了心灵的自由而出走。


我每每把年少时老包的故事当做一个罕见而真实的传奇。


所以我把熊士高比作老包,并没有丝毫的贬低。


恰相反,那时没有男生不羡慕他的。


他是萤火虫,站在哪里都闪光。


他家世显赫,爷爷曾是京华大学的校长,爸爸是京华大学的名教授。


家底殷厚。二十岁生日那天,他姑姑送他的礼物是一块玉握,据说是汉文帝拿过的。


他强健英俊。当年国内的首席小生在校内和学生联欢的时候都自叹不如。


他家学深厚。法国和德国人来访的时候,学校外事办要请他去同传。我留学弗莱堡期间,他去德国看我,和我们系主任聊了几句,人家就欣赏不已,狂动员他来做合作研究,那时他还只是个博士呢。


他身体健硕。冲凉的时候,同学都见过。


他天生多情,现在的话讲,情商很高,各种类型女生,几乎通杀,只要他投桃,没有不报李的。


所以当时我们说他是部队后勤发军服的。


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被他派了军帽。


用现在的话讲,他绝对算是公种人物。


就像老包。


他在这方面是大公无私的。他身边带来带去的女生和女人很多。


我很用功,不屑于像章卫东等人那样无聊。他们按照图书馆编目方法给这些她们编号,还做提要。


但一个女孩还是让我印象深刻。


那个女孩叫艾蕊。


她当时在《香雪》里演过主角。


我觉得她像菊花蕊上的雪一样,清凛干净。


在熊士高宿舍碰到她,真的很震惊。


当时不兴要签名。


我盯着她半天,跟口吃一样:你……你就是……


大熊走出来将她揽在怀里。


“活佛,你也思凡了?”他取笑我。


我看着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也成为他的一道甜点,那才叫义愤填膺。


我问过大熊,难道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负罪?我很喜欢她们——每一个。为什么负罪?


那怎么可能?喜欢每一个,你见过一个尿眼撒出几股尿的吗?


你不承认每个女孩都有她可爱的地方吗?


可是你不可能和每个女孩生活一辈子。


谁说她们要和我一辈子?


我看艾蕊那么单纯,眼神里难道不是要和你天长地久?


单纯的人看人容易单纯。


我看你就一点也不单纯。


他故作惊讶地笑道:其实我才单纯哪,除了爱情,我别的都不考虑。


我心想,可是你要是能分清什么是纯真的爱情,什么是性激素分泌过量,那才见鬼呢。


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爱情只要产生就一定会持久,就像被镌刻在心里一样,只要记得殷勤拂拭灰尘,总会崭新如初。


不过,大熊却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只有旧去新来,才能永葆真爱。爱情很美好,但美好的东西必然短暂。昙花很美,只有做成标本才能久存。你喜欢标本?焰火很美,但只有拍成相片才能永恒。你喜欢看照片?”


其实大熊为人的确不错。


不像贵胄子弟那样一脸纨绔相,好似天天顶着一条花内裤。


也不像书香门第的秀才,如同窖藏的白菜,白是白,但带着馊味。


他私生活“糜烂”,但从来不在我们面前口淫。


他举止得体,但喝酒的时候从来不怕飙高,天热时也和我们一样脱到露点。


毕业时的散伙饭,通常都是有哭有笑有打有闹的。


就好像几出大戏放在一个台子上演。


大家很快就注意到了大熊和梁咏旗一直没露面。


这场合不能没有大熊和梁咏旗。


就好像红烧肉里没了大肉和糖浆一样。


梁咏旗是班上无可争议的头牌美女,当之无愧的“红高粱”。


她长得像一棵小白菜。


一说话,即使不笑,两弯细眉也带着喜气,但这是个表象。


很多男生都误以为这个女孩容易得手。


但我很明白一个道理:路边的桃树,低处是不可能剩下熟果子的。


梁咏旗看似温柔可亲,实际上必定心气很高。


无数男生掉进这个陷阱死不悔改。


多少年后,见到已为人母的红高粱,这些男人还总是偷偷约她吃“面对面”。


为了什么呢?


对她的爱还在保鲜?


还是已经跟她无关,只是跟形而上的“爱”有关?


然而当时被我认为和百慕大之谜同样奇怪的是,大熊从来没有动过她。


所以我们常说大熊人性未泯,并且让他发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