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海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7
|本章字节:14124字
三六四团、三六九团撤出开县的当天下午,四川省第九区专员黎公寿,就带着区保安一团来到临江市,填补撤出的空白。胡麻子当夜带着高梁山游击队,夜袭了他设在川主庙的剿共指挥部。幸好尹老二熟悉地形,带着黎公寿拼死冲杀才从东侧跳窗逃出,躲进书院小学才没被俘虏。
黎公寿背靠墙角蹲在一间教室的角落里,战战兢兢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痛彻肺腑,他的下川东政权,自川东游击纵队出现后四处鼓包,消了上头下头又发炎!自问:“真是病人膏肓了吗?公寿呀,公寿!你为何这般命苦?这个破差事干又干不了,辞又辞不脱!莫非共没剿,自先灭?”……
天亮,黎公寿刚回到川主庙,尹老二就拿着一份电报跟进来。
“谁的信?”黎公寿没好气地问。
尹老二递上电报答:“孙主任来电。”
黎公寿看完还给尹老二,问:“尹团长,你看看怎么办?”
“不就是去荡草处理遗留问题吗?我陪你去一”
“这里怎么办?你以为胡麻子就只是这么骚扰一下了事吗?”
“但凭我一个保安团也剿灭不了他高梁山游击队呀!”尹老二生气地说,“荡草有什么遗留问题,不还有蒋在先将军的七曜山剿共指挥部吗?”
“他是正规军,前线紧急,喊走就走了!我们是地方政府,地方的问题就是我们的问题。”
“专员,您何苦忧心那么重呢?对付共产党,上从委员长下到保长,哪个有一套切实可行的好办法?国民政府就是垮了还有委员长顶着的哩!
而今眼目下,我看都是在应付一天算一天!”
“老二,这话可不许乱讲!”
尹老二满不在乎:“我敢乱讲,你不是叫我要注意观察形势吗?我看现在就是这么个形势。”
黎公寿洗耳恭听:“你说具体点?”
“我早看出来了,他孙震是想把我们团也调到七曜山去。您想,我们保安一团又不是消防队,下川东八九个县不能说哪里起了火就把我们往哪里派呀!他两个团来这里晃了一下,开了个莫名其妙的庆功会就跑了。
“游击队又出来冒泡,就把我们派到这里来,想要我们一个早晨把游击队消灭后晚上又赶去别处灭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黎公寿着急地说,“我敢抗命?”
“那也只有把我一团放在这里,我陪你坐木船去云阳县,问县长此事他有何打算,他才是云阳县的父母官。”
“只好这样了!”黎公寿无可奈何……
黎公寿哪里敢怠慢,与尹老二带着贴身警卫排一行,立即坐木船赶往云阳去了。
接到尹老二的电话,一直等在苍船上的云阳县长告华,天黑才见到黎公寿尹老二。
“黎专员,就您和尹团长,没带队伍?”告华问黎公寿。
“什么队伍?”黎公寿说,“不就是荡草那点事嘛,你们县里心中没数?
“我多次电朱其胜,究竟打荡草那个头目小胡子姓甚名谁,多大年纪,有多少队伍,驻扎何处。”
“他怎么回答?”黎公寿忙问。
“他一回说小胡子是个化了装的青年,一回说是中老年记不清面目了。进关庙的只有十来个人,外面多少不清楚。驻扎何处更不清楚,也不敢去查清楚……”
“为什么?”黎公寿说,“这么说,你也没去过荡草?”
尹老二说:“专员莫急,我们吃了饭再说不迟。”
“报告黎专员,我也饿了,我们都吃了饭再说吧?”奉节县长王天鹏笑着进来说,“你的连珠炮把我都打晕了,告兄如何不结舌?”
“你怎么也闯来了?”黎公寿问王天鹏。
“我也正为这事着急呀!”王天鹏说,“听说你来云阳视察匪情,关乎我县,我能不来吗?”
“那你一定有好消息?”黎公寿苦笑着问。
“我查清了,小胡子名叫苏达月,云阳人氏,父母双亡,毛头小伙,无田无地。因夺妻之恨杀了人,落草为寇。后受共党引诱,加人七曜山游击队。最近,驻扎吐祥一带。”王天鹏一口气说完。
黎公寿犟着头对告华说我不相信共产党的圣水一喝就神通广大!
一个小年轻竟有来无踪去无影的本事?苏达月生于云阳藏于奉节,回头来祸害荡草,事先你们就没有一点风闻?”
王天鹏:“原先我们只注意了歧阳关下,文子章那一伙人可能危及吐祥一带,原想上次杀了他的大队长,文已潜逃,就再也闹不起事了。没想到又冒出个苏达月,而且一开始只有七八条枪!”……
第二天,黎公寿在告华的陪同下与尹老二等到了荡草场。
告华调集了附近五个乡的乡丁,加上尹老二的警卫排共二百余人,街里街外双层守卫关帝庙。但黎公寿仍一夜未能人睡,翻来覆去地在床上倒腾了一夜。天没亮,就叫醒外屋的尹老二,说尹团长,朱其胜真能睡得着?叫他来,我要单独问他。”
“昨晚他也在这里睡,我马上去把他叫来。”
“他没回家?”
“告县长都睡在这里,他敢回家!”尹老二说,“此人除了会搞钱夕卜,没有其他本事。”
“哈!你是不是说游击队打来那晚,他正在乡公所开赌局亲自摇骰子?”
“是的。”尹老二一笑出了门。
其实朱其胜连床都没敢上,尹老二来到他的卧室夕卜,见门也没关,整个上半身把藤椅填得满满的,轻轻地打着呼噜。
“朱乡长!”
“啊一,”朱其胜肥头一晃眼睛马上就睁开了,嘴角流出一丝口水,
他熟练地用袖子一揩,忙站起来点头一笑,问,“尹团长,这么早就起床了?”
“黎专员请你去。”
“他没睡好,这么早就起床了?”
“快点去巴!”
“我得洗个脸才去呀!”
“快洗了来,我先走了。”
“专员洗了吗?”
“洗了,你快点。”
朱其胜没有刷牙,三五两下洗完脸就去了黎公寿那里。
黎公寿见了朱其胜先打招呼:“朱乡长早啊,请坐!”
“专员早!昨晚没睡好?”朱其胜十分歉意,“荒山野岭的,实在招待不周,请专员海涵。”
“招待不错。”黎公寿忧忡忡,“荡草被劫影响极大,四川是委员长***复国大计的兵源、粮源的大后方,下川东的云、奉、巫地处长江咽喉,川、康的兵、粮全靠水运下宜昌,这里出了问题他能不烦躁吗?”
“那是,那是!”朱其胜见黎公寿毫无责怪之意,放松了不少,“专员叫我来想必有重要国是?”
“上峰要我来清除匪患,你们县、乡两级的呈文都没把七曜山共匪游击队的头目、人数、窝藏地点说清楚,你叫上峰如何放心?现在把你亲眼所见说给我听听。”
“专员百忙之中来到敝乡是对其胜莫大的关怀和爱护!”朱其胜不敢遮掩,“慌乱之中我只听见有人喊了声苏大队长,后经查实他就是本县赶场坝人氏。”
“这个我已知道,他一个毛毛匪首能纠集那么多人,进攻、撤退井井有条,恐肖料也苏达月所能!小胡子的传言你有所耳闻吗?呈文中一字未提,重庆行辕都知道了!”
“专员所虑极是!其中倒是有个痩高个子长着小胡子,其胜没觉出他是首领,所以未予提及。”
“他们见钱不抢,有这样的土匪?”
“不,他们自称是共产党七曜山游击队,呈文上写过。”
“事后去了哪里?也没写下落。保甲没有报告?”
“七曜山谈匪色变,谁都不敢对此说话。”朱其胜沮丧,“我打了无数次辞呈,县长就是不准。”
“这是党国对你的信任!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可我实在无能为力!”
“你马上召集保甲长开会,我要训话。”
黎公寿、告华、尹老二等三人对前来关帝庙开会的保甲长轮番查问了半天,什么也没得到。正像朱其胜说的目样一提到共产党游击队,都闭口不谈,生怕说漏了嘴走不脱。
黎公寿哀叹:“党国这副空架子的基座竟然如此的散、软,哪里还能撑得住大厦尹老二说:“这岂止是一个荡草的乡、保、甲的问题,你看王、告二县长他们又做了些什么?你来前他们来过吗?”
“确实如此!我要不亲自来问,还以为小胡子的传言系子虚乌有呢!
看来关键人物就是他而非苏达月!”
“我也这么看。”
“叫告华留下细查。”黎公寿说,“尹团长,我们去吐祥,据说那个田乡长是个教书先生出身,看看他比朱其胜如何。”
临行前,黎公寿告诫告华:“你云阳县,江北有肖卫,江南又冒出个苏达月,荡草之痛可不能掉以轻心啰!”
告华叫苦:“我县防线太多太长,财力捉襟见肘,还请专员拨些剿匪经费,添制武器,扩大武装。”
黎公寿:“荡草乡自卫队重建,我加倍拨了枪弹、经费,其余的靠县里自筹了,我手头那点东西,僧多粥少呀!”……
黎公寿带着尹老二和警卫排一行来到吐祥时,王天鹏早已抢先赶到并与田向东作好了迎接的准备。酒足饭饱之后,田向东将本乡如何与蒋司令的剿共指挥部配合及本乡剿共的做法向黎专员作了详细汇报。
“向东呀,如果第九区所有乡长都像你这样忠于职守,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啊!”
“多专员夸奖,”田向东笑着说,“穷乡僻壤,我也是痩狗屙屎鼓捣挣啊,把饭食钱都挪用来加强防务了!”
黎公寿转向王天鹏:“你真是慧眼识才哟!有向东这样的乡长,是你的福气。”
“那是,那是!”王天鹏口里称是,心里却在说:“可昨天我还接到密报说他通匪哩!”经黎公寿这么一抬举,王天鹏倒真的揣摩起来了:“他到底是通共匪呢,还是通土匪?”这一点他没查实也不敢说,把话锋一转说,“专员不是要来看看他与朱其胜相比如何吗?愿听其详。”
“你说呢?”
王天鹏眼珠一转,说:“专员都表扬了,向东为国舍家实在可敬可佩呀!”
黎公寿:“尹团长,你说呢?”
“我当然赞成专员的评价。”尹老二说,“重在剿,地方重在抓。抓情报十分重要,朱其胜被枪口顶住了脑壳才知有共产党,就是一个很大的讽刺!”
田向东一惊,心想:“这个尹团长何方人氏什么来头?年纪尚轻,咄咄逼人,可不能等闲视之!,于是赔笑说:“尹团长说得极是!吐祥地处七曜山腹地,又是川、鄂、湘边的交通要冲,商贾云集。不光地理位置重要,社会问题亦很复杂。虽有驻军会剿,但地方不能一味依赖他们。今后,我们一定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王天鹏开始为田向东捏了一把汗,听完他的答复非常满意,看了尹老二一眼想说:“黎专员都表扬了吐祥,你凭什么来挑三拣四的?”又一想:
“保不住以后奉节真的出了什么事,还得仰仗他保安团来救火哩!”于是!也赔笑说:“向东说得好,尹团长指出的不足之处,我们一定要马上改进!”
“向东,听说蒋司令与你相处甚好?”黎公寿笑着说,“我们既然来了,似应前去拜访拜访。”
“礼尚往来也!”田向东淡淡地说,“如果你们要去,愿当马前卒。”由田向东打头,黎公寿带着王天鹏、尹老二一行前往蒋在先处,大家寒暄之后,黎公寿邀请蒋在先下午去川鄂旅馆赴晚宴,蒋欣然答应。
酒过三巡,蒋在先感慨地说:“黎专员,吐祥有此一家饭馆,给我不少慰藉,实在难得哟!”
“那是。”田向东接话,“川鄂旅馆原本是家小饭馆,住的尽是些小商小贩、马帮、挑力。自蒋司令进驻吐祥之后,大生意家都朝这路来了,童老板看准了商机,里外扩修,还去卜地挖来名厨,才有今天这个样子哩!”
“哈!蒋司令不但为七曜山带来了安宁,”黎公寿恭维,“还为吐祥带来了财运!”
“哈!”大家鼓掌。
“感谢大家抬举!”蒋在先举杯站起来说,“向东之说,真是饱了我的口福,不怕大家见笑,确实起了稳心作用。我敬大家,干!”
“作好后勤保障,是地方应尽之责嘛!,王天鹏说,“军政一心,撮土成金!”
“向东呀!饭菜味道确实不错,就是万县也不过如此。”黎公寿说,“看来吐祥确有可取之处,娱乐方面呢?没有戏看可不行!如何消除寂寞,你也要为蒋司令考虑呀!”
“有川戏看当然好啰!”蒋在先一本正经地说,“川戏锣鼓虽然吓人,可细品起来很有韵味。真有班子来了,到各部队去巡演一下倒是一种鼓励。”
“啊!司令爱兵如子。”王天鹏说,“我回城去就派一个好戏班来。”席散,黎送蒋出门顺便提及:“我听说,匪首确是小胡子!”
“什么!”蒋在先惊问,“不是苏达月?”
“不是。”
“一还真有个小胡子!”蒋在先说,“怪不得中统和保密局吐祥站的人都说游击队首领是小胡子,原来是他们捅到上面去的哟!”
司仲仔细看了苏达月和古林森合拟的一、二两套《安坪夺粮方案》和安坪区委送来的《军粮疏散计划》后想了很久,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自从下川东临工委书记余子闻被捕叛变后,七曜山特支和支队与上级的联系就失掉了。为避免敌、特的搜捕,川纵决定与各支队、各支队与县委或地方特支的联系一齐割断。
七曜山支队一下又像遁人了茫茫大海的孤岛。
司仲虽有多次与上级党失去联系,仍临危不乱地坚持斗争的经历,但此次落实上海局要求他们夺取安坪军米的这一指示的方案上报哪里呢?“时间这么紧迫,报上海局?鄂为民规定过,为了板桥交通站的安全,司仲不得主动与她联系,只能接受她转达的上级指示……即使可以通过她上报,等批示下来军米早就运走了!”司仲又一次陷人失去领导的痛苦之中!
沉思之后,司仲决定召开军、地党委联席会来讨论、决定这个方案。特支组织委员祝方平发言:“地工委未被破坏前,就指示我们组建七曜山工作委员会,指定由地工委委员兼任工委书记。我建议,这么重大的问题由新建的工委来讨论为好。”
“建议很好。”司仲赞同,“有方案吗?”
祝方平回答:“吐祥有四个支部、板桥两个、太阳河区委五个、新津口一个、荡草和清水塘各一个、安坪两个,共十六个支部,地跨川、鄂、云、奉,基本布满七曜山中段。将来,党组织还要向四周发展,才能保障游击区扩大后的作战需求。成立工委后,地方和支队的工作机构分开,领导集中精力专注自己的工作,分工合作才能更好地开展军、地两条战线的工作。”
“大家的意见呢?”司仲问。
“赞成!”
……司仲慎重考虑了很久说:“我提议:一、撤销七曜山特别支部,成立七曜山工作委员会。二、工委下设五个区委,范围划分、书记及委员等人事安排,由方平同志提个方案,由工委讨论决定。三、工委委员由七人组成,在原五名特支委员的基础上,增加苏达月、刘川二同志。以上事项如讨论通过,待与地工委联系上后报追认。”
祝方平:“一号是受地工委委托组建七曜山工委并兼任书记的地工委委员,有权决定工委的筹建工作和批准工委的组成。我同意你的提议,并建议你就此批准工委成立,以便马上讨论夺粮方案。”
田向东:“我同意方平同志的意见。”
古林森我也同意方平同志的意见。”
童少成:“我同意大家的意见。”
“你俩呢?”司仲问苏达月、刘川。
苏达月:“我不是特支委员,无权表态。”
刘川:“我也是。”
司仲说:“既是联席会,你们是支队党委委员有发言权嘛!”
“那一我赞成大家的意见。”苏达月说,“夺粮行动迫在眉睫,希望马上定下来。”
刘川:“我也是这么想。”
司仲:“现在表决:同意上述方案成立七曜山工作委员会的同志,考虑一分钟后举手。”
大家屏住气,看着自己的表……
“时间到!”司仲说。
七名到会者都举起了手。
司仲站起来我代表下川东地方工作委员会宣布:批准成立七曜山工作委员会。由符德强任书记,田向东、古林森、祝方平、童少成、苏达月、刘川任委员。”
大家站起来热烈鼓掌。
司仲示意大家坐下,说我是支队司令员,本来担任特支书记这个地方领导就不太合适,上次去万县我曾对当时还是地工委书记的余子闻提出过这个问题,他说条件还不成熟,等以后有了合适的人选再派来接替我这个书记职务。现在看来等上面派来已无望了,希望大家注意发现人才,
着重培养地方干部。现在我们正式开第一次工委会,讨论夺粮方案。”
讨论到天亮,一致通过批准两套夺粮方案。决定由一大队担任主攻,二大队配合主攻,统一由前线总指挥苏达月指挥。
最后,支队政委古林森宣布了支队调刘川任二大队政委的决定。
会后,司仲对刘川说你的小分头去剃了吧!这可是一场恶战,轻装上阵的好。”
“一号,你放心我马上就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