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海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7
|本章字节:14696字
“继良,你守在这里。”司仲说,“我和易德到码头上去看看。”
来到码头上,司仲看到穿着制服的游击队员机警地守卫着码头,放心地转身朝粮库去了。
“一号,二大队那些同志们装得太像了,我们要是穿上解放军衣服怕也是正规的解放大军啰?”陈易德说。
“我们就是没穿军装的解放军。”
“不过,还差一点。”
“差囲卜点?”
“解放军打仗就是大炮、机枪,我们这回又没打一枪就解决了敌人不过瘾!”
“不流血、不牺牲取得大胜不是更好吗”古林森跟上来说。
“啊,古政委来了?”陈易德傻笑着说,“我总想痛痛快快地打他一仗!”
司仲:“这回回去恐怕是要做好打大仗的准备了!安坪这一拳肯定打得他莉、震喘不过气来吧?”
古林森看了一眼东方的鱼肚白说一号,天已亮了,小点的那个粮库里的军米已经弄完,安坪区委组织得井井有条。赶早场的人一到,我们的队员就开始组织放米,速度很快。”
司仲:“告诉苏达月,不要慌,下午一点转移不迟,要打扫干净,决不剩一颗米!”
“是!”古林森说完要走一司仲又问:“早饭准备好了吗?”
古林森答“区委昨夜安排面馆蒸了一夜的馒头,半斤一个的每个队员十个,还有一包榨菜。”
“趁赶场的人还没到高峰,现在开早饭。”司仲说,“告诉队员们,干粮管到明天早上。要多准备一些菜汤,累了一夜要多补充一些水。”
“是,还有别的指示吗?”古林森问。
司仲:“没了,快去巴!”
古林森一走,司仲对李继良说:“你仍在这里稳坐钓鱼台,掌握各路情况。现在的重点是码头、趸船那边,一有异常马上向我报告,我和易德去大仓库看看就回。”
天大亮了,大仓库外右边两排提着口袋、背着空背篓、挑着箩筐的人有序地进库,左边两排挑着、背着、提着、端着米的老百姓在游击队员的帮助下,有序地走出大门。一出大门,拼命地往家跑……
司仲叫陈易德往后山看,得到军米的人漫山遍野地飞跑着,没有一个乱踏庄稼的。
陈易德说:“我原以为抢米要踩死人哩,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听招呼,秩序这么好!”
突然,一个痩个子扛着一麻袋军米,两脚直打闪闪地弯着腰朝司仲这边走来,司仲走过去一手抓起麻袋往肩上一思自己扛上了,痩个子伸起腰杆一看忙说一号,你怎么出来了,你的小胡子呢?”
司仲严肃地说:“武时坚同志,赶快回去指挥分米,秩序乱了就耽搁时间了,会影响整个作战计划的进程!”
陈易德把米袋从司仲肩上抢过来说武书记,你要扛到哪里去?我帮你送!
武时坚喘过气来说:“我想扛到指挥部去做午餐,大家吃不惯馒头。”“那好,易德你就扛回去煮一大锅干饭。”司仲说,“我和时坚去仓库看看。”
陈易德把军米扛到升祥旅馆后立即返回,一出后门就听见轮船在叫,这是靠头的信号。抬头一看只见码头上等着下奉节的人,只有稀稀疏疏的三五个人。纳闷了:“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少?”脑子一转,“不是都分米去了嘛,傻子才不去哩!”又一想,“莫忙!看一下码头上会不会有异动?”
他踮起脚尖手搭凉棚仔细一看没有人下船,船叫了一声又开走了。穿着国军服的游击队员,仍稳泰山地在那守着,便挪动步子朝大仓库了。
“一号,你怎么来了,易德呢?”苏达月惊问进到乡公所的司仲。
司仲:“他扛米到升祥去了就来,我来看看大家。部队开早饭没有?”
苏达月:“正在吃。”
司仲:“有汤吗?”
苏达月:“没有,都喝竹筒里背的水哩!你吃了吗?”
司仲:“还没有。关押的俘虏们吃了吗?”
苏达月:“十分钟后,发馒头给他们吃。”
司仲:“要让他们吃饱。”
苏达月:“缴获的武器、弹药都顺利地转移走了!”
司仲:“吉生还捆着的吗?”
苏达月无可奈何地笑着说没有办法,只好委屈他了!”
司仲:“安坪乡长汪其宗呢?”
苏达月:“他怕死,对和他关在一起的吉生说只要能保住性命,叫他干啥都行,吉生求看守的队员来报告了。”
司仲你怎么答复的?”
苏达月:“我提了两个条件,一是要借用他家丁的二十支手枪和全部子弹;二是要交出一万现大洋。汪其宗说第一个条件马上兑现,只是现大洋家里没那么多,先交六千,余下四千容三天之内交齐,他问三天之内凑齐了交谁这事我没敢答复,正想去请示你就来了。”
司仲:“你告诉他,叫他写上四千大洋欠条,钱凑齐了放在家里,三天之后我们去取。你把他和吉生叫到一块儿说,叫他写好字据叫吉生马上去提枪弹和现存的六千大洋,一个小时之内返回。否则,后果自负!”
苏达月立即到后面的临时监狱向汪其宗、吉生传达了司仲的指示,汪其宗件件照办。吉生临走时,汪跪下哭着对吉生说:“吉队副,我命悬你身,如果目死婆娘不肯拿钱你就把她毙了,把暗室的铁门砸开!快去快回,汪某以后再谢你救命之恩!”
吉生忙扶起汪其宗说:“汪乡长,你平日寸待我不薄,我一定效犬马之劳!”说完飞快跑出了乡公所。
返回乡公所的陈易德看见站岗的队员在吃馒头了,才想起一号和他也还没开早饭,赶紧跑进乡公所厨房向发馒头的队员要了三个大馒头,拿了三个木瓢提了一小桶青菜汤,走到大殿对司仲和苏达月说:“我们也开早饭!
三人各拿一个馒头一个瓢,吃着,喝着。
司仲:“易德,你在街上来去好几趟,听到了些什么反映?”
“都来去匆匆,没听见有人说话。”陈易德回答,“只看到大家乐呵地把米运走了,又赶紧回来领,谁还顾得上说话!”
苏达月忽然发现陈易德没背馒头没背水,忙说易德,你赶快去厨房把你和一号的口粮领了背上,部队可能提前撤出!”
“苏大队长,我们符老板可是要坐轮船去奉节的哟!”陈易德得意地说,“我和继良要跟着享福啰!完了你们各自跟月亮做伴走夜路回吐祥吧。”
苏达月拍了一下脑门笑着说还真是的,你看我都糊涂了!”
“报告!”
“进来!”
吉生推门进来,说一号、苏大队长:二十支手枪、一万发子弹、六千大洋送到,请查收。”
司仲说吉生同志,戏演得很好。达月,你叫汪其宗当着你和吉生亲自来点数,问他要不要收条。”
“哈!”三人一齐笑了。
“苏大队长,我们相见恨晚!”吉生说,“我真羡慕你可以明火执仗地和他们干!”
司仲笑着对吉生说等着吧,有你的机会的。你们把这里的事处理好,我和易德回吐祥去了。”
吉生等司仲和陈易德出了大门,才喊挑力把挑子挑到大殿上,自己才进去叫汪其宗出来。
汪其宗得知吉生已把事情办妥,又跪地朝吉生一拜,吉生问:“要不要收条?”
汪其宗苦笑着说:“吉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吉生认真地说:“这是小胡子说的,我敢不说?”
“什么,什么?小胡子来了?”
“是呀!他说完就走了!”
“他们夺粮不杀人?”汪其宗感叹,“对我汪其宗也施了仁义啊!”
“人家不是土匪,是共产党游击队!你身上没带血债,我听说他们有政策,不会乱砍乱杀的。”
“他们真申,得知守粮昨天刚临时调走一个连去北岸剿匪,晚上就马上来夺粮了!”
“你们在说啥呀?”苏达月送司仲出了大门,进来问汪其宗。
汪答长官,你要的东西弄来了,请你点数查收。”
苏达月说:“数就不点了,吉队副点的我们相信。你们一个乡长一个乡队副,在你们的地盘上丢了军米,你们的上司肯定要来追查,就说是七曜山游击队运走了!”
“不敢,不敢!”汪、吉异口同声。
“荡草的朱其胜表现不错。”苏达月说,“我们叫他办的事他都办了,现在看你们的表现了!”
“我们一定照办!”汪、吉又异口同声。
“我们撤出时,还得委屈二位。”苏达月喊声,“通讯员!叫游动哨进来把他俩捆上。”说完走了。
一会儿,麻奔义带着一个小队来,将装枪和大洋的挑子挑走了。
苏达月进来检查了绑在大殿柱子上的汪其宗和吉生的绳子,交代说:
“我们走了,有人来给你们解绳子的。如果大喊大叫性命不保!”说完出来将大门掩上,贴上“七曜山游击队封”的条子走了。
街上,热闹非凡。
司仲换了装,穿着长衫戴着圆盘博士帽,脚蹬黑色鳄鱼皮鞋,拿出符大老板的派头,带着李继良和陈易德慢慢朝码头走去。一路上商店大开,
没见一个扛军米的人,翻江倒海地闹腾了快一天的安坪,一切都恢复了往日赶场的气氛,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太阳快要偏西了,人们还不想离开。街上到处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可,正经一听又没见人说什么,那收紧的笑容依然呈现在脸上,那种掩饰不住但又极力掩饰的兴奋,溢满小镇……
游击队撤出的三颗信号弹划破了晚霞,人们没有在乎信号弹的用意,仍然在大街上狂欢。商家也忘了关门,甚而都掌了大灯把整个街上照得通明!
近乎三更夜,习习江风才让这股热流慢慢凉下来,四更之后才散尽……
“叮!叮!叮!”
汪其宗轻声说:“吉队副,你听一”
“电话!”被叫醒的吉生摆了几下头,眨了眨眼睛问,“啥时候了?你看我这一觉睡的一”
“五更了吧?
“汪乡长!你们在哪儿?”
“在大殿上!”吉生大声回答。
“吉队副,你——”
“不用怕,”吉生安慰说,“汪乡长,游击队早已进了大山了!”
汪其宗问:“好像是刘排长?”
吉生是他的声音!”
“正是我!”刘排长过来解开汪、吉二人,问,“我们连长呢?未必大半个连都没有了?”
汪、吉思着被捆麻木了的膀子、摇着手腕没有回答。
半天,汪其宗反问:“你怎么跑脱的?”
刘排长摇着头说:“昨晚,我们睡得正酣的时候天兵突降,缴了我们的械。又像赶猪一样把全排光身吆进趸船底舱关着。半个小时前,舱盖突然打开,我伸头一看上面放着一套军服,我穿上爬到上面四下无人,看见二连连部灯亮着,进去一看也无一人,桌子上压着一张字条,写着要我来给你俩解绳子,我就来了。这一天两夜发生了什么事,我啥也不知道!”
“你们二连天一黑就渡江去j匕岸剿匪去了,你还不知道?”汪其宗生气地说。
刘排长“撞鬼!上峰一再强调要加强军力保军米,调他们来就是要力口强码头、趸船的力量,关键时刻他们却跑了?我要去告他们!”
“恐怕你我都自身难保哟!”吉生苦笑说。
刘排长似大梦初醒一那我们去看看仓库吧?”
汪其宗有气无力:“看不看都一样一”
刘排长:“为什么?”
汪其宗:“游击队劳师动众不就是为仓库那些军米而来的吗?”
刘排长我是啥也不知,你说的也是一这穷地方除了这,还有啥值钱的东西?”
三人一起去到两个仓库看完,刘排长感叹:“游击队真神通广大,这么短时间就把几千石军米弄得颗粒不剩!”
“这下,蒋委员长只好空着肚子打内战了!”汪其宗说,“那些军米好不容易凑齐,都是从老百姓牙缝里掏出来的呀!,
汪其宗的话音一落,刘排长就抖起来,语不成声地说:“上一上,上面追一追查起一来,恐一恐——怕我们的脑袋都保不住啊!
“是得想个办法,可一”吉生欲言又止。
“吉队副,你的点子多,说说吧?,汪其宗六神无主。
吉生装作很害的样子说:“还是把一连张连长请出来一起想办法吧,毕竟他是这里安全保卫的主要负责人。”
“对,对,对!”深感难逃一死的汪其宗说,“我们是奉命保管,他们是负责保卫,东西丢了是他们的责任呀!”
“连长上面还有营长哩!”刘排长不服地说,“现在的守粮最高长官是加强营营长,不是我们守库连的连长了,在这紧要关头他把码头上的加强连带走,布防在迹口和码头上下的两个连也一枪没放,致使我一个排守码头寡不敌众一齐被俘,砍头得先砍他的!”
汪其宗带着吉、刘二人找到守库连驻地才把张连长找到,松了绑的张说汪乡长,快给我们找些衣服来,大家都穿着裤头怎么办?”
“哦一,”汪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吉生说,“吉队副,我们分头去找吧!”
汪、吉一走张连长问刘排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穿着军装?,
刘排长详细向张连长讲了他们的遭遇,张连长听完说我们也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缴了械,光身躺在床上当了俘虏。”
大约一个小时后,汪其宗、吉生拿着衣裤回到乡公所,张连长数了一下说:“我三个排长、九个班长加一个连副和我,你十一套衣服不够呀!”
吉生说没力、法,我家的都拿来了,剩下的都是女人衣服。”
汪其宗说先将就,我去叫保长想办法吧,你百多号人我一时哪里找得到?,
吉生乡长,我们的乡丁关在什么地方还不晓得哩!”
“是呀!张连长你稍等,我们去看看就来。”汪其宗转头就和吉生走了。
“汪乡长,我们赶快回乡公所向王县长报告吧,争取个主动才好!”吉生边走边对汪其宗说。
“对!”汪其宗说,“不把他连上,光是你我哪顶得住上司的追查?恐怕共产党给我们留下的脑壳要被国民党砍了!”
“那,我先去找乡丁,你先回去打电话。”吉生说完回头走了。
汪其宗前脚还没跨进乡公所,电话铃就响了。他赶紧跑进去拿起听筒,对方吼叫:“你是汪其宗吗?”
“你死到哪里去了!乡公所一个人也没有?”
我,我,我“你听着:上峰通知,今夜一点有十艘轮船准日寸到安坪运军米,一次运完。你马上调集民夫将三千石军米搬到码头上等候上船。”
“这一”
“这什么?从仓库到码头的警卫由军方负责,我们地方只负责按时搬运到码头,明白吗?”
“明一,”汪其宗的脑壳就像刚出笼的馒头冒着热气,结结巴巴地说,“王一王一县一县长!大一大事不好了!”
“你中风了,话都说不清了?”
“军军米,昨天被劫一光!”
“什么?没有喝汤?”
“不是!是军米被游击队抢光!”
“胡扯!那么多军米,都被抢光?”
“是真的!”
“什么日寸候?
“就在昨天!”
“为什么不报告?”
“我们都被关了一天一夜,今天一早才被松绑!”
“呢?他们增派的一个力强营呢?”
“营长前天带到江北打共匪去了,原先守码头的那个排全被摸了夜螺蛳!”
“一颗米不剩吗?”
“仓库地板都是扫干净了的呀!”
“这一”
“王县长,王县长,王县长!一”汪其宗杀猪似的嚎叫。
“其一宗一,”对方半天才缓过劲来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
“我哪里知道,恳请县长派人查实!
“吉生哪里去了?”
“他与我同时被绑在一起的,也是同时松绑的,现在去垭口找他手下的人去了。”
“他没与乡保安队在一起?”
“守库的张连长前晚把乡保安队调去守后面垭口的卡子,我要他与我坐镇乡公所,所以他没和乡丁在一起。”
“混账!你们的算盘珠子怎么随便让人家拨弄?乡保安队不守乡公所去帮守卡子,岂有此理!”
“现在才知,最先被游击队拿下的就是乡保安队,这是一个极大的阴谋!”
“这话可不要再向第三个人讲了,快把吉生叫回来,你们乡上拟几条报上来,要洗清地方的责任,我等你的电话。明白吗?,
“是!”汪其宗放下电话,不再像先前那样头上无顶心里无底了。
县长王天鹏放下电话,像泄了气的皮球,这才体会到荡草被袭时云阳县长告华那时的感受。
“天圈!”王天鹏抹了一把冷汗想起,“荡草只不过丢了几条枪而已,
却已震动了朝野,让老蒋大怒,我丢了前方急需的三千石军米呀!我还能活吗?”……
安坪码头,苍船上,仗着有保密局撑腰的加强营营长赵春光,不但不对自己擅自离开岗位,带着全营渡江北去剿共丢了军米一事有肖微的反省,反而破口大骂原先守码头的一排:“看看你们这群蠢猪,都成什么样子了!堂堂,连几个土匪都对付不了?”
“报告赵营长!不是土匪是共匪!,刘排长不服。
“共匪也是土匪!”赵春光被这一顶不再骂了,下令,“一连守码头,二连守垭口卡子和卡子以西地段,三连守码头以东地段,四连随营部机动,营部改驻乡公所。明白吗?”
“明白!”四个连长齐声回答。
“报告赵营长:我们的防务没了?”刘排长不满地问。
“找你们张连长守空仓去巴!”赵春光骂道,“没用的杂牌货!”
刘排长集合起全排残军,跑步下了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