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海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7
|本章字节:13430字
“对。”黎可能笑着说,“龚志平同志的组织关系,从上海那边转到省委来了,他已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支部。省委决定建立开县中心县委,主要任务是尽快打通宣(汉)一开(县)一万(县)的红色通道,配合红二、六军团和红四方面军占领万县封锁长江,实现联通川、鄂、湘、黔与川陕根据地的重大计划。省委认为,你选择这个通道的中段,在这里开展工作是合适的。”
黎可能继续说省委决定你任中心县委书记,龚志平为副书记,梁五可、谭天万为委员。暂缺一名委员,在条件成熟时,由你们报省委增补。”……
“快来买碗筷!快买碗筷开饭了!”
司仲被一阵吆喝声惊醒,伸手摸了摸仅留在身上的两块银元,起身去买了碗筷,打了碗霉米饭,又回来靠门边坐下吃了。洗碗的时候,看着操场那边有两个人被押了过来。走近一看,是沈召民和柳仁厚。司仲走上前去问:“你们要去哪里?”
沈、柳微笑着朝着东方说奔向光明呗!”
一个押送的别动队便衣咬着牙说:“哼!真正的光明大道你不走,偏要去人地狱,活该!”
沈、相卩朝司仲点了点头,转身迈步朝刑车走去,司仲默默地朝他们挥着手,心中暗暗地说同志,你们走好!”
回到原来的地方,一看大家又都静默着,于是又接着回忆起往事来。
……刚人党不久的一个晚上,龚志平将司仲叫到家里的卧室,拿出三支德国造二十响活匣子手提快慢机问司仲:“用过这东西吗?”
司仲拿起一支,往腰上一捋,“咔嚓”一声,然后用手拍拍枪口,再关上保险,扣动扳机“卩当”的一声。
“怎么没响?”龚志平惊慌地问,“是坏的?”
“不是,”司仲平和地答道,“机械没问题,是三保险的,好东西,这样击发是不会打响的。”
“这么说,是没有问题?”
“要试后才知道它的命中率和其他性能。”
“这可是十石黄谷一支呀,”龚志平说,“加上一千发子?单,一共是五十石哩!”他忽然问,“老三,你当抗日义勇军不是用刺刀杀死日本鬼子的吗?怎么你也会用短枪?”
司仲点头一笑说当兵的都是用带刺刀的长枪。淞沪抗战时,夺回通天庵那一战中,我冲到一堵断墙边,发现一个鬼子正举刀,劈向一个倒地的军官,就飞身跃起,对准鬼子的腰部一枪刺去。鬼子一个饿狗抢屎倒下不动弹了。那个军官清醒过来一把拉住我说:我蒋在先,恩人务必随我回营部住上几天!部队撤下火线后,去到他的军营,才知他是十九路军的一位营长,惯使两支这样的二十响,他教我投弹、刺杀和玩这个司仲继续说:“当义勇军时,报名领了步枪就拉上战场,只在工事里老兵教了个三点成一线的瞄准动作,里懂什么刺杀?只是一见鬼子向蒋营长下毒手,急中生智才使出了爷爷教给我的那点绝招。”
“步兵战术你都会了?”龚志平十分感兴趣地问。
“也是在蒋营长那里耍时,跟着士兵训练了半个月,战术技术、轻武器样样都学了一点。”司仲回答说,“回到学校后第二天,蒋派人送来一千大洋和一张写有姓名及他家庭地址的照片给我。来者说蒋升了团长,部队马上出发去江西,他没时间亲自来道别。我写了回信,将钱退回,来者执意留下。第二天,我就将钱全部寄给了蒋团长在杭州的妈妈,还收到了回执。事后又给她老人家去了几封信,便杳无音讯了。”
龚志平十分羡慕司仲的这段奇遇,高兴地说:“支部决定建立一个游击小组,除了枪弹还买了手榴?单,我原怕没有人会用,这下我就不担心这个了。现在就告诉你,游击小组由胡麻子、尹老二和你三人组成,你任组长,从明天开始进行训练。”
司仲异常高兴地接受了任务,每周星期天就带着两个贴心徒弟到最隐蔽的野外去训练。半个月后,龚志平批准并带着他们三人,去瓦子坪大山林里进行实弹考核。结果,三人射击和投弹均获优秀。野餐午饭后,三人还进行了擒拿、格斗表演,龚志平看后十分高兴地说老三真不愧是武术世家传人,师高弟子强呀!”当场布置任务说,“明晚你们三人扮成生意人,过宣汉县那边去找红军,听说红军已打到杨柳关来了。与红军联系上了,才能扩大我们的工作面。”他想了一下说,“具体怎么办你们去商量,
一个原贝儿:必须晚上通过三汇口外灵关庙那道关卡,避免出麻烦。”
第二天下午,三人扮成布客,各背一个包揪绕过中和场,赶到三汇口场夕卜的灵关庙时,天已黑尽了。
胡麻子说:“三哥,今天有点不对头哇,这是通宣汉的大路,往日里背二哥、挑二哥成群结队的,昼夜不断线。我们走了二十多里怎么没见人影?”
司仲下意识地将包揪往地下一放坐在石头上,说我也是这个感觉,把家伙拿出来别在腰上,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庙里去问一下王住持再说。”
灵关庙,后靠百丈石壁,庙前石板大路外是万丈悬崖。从庙前往上走五十步,便是人工在悬崖上凿成的十余丈长的隧道,叫牛鼻?。牛鼻?只能容两人擦身对过,挑担的相遇,只能一边停下,让另一边先走。往来宣汉、开县的行人必经从这里通过。在牛鼻孔两边设卡,对过往行人一一搜查,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往上过了牛鼻孔,绕过一座土丘便是一个开阔的大坝子,从三面山上冲下来的两条小溪,在坝子的中央汇成“丫”字形小河,小河流出数百丈,到牛鼻孔侧的悬崖上挂成百丈瀑布飞人深潭。“丫”字形河汊三边岸上,
一排排青瓦平房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品”字小街,人称三汇口。三汇口场北的大山上有个9口,筑有城墙寨门,是古人御敌的关口,名叫杨柳关。过杨柳关出界就是宣汉县。
司仲去了好大一会儿才从庙里出来对胡、尹说:“王住持说,昨天下午,红军王维舟打下了杨柳关,把廖雨辰的人打得大败而逃。剩下的残兵败将今早涌到三汇口,整个坝子都变成了兵营,不准任何人通过牛鼻孔。”他对着张口不见牙的夜空,继续说,“王住持还说他中午到场上化缘,看见那些到处抢粮,一两百户人家的一个小场,怎能供得起那么多兵?他们抢不到粮食就把乡长吊在场头上打,惨叫声不堪人耳。天这么冷,场上的板房都被拆光了,板子用来打铺,檩子用来烤火。”
胡麻子说:“我们进场去看看,混过风雨桥,就可以从半边街后的小路上山过杨柳关。”
“布怎么办?”尹老二问。
司仲想了一下说:“思掉!轻装上阵,听我指挥就行了。”
三人摸到牛鼻孔下口,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两个哨兵。摸出上口,遇见两个哨兵在抽叶子烟,微光中见他俩蹲在地上,横抱着长枪。司仲一挥手,胡、尹奋起猛扑过去,一人按倒一个立即用布堵住嘴,三五两下就把两个哨兵捆了个结结实实。
司仲对胡麻子说你留在这里观察。”说完便和尹老二把俘虏押回牛鼻孔下口夕卜来审问。一问,才知两个团的大部分人马都从杨柳关败下来驻在三汇口,其余的逃往开江县那边去了。
“你们为什么不跑了?”司仲问俘虏。
“廖司令不准退了,说要在这里与红军拼个鱼死网破。”一个俘虏说。
“你们没有粮吃怎么办?”司仲问。
另一个俘虏说:“连长说明天地方上,就从临江市兵站把粮食和棉衣运来,叫大家辛苦一下。”
“临江兵站?”司仲反问道,“个临江兵站?”
俘虏回答说:“我是外乡人,不知道在哪里,只听说,大半天就能赶到。”
司仲问清了口令后,脱下哨兵的单军装,自己穿了一套在身上,提起另一套,对尹老二说“将他俩各绑在一棵大树上,堵上嘴。”
尹老二动作麻利,三五两下就将两个俘虏绑好了,提枪站在一旁。
“老二,如果三杆烟不见我们回来,”司仲吩咐说,“你就马上跑回去向龚校长报告。不要管俘虏,天亮了有人来替他俩解绳子的。”说完,迅速返回到胡麻子身边,问,“有没有情况?”
胡麻子附耳说你听鼾声,附近的都睡死了!”
“走!进场去。”司仲递过军装对胡麻子说,“把这个套上。”
场上,到处是伤兵的喊叫声和呻吟声。对于那些抱枪昏睡的人来说,
喊叫声和呻吟声者卩无碍于他很的睡梦。
胡麻子悄声对司仲说三哥,我看没事,再剐一套军装叫老二换上我们一起走吧?”
“不行。”司仲说,“你守在这里,我到半边街那边看看动静再说。如果出了事,各自往回跑!”
“各顾各?”
“对!在一起目标大。”
司仲刚走到风雨桥中间,对面哨兵就大声问:“口令?”
“灭共!”
“站住!”
司仲立即站住,那个哨兵睁大眼睛一看怪了?是我们的人,怎么答不上口令一”于是说,“老兄,这是我们八团的防地。你走错路了,快回去吧!”
“是,是,是,”司仲顺势说:“这个鬼地方,黑灯瞎火的,里打得到方向啊!”边说边退回。退到胡麻子身边,桥对面就喊:“红军来了!”
“红军来了!”
“红军来了!”
哨兵一听喊声,立即朝杨柳关方向开枪,转身又朝桥这边打来一梭子。胡麻子一下推倒司仲,举起一枪就把桥头那盏片灯打灭了。
此时,整个坝子枪声大作,一片混乱。
司仲拉起胡麻子,赶紧往回跑。出了牛鼻孔,两人赶紧脱下军衣扔在地上。司仲对两个俘虏说:“赶紧回去告诉你们上司,说我们是红军突击队!
“不敢,不敢!”俘虏十分害怕地回答。
“要说!”司仲划了一根火柴照着俘虏的脸,“不说,下次遇上敲掉你的脑壳!”说完尹老二松了绑,等他俩穿好了衣服,司仲缓和了口气说,“你们的武器我们全收下了,快点走,不许回头!”
两个俘虏进了牛鼻孔,三人带着缴获的两支步枪和两条子弹带,抄小路上大悲寺,准备绕三合场回义和场。爬到半山上,还听到三汇口那边响着稀疏的枪声。
“三哥,这下谁也奈不何我们了,睡一会儿等月亮起来了再走吧?”尹老二打了一个哈欠说,“真累人。”
三个人找了一块平平展展的大石头躺下,尹老二一下子就打起呼噜来了。胡麻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对司仲说:“找红军的路又走不过去,我们不如先帮红军一把。”
“怎么个帮法?”
“天亮赶到临江,天黑就去烧兵站。”胡麻子兴奋地说,“断了他们的粮草,自然就大败而逃。”
“对!”尹老二突然睁大眼睛说,“叫一无粮吃,二无弹打,让红军过来捡死老虎!”
“老二,你一”
“我一被冷醒了,你们的话我早听见了。”
“烧兵站?”司仲自语道,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幼稚可笑,但一转念,“古今中外,好多伟大的奇迹不都是从幼稚开始的吗?”于是赞同地说,“要得,我们找个地方把这两支枪和子弹藏起来,直奔临江寺!”
胡麻子说:“我姑妈就在大悲寺侧边,藏在她家,那个窝棚谁都不会去的,最安全。”
“就这么力”司仲决定说。
司、胡、尹三人赶到胡的姑妈家,把枪、弹藏好后,月亮已升起来了。
他们立刻急行军,天不亮就赶到了尹老二的夕卜婆家。
尹老二的夕卜婆在临江市外坡上的东岳庙坎下住,外婆见了他们又喜又忧,拉着尹老二的手说:“老二呀,十岁过,你就没来看我了,叫我望穿了眼啦!”夕卜婆抹了眼泪说,“才没几天,有钱人都跑完了,小富人家呢都把过年猪杀来吃光了,说是红军打过了杨柳关,马上就要共产共妻。我们这些干人,吃在肚里,穿在身上,虽是啥者卩不怕咧,可你们这些稀客来了,
就只有红苕坨坨吃了啊!”
胡麻子说:“外婆,您莫难过,我们已在路上吃了饭,现在别的不想,就想美美地睡一觉。”
“这样的啊?”外婆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那你们就到床上去睡吧,我去借几个鸡蛋立马就回来。”
不等夕卜婆出屋,三人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
临江市不是行政市,是集贸之市,为县里二十几个乡、镇之首,和县城一样赶百日场。不像别的场、镇,要逢一、四、七或三、六、九才有集市。从县城上来的大道,在这里分成三岔:南翻高梁山顶的毛垭头垭口去万县;
西通开江县和达县北上杨柳关去宣汉县。水路往下,经县城到云阳人长江,木船上抵万县、重庆,下通武汉、上海。街市上的洋货,全是从水路上来的。
市之繁华,还因那座始建于唐代、依坡而筑的东岳庙。十二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从东王街口沿坡而上,接岭而止。晨雾中,那绿树掩映的沿坡长殿就像通往天上的街市。每个大殿的四角飞檐上都悬挂着铜铃,阳光下,
金光闪耀,微风中,铃声叮咚,数十里外都看得见、听得着……那山门里的牛头马面,龇牙咧嘴地守在两旁,监视着进庙的每一个心怀邪念的人。传说庙宇刚建成的时候,有个追赶少女的恶人,刚进山门一脚踩在牛头马面的机关上,当场被抓走了魂魄,七窍出血而死。之后,好长时间香客们都不敢进庙上香。住持怕断了香火,才悄悄取了机关。虽然牛头马面再不吓人了,可每一个进庙见了牛头马面的人,都还是心惊胆战的。大千世界,怪人怪事多,往往越恐怖的事越吸引人,要来看个究竟的香客又川流不息地涌来了,而且不分昼夜。庙上只得敞开山门,日夜不闭。人夜,各殿上的灯笼通明高照,远远望去就像挂在天上的一串最亮最亮的星星。真乃日有千人拱手,夜有万盏明灯!不知何年何月,商家利用这样的盛会大开夜市,日复一日,临江市香客熙来攘往,商贾八方云集……
刘湘把他的前方兵站设在这里,一是往这里运送军用物资可以水、陆并进,而这里距开江和宣汉两个战场又都只一天的旱路,很快就可以将屯在这里的物资送到前线另一方面,更是看重了这个富饶的粮米物资集散地,简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天然大仓库。
司仲一觉醒来快到中午,叫醒尹老二和胡麻子,随后摸出一块银元给尹老二说:“赶快上街买些饭菜回来,叫夕卜婆不要忙做饭了,和我们一起吃。”
兵站大门正对“半岛”的中轴线,前临开(县)一宣汉(县)的大路。把“半岛”围起来的铁丝网,两头在大门边的两个岗棚上生根。往里,笔直的大道通到“半岛”的中心后,被一排横着的木板房阻断。大道两边的木板房前接大门,后连横排木板房。看进去,像一条断头小街,把前三方的视线都挡得死死的。
躲在山弯密林里的司仲和胡麻子,从后面看进去,兵站里面的布局可是清清楚楚的:断头小街的后面三方,各有五排围席围成的足有两楼高的草盖圆形大仓,每排十个仓。
司仲观察了一会儿问胡麻子你注意没有,这么大的兵站,后面仓库竟没有一个固定哨位?”
“注意了,流动哨也只有三个!”胡麻子说,“晚上恐怕不是这样的,回去问问夕卜公,他在兵站当搬运,中午要回来吃饭。”
“好,快回!”
一阵疾风,胡麻子打了个寒战。他突然想起说:“三哥,可惜没有东风借。”
“可借北风!”
尹老二走后,司仲带着胡麻子换上外婆家的破衣,背上背篓,拿着镰刀装作割草的去东岳庙侦察地形。
东岳庙左侧的山弯下,一汪新月形的水田,包围着一大片旱地。旱地与林家坝子后街前的大路相连,活像个扁圆形的半岛。
临江兵站就建在“半岛”上。
司仲掏出手巾往眼前一吊,手巾乱飞乱舞,得意地对胡麻子说:“你看!有它足够了!”
“啊!这个季节,晚风还会更大!”胡麻子恳求着说,“今晚就干!”
“好好,回去商量。”
回到夕卜婆家,尹老二和他外公都回来了。从夕卜公那里知道,兵站里的木板房横排的是力、公室,竖排的是军人宿舍力、公室后面一、二、三排圆仓是军火,四、五、六排是棉军装,其余的圆仓全是军米。岗哨,白天一直只有五个人。
人夜,北风呼啸……
司仲、胡麻子、尹老二乘着夜色钻进水田后的密林。观察了好一阵子,认定兵站里的岗哨没有±曽加,就像外公说的那样,一至u夜晚不当值的全都跑到街上吃喝嫖赌去了。
“动手吧!三哥,这阵最好!”胡麻子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