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海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1
|本章字节:14298字
“真不可想象,叫云、奉二县县长闻风丧胆的小胡子一号,竟是这么年轻而又文质彬彬的领导者!”吉生看着司仲,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目青似的。
“你认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司仲很感兴趣地问。
“我原以为是个大胡子老者,至少也应该是个大胡子中年人哩!”“你说的是武侠中的草莽英雄吧?”
“不一”
“芳丽,你把《为人民服务》那本书拿给吉生读读吧!”司仲说,“共产党和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我只是其中的一个战斗员,工作上有一点成绩的话,完全得益于党的培养和人民的支持,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我记住了,一号。”吉生接过张芳丽手中《为人民服务》的油印小册子对司仲说。
“你先抓紧写自传,”司仲说,“我出去转转就回来。”
司仲出门快步走到码头,再回头沿街爬上关庙又转回学校,把各次用去的时间牢记在心里。进门,吉生就站起来双手捧着自传递给司仲说:“一号,我写好了。”
司仲接过自传一眼扫过,问吉生:“你是哪一年去的苏北与新四军并肩抗日的?这个重要的时间没写出来,添上吧。其他的都写清楚了,思想认识这部分写得很好。每个人的思想转变,都要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甚至是一种煎熬。冲破了那种桎梏,就海阔天空了。”
“一号,你真是过目不忘啊!”吉生接过自传坐下重写,司仲看着说:“添上就行了,我们马上宣誓。”
吉生忙照着添上时间,交给司仲。
司仲又扫视了一遍自传,说:“可以了。”然后把自传交给张芳丽说:“编人支部,过组织生活,档案是每个党员的生命,组织上要把它保存好。”
对着纸印的临时贴在墙上的镰刀、斧头红旗,司仲说:“吉生同志,举起右手向党宣誓!”
司仲念一句誓词,吉生跟着念一句。誓词完,吉生自己报出:“宣誓人:吉生!”
司仲:“监誓人:符德强!”
宣誓完毕,司仲把吉生带到外屋,当着张芳丽宣布:“七曜山特支决定,增补吉生同志为安坪区委武装委员。川东游击纵队七曜山支队任命吉生同志为寄生大队副大队长兼第二中队中队长。安坪乡保安队为寄生大队第二中队。”
司仲转向吉生说:“支部建在连上,这是古田会议决议,你们寄生二中队要特别注意发展党员,把乡丁中的优秀分子吸收至u党内来,建立党支部。充分发挥支部的堡垒作用,才有强大的战斗力。现在,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游击队攻下仓库后,如何在三个小时之内有序地将三千石军米疏散完毕。”
“三个小时,三千石?”
“如果这里打响,敌人从奉节城里赶来支援,要多长时间?”司仲问。吉生最快得三个小时。”
司仲打着手势说所以一”
吉生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
司仲又对张芳丽说你是书记,可以召集区委集体定出方案,晚上一点我来听吉生汇报。”说完,撩起门帘要走。
“老师,订的饭菜马上送来了。”张芳丽说,“吃了再走吧?”
“来不及了,”司仲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办。”说完跨门走了。
“向东,蒋在先现在情绪如何?”司仲问。
“他很失意。”田向东说,“成天窝在他的司令部不出门。”
“是党国的命运焦虑还是因为受至u排挤?
“两方面都有吧?”
“看来我出面的机会来了!”
“你要去见他?”
“我们的武器、弹药还缺得很,我想去找他买枪。”司仲说,“吐祥又驻进了四川第九区保安一团,我想探探他对时局和他对他的处境的看法。”“我本来想以提升乡公所的治安能力为由找他借枪,又一想这等于与虎谋皮就放弃了。”
“那就双管齐下,先借后买。”
“咋力、,”
“由我出面,请他来川鄂旅馆叙旧、品尝王超的瓦罐狮子头。席上你提借枪,他如作难色,下席后你回避一下,我从中撮合由你出钱买。以你的由头明借暗买,只要不把买卖关系捅破,他进退都不会为难。”司仲说。
“他看你的面子,肯定会买卖成交。”田向东说,“那我马上去卖三角坝那三十石田地,筹集经费。”
“经费有现成的,老丈人给我的那笔钱,就是拿来派这个用场的。”
“一号,芳平告诉我,生意上赚的钱你全部交了党费,用到队员们的吃饭穿衣上去了。叫我们实在过意不去。”田向东难过地说。
“以后实在没办法了,再卖你的田地,现在只借你乡长的名义。”
“那,我就只送你一个空头人情!”
“哈哈哈!一”
川鄂旅馆又装修了几套十分高档雅致的包间,竣工时参观的人都说其豪华程度已胜过符大老板住的那套。这是童少成根据司仲的指示办的,他对童说:“吐祥这里,设了剿共指挥部,管辖七曜山地区五个县的防务,政务、商务人流必会加大,加之王超佳厨的高超手艺,必然有大人物和贵宾涌人。你再搞几套高级客房,既可以赚大钱,又联络了上层人物,是收集情报的大好机会。”
今天,符大老板选了包费最高的那套名为“乡情”的包房,宴请蒋在先司令,在吐祥爆出了头条新闻:最大的老板花十个大洋的包间费宴请最大的。
蒋在先听了副官的报告觉得很有面子,忧有卩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他一来吐祥,对年轻、潇洒、大度的符老板就有耳闻。接到请柬,他就换了一身灰色纺绸短装,头戴圆盘博士帽,脚蹬一双黑色松紧鞋,手杵一根内藏棒刀的象牙龙头黄杨木文明棍,不带一个卫兵悄悄跟着田向东来到了川鄂旅馆,司仲早在“乡情”外候着了。
“蒋司令,稀客!”司仲一见抱拳招呼。
“符老板!一,”蒋在先一见怔住了,“好个老三!你跟我捉起迷藏来了,是怎么回事?”
“快进屋坐,快进屋坐!”司仲大笑不止说,“坐下再说,坐下再说!”
“蒋司令,你们怎么会认识?”田向东故作惊讶。
“嗨!岂止认识啊一,”蒋在先摇头晃脑地说,“我们之间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故事哩!”
田向东:“他乡遇故知,今天这酒,味道就浓了!”
“对,对,对!”蒋在先大步跨进“乡情”坐下,眼睛笑合了缝。
司仲把蒋在先安顿在红豆木土漆雕花太师椅上坐下,自己与田向东分左右两侧落座。
第一道菜,十个拼盘全是下酒的凉菜。
田向东站起来斟酒,先给蒋在先斟满,转给司仲斟满,再给自己杯里。
“田乡长,这酒该我来斟。”司仲抢过酒壸说,“能让客人代劳呢?”
田向东说:“三哥,这里没有外人,蒋司令是你大哥,你是我大哥,小弟本该效劳,没有什么不妥呀?”
“说得好!”蒋在先一把拿过酒壸对田向东说,“既是这样,那就只好委屈你了。今天我们不论什么司令、乡长事,只论兄弟情好了!”
“好!”司、田称道。
田向东高兴地接过酒壸。
司仲站起来,举起时髦的雕花高脚玻璃杯说小弟本该早去营盘看望老兄,一是一时弄不清蒋司令是谁二是急去成都签一个合同,只得托向东老弟帮忙打听,这一回来才知真是老兄,故请他作陪请你赏光一聚,给大哥一个惊喜!”
“惊喜,惊喜!”蒋在先也站起来举杯说,“老三,你以前体魄矫健,言谈诚实。今天一见你这个面容清癯、文质彬彬的符老板,几乎一但不管怎么变,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真是一个惊喜呢!”
“两位兄长,干!”田向东与蒋、司碰杯。
“干!”三人一饮而尽。
司仲:“大哥,家眷没有随军?”
蒋在先:“兵荒马乱的,随军不方便,放在重庆的。”
司仲:“深谋远虑呀!”
田向东见两人谈得投机,说:“你们慢喝,我去看看热菜。”转身出了。
“老三,你改名换姓,遇到什么麻烦了?”蒋在先悄悄说,“昨天,保密局吐祥站送来一份重庆行辕的情报说开县共匪头目司仲不知去向,我以为你还在家乡闹暴动哩!”
“就是因为与那个共党同名同姓,中统把我抓进了监狱。后来,那个司仲在绥定出现了,他们才放了我。”司仲说,“从此,我就改为符德强跟我干爷姓,之后就再没这些麻烦了。”
“哈!”蒋在先苦笑着说,“老三,没想到你这个文武双全的汉子,也是个苦命人圈!今天我们既然奇遇,在七曜山我保你逢凶化吉!”
“我信,我信!”司仲说,“那天我突然听到你的名字,里肯信会这么巧,又听田乡长说起才敢相信真的是你呀!”
“你和田乡长、童老板者卩是好朋友?”
“生意人嘛,走到一个地方哪有不行八拜之交的?”司仲夹了一点菜放进嘴里说,“乡长、保长、袍哥都得交,多个朋友多条路。”他加重语气说:“童老板可是七曜山义字旗的大爷啊!”
“那是,那是!”蒋在先赞同地说,“如今世道,没有几个朋友哪里走得通?我不是来仰仗大家帮衬吗?”
“大哥言差矣!”司仲抱拳说,“你是大树,我们都是来借荫、托福的吔!”
“老三,你也跟我说起两家话了?”蒋在先一本正经地说,“俗话说,强龙压不了地头蛇!没有地方的支持我也站不住脚的。你们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不在时找我侄儿蒋文化,他是司令部的秘书长,刚从大学毕业出来两年,也是个血气方的年轻人。”
“对!蒋秘书长人虽年轻,为人处世却有大将风度,不愧将门虎子!”
田向东回来接下话说,“我们的交往很愉快!”
“是吗?”蒋在先很高兴,“他在你们面前还嫩得很啰!还得叫他好好向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叔叔门学习啊!”
司仲:“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蒋在先:“明天我做东,请你和向东、少成去天主寺作客,我给你介绍认识,以后有事就好找他了。”
司仲:“好!”
田向东:“大哥,三哥,你们只顾说话,这酒、这菜一点没消?”
“干!”
蒋在先:“二位,请教这是什么酒?比五粮液清醇、比老窖甘洌!”田向东笑着说:“看来大哥对川产名酒虽很有研究,却不知此酒出处?”
“是呀!”蒋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这酒实堪为上品!”
“告诉你吧,”田向东说,“这是家父生前亲自酿造的稗子酒,窖藏二十八年了!”
蒋在先:“稗子酒?”
司仲:“七曜山气候温和,稻子生长期长,米饭硬而不糙,细嚼留香,软而不腻,滋润有余,细嚼慢咽是一种享受。稗子随稻同播同收,稻的优点全具,酿造优于大米。好酒除有好粮,还要有好水。七曜山山高出良泉,仙水美酒天作之!”
蒋在先:“好你个老三,还不知道你会酿酒?”
司仲:“我只会说,不会酉良。”
田向东:“除此,酿酒还在于曲,我父亲为采制酒曲的药,曾跑遍了七曜山,用的水也全是神泉液!”
“干!”
“唉一,”蒋在先发出感叹,“今天真是高兴,早知戎马生涯几十年会是如此下场,不如早点解甲归田做陶翁!”
小二端来一个做工讲究、雄狮造型的大黑陶罐放在桌上,盖缘四周冒出的白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馨香……
童少成进来介绍说:“王师傅的这道菜是他的拿手之一,请司令品尝。”说完揭开盖子。
蒋在先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将筷子伸进罐子拈出一张鲜绿的荷叶,缭绕的蒸汽带出的香味比白雾更浓有卩……
“大哥,滋味在荷叶之下一,”司仲从罐子里夹出一个被一层晶莹透明的粉芡裹着的色泽淡红的肉团放在盘子里,再用刀子切成八块,推到蒋在先面前说大哥,你先尝尝这狮子头。”
蒋在先松了筷子放下荷叶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咀慢嚼摇头晃脑地细品,咽下后眯起眼睛,望着黑罐评说这真叫天下第一鲜!天下第一嫩!天下第一香!”
“是吗?”司仲故作惊叹,“大哥可是吃遍天下的美食家呀?”
“狮子头,我可是吃了千家万户,那些手艺都差把火!”蒋在先说,“没想到在这崇山峻岭中,还有这么好的口福!”
“那我每天人给你送一道这个菜。”童少成爽快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蒋在先推着说,“我派我的厨师来学嘛,只怕王老师傅不肯真传。”
童少成拍着胸膛说:“这个包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去跟他说!”说完出了。
司仲拿出两根金条放在蒋在先面前说大哥,留在身边零花吧。”
“老三,大哥我还没对你有所照应,你倒一”
“大哥,不瞒你说我在七曜山的两处药山,本钱早已赚回,往后全是盈利了。俗话说有钱大家赚,以后赚的你三我七你一定得给我这个面子!”说完举杯,“干!”
“这不行!”蒋在先也举起杯坚决地说,“我拿着党国的军饷,怎能敲老弟的竹杠?”
司仲将杯子往蒋的杯子上一碰:“干!”一口饮尽说:“大哥,你说这话,不把我当兄弟了?”
“当呀,我们是生死之交嘛!!!蒋在先酒醉心明白。
“那就了,在暂编师那次,要不是你救了我一而且又这么多年一直寄军饷给我,我能有今天吗?嗨!我才出手太小气了,就四六开!你四我六,我多两成作本。”
蒋在先端起杯子并没有与司仲碰,却十分感慨地说老三,要说救命我们彼此彼此,要说恩惠,也只有你一个人就这么永远不忘!我常想:我们之间的缘分是什么?是恩一早已扯平。是利一金钱是个无底洞,不可能长期维系友谊……来至u这深山老林,一有空我就想起你的救命之恩、你对我母亲那份孝心,是很多亲兄弟都做不到的!”
司仲大哥你一”
“你让我说一,”蒋在先很激动,“我又见到了你,你猜得到我是什么心情的。”
司仲:“猜得至u。”
蒋在先:“我们相见在抗日的战场上,两颗爱国心从此就连在一起了。不管世界怎么变,我们的兄弟情总比这酒浓,你说是吗?”
“是!”
“好,干!”
司仲将桌上的金条捡起放进蒋在先的衣袋里说:“而今四大家族都在发国难财,只有你还在大山里两袖清风为党国尽忠,可敬可佩哟!”
蒋在先没再推辞,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夕卜,内心里翻江倒海……
田向东:“大哥,你来吐祥已有些日子了,看我党国如何?”
蒋在先:“在七曜山辖区,你是最好的乡长!怎么啦,突然问起这个?”
田向东:“前天在县上开会,王县长训斥我剿匪不力,刚才又在电话里训斥我办事拖拉!”
蒋在先:“还说了些什么?”
田向东:“只差没给我扣红帽子了!”
蒋在先:“他究竟想让你怎么样?”
田向东:“要我自己想办法买枪,扩大剿共力量。我哪有钱买呀?他这不是逼我上吊吗?”
蒋在先:“你不用理他!王天鹏肯定是受了上边的气,才来向你们发泄的,算什么本事?”蒋在先将筷子往桌上一搭,说要多少枪,模范乡才达标?”
田向东:“步枪三十支,机枪一挺!”
蒋在先爽快:“我拨给你三十支全新的中正式、一挺轻机枪,还加一千发子弹如何?”
“大哥,救命恩人哪!”田向东大呼后,一怔,“你怎么向上峰交代呀?”
“向东啊,现在剿共得力、对党国如此忠诚的乡长还有几个?大都是对上阳奉阴违的。”蒋在先放下杯子说,“我拿出点武器、弹药加强我眼皮底下的防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田向东笑着说:“大哥不瞒你说,荡草事件后,我成天提心吊胆的。剿指驻进吐祥后,游击队虽稍有收敛,但我悬着的心还是放不下来!”
蒋在先:“为什么?”
田向东:“一、共产党的三抗政策叫穷人们拥护到心坎里去了,游击队在穷人的支持下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二、游击队不敢碰,专端乡公所,抢粮抢财物,江北云、奉、巫几县好些乡、场、镇都遭到袭击,惶惶不可终日。”
蒋在先皱着眉头问:“你们有多少乡丁?”
“五十七人。”
“那我再加二十七支中正式,二百二十八颗手榴?单。”蒋在先严肃地说,“你可得把乡公所看好,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让他们把乡公所端了,出我的洋相!”
“司令请放心!”田向东高兴地又给蒋斟满酒说,“而今有了你的支持,我昼夜上岗执勤都人人有枪,乡公所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
蒋在先眯着眼睛说:“不过,这事你还得绝对保密!如果我的防区内几百个乡长都来要,怎么应付得了?”
“是的!”田向东问,“我怎么来取?”
“你同蒋文化商量着办。”蒋在先说,“你是乡长,进出方便。”
童少成端了一茶盘野味,有七八个拼盘。司仲说大哥,这可是七曜山的山珍啰!”
蒋在先站起来,每样拈点尝尝,连说:“真是上菜!”最后放下筷子改称说:“符老板、田乡长、童老板,感射盛情!半天了我得回去,要是孙震那龟孙子来电话找不至u人,又不高兴了!”
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