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三引领着乔继山走进一个昏暗潮湿的房间，李广三点燃了油灯，可昏黄的灯光并未让室内增亮多少。乔继山把随身带的行李放到床上。

李广三说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啦！你这一来，我就能脱了军装回家种地啦！”

乔继山纳闷：‘老伯，干嘛盼着回家？！”

“岁数大了，落叶归根，再说了，留在这伺候这帮土匪囚犯？犯不着跟他们生气！咱这就五六个战士三四条枪，哪天囚犯造起反来小命都得……不说了不说了，省的吓着你……”

李广三这一卖关子，倒引起了乔继山的兴趣，问道：“咱这关的都是些什么人？”

“有逃兵，有汉奸，有土匪，有流氓，反正没好人，对了，中间那牢房的可惹不得，都是山贼大王，抓起来之前都是瞪眼就杀人的主儿……”李广三提醒道。

乔继山扭头看了看牢房内的赛张飞等人，赛张飞正在盯着乔继山，乔继山立即回避。

“以后你就住这儿，又脏又潮，凑合吧，没犯错误也不至于给发到这来，从明起，我带你几天，等你熟了我就能回家喽。”

乔继山道谢。

李广三掏出窝头放在桌子上，对乔继山说：”今天已经封火啦，给，凑合吃吧！吃完早点儿睡，明儿还得干活呢！”说罢，李广三转身走出房间。

乔继山开始整理铺盖，整理好之后，坐到座前，拿起窝头看了看，又放在桌子上。哎，哪有心思吃呀，满脑子都是对章小惠的思念，这自由恋爱还真是折磨人，和章小惠在一起的一幕幕不断地闪现在乔继山的脑海中。

突然，乔继山被传来的叫骂声惊醒。他疾步走到院中，看到一间牢房内正在发生殴斗——赛张飞将一个瘦弱的汉子打得跪地求饶。

被打的人叫刘贺田，连连求饶，嘴里喊着：“真不是我告的密！”

赛张飞两眼一瞪：“不是你是谁！“说着话，赛张飞一拳将刘贺田打得鼻血长流。

乔继山已到近前，出言阻止：‘嘿，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赛张飞一看是乔继山，故意讥讽道：“哟，河边无青草，哪冒出来的多嘴驴！”

一句话惹得众匪徒哄笑不止。

“甭充楞的，要真是英雄好汉也不至于被我们八路关到这来！”乔继山说道。

“要不是他告密……嘿，你不是打鬼子的英雄么，有种就把我放出去，咱俩一对一单挑，你要能把我打趴下，爷爷就认输！从今往后服你管！”

乔继山看了看四周，说天黑了，有什么话明天说吧！

赛张飞把嘴一撇，说：“咋？怕啦！怕就缩你老娘裤裆忍着去，甭在这充大尾巴鹰！”说着话，赛张飞当着乔继山的面又一拳打在刘贺田脸上。

刘贺田大呼救命！

乔继山明知道赛张飞这是和他叫板，说道：“明天一早儿！咱俩单挑！”

“得嘞，我等你！”赛张飞这下满意了，撒开了刘贺田，嚷嚷着睡觉睡觉，看我明怎么把这八路打趴下！

众匪徒一片欢呼。

乔继山摇摇头，走开。

第二天一大早，李广三和乔继山正在打扫院子，赛张飞就嚷嚷着要和乔继山比武。

李广三低声提醒乔继山：“别惹他们。这些土匪要是放出来，咱这的几条枪收拾不了！”

乔继山说了句，没事，一切有我！便从李广三腰间摘下钥匙，把牢房里的赛张飞给放了出来。

赛张飞活动着筋骨，走到乔继山面前，说道：“我狼牙山魔云寨大当家赛张飞说话算话，绝对不跑，今天就是出来跟乔兄弟过过招！请！”

“赛张飞？可惜了你这身子板，不打鬼子当土匪，祸害老百姓，对得起中国人这三字么？”乔继山说道。

赛张飞一听这话，立即反驳：“乔继山，魔云寨抢的是地主，杀的是汉奸，打家劫舍，劫富济贫，没干过对不起良心的事儿！”

“大敌当前，七尺男儿不打鬼子就是对不起良心！”

“嘴还挺厉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功夫！过过招儿吧！”

“打输了就跟我打鬼子！”

“打赢了呢，你把兄弟们全放了！”

“我没那个权力！”乔继山冷静地说。

“那费什么话！”赛张飞一拳直奔乔继山面门，乔继山就势一躲，二人战在一处。

几个照面，乔继山一个扫堂腿将赛张飞摔倒在地。赛张飞爬起，揉身再上，一拳击中乔继山面门，乔继山鼻血横流。赛张飞哈哈大笑。

二人又战在一起，乔继山抓住赛张飞的手腕，赛张飞拿住乔继山的拳头，二人较力。众土匪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监狱长郭鹤鸣跑进，用手枪指着赛张飞：“住手！再不住手我就开枪啦！”

赛张飞和乔继山放手，赛张飞一抱拳：“乔继山，是条汉子！”

“过奖！”乔继山说道。

赛张飞转身大步走进牢房，郭鹤鸣跟过去小心翼翼将牢门锁住，回头数落起乔继山来：“哎哟，回家看看媳妇的功夫差点出大事！幸亏我及时赶到，要不然，这帮土匪肯定得造了反！哎，你就是乔继山吧！不服从命令被下放到这的就是你吧，怎么还不吸取教训，谁让你把他放出来的！稍息，立正，我是这的监狱长郭鹤鸣，从今天开始，你要服从我的命令！”

“是！”乔继山敬礼。

“我说乔继山，这是监狱，不是你的突击队！这要是出了问题，你付得起责任么！你……你找谁？！”

乔继山回头一看，身后站着章小惠。

乔继山惊喜：“小惠？！”

章小惠随乔继山来到他的房间，落座之后，用手绢给乔继山擦着鼻血。乔继山突然一把抱住章小惠，动情地说：“小惠，我想你！”

章小惠也不禁说道：“我也想你。”

乔继山听了这话，心中喜悦，便想趁机说服小惠。

“既然我们彼此想念，你又何苦为难自己？！我只爱你一个人，为什么要把我推来推去！”

章小惠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告诉我，你爱我！”

章小惠含羞地点了点头，乔继山紧紧抱住章小惠，深情地吻着，他再也不想放过、错过小惠。章小惠开始还在回避，逐渐被乔继山的热情融化……

半晌，章小惠轻轻推开继山，嗔怪：“你瞧你这屋子，哪像人住的地方。”

说着话，章小惠帮乔继山收拾屋子。

乔继山感叹：“这样的日子多幸福。跟相爱的人一起一辈子，等咱两鬓斑白的时候，我就在狼牙山下搭一间茅草屋，咱俩互相搀扶着溜溜弯……”

章小惠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怎么哭了？”

“我……没什么……我迷眼了……”

“说谎，屋里哪有风，没风怎么会有沙子迷眼！”

章小惠擦着眼睛笑了笑：“你就不会顺着我说呀！”

乔继山笑了，像个孩子似的，说我帮你吹吹！便捧着章小惠的脸。

就在这时，郭鹤鸣推门走进来，一看这光景，立刻退了出去，在外边喊道：“注意影响！太不像话了！”

章小惠和乔继山对视偷笑，随后，小惠拿起脸盆，将脏衣服和床单等放进盆中。

“干什么？是要尽一个老婆的责任么？”乔继山故意这样问道，他就喜欢看到章小惠脸红的样子。

章小惠果然脸一红，未知可否，走了出去。

乔继山脸上洋溢着多日未见的笑容，跟着出来。

门口的郭鹤鸣看到乔继山说道：“乔继山，你是下放到这改造的，你要注意影响！”

乔继山笑而不语，和小惠从郭鹤鸣面前走过。

“这这这……不像话！”郭鹤鸣气结。

见二人走出院子，郭鹤鸣叫李广三把刘贺田放了出来。

“刘贺田，你的问题已经查清楚了！虽然身在魔云寨的土匪窝，但是积极揭发检举，有立功表现，现在组织决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放你回家！”

“谢谢政府，谢谢政府……”刘贺田千恩万谢。

赛张飞气得在牢房里哇哇大叫：“刘贺田，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告的密！”

郭鹤鸣用枪一指赛张飞：“嚣张什么！闭嘴！刘贺田，记住，要重新做人！走吧！”

刘贺田一个劲的鞠躬行礼，转身跑出，最后听赛张飞喊道：“刘贺田，你等着，等我出去饶不了你！”

郭鹤鸣叫赛张飞闭嘴，说你抢八路军的枪，这是汉奸行为，我看你是出不去啦！说罢，郭鹤鸣转身走了。

溪水潺潺，风轻云淡。悠扬地河北小调儿传来，原来是章小惠在唱歌：“赵州桥儿什么人修，玉石栏杆什么留，什么人骑驴桥上走，什么人推车轧了一道沟……”

乔继山坐在小溪旁，欣赏着章小惠的歌声，十分惬意。再看看小惠忙碌的身影，乔继山不禁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晚上。

已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乔继山和章小惠坐在桌前说着话。

乔继山说：“小惠，我曾经在梦里见过多少次，咱们的家就是这样，房子不大，干净整洁，油灯一盏，咱俩促膝长谈。”

继山这么一说，章小惠倒想起时间不早了，自己该回去了。乔继山不让她走，说这大半夜的，山路崎岖太危险，今晚别走了。

章小惠说不行。

乔继山拉住小惠不撒手，说你是我老婆，怕什么！今天就是最大的良辰吉日，这就是咱的洞房，蜡烛就是咱的媒人……

“我说过，不把鬼子赶出中华大地绝不结婚！希望你能帮我遵守这个诺言。”

听小惠这么说，乔继山点了点头，说快了，就快了……

章小惠笑了笑，让继山躺下，说想看着他睡觉的模样。乔继山点了点头，躺在床上，也随手拉小惠躺在身边，二人默默无语，相视而笑。

一夜无话，转眼鸡叫三声，阳光从窗户照进。乔继山慢慢睁开眼睛，这一宿睡得踏实，自从卧龙堂出事到现在还没睡过这么香的一觉，更何况还有心上人在身旁。继山转身看章小惠，却发现小惠已经不见了。

乔继山急忙坐起寻找，枕边有一封信，乔继山赶紧打开，是章小惠的留言，上面写着：继山，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狼牙山，申请到其他地方工作，别问我去哪，无论在哪里我们都在并肩和鬼子战斗，我只想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位置，一个无比重要的位置。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谢谢你给了我美好的一天。

和你一起并肩战斗的日子里，我们相识相知，深深相爱，能有你这样的战友是我一辈子的骄傲。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不想用内疚来陪伴我一生。亮亮是个好女孩，她对你的感情是那么真挚，那么诚恳，我都不得不为之动容，相信我，亮亮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会在遥远的地方默默祝福你，祝你永远幸福！

乔继山看着信，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喃喃自语：“没有你我怎么会幸福，我怎么会幸福……”

乔继山冲出房间，一路跑到山顶，望着山间小路，大声喊着：“小惠……章小惠……”

刘贺田被放出来后，来到易县，投奔小六子。他和小六子是远方表亲。

小六子就把刘贺田带到了钱玉坤这儿，介绍说表弟刘贺田，在狼牙山魔云寨当土匪，前些日子叫八路军剿了关在西山监狱，现在给放出来了，听说我表哥跟您这吃香的喝辣的，特意来投奔您……

钱玉坤当即答应刘贺田留下，刘贺田千恩万谢，并告诉钱玉坤，乔继山在西山监狱！

钱玉坤一听这个，来了精神，赶紧问是真的吗？

刘贺田打包票，千真万确！说乔继山杀了日本俘虏，被发到西山监狱当狱卒，自己是亲眼看到的！

钱玉坤笑了，说六子，这是老天爷把西陵宝藏送到咱眼前儿啊！小六子也是连连点头，说西山监狱就几个八路，咱赶紧抓乔继山去吧！钱玉坤让他稍安勿躁，这可是最后的机会！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他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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