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侯绍堂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9
|本章字节:6662字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金佛山麓的川东名镇南川县城,是“十日之中九日雾”的雾城。
像今天这样蓝天白云、春光明媚的天气实在是稀奇少有。
坐落在城西南的县烈士陵园在浓浓春光的点缀下,像绿屏一样抢眼,既充满无限生机又格外庄严肃穆。
烈士陵园占地面积约二十余亩,南面是宽阔的县人民广场,沿广场北面一上完十二步台阶便进人烈士陵园。园内古木参天,绿树嫩草露出新芽,燕子1飞舞琢泥筑巢,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陵园中央矗立着高约二十多米的革命烈士纪念碑,碑身呈正六面体,各面的名,的勋。东、西、北三面分别是县中学、城关小学、县第二中学等文教单位与之。
大日,有无、生这烈。
在十的,有少士人悄地到这里祭拜革命先烈,一些年长者甚至采取“火中化帛”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革命烈士的一片深深怀念之情。
自烈士陵园建成后,到底有多少人来到这里扫墓、祭拜革命先烈,谁也无法作出准确的回答。
今天是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一个“清明节”,这对于刚刚从思想禁区的桎梏中解放出来的人们来说,更是备感这个传统节日的亲切,他被压抑了多年的情感终于有了释放的时空。
这天,党政军机关干部、工作人员、学校卩币生、企事业单位职工臂戴青纱、手捧白花整队着装,早早从四面八方赶来寄托对革命先烈的无限哀思和崇敬之情。
这里又将迎来两位离开这片土地整整二十六年的“稀客”。
一辆“解放”越野吉普车在通往南川县的“之”字形崎岖山路上蹒跚爬行。车内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大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大伯身穿黄色军干,须发斑白,方正的脸庞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浓眉大眼,显得不怒自威。
大婶身穿米黄色毛衣,梳着乌黑的短辫子,英姿飒爽,别有一番气质。
小车翻过陆坡,一排排了道树、一座座小山头、一片片田野被思在后面。
忽然,一头黄牛冲向公路,司机一个急刹,惊醒了车内沉睡的孩子,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老者,带着童音嘟哝道:“爷爷您流泪了,您不是常说英雄流血不流泪吗,我听好多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说爷爷您可是个大英雄呢,怎么也流泪啦?”正全神贯注驾驶着轿车的中年男子侧过头“严肃”地说道:“小石头,不许顽皮,扰乱爷爷思路就不是好孩子啦!”
“大婶”深情地望了一眼身边闭目养神的“大伯”,轻言细语说道:“老石,您怎么忘记了医生的多次嘱咐呢您可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的三高病人哟,您呀,情绪千万不能激动呢,急出病来我可抓不下来啊!”
其实,看似闭目养神的“大伯”的确是触景生情,他的思绪早已回到了如火如荼的岁月,他被“小石头”这一“激将”早已睡意全无。
只见“大伯”兴奋地说道:“老伴和4、李啊,你们都看到了吧,小石头这孩子还真有观察力呢。他说的没有错,今天俺的的确确是情不自禁,太激动了。能不激动吗?弹指之间已经又是整整二十八年没有看到这里的山山水水了,更让人无法不激动的是深藏在自己心中的接近二十八年的夙愿就要实现了,你帮我算算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八年呢?”
“大伯”擦了擦沾在镜片上的泪珠,继续说道:“俺这一辈子不止一次领取勋章,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过?俺就要领取的那枚尘封26年的勋章,这太非同寻常了,它见证了我和战友一起与敌人博弈的峥嵘岁月,见证了党和国家兴衰的历史。睹物思人,触景生情,俺能不热血沸腾?能不高兴得落泪吗?更让人高兴和激动的是党和国家又重新获得了新生,俺们这些老家伙终于又盼来了第二个春天,枯木逢春,谁能不激动、不老目纵横呢?”
秘书兼司机的4、李哈哈大笑:“我猜想,老首长您这样高兴激动还有一个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呀,您指示我打听了若干次已经找至的您那个老搭档一陈文礼部长,那天我不是与他的秘书联系上了吗?您准是因为将与他见面而激动吧!是啊,你们已经是几十年没见面啊,换了谁都会激动不已的呀!”
一说到陈文礼部长,这个“大婶”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哦,原来你这个小李的保密意识还很强啊,见陈部长这样的大喜事你连我都不给透露一下,你知道吗?陈部长这个人真是个大好人啊,我们一家永远欠着人家的情啊!”
“大伯”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天意让俺在今生还能与老陈见面,俺一定当面向这个大恩人谢恩。看来人老了是不中用了,小李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早已看透了俺这些老东西的五脏六腑咯,看来俺是该去见马克思了!”
“老首长,您身体好着呢,只是您一定要接受芮伯母的监督,加强锻炼身体,按时服药。您不是常说:人活百岁不足为奇,健康长寿自有奥秘吗?这个奥秘就是快乐,老首长您不仅是百岁长寿的身板,而且还随时随地都保持了一颗童心,您不健康长寿才不正常呢!”李一边开车一边与“大伯”聊道。子被称为石老的“大伯”听后不由得又一阵老?目纵横,哽咽着说:“也许人一到老年就喜欢回忆过去,喜欢恋日吧,想到在革命战争年代牺牲的那些战友、同志,俺就痛心疾首,这些年来俺未能到战友们的墓前敬上一炷香、点上一支烛,说实在的俺很惭愧啊!”
“老首长您不用自责,谁都知道这些年来您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啊!这都是历史造成的呀,您也是身不由己啊!您能对过去的战友念念不忘,我想,您的战友和同志九泉有知也会谅解您、感激您的!”不知不觉中,
李秘书提醒道:“至了,老首长!”
今天,前来扫墓、祭拜革命先烈的人络绎不绝,人山人海,烈士陵园也格外庄严肃穆,丝毫没有喧闹的迹象。
李秘书从车上取下花圈、花篮等一应物品,“大伯”在“大婶”的搀扶之下走进烈士陵园。他们神情庄重,拾级而上,来到纪念碑前,摆上祭祀用品。
“老熊、芮腊梅等在团凼河战斗中牺牲的烈士们,在江石保卫战中牺牲的小山东,在金佛山剿匪战斗中牺牲的秦大山,俺的其他那些好兄弟,俺石精忠来迟了,俺对不住你们啊!今天俺就酹洒一觞,敬你们亡灵!来,俺们一起干一杯,再干一杯吧,几十年来俺一直抱定‘军人流血不流泪’的信念,遇到天大的困难俺也从不流泪。可是每当想到你们为了革命胜利,不仅流尽了血而且还被孤寂了这么多年,俺心里就如刀割,呜呼……”
松涛阵阵,风声作和,看至这一场景,即使铁石心肠,也无不为之动容。
就在不远处整队扫墓的上千名学生早已被这一“奇观”所吸引了,他们纷纷屏气静听,侧目相望。
学生们的“不专心”自然引起了带队老师的极大关注,老师们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稍许,从学生队伍中走出一个满头银发、身穿蓝色中山装、年近花甲的老师,慢慢来到祭祀老者面前,他足足看了五分钟,猛然道:“这不是‘爆炸大王’石区长吗?是什么风把您也给吹来了?”
“不错,俺是石精忠,这么多年俺没有来看望你,俺愧疚啊,等俺与你们饮干了此杯,再任由你们骂娘操祖宗都行!”自称为石精忠的“大伯”越发悲痛不已,端起酒杯又是一阵猛喝。
“老首长,您是三高病人,伯母也经常说您不能再喝酒了!这位老同志叫您,等您回答呢!”李秘书扯了一下沉浸在万分悲痛中的“石老”的衣爿艮,轻声提醒道。
没想到这下更让“石老”生气了,只见他倔强地吼道:“俺就是要喝酒,这杯酒俺等了二十六年才喝上,俺的那些战友们为革命事业不仅丢掉了性命,而且还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孤寂,俺已经比他们苟活了几十年,俺不敬他们一杯就怕遭天打雷劈,三高算个啥玩意儿!”
身穿蓝色中山装的老者耐心等待这个自称为“石精忠”的一番“表演”之后,才又招呼道:“我们的老首长石区长真是一点没变啊,还是那样的爽快直啊!”
见这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两次对自己说话,声音又是那样耳熟,自称为“石精忠”的老者才感觉到这好像又并非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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