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世晓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0
|本章字节:12646字
“真佩服你的镇定!你是不是把人杀了?”
“我只是用香气弄晕了他。当他抱我回病室时,我只能这么做,否则,就没机会了。知道有个叫凯尔的小镇吗?这个小镇与法国斯特拉斯堡只有一桥之隔,经这个小镇的高速公路网,仅15分钟时间就可以到达法国斯特拉斯堡。斯特拉斯堡被称为欧洲区,在它的西北方,通过a4、a34、a31和a32高速公路可以到达巴黎、阿姆斯特丹、布鲁塞尔、卢森堡和波恩,向南可以通过a6高速公路经过牟罗兹、意大利和西班牙。”
“听明白了,只是这些路我都很陌生。”
“我会教你怎么走。将烟丢掉,我讨厌尼古丁。”
李林将烟丢出车窗,有点不高兴:“我那么不顾生死救你,你怎么如此冷漠?”
“救我是你分内之事。刚才,你简直气死我了,打你手机,你居然关机,而且傻瓜一样站在那里,真没想到你那么胆小。如果我不及时采取手段,你是不是想一走了之?”
李林火了:“你这个人怎么如此自私,你的命值钱,我的命就不值钱?
好了,我不想和你扯下去,好好看着前方的路。”
“我说过你命不值钱吗?我只是讨厌你的懦弱。向左,向左!”
李林转动方向盘,车开得像飞机。
早晨,李林将车子开到莱茵河边。
明媚的阳光下,宽阔的莱茵河静静流淌,仿佛岁月绵长的投影。在欧洲史上,莱茵河是德国的命运之河,是德意志民族的光荣与耻辱,是德法两国的天然防线,是用来分隔国家和民族的边界,是不可逾越的沟壑,然而,令李林没想到的是,小车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检查就通过了大桥。
李林问安妮是怎么回事,安妮说,因为斯特拉斯堡居住着一群特殊部队——欧洲军团。它是欧洲防务合作的产物,是在德国混合旅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的一支欧洲多国部队。由法、德、比、西、卢五国分别派出部队组成,包括法德混合旅、德国机械化师、法国装甲师、西班牙机械化师等,总兵力约5万人。主要执行以下三项任务:保卫欧盟和北约成员国;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参加人道主义援助行动。因为有这支部队的存在,边检变得麻烦,所以被取消,只有在两国举行重大活动时,才会恢复抽查。
“原来这样。”李林高度绷紧的神经慢慢松弛,代之而起的是一种逃脱死神的激动和兴奋。
“这回,你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真没想到你会幼稚到那样的程度。”
“胜败乃兵家常事,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这根本算不了什么。谢谢你的生死相救!回美国后,我一定让我爸买套房子给你。”
李林轻笑:“是笼络我还是有其他目的?”
“你不是不满我的冷淡吗?我累了,不想再说话,你顺着这路走就是了。”安妮闭上眼睛,身体蜷缩于座椅上,乱乱的金发如秋天倒秆的乱草,苍白瘦削的脸似一朵枯萎的花。
“你一向以为自己有多聪明,有多能干,今天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你再继续这种职业,只会碰得头破血流。”
“闭上你的乌鸦嘴!”
李林耸动双肩,聚精会神控制着方向盘,沿着a4高速路狂飙……
小车驶入巴黎市区,半小时后,李林抱起安妮,敲开那位骄横的老太太的门。老太婆先是怔怔地看着,然后问安妮发生了什么事。安妮软软地说:“外婆,您别问了,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李林将安妮放在沙发上,老太婆扑上来,惊叫:“你受伤了,上帝……
中国人,你怎么这么笨,你应当把她放到床上。”李林忍气吞声,把安妮抱到床上,老太婆又用尖锐声音指挥着他干这干那,并不断指责他手太脏,毛手毛脚。李林慢慢被激怒,与安妮说了一声再见,怒冲冲离去。
从此,安妮像一尾沉入浩瀚海洋的鱼,冬眠于城市水泥城堡中修复受伤的身体,而李林在医院更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因为还剩半月时间,他就得回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上班后,李林走进院长办公室,院长告诉他,有个物理科学家,胃黏膜严重溃疡导致穿孔出血,必须马上手术,问他有没有勇气主刀。李林推辞,说自己昨夜一晚没睡好,这么重要的人物,手术最好让别人去做比较妥当,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院长老头不高兴了:“这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所说的话吗?如果人人都怕承担责任,那手术还做不做?我们医院的手术室无论在硬件还是软件操作上都堪称一流,德国、瑞士的患者也经常来这里看病,不要给霍普金斯大学丢脸,更不要给我们医院丢脸。”李林满面通红,不敢再说半个“不”字。
依照医院规章:给患者进行手术前,都会由外科和麻醉科医生召开例会,共同讨论手术和麻醉方案。李林走进会议室,听取住院医师汇报患者病历摘要、c等影像资料以及患者的诊断和手术方案。最后,主任教授做了总结并定出手术方案。
物理科学家被推入手术室,麻醉师给他上肢套上保温袖,戴上眼罩,护士给他插上鼻胃管、导尿管和静脉管,一切准备完毕,李林握着手术刀,在科学家腹腔划下一个十字,扩开刀口,只见胃黏膜及黏膜下层局部严重溃疡,穿孔位于十二指肠和胰腺之处。李林小心翼翼一刀一刀将溃烂的浆膜刮去,然后将无法修复的胃壁割下……最后,用一种昂贵的止血缝合线完成缝合。
手术非常成功。
三天后,院长让李林去他办公室,说有重要的话要说。
李林走进去时,英姿焕发的老头坐于深色硬樱桃木椅上,手指夹着哈瓦那雪茄,先是请他坐,然后不紧不慢地说:“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主刀吗?
因为医院决定聘用你。在我们法国,想做医生不容易。虽然进入医学院学习不难,所有获得hk类毕业文凭的学生均可到医学院注册。但是,学生一年后必须通过严格的资格筛选考试后才能继续学习。这项考试后80%的学生都会遭到淘汰。过了这一关,医科学生需再经过至少6年的培训,其中3年为医学基础教育,3年为临床实践,考过者才能成为专科医生。
不参加考试或没考过者成为通科医生,或称全科医生。接下来,通科医生和专科医生还得分别接受3年和5年的医院实习,然后写出一篇毕业论文,通科学生可以自己选题目,也就是说,要成为通科医生至少需要学习9年,而专科医生至少11年。医学院的学生毕业后到医院工作,被称作住院医师,职位相当于医学院的助教,工作性质属于培训。工作两年后,再写一篇论文并获得通过,才能由住院医师升任主治医师。刚入行的专科医生一般只能选择做顶替医生,以建立起较固定的病人网,即客源。在我们法国,一般只有法国籍和欧盟籍的人才可以行医,但我们医院属于封闭式私立医院,所以招人没有这么严格。但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数量是固定的,没有空位不会招新人,想进入我们医院必须花钱购买医生空位,好一点的岗位200万欧元,一般的岗位100万欧元。”
李林开始时还感动得心口发热,后来听到要100万欧元,差一点笑出声来。
“谢谢您的看重,如果我有这么多钱,我就不会做医生了,去我们中国开一家公司。”
老头身体在精致古雅的办公椅上颤了颤,脸色一瞬间冰冷:“那真是太遗憾了,既然这样,你明天就不要再来了。”
李林从来没想过长留这家医院,他不过想通过实践操作多学一点东西。
回家,李林打开冰箱,冰箱中却空空如也,他想倒杯水喝,热水瓶却也是空的。他来到卫生间,打开自来水龙头,喝了一肚子凉水,然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夜幕降临前的最后景色,决定等两天就回学校。
走出小屋,一个人,沿着圣米歇尔大道缓步前行,银白色的碘钨灯照得长街如同白昼。他想去老太婆家看安妮,但一想到那双恶毒的眼睛,全身立刻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说来也巧,骄横的老太太这时居然主动打来电话:“小子,对不起,是我观念太陈腐,你是好样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男子汉,我想和你谈谈……”
李林心想,一定是安妮说了救她的经过,才会使这位骄横的老太婆对自己的看法改观,还是去见她一面,看她怎么说,反正,自己马上就得回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去。
夜色中的巴黎似一位浓妆艳抹的贵妇,李林快步从幽静的小花园穿过,走向一座乳白大理石的喷水池,一分钟后,站在翠绿环绕的别墅大门前,按响门铃……
坐在窗下,享受着空调带来的阵阵凉意,时髦的老太太说话如同播放机,法语说得又快又急,李林只能静静地倾听。
“……想成为我们家族中的一员,必须人品端正,学识丰富,将来必须在学术界有一定的造诣,或能在商界占一席之地。不知你能不能达到这一目标?”
李林越听越不是滋味:“您可能误会了,我从没想过成为你们家族中的一员。毕了业,我就会回中国,中国有我的家族。我是来向安妮告别的,我决定一个人先回美国。”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但凝固的时间仅仅几秒钟:“看来我真的误会了你,如此更好。看在你两次救了安妮的命,想要什么,我一定满足你。”
“谢谢!不瞒您说,过去我对钱很看重,但现在却看得很轻。安妮回来时,对她说一声,让她安心养伤。”
李林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转身,退出老太婆豪华的别墅。
走在圣米歇尔大道,手机响,一个又礼貌又好听的声音:“博士先生,是你吗?你还在德国吗?”
李林的破手机信号不好,一时没有听出对方是谁,就礼貌地问道:“请问小姐是……”
“别跟我来这一招!那天晚上你把我约出来,却又让我找不到你人。
随后,我就听说那家医院药房起火……我一直在想,好好的药房为什么在我一出门就起火呢?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
“亲爱的信子小姐,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烧坏了?如果烧坏了,我可以给你做开颅手术。”
“那么请问,为什么大火之后,你那位疯婆子突然从病床上消失?难道她会飞吗?”
“信子小姐,我也问你一句,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偏要做幽灵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是为了我们国家。这样吧,我们见见面,如何?”
“可以啊,我现在美利坚,在巴尔的摩,你坐飞机来吧。不过,我得劝你一句,只怕你一下飞机,就会被带进警察局。”
“你真在巴尔的摩吗?我怎么看到你在圣米歇尔大道上呢?”
李林眼睛扫向四周,大街上,一对对青年男女,“嘎嚓嘎嚓”移动着脚步,却找不到信子的踪迹。
“博士先生,你在找我吗?我在一辆黑色小车内,如果真想见我,我马上出来。”
“那就出来吧,做幽灵真的怪吓人的。”
黑色的车缓缓地开过来,车门打开,信子妩媚地笑:“是我下来呢,还是你上车呢?”
李林含笑钻进车中。
车轮缓缓地向前开去,李林问带他去哪。信子说,当然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你总不能让我给你背一辈子黑锅吧,再说,抓到你,我不仅可以得到100万欧元奖金,还可以为我朋友出一口怨气。
“你朋友?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在那家医院工作是不是?那天晚上,我不过陪朋友上夜班而已,后来,她男朋友来找她,她就出去了。当你打电话来时,我以为是真的,驱车赶往科隆大教堂,路上,我朋友就打来电话,告诉我药房起火……本来,我是准备回去的,转念一想,那火烧得有点怪,一旦回去就有可能失去自由,所以连夜开车来到巴黎。第二天,我朋友打来电话,说大火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却烧坏了所有的药品,医院说她擅离职守,已将她辞退,警方还让她说出我的住址。”
李林得意地大笑:“算你聪明,否则你就是跳进我们中国黄河也洗不清了。真没想到,我的雕虫小技,居然收到一箭双雕的功效。”
“别得意,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你不会让我哭的,我这般英俊招你喜欢,你怎么会让我哭呢?”
信子挖苦:“我会喜欢你?既然你这么想,行,那就让我喜欢你一回,气死那个疯婆子。”
“别别,千万别当真,你不是做‘小三’的命,我也没资格拥有一妻一妾。”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说要做你的‘小三’?我是想与你做同一战壕里的朋友,联合起来共同谋利。虽然,我们日本国很小,却是山姆大叔最大的贸易伙伴,而且还是同盟关系。这种同盟关系不仅反映了我们共同的价值观,一种对自由的人民自由选择领导人并实现自己的梦想的民主权利之信念;而且反映一种以誓言变革而竞选成功的信念。可以这么说吧,美日两国,一直在不懈地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虽然华盛顿对你们国家有点阴奉阳违,但东京政界也从不以遏制中国强大为手段,努力与贵国深化关系,发展扩大双边联盟。东京许多有远见的政治家,都在努力深化日中战略与经济对话,以合作的精神推进磋商,不再纠缠往日的积怨……因为,一个强大、繁荣的中国的崛起,不仅可以加强国际社会的力量,而且还为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信子的话让李林十分顺耳,他呵呵笑道:“信子小姐,你应当去竞选你们日本国的首相,而不是干这种危险的职业。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政治才能。其实,我只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只想用假期赚到下一年的学费,没料到却糊里糊涂陷进你们的生死争斗中。说吧,今天找我到底什么目的?”
“真想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找你还钱,本息一起还,1万法郎。”
“没问题,请拿出欠条。”
“你……”
“没欠条也可以,人证也一样,总不能凭你一张口说多少就是多少吧?现在,我也可以说你欠我1亿法郎,难道你会拿出这么多钱还我?”
“不讲信用的家伙,那个疯婆子若是真爱上你,那是她瞎眼了。对啦,要不要我给你讲讲她的人生经历?”
“愿闻其详,洗耳恭听,请说。”
“她出生于费城,大学毕业后,进入美国中央情报局间谍培训班,后以双重身份混入简氏情报集团,活跃于整个欧洲。不久,她爱上一个法国男人并同居。尔后,当她远赴你们中国北京‘采访’时,那个男人却爱上另一个姑娘。她一怒之下,将男人打得半死不活,不得不逃回美国。中情局的头头们就让她进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目的是想让她搜罗来自全球的可以利用的人才,成为未来搜集各个国家经济和军事情报的谍报特工,而你,就有幸成了她第一个猎物。你知道她是怎么逃出俄罗斯的吗?因为她用身体做赌局……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一个高级妓女……”
“闭嘴,再胡说八道,我打掉你的牙!”李林大怒。
李林越是生气,信子却越是开心。她得意地笑道:“如果你认为我是在胡说,那可以亲口去问她。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从美梦中醒来,不要让你的亲人在未来的某一天只能对着你的坟墓哭泣,还被周围人指骂得抬不起头来。还有,那个叫迈克的老头,他可是一只老狐狸,你能斗得过他?就算你是孙悟空,也别想跳出他的手掌心。”
李林皮肤上开始冒汗,似被旋转的黑暗包围,心中所有的美妙与希望一瞬间全都变成黑色的浊流。是的,一个人没有谦逊和仁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带着利益和阴谋。他可以忍受暴烈无理的脾性,却不能忍受心灵的龌龊和堕落。他承认,他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有许多缺点,但他决不会打着爱的幌子去实施某种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