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世晓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0
|本章字节:12958字
这时候李林不能不相信信子真的爱着自己,而且这种爱没有目的,没有阴谋,没有附加条件,只有一腔痴情。但他能留下她吗?且不说美国警察,仅一个深深仇恨她的安妮,就足可以将她置于死地。李林用脸摩挲信子的手:“对啦,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知道我住在这?”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怎么又提出问题来了?”
李林轻笑:“那就以后再说吧。”
信子闭上眼睛。
脑海中,纵横交错的记忆,镌刻成沉默的文字,轻轻地掠过乍暖还寒的心湖,微微荡漾,飘逸出淡淡的伤愁,撩起了孵化的笙歌,瞬间扯起了千丝万缕,却不知是苦是甜,是悲是喜。
富士山下,幽咽如泣的古筝弦鸣,优美的舞姿是她昨日的溪边梦影;一帘樱花卷着生满青苔的故事,连同那浅绿色的情节,化成心中最美的回忆……或许,无法凌驾轮回的神谕,只能幻化成一缕缕隔世的云烟,缭绕于自己的墓碑前。
泪汹涌地流,婉转的思绪,游走在时光的河岸,无人觉察碎的虚空,无人听懂密的心语……
夜,水一样凉,像是给红尘世界涂上一层冷色,似暗示生命只是一首离歌;爱恋,也会在虚无飘渺中散去。而岁月的轻盈,永远不可能阻挡现实的残杀……
第三天晚上,李林对信子说:“不是我赶你走,这里真的不安全。晚上,我就送你走。你住哪?”
“我已在纽约租了房子,也找到了工作。”
“这样最好。我上课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李林走出后,信子想,房子每一个暗角都有可能被安妮装着窃听器,她的确不能长留于此,而且应当马上走。
想到安妮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将她置于死地,她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开门而出。
阳光下,信子不知道要不要回纽约,回想起曾经在尼罗河看金字塔的情形,在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喝葡萄酒聚会,那么美妙,那么令人回忆。那时候,她像一个高贵的公主……可现在,她变成什么人了呢?变成一个天地逃亡者,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后悔自己没有给李林留下一张字条,于是掏出手机,但李林手机却没人接听,她想,一定是手机没带在身上。于是她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已踏上回纽约的路途。
傍晚,李林开着同学的车,停在楼下,打开车门,看到安妮正朝大楼走去,立刻放开嗓门:“安老师,你是去找我吗?”
安妮收住脚步,冷冷挖苦:“啊,有车了,盗的还是偷的?”
李林皱着眉头:“别狗眼看人低,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买得起车?
如果你是来找我的,那就请回吧。”
“如果我说偏要进去坐坐呢?”
李林心惊肉跳地想:难道被她发现了?有可能,怎么办?让她通知警察将人带走?那信子还不认定是他在玩阴谋。不行,他不能这么做。
“亲爱的安老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天上不了两堂课,整天无所事事?可我,那么多的功课,还要去做试验,打夜工,我只想早点休息。”
“我不会打扰你多长时间,我有重要话要说。”安妮转身朝大楼走。
李林身体拦住安妮的去路:“这里四面无人,还是在这说吧!”
安妮眼睛盯着李林的脸:“这么紧张,是不是房间里睡着另一个女人?
我告诉你,想玩我,你还没那个格。今天晚上,我偏睡在你那儿。”安妮睫毛轻轻地颤动,眸子闪着两束可怕的火焰。
“你知道吗?上帝给你们女人美貌的代价,是要她们飞舞人间,装扮蓝天,而不是要她们把淫亵散播给男人,让男人在肉欲升华之后坠入深渊。”
“什么屁话,我让你坠入深渊了吗?”
李林大笑:“你的双眸就如地狱之门,你的嘴唇是撒旦的诱惑,诱惑着我在黑夜里偷偷潜入你的梦境。难道不是让我坠入深渊吗?请吧,我不过是在激你,今夜,咱们缠绵悱恻到天明。”
安妮脸红起来,咧了咧嘴:“你让我去我就去?我偏不去!”说完,身影飘进小车,车轮滚动,似一道黑影,消逝。
李林肌肉松弛,一路轻笑着上楼。推开房门,信子却不见踪影,他在电脑前找到手机,看到信子短信,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清晨,李林走进实验室,推开弹簧门,弹簧门连接着一间动物实验室,一个胖胖的英格兰老姑娘,棕色头发剪得短短的,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看上去像只猫头鹰。
英格兰老姑娘告诉他:50只白鼠都已解剖完,肿瘤转移的数目也已计算好,所有白鼠都染上了星形细胞瘤的癌细胞,基因处理未能杀死脑癌细胞的逆转录酶病毒,可能是基因在细胞里没有正常发挥,或者没有产生足够的蛋白以取得效果……
李林在电脑前坐下,输入几道数据,电脑屏幕上显示一个表格,表格程序左边一栏是每只老鼠的编号,旁边一栏是肿瘤的数目,软盘上记录下哪些编号的老鼠接受了基因处理的病毒疗法。李林将数据展示在屏幕上,仔细看着,突然兴奋地叫:“c38号鼠没有肿瘤,完全没有。”
英格兰姑娘耸动双肩:“也许一开始就没有染上癌细胞。”
“一般来说,癌细胞是身体自身的细胞闹反叛,所以免疫系统不会去管它们。但在自动痊愈的病例中,由于某种原因免疫系统突然认识到癌细胞是异类,它们不属于自身,然后免疫系统开始攻击肿瘤,肿瘤便消失了。
对不对?现在,我们必须弄清楚是不是某种天然的逆转录酶病毒杀死了肿瘤细胞?”
“这可能吗?”英格兰姑娘摇了摇头。
李林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突然好像记起什么,走进另一间实验室的玻璃拉门,坐在基因检查仪前,用高分辨率的镜头检查目标,dna从一个磁段移到另一个磁段,当他证实那些肿瘤千真万确消逝时,他兴奋地将所有的实验数据全部打印成文件。
厚厚的数据文件像一部厚厚的书,他将这部“书”放入包中。
千万别看轻这些数据,这可是霍普金斯医学院的科研成果,是李林导师10年的心血和汗水。参与这些数据研究的人接近千名博士生。这些数据一旦转化为产品,那将是巨额的财富,也代表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科研水准。
第二天早晨,因为走得急,到了学校李林才知忘记带回那份打印稿。
李林有点慌,马上返回家中,令他没想到的是,文件不翼而飞。
李林瘫坐在床边,闭上了眼睛,空荡荡的心在空荡荡的空间发出无声的回音——有惧怕,也有悲凉。他想,一般盗贼绝不会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安妮是美国人,也用不着拿这样的东西。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信子前天晚上是在演苦肉计……怪不得她就像有先见之明一样,在安妮到来前悄悄逃去。他能断定,前天晚上,她根本就没有回纽约。
李林知道,美国的科技机构可以划分为四大系统:联邦政府系统、企业系统、高等院校系统和其他非营利系统。国家实验室是主要的科技骨干力量。而大学则是美国从事基础研究的主要基地。在全美3000多所高等院校中,研究基金的竞争十分激烈,其中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康奈尔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加州理工学院等研究型大学是科学研究的佼佼者,哪个学校能最先公布重大科技成果,就能得到经费的及时支持。所以,这事一旦被学校知道,不仅他的学位有可能被取消,还有可能被定为来自中国的间谍。
李林越想越气,越想越怕,怒气冲天地打通信子的手机,一开口便大骂。电话那头,信子十分冷静,待李林骂完,她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如果真如你猜想的那样,我就不会再留在纽约,你也不可能打通这个号。你知道吗,我的改变令我自己都感到可怕,感到恐惧。也许,我会死的,或者会被佐田所杀……
信子声音无限凄婉,让李林无法辨别真假。
只是,他必须知道文件被什么人偷去了,如果是小偷,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小偷根本看不懂,怕就怕被看得懂的人拿去,再公布出来,那时,学院一定会严格追查,还有可能报警,那样,他就有可能被投入监狱,最少得蹲10年。
信子接到佐田的命令,命她马上辞职,并让她立刻去巴尔的摩见他。
路上,信子猜测,佐田有可能让她滚蛋,让她回东京。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将求之不得。如此,等李林毕了业,回到中国,那时,她再去找他,就可以光明正大、胸怀坦荡地去,而李林也不会再怀疑她怀抱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站在佐田面前,信子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鞭影便划入她的皮肉,一阵令人眩晕的剧痛穿过她的全身,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瞧你干了些什么?你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是不是?我叫你去杀那老女人了吗?你这个糊涂蛋,好好的计划全被你打乱,好好的机会全被你丧失!
看来,你真的只有做妓女的命!”佐田凶神恶煞般叉开两条腿,近距离站在信子面前,胯间有一股难闻的尿味。
信子闭上了眼睛,把脸扭过去,声音带着受辱的愤怒:“既然您认为我不配干这行,那就让我回东京。”
佐田手臂挥动,揪住信子的长发,迫使她昂起头,另一只手左右开弓,扇去两个耳光。然后怒吼:“本来,我是可以宽恕你的,我问你,为什么不在中国小子房间多住两夜,你就那么怕死吗?如此空手而回,还有脸说回东京?回东京可以啊,我为你花了那么多钱,只要你还我一半,现在就可以走人!”
“我已为你赚到10倍的钱,再说,留下来,我还能干什么呢?”
“什么也不干,暂时留在我身边,让我慢慢去掉你体上的愚昧,教会你怎么去勾引男人!”
“我不是你的摇钱树!”
“我就是要把你变成永久的摇钱树,怎么啦?只要你敢说半个不字,我马上让你脱层皮。”
信子脸色涨红,眼睛怒视着佐田:“别以为你是天皇……”
佐田背脊挺直了,狼一样的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他紧紧盯着信子的脸,两道浓眉在眉心里打了一个结,嘴唇闭得紧紧,鼻孔发出浓重的浊音,青筋在臂膊上突起。但信子并没有被吓着,瞳孔里的愤怒仿佛想告诉佐田——总有一天,我会用一颗子弹收回所有***。
佐田手中皮鞭像梦幻一般,信子终于爆发了,像一头发怒的母狮,抓住鞭子,对准老头的脸打出一拳,老头倒地。红了眼的信子此时已接近疯狂,只想将老头置于死地,然而,老头手中乌黑的枪口已先对准她的脑袋。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声音从佐田牙缝中蹦出,阴冷的眼睛射出可怕的寒光,但却没有开枪,伸手按动桌面的铃键,立刻,两个高大黑人冲了进来,老头一挥手:“带下去,好好教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信子被拖出房间,四个黑人围绕着她一阵拳打脚踢,直到她不能动弹为止。醒来后,信子才知自己被吊起,体上没有一丝纱,只有粗大的麻索。
周围,一片黑暗的虚无,一片死般寂静。信子晃了晃头,尝试着动了动身子,身体像秋千一样摇摆,脚无法接地。钻心的剧痛撕裂她的肉体,让她再次昏厥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第二次醒过来,月光冷漠地照在她胴体上,让她似白雾般飘忽在空气中。信子想,难道就这样死去吗?死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可怕,反正,她天天在和死神打交道,只是,她真的有点不甘心,为什么别人都有美好的未来,有美好的爱情,为什么她就没有呢?不,不能死去,她要报仇,她要用同样的方式去回报这种惩罚。
脚步声走进房间!信子甩了甩头发,看清月光下人的面孔,于是马上装昏迷。
一只手放在她冰冷的皮肤上,她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她被放下来,抱到一张大床上,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开始细细思考逃生的出路。
佐田坐在床边,声音没有先时的狂暴:“别装了,我知道你已醒过来。
不就在你背上轻轻抽了几鞭吗?你居然比我还凶。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东西是真实的,一切都被阴谋所操纵,被金钱左右。你也不要以为我真的很迷恋你的身体,我这一生,什么女人没见过没碰过,白的、黑的,女律师、女教师、女医生,已婚的或未婚的,只要给她们钱,我想让她们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些人个个比你有魅力,也比你刺激。”佐田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把信子的双腿搁在床脚上。弯下身子,来吻她的敏感区域……
信子躺在床上,呼吸慢慢急促,拼命往后滑动,将头放在枕头上,眯着眼睛观察着老头的每一个动作。当她看到老头即将进入她身体时,她突然伸腿,用尽全力踢去……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居然能将糟老头踢得滚下床,在地面爬都爬不起来。当然,她知道老头爬起来又会对她干出什么,所以她不能让老头有喘息的机会。她身体似是飞起来,那么快,那么迅速……
脚踩下去,老头胯间地带像是爆裂般。她迅速伸手,捂住他的嘴,以防他发出声来。
血,又是血,信子开始头晕,她抓起老头脱在地上衣服,将刺目的鲜红盖住,这次,她终于战胜了晕眩,也战胜了自己。她将老头推入床底,胡乱将老头的衣服穿在身上。
窗外,树影婆娑,重重叠叠,信子带上老头的手枪。听着自己的心跳,屏住呼吸,像幽灵般飘出房间。
黑人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移动,信子知道自己绝不是黑人的对手,也不能飞越那张大铁门。但她依然有强烈的意识要活下去。
想起李林在德国放火救安妮一事,信子决定依葫芦画瓢。
但她一时找不到易燃之物,心里越来越恐慌。终于,她想到厨房的液化气钢瓶。
藏身的地点离厨房不过50米之距。那位来自东京的“大厨”总是对她恭恭敬敬。信子知道“大厨”此时在厨房。
借着黑幕的掩护,信子快速闪入厨房,找到液化气钢瓶,旋脱帽管子,打开阀门……
5分钟后,她站在窗外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倒退几步,将火苗投进去……
大火忽地蹿起,她转身狂奔,逃回大楼,藏身于一间杂乱的房间。仅仅几分钟时间,黑人一个个扑向厨房,她趁乱溜进车库,耳边地动山摇一声巨响,她马上断定是钢瓶爆炸。
虽然,她弄开了车门,却无法启动车子,盗车,她还真的没学会。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完了吗?情急中,她想到李林,打电话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杀了佐田,没有车钥匙,怎么办?李林冷冷地讽刺:“信子小姐,我不会再相信你任何话!”信子叫:“一切等我们见了面再说好吗?那时,要杀要剁随你。我没时间了,求你快告诉我怎么办?我真的不想死在黑人之手,更不想进警局。刚才,我纵火让厨房爆炸,再迟我就会死的。如果我骗你,我母亲不得好死,我一生只能做妓女,行了吗?”
李林听信子发下如此毒誓,就一步一步教她怎么做。但车子还是点不着火。李林就让她换一辆车,信子没有选择,只得选一辆最旧的。
这时,救火车开进大铁门,看火的人黑压压地站在大铁门外,信子想,现在,就是有车也开不出去,还是混入人堆里出去为上上之策。
信子昂首阔步朝铁门口走,保安马上将她拦住:“信子小姐,对不起,老板有交代,你不能出去。”
信子一阵晕眩,步子却没有停下。保安身体挡在她前面,信子怒道:
“你不知道他已被炸死了吗?小子,我劝你也走吧,或者赶快去大楼拿点东西,再迟,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信子小姐,小心老板一枪崩了你,还是请回吧!”
信子怒气暴涨,伸腿,踢向男人的下阴……
信子料定没有老头的命令,谁也不敢对她采取特殊手段,所以才会那么大胆。踢完一脚后,她没命地往前奔逃,横过大马路,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她想也没想,钻了进去。
下车,上车,再下车,傍晚时分,她回到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