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世晓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0
|本章字节:11042字
信子开始考虑怎么取出两本护照而不被发现,虽然,取出护照很容易,但如果再次发生意外,那么她就真的死定了。既然美国人想把她做诱饵,那么就会有一双眼睛24小时盯着她。不好,平井君一定被捕了……信子想到这,仿佛一下被人推入无底深渊,周围全是狼的眼睛。
房间里的空气静得令人窒息,信子每一寸皮肤上都是汗水。她颤抖着来回转了几次身,盯着窗体上的镀膜玻璃,她想,她不能这样成为美国人利用的工具。她已走错一步,不能再错下去。作为大和民族的子孙,都是樱花的精灵。樱花最美的时候并非是盛开的时候,而是凋谢的时候,在完美凋谢中达到人生的顶峰,完结最大的生命价值。这不是羞耻,不是屈辱,不是脆弱,而是生命最光辉的怒放。
信子把床单铺在地上,盘膝而坐,慢慢解开衣襟,露出肚腹,手握尖刀,举起,闭上眼睛。
脑海翻滚着死后的样子——瞳仁扩张,扭曲着身躯,然后被送上火葬场,庞大的铁器压干她体上的水分,大火熊熊燃烧着她的躯干……不,太可怕了,我这么年轻,我为什么要死,我要活着!活着!我不能这么笨,武士道精神实际上是一种非人性和反人道主义,把人变为虐杀狂和自虐狂,如此死去真的一钱不值,不会有人说我是一个坚强和勇敢的人,美国人一定会耻笑我的愚昧。至少,我现在还可以去办一件事——杀死一个美国人,那时即使百弹穿体,也比这样死去有价值。
信子丢下刀子,决定今夜就将护照取出。
为了证实到底是不是被跟踪,被监视,她将包放在床头柜上,用指甲在油漆上划了一条暗线,再将房间的电话机听筒稍稍侧转,然后若无其事地出门,走进一家衣店。
提着两袋衣服回到房间,床头柜上的挎包虽然没被人动过,电话听筒却已摆正。这也就是说,在她出门后一定有人进来过,这个人虽然有可能是酒店侍者,也有可能是那个“保护”她的人。而这个人不动她的包偏偏去动电话机,说明有可能将微型窃听器装入了里面。
信子冷笑,决定将计就计。
信子问自己,拿到护照后到底是逃往古巴还是去加拿大呢?经过一番考虑,信子认为还是去加拿大明智。纽约离古巴太远,而离加拿大的蒙特利尔,铁路全程也不过6,车站也没有机场查得那么严。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可以从车窗跳出去。
这么一想,她拨去一个国际长途,对朋友说,她将逃往古巴,她的护照就寄存于酒店的保险柜中。
吃完晚饭,信子带着凭证去取那本去古巴的护照,护照刚刚到手,一只手突然夺过她手中的文件袋,信子大声高呼抓贼,酒店保安帮她全力追捕,却是无功而返。
回到房间,信子又向朋友打电话,说自己的护照被抢了,这回她真的死定了……朋友百般地安慰,建议她想办法偷渡出境……
第二天早晨,服务小姐进来打扫房间,信子装成有气无力的样子,请她帮自己取点东西,说完拿出寄存凭证。
服务小姐自然乐意而为,因为这会赚到一点小费。服务小姐出去后,信子暗暗祈祷上帝保佑,否则她就真的完蛋了。
10分钟后,一只文件袋被取来,信子给了10美元小费。
原来,信子寄存的两本护照并非放在一起,而是放在两个不同的格子里。她猜定她去取第一本护照时必定被抢,只有让监视她的人认定她没了护照,才会真正对她放松。
信子将护照放在胸衣内,挎包放在床上,两手空空地走出酒店。
她首先登上一辆大中巴,马上看到后面一辆小车一直紧紧跟着,但她还是在第一站就下了车。当她看到一条无法通车的小巷时,她走进去,然后快步飞奔,出了巷道,迅速钻入出租车。
车上,信子无限兴奋,因为她相信,这回她真的摆脱了那个可怕的“保护”人。当然,她更清楚地知道,她还必须留在纽约,美国人一旦发现她“失踪”,一定会对各大机场和车站传送对她的通缉令,她必须先在某一暗角“冬眠”起来,然后再想办法逃向加拿大。
信子重新找到一套租房,像一只老鼠,白天藏着,晚上出来,生活的全部便是读报刊杂志和回忆。回忆的时候,脑海离不开两个人,这两个人便是李林和韩超。
如果说,这两个中国男人,一个像太阳一个似月亮,日夜照亮着她黑暗的心空,那么,还有一个比死神更可怕的幽灵,那就是安妮。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摆脱了跟踪。
躺在沙发里,迷茫的阴影像铡刀切过她的身体,黑暗的空间似乎想把她的身体压扁。梦中,就看到蚂蚁在她肚皮上爬动,看到许多小动物被老虎狮子猎杀,看到花花绿绿的长蛇在墙上爬着,床上有青蛙、蜥蜴……梦醒,她依然心寒胆颤,遍体冷汗。
星期六的晚上,车辆和行人都被霓虹灯染成五光十色,犹如千万朵鲜花在黑夜中怒放。饭馆、酒吧、歌厅,比比皆是,马路上到处是狼藉的呕吐物,倒出的脏污的棕色液体放出浓浓的馊味。她在一个小吃摊前停住脚步,因为她真的想吃那些金黄色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她的同胞,一个隐藏于美国能源企业的资深特工,年龄虽然只有32岁,但捕获到的能源信息最少让日本经济提速10年。信子悄悄抽身往回走,心里怦怦跳个不停。
“信子小姐!请留步!”声音虽小,却如同利刃从背后飞来。信子不得不奔跑起来,但身后脚步声敏捷如同一只饿狼。信子顾不上生死,横穿快车道,于光柱中穿行,多辆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待她越过柏油路时,多辆车发生追尾,撞击声撕破空气。
信子无暇回顾,依然像受惊的兔子朝前奔逃。
前方,闪烁的霓虹灯映在窗上,摇滚歌曲掀起一阵喧嚣的浪潮。信子混入纷杂的人群中,想回出租屋又不敢,想继续停留在街头又怕再撞到自己的同胞。看到一个公用电话亭,她犹豫了几分钟,走了上去,拨通一个号码。
“韩总,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做你新娘……再见了,也许,我活不到明天……”
“现在你在哪儿?快告诉我!”电话那头,韩超尖声嚷着。
信子紧闭上双目,泪在脸上汹涌:“对不起,韩总,恕我不能告诉你。
其实……其实……我不仅一直在你面前做着‘隐形人’,而且在认识你之前,我已爱上别人。我之所以打这个电话,就是想你不必再挂念着我,你好好保重……”
信子说到这儿,挂了电话,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往回走。她想,死就死吧,反正人都有一死,死在美国人手中,还不如死在自己同胞枪下。
午夜,信子回到出租屋,吞下大量的镇静药,倒在床上,迷迷糊糊中,一声闷响,像是消音枪声,又似人倒地的声音。当她认定声音不是来自梦中时,她开了灯,立刻,她全身肌肉收缩,痛苦地闭上眼睛。
床边,静静躺着一个拿刀的男人,黑头发,黄皮肤,红色液体还在汩汩朝外涌,子弹很标准地从他太阳穴穿进,却不知是从哪一角度射进来的。
信子开始晕眩,马上将灯关闭。
信子不用推测,也知道是什么人救了她一命,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就没有摆脱跟踪。如果再留在纽约,她的罪孽只能更加深重,她必须马上走,马上离开这个恐怖阴暗的城市。
黑暗中,信子穿上衣服,把护照放进胸衣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暗骂自己是白痴是笨蛋。她可以去杀人啊,难道杀人之后美国人还会继续“保护”她吗?现在,她就去车站,如果美国人敢没收她的护照,她就捅出一刀,如此,美国人的阴谋不就彻底破产了吗?
信子开灯,几乎是闭着眼将地上那把沾着鲜血的尖刀抓在手上,闭上眼睛擦干上面的血渍,放入挎包。
火车站,信子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掏出证件去购了车票,查她证件的人不停地咳嗽。
信子收起护照朝安检门走,心脏跳得像要蹦出来,她想,既然购票时没有被怀疑,那么她真的有必要搏一搏。于是,她将挎包中的刀子用纸包着,丢到地上。
安检门边,男人眼睛扫了她一眼,脸上带着职业微笑:“这位小姐,这边请!”
年轻的女检查员,拿着检测器,开始探测她全身的每一个部分,不停地让她把手张开,把脚扒开,把脸对着指定的方向。检查完毕,又让她坐下,脱鞋,脱袜,然后检查她的挎包。完后,小姐灿烂一笑:“谢谢你的合作,希望你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终于上了列车,信子有点不相信是真的。她想,也许,美国人并没想到她会坐火车,或者没想到她还有一本去加拿大的护照,而且还是中国籍。
只是,她没法想明白的是,为什么身后那双“眼睛”没出现呢?到底是有意放过她还是又有什么新的阴谋呢?
列车在浓浓夜色中飞驰,很快便进入哈德逊河谷。
哈德逊河谷是纽约神秘的后花园,两岸绿树成行,随着地势向南逐渐升高。信子藏于洗手间,经过一番精心化妆,出来时,她头发变成白发,脸上污秽不堪,一身破旧的衣服,俨然一个乞丐。
车窗外,平原变成了山峦,茂密的木叶之中,隐约现出一幢幢梦幻般的庄园宅邸。信子没有心情欣赏窗外的风景,她站在窗边,静静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信子不时看着时间,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周围没有任何异样的眼神。她开始蹁跹,因为还有7个小时,她就可以走在加拿大的天空之下,那时,一切噩梦就真正全部结束。
时间是那么地慢,一小时就像一千年。火车突然停下来,说是出了点小故障。信子稍稍平静的心又跳起来,她问自己,要不要打开窗户跳出去。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她一边暗暗叫苦,一边转动着身体。然后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还剩5小时,她就安全了,一切全部ok。
“这位大嫂,请拿出你的护照和车票。”一只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信子低着头,打开皮包,拿出护照和车票。一阵可怕的沉静后,看证件的人得意地大笑:“我可怜的信子小姐,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乞丐婆啦?
你逃得可真够快的,我们的人仅仅去了一趟厕所,你就不见了人影。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吗?因为你脚上的高跟鞋底内,安有一个微型定位仪。
信子小姐,纽约多好,为什么去加拿大呢?”
信子挥动右臂,拳头砸向说话女人的下腹……
被捅一拳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信子的生死对头——安妮。
安妮根本没料到信子会来这一手,所以被这一拳打得身子弯曲。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将信子按倒在地,用手铐锁住她的双手。
安妮一个耳光抽在信子脸上,指着她的鼻子咆哮:“为了你的狗命,我失去多少自由时间,如果不是看你是个人才,我早就用一颗子弹穿透你的脑袋。你杀得了我吗?我身上穿着全世界最先进的防弹衣,子弹也别想穿透,更别说是拳头了。***,给我放老实点,把我惹怒了,我让你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信子将痰液吐在安妮的脸上,安妮大怒,一拳将信子打倒在地。两个男人将她拖下火车,推进一辆小车……
天明,信子被带到迈克老头的面前,老头对着安妮大声怒斥,说不该这么对待美利坚大功臣。信子当然知道老头是在演戏,冷着脸对着窗外。
“信子小姐,我知道你干这行是被迫的,是被佐田残暴的武士道精神逼得不得不做出背叛。同时,我还知道你也深受武士道精神所害。虽然爱国没有错,爱国者永远可歌可泣,但爱国也是有条件的,如果一个帝王让臣子失去做人的起码尊严,将部下视为自己的个人财产,那么这个帝王就得被打倒。信子小姐,我对你的身世深表同情,同时也为你将来的命运感到忧虑。是的,没人想背叛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但一旦背叛,就不可能再回头。既使我们放你回日本,你也不可能再去***国者,只能是一个大叛徒。叛徒是一条黑暗的死亡之路,逃过今天,却无法逃过明天。也许,你对死亡从来就没有畏惧过,但你的死不仅不会让人同情,还会被人耻笑。
所以,我劝你好好想想,要不要选择改变国籍。美利坚胸怀像大海,不拒涓涓细流,每一天都在接纳德国人的后代、中国人的后代、犹太人的后代、西班牙人的后代、爱尔兰人的后代、意大利人的后代、阿拉伯人的后代……这些人都是精英的女儿,美利坚都把他们视为自己的子民,当然,我们不会强迫你加入,但你不能离开美国,因为你是美利坚的功臣,保护你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
信子冷笑:“如果我答应,你们又如何保护我的安全?”
“很简单,把你认识的,有可能威胁到你安全的人全告诉我们,你不就安全了吗?到时,你不想留在美国也可以,你可以自由选择去任何国家工作。”
“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爱吗?”
“美利坚没有死刑,我们的监狱如同一个仁爱工厂,只有犯人殴打狱警,从来没有狱警殴打过犯人。”
“那就请先生送我去监狱好了。”
迈克老头笑道:“信子小姐,今天谈话到此结束,你应当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谈。”
信子被去掉手铐,送入一间豪华的套间。
整整一个星期,信子一日三餐啃着纸箱里的快餐面,不能上网,不能打电话,唯一的精神生活就是对着一台大电视。但电视只有一个频道,而且全是战争、谋杀之类的恐怖题材。
这天,她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吵闹和尖叫声,留着短发穿着宽松衣服的女囚发生群殴、厮打……一个身体强壮、身高两米多的女人将一个弱小的女人踩在脚下……接下来的画面是不堪入目……信子就想,如果自己也被关入这样的监狱,那她绝对不是身强体壮的美国女人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