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舅闲姐儿和家刑(2)

作者:魏然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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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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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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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138字

大马当即大怒,手指闲姐儿骂道:“臭***你这话可是真的?你要敢胡说八道我扒了你的皮!”然后转身往家跑去。


这是个凄清却又温暖的中午,洞宾祠西边的墙根下由于阳光充足而蹲了许多老人,他们说着许多陈年故事也说着许多新近发生的故事。


大马从这些老人面前急步走过,往常一见面就笑着打招呼,现在却是满脸杀气谁也不理。讲故事的与听故事的全都停了下来,诧异的目光一直把大马送进了村子,回过头来又互相看看,说大马这是怎么了?跟谁生气呢?


过了片刻,我姥爷从洞天寺里出来,爬上石崖来到了已经继续讲故事和听故事的众人面前,老人们就都站了起来,笑着请庄先生一起坐坐。我姥爷应着刚要坐下,有人就说,刚才大马回家了,怒气冲冲的,像是要跟谁打仗呢。我姥爷心里一怔,却淡淡地说,是吗,那我回家看看。就不紧不慢地往家走去。待拐过了墙角众人看不到了,这才加快了步伐。


此时,大马已经把靠儿打了个半死,并问出了事情的详细经过。他从后院的西厢房里冲出来大骂着四处寻找狗儿和我舅。


我大姥娘和他娘就跟在他的身后,问着:“怎么了大马,你发这么大的火?”她们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才发现大马在发疯的。


大马却不回答她们,他冲进狗儿的屋没找到人,冲进我舅的屋也没找到人,后来二次冲进我舅的屋就把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狗儿和我舅从床底下薅出来了。他像拎两只小鸡一样一手一个把狗儿和我舅拎到了院子里,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狠命地踢打起来。


我大姥娘和大马娘上前去拉大马怎么也拉不住,两个女人就跪下去哭起来了:“大马哎,有话你好好说呀,你这是咋呀!”


我姥爷站在后院的门口看着,他没有上前制止,他知道,大马即是如此发疯,必是狗儿和我舅惹出大祸来了,就让他打吧,让他先出出气再说。


素烟走了过来,她看一眼我姥爷,吓得脸色有些发青。“大马这是怎么了?”她说。我姥爷铁青着脸没有回答她。她就喊:“大马!老爷回来了,你还不住手!”


大马这才住了手,但是骂声不绝。


狗儿和我舅被打得满脸是血,趴在地上呜呜直哭。


我姥爷把大马叫到了前院的堂屋里,把我舅和狗儿也弄到了堂屋里。


他平和地对大马说:“大马,没事你不会发这么大火,你跟我说说,这两个畜牲怎么了?”


大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我什么也不想说!我就想杀了这两个不是人操的东西。他们欺负人竟敢欺到我大马头来了,这不是找死吗!”


我姥爷啪地一拍桌子:“福儿,操你那娘你跟我说,你到底干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我舅不说。我舅他不敢说。


狗儿说:“老爷呀,大马哥打我大马嫂子,说是少爷把大马嫂子那什么了。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呀,大马哥打我打得屈呀。”说着就又哭起来。


我姥爷一惊,他没想到会是这种事情。他有点不敢相信,福儿平时虽说懒散点,却没发现有这样的毛病啊?他怎么可能对大马媳妇有无耻之举呢?他让狗儿去喊靠儿,他要亲耳听听靠儿怎么说。


靠儿在我大姥娘和大马娘的搀扶下来了,她泣不成声,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事情的经过讲出来。


我大姥娘站在一边羞愧难当,她指着我舅大骂。


大马娘便坐下来拍着大腿哭。怨着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其实她们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这一会儿的表现有点像表演。


我姥爷气得浑身发抖双唇发紫。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抓起一只茶碗砸向了我舅,他喊着:“大马!你给我杀了他!杀了他!操他娘这样的孽种我不要了!”


大马没有杀我舅,我姥爷已经气冲斗牛了,他怎么好意思真的杀我舅呢?如果我姥爷护着我舅的话,他也许不只杀我舅,兴许一怒之下连我姥爷也杀了。


我姥爷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使出一些缓解矛盾的方法。他让大马杀我舅便是这种方法的具体体现。


但是这件事我姥爷是不能就这么算完的,这不是件小事,尽管他疼我舅,可要不对我舅进行惩罚,他就无法给大马一个交代,也无法收拢大马及大马们的心了。


我姥爷动用了“家刑”。


“家刑”其实就是一条形似老虎的楸木板凳和一只厚而重的枣木板子。


板凳上有四个套,人趴上去,四个套正好套住胳膊腿,下面用力一紧,人就牢牢地箍在上面难得动弹了。因此打的时候也就极为方便。这是我姥爷为了治理家庭,扶正压邪而做的。这个东西做起来以后,在十六年的时间里却从没用过,落在上面的灰尘已有铜钱那么厚了。


天黑以后,大门关闭。庄家的所有人员都集中在了后院的东厢房里。


其中包括来庆和闲姐儿。闲姐儿心里有鬼,原本不愿来的,但是我姥爷不依,说凡是庄家的人少一个也不行。


我姥爷坐在了屋子的正堂上,其他人等排列两厢,家刑则在中间放着。这是一种阵势,这种阵势颇似公堂,让人不寒而栗。


寒冬腊月的大冷天,我舅这个花花公子在我姥爷的威逼下只穿件短裤趴到了家刑上,狗儿又在我姥爷的指使下上前紧住了他的胳膊腿。


我姥爷说:“福儿,在动刑之前我再问你一句话,你如果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你就少挨几下打。如不然,今天我就打死你!你可听清了?”


我舅浑身打战四肢不温。他一边哭一边应着:“爷呀,我听清了,你问吧。”


我姥爷说:“那我问你,你做下这种难见天日的事情,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快说!”


闲姐儿紧张地看着我舅,说:“这种事谁能给他出主意呀,都是自己做的呗。”


我舅没有回答,他尚不知是闲姐儿向大马告的密,所以他不想把闲姐儿供出来。


闲姐儿那颗提着的心一下子落下来了。


我姥爷大怒:“好你个畜牲!我看你是不知死活呀!狗儿!你先给我打!狠狠地打!”同时吩咐堵了我舅的嘴,不堵住嘴,打起来我舅必定喊叫,那样整个村子很快就会知道的。我姥爷害怕的就是被外人知道。


狗儿举起了板子,我舅抬起头,用目光乞求他轻点打。狗儿不吭声,心说我能不轻点吗,打重了不但你不高兴,怕是老爷也不高兴呢。于是板子高高地举起轻轻地落下,使我舅感觉这不是在动刑,而是解痒。


大马看得很清楚,他气呼呼地看一眼狗儿又看一眼我姥爷,叭地一口浓痰就吐到地上了。


我姥爷就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用力磕了磕烟袋:“狗儿!你是三天没吃饭吗?给我用力!”


狗儿就一脸的可怜相:“老爷,我手脖子疼啊!你还是让别人打吧。”


闲姐儿在背后一碰来庆,来庆就过去了。


来庆说:“我来打,自己的兄弟自己不教训谁教训啊!”


来庆用上了也许他从没用过的气力向我舅打去,头一下就让我舅的鼻孔中发出了闷闷的杀猪般的惨叫。继续打下去,我舅就从猪叫渐渐转成了羊叫,又从羊叫转成了鸡叫。


我大姥娘满脸冒汗双手直抖,她的心都碎了。但是她不敢上前阻止,她知道有大马一家在场,她上去阻止就是袒护自己的儿子,就容易激起大马的愤恨,那样反倒把事情引向了激化。她希望大马娘能出面阻止,只有她阻止才能让大家都有面子也不会激化矛盾。但是大马娘动也没动。大马娘不动,别人更不可能动。我大姥娘感到很绝望,于是她恨起了来庆,你个畜牲,他不是你兄弟了吗,你这么对待他!平日里他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娘我又是怎么对待你的,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等着!话没说出来,但是胸口那股气却压不住,她一张嘴,长长地“嘎”了一声,使众人的目光禁不住都投向了她。


我姥爷的脸上仍然阴云密布。但是听着我舅那不是人声的惨叫,他也心疼了。他和我大姥娘的心情一样,希望大马娘开口说句话,也希望大马出面说句话。那样他便有了台阶,就可以饶了我舅。但是母子俩谁也没动。他的怒气就更大了,于是对来庆喊:“再使劲!给我打死他,打死他!”


来庆果然更为用力了。他大汗淋漓。


大马娘终于上前拦住了来庆:“你快住手吧,还能真的打死他呀。事都出了,就是打死他又有什么用啊。打他几下让他有个教训就行了。”说着,夺下了来庆手中的板子。


我姥爷松了一口气,但是大马没有发话就表明大马还不满意,于是就喊着让大马娘闪开,让来庆继续打。


大马娘明白我姥爷的意思,于是她喊大马:“大马哎,你就说句话吧,难道非得让老爷把福儿打死呀?那样你和你娘的脸上就好看啦?”


大马说:“好,那就住手吧!”多一句话也没说,拉上靠儿就走了。


家刑就此结束,我舅来福已被打得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