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设点监视(1)

作者:徐大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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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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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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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300字

天黑下脸来,夜色笼罩亮子里。


从新京回来后,铃木信大佐安装更先进的一部电台,随来的两位特高课宪兵少佐、大尉同他研究截获电波,翻译密码,目的破获隐藏在三江县城的情报组织。


特高课宪兵十分重视情报来源。从破译的电文内容上找线索,发出去的情报较详细地讲了白狼山的秘密工程,兵力守卫情况,机器运入山里时间,印刷工人进山……


“如何获得这些情报的?手法是什么?”宪兵少佐说。


铃木信详细分析电报内容,发现一个特点,运进入白狼山的物资很详细,联想到此前吉原圭二讲送特殊工人的火车到达亮子里的时间被泄露,忽然大悟,他说:


“火车站有问题,有问题。”


“火车站?”


“重点是货场。”铃木信说。


火车站很小,只那么几间值班室和候车室,宪兵少佐说没有使用电台的条件。


“货场很大。”


亮子里火车站的功能为军用,修建时比例失调,客流这部分的建筑规模很小,一天停不了几趟客车,主要停靠货车。白狼山有丰富的资源,日本人蚂蚁搬家一样往本土倒腾红松、落叶松等木材,还有一些掠夺来的财富,源源不断地装上火车拉到大连,然后再装上船……还有军用物资运到这里,再分到各个部队。因而军用和民用两大货场谈不上如何宏伟,在当时也算一流的建筑,合并后的货场规模更大。


“有人守在那里呀!”宪兵少佐说。


货场是重要地方,宪兵一个班和守备队派驻的一个班,由一位中尉指挥,还有副主任山田乙三马在那里,电台藏匿在这种地方?绝对不会。铃木信也不认为电台藏在货车,怀疑货车有人向外提供信息,他说:“这个人应该在货场内担当一定的职务,不然没条件获得情报。”


“那里满系人应该很少。”


“有一个人,很值得怀疑。”铃木信说,他有一张三江宪兵队提供的货场重点人物名单,也就是宪兵平时注意的人员,小到装卸队长,排除一些人后,最后落到一个人身上,“货场主任,他有问题。”


宪兵少佐不了解货场主任,未置可否。


铃木信说机器到达的时间,运走的时间,尤其高度机密的印钞纸到三江,他们都知道。谁能够知道这么详细?货场主任有可能知道。他判断道:“有一个情报组织的人员在三江,货场主任即使不是情报人员,也是他们的内线。”


“三江宪兵队没有有关该组织活动的线索……”


要哭那一!要哭那一!铃木信连说两句不好,他对角山荣的情报工作不无微词。三江地处满洲国的腹地,三江宪兵队在全国宪兵系统中多次受嘉奖,怎么会有一个情报组织存在,竟然还使用电台。如何将电台带入亮子里的?活动如此猖獗未察觉?铃木信说:“‘贝壳计划’第三期马上开工,这个情报组织隐患巨大,威胁我们的安全,必须彻底清除。角山荣不指望他,我们自己干。”


宪兵少佐明白大佐说自己干的含意,他问为什么还要跟宪兵队特高课合署办公?


“强龙不压地头蛇!”铃木信狡猾地笑说,他说了半截话,后半截没说,吉原圭二忽略或冷淡角山荣虽然没造成严重的后果,到新京去告状险些撤了联队长的职。他倒是不怕角山荣把自己怎么样,只是不想得罪他。身负“贝壳计划”重任来三江,完成任务打马归程。合署办公,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我们还需要他的情报网,三江情报网犹如人血管图……”他拿此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情报人员如同静脉窦,遍布三江各个部位。”


争强好胜的三江宪兵队长角山荣,破获三江情报组织的头功必定争抢。铃木信不是吉原圭二,他对角山荣的了解比吉原圭二多,在三江不能同角山荣争食,他能破案让他破去好了,找到隐藏的电台,破获三江情报组织,清楚对“贝壳计划”的隐患,他的三江使命也完成了,最后光彩地回新京司令部去。


“看他的态度,不怎么情愿配合我们。”宪兵少佐说。


铃木信嘿嘿冷笑,他说:“我们不指望他。”


“他也在破译电文。”


“译吧,当地有句土话,慢鸟先飞常在后。”铃木信蔑视的口气道,他把自己比作快鸟,角山荣被看作慢鸟,意思是你飞吧,最后破这个案的还是我们,“我们有间岛专家……”


间岛在他们谈话时来报告,说:“电波出现。”


铃木信第一个反应是抬腕看眼表,晚间九点。他细问:“收到时间几点钟?”


“八点零五分。”


“上次是几点钟?”


“九点二十一分。”


两次发电报时间上找不到什么线索,铃木信问:“密码破译出来了吗?”


间岛迅速破译出此次发报内容,仅两个字:起风。


“起风”明显是暗语,铃木信进一步分析道:“它应该不是实际内容,使用暗语,我们的对手很狡猾。”


“发报人还使用了代号蝴蝶,呼叫龙卷风。”间岛说。


蝴蝶龙卷风(组织),铃木信他们分析过,发报人的蝴蝶是什么人?他(她)的组织龙卷风,又是什么组织?关东军宪兵司令部情报部门开始调查龙卷风在哪里,是什么组织。铃木信领导的情报站工作重心不是查龙卷风,而是找隐藏在三江的蝴蝶。


“起风是什么意思?”


铃木信同他的手下人分析蝴蝶,间岛破译密电码,相当于直译,暗语尚需二次破译。


“哦哈腰沟咋一马丝(你早,早上好)!”陈立迈进剃头棚使用日语道,昨晚现学会几句日本话之一。


剃头铺主黑蚂蚁愣然,明明是满系人却说着日本话,他的戒心顿然而生,黑蚂蚁身子弓成一只虾,肩搭羊肚子手巾和围裙,热情迎候顾客道:


“先生您请进!”


“修理修理脑袋。”陈立进来,摘下瓜皮帽,诙谐地说,“快成扎蓬棵,家雀儿都不敢落喽。”


“吓我一跳,以为你是日本人!”黑蚂蚁这样说,他才能懂日本话呢,怎么说比陈立多,他隐瞒真实不说而已。


“会眼目前的几句。”


“第一次来我这儿剃头吧?”黑蚂蚁给顾客围块白布,脖子处围上羊肚子手巾,程序是准备剃头,使剃刀不沾水干剃,土话也叫擖碴(刃器刮)。


“嗯,鸡毛掸子铺才黄几天啊!”陈立说,他脱下大帽(礼帽),说,“头一回来你这儿。”


黑蚂蚁刷刷地在鐾刀布上鐾刀,声音如快刀打羊草,手法娴熟,像个老剃头的。


小小剃头铺在那个上午,势不两立两个情报组织,具体说两个特工在此对垒。他们争斗的方式有些特别摸对方的底。以剃头匠和顾客的身份。他们在整个剃头的过程中的对话,都是有着目的。不能太露骨地打听。从剃头开始搭话,陈立说:“小时候啊我顶怕剃头,一说剃头就嚎(哭)。”


“小孩都护头(不爱剃头)。”


那个使用剃刀的强暴儿童头的年代,没有推子(理发剪)的年代,


尽管剃头匠练就了鐾刀绝迹,将剃刀子磨得锋快,干剃头还是很疼的。每个人的头皮有差异,平整得像草原一马平川还好,如果是山峦起伏,外加上沟壑纵横,高超技术的剃头匠也棘手,不剃不行,丢了手艺也丢日后的饭碗。剃刀割破头皮的悲惨事件发生了,大人忍着不吭不哼,孩子们却杀猪一样大哭大叫,所以又一个词汇诞生:剃猪头。


“咦?有首歌谣怎么唱?贬耻(讽辱)剃头的。”


“哪个穷酸秀才剃头不舒服了,编了这么个东西。”黑蚂蚁怨怼道。


其实往秀才身上赖有失公允,民间歌谣多出自无名称不上秀才的秀才,天下三百六十行,都有人编出歌谣说那个行道,这里有褒有贬。剃头歌也有很多,陈立说的是一首儿童歌谣,唱出孩子们的心声:


剃头的,手艺高,


不用剪子不用刀。


一根一根往下薅,


疼得小二叫姥姥。


“你这剃头手艺?”陈立问。


“祖传的。”


手艺来源两方面,行话说家艺和外艺,家艺主要是祖传,爷剃头,爹剃头,辈辈皆剃头。


“以前你没在这镇子上干吧?”


黑蚂蚁出现在亮子里十几年,给守备队做厨子时间最长,近几年主要行当还是做厨子,不过有了鲜为人知的隐蔽身份日本宪兵的情报人员。他想顾客也就是来剃头,问也是随口问问,在饭馆做厨师也许被他撞见过,还真不能说谎,为的是从他口中套出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于是道:


“头几年我不干了,掂了几年大勺。油烟子呛得受不了,新近重干老本行,开了这间铺子。”黑蚂蚁发问,“你在大戏院做什么?”


“喔,看场子。”


“好啊,有电影看。”黑蚂蚁话是羡慕,实质是探风,“你们经理是女的,这年头女人出来做事的不多,尤其是当经理。”


“嗯,是这么回事。”


“好像还有一个富经理。”


“副经理。”陈立说。


“我是说姓富的经理。”黑蚂蚁咬文嚼字道,其实也非咬文嚼字,他是在确定一个人物的存在。


“姓富的副经理。”陈立的话有些像绕口令。


黑蚂蚁不是当年未出道的厨师,是名情报特务,搜集情报不能急于求成,一个话题问下去容易引起疑心,他说:“你的两个鬓角很有特点,右侧有和旋儿。”


“喔,我只剩下这么个特点。”


“你的胡须很重。”


“随根儿(像长辈),我爹胡子就重。”陈立说。


黑蚂蚁说男人有胡子好像男人,生得稀稀拉拉黄色胡子的人几个是善良之辈。是借此表扬陈立,还是他这样看人不清楚。


“胡子厚也麻烦,长得比韭菜快,三天两天不收拾长得不行,我又不会使剃刀子,收拾一回胡子刮破一次脸,遭罪啊!”陈立说,有他的目的,试探对方怎么想。


“到我这儿来,我给你刮脸。”黑蚂蚁热情道,“邻居住着,不要钱给你刮脸。”


“那多不好意思,太麻烦。”


黑蚂蚁说开剃头棚刮脸举手之劳的事情,半袋烟工夫(约半刻钟)完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