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山,七个人挡住了日军的穿插小队

作者:孙正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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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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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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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856字

天亮了,郑连的心里多少平稳了一些。北面有明长城挡着,又有东北军一个师守着,二线阵地又有一四六团守着,小鬼子一时半会儿攻不过来。可是大哥和秀才的话里话外,总在想着守帽儿山的事儿,这使他感到,长城一线阵地早晚要丢。守在帽儿山这样的地方,也算是个天险了,但大哥说这是一块死地。站在烽火台上往北一看,果然如此,日军一个冲锋就到了帽儿山下,那就是说,一旦有事儿,日军四面一围,真就是死地了。这会不会像《三国演义》马谡守街亭那样,被困在山上,让敌人断了水源,军心大乱?马谡没死在乱军之中,还是让诸葛亮给杀了。一想到死地,他的心就跳个不停,好在腿不像先前那样软了。


烽火台底层,大牛靠着墙坐着,有气无力地朝赵大柱喊:“班长,吃点啥呀,王半勺咋还不来?弟兄们卖命,他们饭都供不上,还能干点啥呀?”


郑连一向认为大牛是属猪的,就认吃。可是他这一喊,自己的肚子里也咕咕地响了几下,叫是叫,可他没感到饿。从上了烽火台,他就没感到过饿。胸口,总像有东西堵着,心总是悬在嗓子眼,不落底。


这时一股烧土豆的香味从灰堆里飘了出来。几个人把眼睛都盯在灰堆上。


大哥说:“咋样,闻出来了?吃吧!”说着拿个木棍往外扒土豆。“哥几个,吃饱了。这仗还在后边呢!真打大了,这饭可就吃不成了。在东北,那些胡子的大绺子,就是你们说的土匪,可以几天不吃饭,照样打仗。可是当他们驻下来的时候,吃了上顿就接着做下顿。保证锅里总有饭吃,肚子里总是饱的。谁也说不准一天吃几顿饭,就是为了打仗,防备万一。这就是东北的胡子谁也剿不灭的一个道吧!吃吧!”


灰堆里烧出来的土豆,外面挂着一层灰,在地上磕几下,灰就掉了,露出金黄色嘎巴,就像挂浆的丸子,外焦里嫩。


“长官,长官。”大家正在吃土豆的时候,烽火台东坡的下面传来了喊声。几个人忙拿起枪,朝外面跑去。赵大柱来到东面石缝处往下一看,一位十六七岁的道士,提着个篮子在崖壁下面喊呢。赵大柱仔细一看,是月清,杨令公庙的小道士。


“月清师傅,你来干什么?”赵大柱端起的枪放下了。


“长官,小道奉师父之命,就是古北口关帝庙住持明恺法师,为大军送点干粮用,这山上不比镇子里。”月清说。


大牛说:“真是想啥有啥,想吃奶孩子他妈来了。”没等赵大柱说呢,他接过来篮子,和月清一块来到了东门。


赵大柱对月清说:“这么远的路,不用再送了,一会儿炊事班就送饭来了。”


“长官,这是师父让送的。另外,师父说,帽儿山就这么一条石缝能爬上来,让我带两根绳子来。师父还说,咋用,长官都是明白人。我这就下山去回师父了。”说完,月清从身上拿下绳子,来到烽火台南面,一头系在腰上,一头系箭窗上,来到崖壁边上,一边松绳子,一边蹬着崖壁下山了。转眼之间,人就到了底下,接着传上话来:“长官,我走了,请把绳子收好。”


赵大柱拉回绳子说:“别说,还真应了秀才的招了。有了这个,咱们就多了条下山的道了。”


大哥看月清下去了,他朝月清上来的石缝看看,刚才他还看着山下没有人,就在他扒土豆的工夫,人就上来了,看来这上山的路不是那么难走,要是小鬼子从后面摸上来,怕是真给堵在窝里了。山上的风大,刮得草树呼呼响,再加上前面的炮火,上来人根本听不见。想到这儿,他对赵大柱说:“班长,我看咱们得在石缝这儿也设上岗了,刚才月清上来,咱们谁都没看见,要是小日本从东面摸过来,几颗手雷就把咱们报废了。”


赵大柱也在想这个事,听大哥一说,忙点头,“行。咱们七个人,分成两班,石缝这放一个人,上面两个人。大哥指挥。”


大哥说:“老二,还是你指挥。三个人一班岗,我看这东面的山沟里是个死角,真得加大小心。”


大牛从篮子里摸出一个白面馍头吃了起来。


秀才说:“大牛,篮子里还有咸菜呢。”


大牛说:“七弟,有这个就行了。”说着上了烽火台,拿起了望远镜,朝北面看去。


几个人边吃馒头边看大哥摆八门。大哥低头沉思说:“在东北的胡子,凡是要突围的时候,都是先摆八门,哪门先开,那是天意,照着天意的方向,大家齐心协力,照一个方向猛打猛冲,没有不成功的时候。这个活都是由师爷来干,其实,从哪面走,全是师爷说了算,摆的时候,也不让外人看。可师爷发起令来,从不说他自己让往哪面打,而是推八门推出来的,天意。就是败了,师爷也没责任。”大哥说到这儿,把东南角上最后一张牌拣了起,东南门最先开了,接着北门也开了。大哥朝他们几个说:“看到了吧,都注意东北角,这东西最灵。”


秀才说:“大哥,那我也来一把。”


“这东西只能一回,再来一回就不灵了。那就是心不诚,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大哥说着把牌收拾了起来。


“大哥,下面有情况。”大牛在上面喊道。


大哥正在收拾牌,第一个上去的,是秀才,他到了上面就喊了起来:“大哥,班长,快看,东山那儿有人,像是小鬼子!”


一听说小鬼子,大家都站了起来,大哥急忙上来向东面举起望远镜,只往东边小路上看一眼便喊道:“班长,快给师部报告,有小鬼子从东面摸上来了,一个小队,七十多人,三挺轻机枪,有汉奸带路。大牛,快去把机枪扛上来。准备打。”


从来到长城打鬼子,几天里只听到枪炮响,可谁也没见到日本鬼子的影。一听说有日本鬼子,都跑到东面去看,同时都把枪伸了出去,子弹也随之上了膛。


秀才伸出手量一下,说:“大哥,现在有五百米。”


机枪扛上来了,大哥架好机枪,问:“有多远?”


秀才又看了一下,说:“四百米。”


大哥说:“小鬼子够快的,我先把他拦住,至少能把两挺机枪手干掉。我一梭子打完,你们再打。你们瞄准当官的,一起打,别心疼子弹。”


赵大柱报告完了,从大牛手里接过望远镜说:“大哥,师部马上有部队上来,让咱们先顶住。”


从东南小路上来的日军,虽然都穿着大衣,可跑起来一点不慢。一路纵队,沿着东山小路朝山下的路跑步前进。跑到东山下北道口的时候,留下三个哨兵,余下的接着往西,直奔帽儿山下古北口东门方向。


大哥的机枪一直瞄着前面。秀才不断地报着他测量的距离,三百米,二百五十米,就在秀才报到二百米的时候,大哥的机枪响了。清脆的机枪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就在大哥换弹夹的工夫,六支枪全打响了。


日军开始组织火力反击,可是日军面对帽儿山上的火力,找不到可以躲藏的掩体,全身都暴露在枪口之下,只好边打边朝东南小路撤退。


大哥朝赵大柱说:“班长,你领着钱财、猴子、大牛、郑连快点下去,把日军的那些武器拣上来。晚了,就让撤回来的部队捡走了。千万把那两挺机枪拿回来,那咱们可就有本钱了。我和秀才在山上掩护。”


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下山还是比上山快多了,几个人一溜烟似的下了山,冲到了鬼子的尸体前。地上躺着八个小鬼子,看样子,都死了。郑连朝一个抱着机枪的小鬼子走去,去拣他手里的机枪,可是小鬼子死死地握着机枪,郑连突然觉得这个小鬼子没死,吓得他倒退了几步,拿枪对着小鬼子,朝赵大柱喊:“班长,这个小鬼子没死。没死!”


“给他一枪。”赵大柱说。


郑连子弹已上了膛,可就是下不去手,只是朝赵大柱喊:“他没死。”


“给他一枪!”赵大柱大声吼了郑连一句。


枪对着小鬼子,郑连还是下不了手。可是那个小鬼子竟然在动了,把机枪拿了起来,枪口转向了郑连,那目光中没有一丝的求饶,像是在朝郑连冒火。郑连一急,手中的枪响了,子弹在小鬼子的头上钻了过去,小鬼子的手松开了,机枪歪在了一边,人不动了。郑连重新握紧险些掉了的枪,虽然枪险些掉了,可他终于亲手打死了一个小鬼子。他大声吼了一嗓子,提了一下精神,想从刚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可那不是想恢复就恢复的,他的脚站在那儿,动不了。这时赵大柱过来,踢了他一脚,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机枪拿过来。拖拖拉拉的,毛病。”


赵大柱的一脚把郑连踢疼了,他的精神气也来了,忙捡起机枪、子弹、手雷,还顺手把小鬼子的钢盔戴在了头上。


大牛直奔那一挺机枪去了,拿起来就不管别的了。要不是赵大柱喊子弹,他子弹都不拿了,只顾着看机枪了。


钱财的手脚麻利,捡了步枪、子弹、手雷之外,他几乎是把日军的衣服都翻了一遍。最后,他解开一个日军的腰带,扣上带卡子,套在自己头上,把另一头套在日军尸体的头上,他往起一站,那个日军尸体也跟着起来了。他倒出两手,开始往下扒日军尸体身上的羊皮大衣了。几下子就扒下来一件羊皮大衣。他把扒下来的穿上后,又去扒第二件。


猴子看钱财扒皮大衣,也想扒一件。他不敢像钱财那样用腰带吊起尸体,就在地上扒。可是钱财都扒了两件,他一件还没扒下。还是赵大柱过去才帮他扒下来。


郑连也想扒一件,可是他不敢碰那些尸体。大牛喊他说:“郑连,快过来,帮我一下,把这个扒下来。”大牛一手提着机枪,一手解日军尸体上的皮大衣。


郑连说:“你把机枪放下,没人和你抢机枪。”说着提着机枪朝大牛那走去。就在他帮着大牛扒下来一件皮大衣,大牛要帮他也扒一件的时候,他们听到小鬼子的飞机来了。长城一线也传来了一阵密集的炮声。


赵大柱喊道:“撤,快撤!快快。钱财,你不要命啦!快快,啥也不要了,马上给老子回来。”


大家拿着东西就往山上的树丛里跑,郑连提着机枪跑在最前面,几个人中,只有他拿的东西少。钱财在最后面,还是赵大柱帮他拿一件皮大衣,好在这回日军的飞机只在明长城一线上轰炸,没有往他们这儿来。这使他们可以从容地把两挺轻机枪、三支步枪,还有弹药、皮大衣都带了回来。


日军的羊皮大衣,羊毛雪白,厚厚的羊绒,软软的,一把摸不透,暖和。可是接下来,郑连就显出尴尬了。钱财扒了三件,他帮大牛扒了一件,赵大柱帮猴子扒了一件。总共五件大衣,班里七个人,就得有两个人没皮大衣穿。郑连想和赵大柱说,回去再扒两件,可是往山下一看,别说皮大衣了,就是八个鬼子尸体也让下面的部队抬走了。


大牛、猴子穿上皮大衣,爬到上面去,替换大哥和秀才下来。


钱财穿着一件皮大衣,剩下的两件摆到铺上,有一件上面有血污,他到烽火台北面捧回来雪,拿一块破布蘸着雪擦洗。


大哥下来问赵大柱:“这趟没白跑吧?”


赵大柱说:“两挺机枪,还有这么些子弹、手雷。”


大哥看钱财在那擦洗皮大衣说:“整回来几件?”


钱财说:“我整回来三件。”


赵大柱说:“一共是五件,大牛、猴子都穿上去了。”


大哥说:“我看见了,好东西。关东军的皮大衣都是两三年以上的老羊皮,抗风,结实。”


赵大柱说:“这回站岗有穿的了。”


钱财说:“这可是我自己的。”


赵大柱说:“什么他妈都你的?是你的就不能穿了?也行,都是你的,我们不穿,你一个穿,黑白都在上面站岗,行了吧!”


钱财说:“我没说不能穿,可这是我自己的,别人穿,只能算是我借给穿的。等打完了仗,得还给我。”


赵大柱说:“给都没人要。还当好东西呢!要不冷,小鬼子的东西,白给老子都不要。更别说是从死鬼子身上扒下来的了。”


钱财没再说什么,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总算是晚上站岗有皮大衣穿了。


大哥看郑连身边的机枪说:“班长,这挺机枪你来用。先拿上面练练,这回咱们有三挺机枪了,别的不敢说,守住这几条道口,啥事没有。那子弹得像下雨似的,叫小鬼子躲都没地儿躲。刚才大牛提一挺上去了,就让他用。好家伙,咱比机枪班还多了一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