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鹏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5
|本章字节:9404字
“我倒不这么想。”詹生说道:“他有枪,并且行事诡秘,有正义感,而且跟我一样住在这个旅店……”
“我好像记得前几天晚上他喝多了,见我回来搂着我的脖子说什么他早就看我不像是平常人。”詹生接着说道。
何先法的警惕性陡地一下升了上来,问道:“见你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詹生说道:“去对面的聚仙楼坐了一会儿。”
“糊涂!”何先法一听就骂道:“那聚仙楼岂是你我这种人能去的地方?”
“我觉得没什么吧?”詹生说道:“那里面挺安全的,很少有人进去搜查过。”
“你去了几次?”何先法问道。
“这几天一直都去。”
何先法背着手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以为你的定力能够超过我。我在上海潜伏了三年多都没去过那种地方……你才来了两个多月就……”
詹生说道:“你误解我了。我什么都没干,只是进去和一个女人说说话。”
何先法冷眼说道:“我没有误解你。相反,我是理解你。我知道你不会去嫖妓,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就是我一直以来的那种感觉。”
“压抑。”何先法说道:“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不认识的也好,对不对?”
詹生点了点头。
“身为特工,要敢于面对这种处境。”何先法说道:“算了,这些先不谈了。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何先法说着拿出一张他译出来的电报递给詹生说道:“上面的最新命令。”
“消息不属实,继续原来之任务,抗战形势迫在眉睫,遇见丁伍等人格杀勿论。戴笠。”詹生小声念了出来。
“什么消息不属实?”念完后詹生就一脸茫然地看着何先法说道:“怎么又启动了?”
“有人告诉我,老板从重庆派来一个密使叫汪献诚,本来是要策反伍立群的,结果被他给杀了。”何先法说道:“但我给老板去了个电报询问此事,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他说根本没这回事。”
“那你觉得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詹生问道。
“显而易见。”何先法说道:“在这种事情上最诚实的应该是特工总部,我相信他们的调查结果。”
詹生听完何先法的话又看了看这张电报,突然间他把电报撕了个粉碎,边撕还边骂:“去你妈的局座!去你妈的命令!去你妈的局座……”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只有扔到半空的纸沙沙地落在地上。
隔了好一会儿詹生才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何先法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理解你这种行为,压抑的太久,行动一时又受阻,这很正常。”
“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詹生说道:“原本我是一个是非分明,黑白清晰的人,在这里呆的越久,我就越分不清到底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何先法说道:“战争可以混淆一切事物,但混淆不了这些事物的本质。非正义的战争就是非正义的,你就是拿刷子粘上白漆来回刷几十遍它也是黑的。黑的就是黑的,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等等。”何先法说道:“丁世村现在躲在特工总部不露头,伍立群被土肥原押到了他的提审室。等待最准确的线报,抓住时机给他们致命一击。我有种预感,咱们呆在上海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为什么?”詹生问道。
“不为什么,也许我跟你一样想离开这个地方的念头别在心里太久了。”何先法接着说道:“等杀了丁伍二人我就和你一起离开上海回去复命。”
“可是他们如果就这样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何先法神秘地笑笑说道:“据我所知南造云子已经遇刺了。”
“南造云子?”詹生说道:“就是和川岛芳子并称为帝国之花的那个女间谍么?”
“没错。”何先法说道:“八一三的时候她策反了行政院秘书黄浚和其子外交部副科长黄晟,险些把委员长炸死在交战一线。”
“这能说明什么?”詹生有些不理解。
何先法没有管他,而是自顾自地说着:“自那以后她就躲了起来,尤其是上海沦陷之后她更是加强了自己周边的设防。但是最近不知怎么的,她又带着人耀武扬威地查这个抓那个。结果那天她独自去咖啡馆正好被刺客撞上,也算是命里该着!”
詹生还是不能理解,何先法笑着说道:“这说明无论隐匿的多么隐蔽,周围的布防多么周密,还是会有自己跳出来的一天。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就是宿命。”
詹生总算明白了何先法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对何先法说道:“但愿咱们俩能成功地完成任务,顺利地离开。”
而两人都在发愣的时候,门却被敲响了。敲门的是盛老板,他面带难色地进来就对何先法说道:“何先生,我想给您商量件事。”
何先法问道:“什么事?”
“我想……”盛老板说道:“你们能不能从我这里搬走?。”
“您放心。”盛老板紧接着说道:“您侄子的房租我一分钱不要,全退给你们。”
何先法觉得纳闷,他和詹生对望了一眼就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盛老板胀红了脸,别了好久才为难地说道:“有些话其实不用讲的那么明白。我是做小本生意的,日本人来了要扒层皮,国民政府来了要扒层皮,青帮来了也要扒层皮。现在这段时间他们差的太严,说是在查什么刺客,您看我这庙小容不得大佛……”
何先法又看了看詹生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没有没有!”盛老板赶忙摆手说道:“我盛某人平时最讨厌打听小道消息,关键是现在他们三天两头来查,我这里实在是吃不消。”
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何先法是聪明人,他听出了盛老板话中的意思。盛老板肯定是知道了些事情,但是碍于面子,或者碍于良心而不愿意说出来。
何先法见事已至此就说道:“那这样吧!我们这两天就搬走,你给我们留点时间收拾收拾行李,我也要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房子要出租的,联系好了就马上搬。”
盛老板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盛老板刚走,何先法就对詹生说道:“赶紧搬走,这个地方再也不能呆了,再呆下去非出事不可。”
詹生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咱们可能已经暴露了。”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何先法问道。
“也是直觉。”詹生转而问道:“可是现在咱们没有地方去。”
“我去给你找个地方,实在不行就去我那里,反正我看咱们在上海也待不了多久了。”何先法接着说道:“你把一切东西准备好,我出去给你找地方,然后回来通知你。”
何先法下楼的时候正看见盛老板和阿宝在争执什么,只听盛老板说道:“不是我想让他们走,现在我也是被逼无奈,能有什么办法?”
阿宝说道:“那也不能现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出去,人家彭先生刚帮助过你。”
“你真傻还是假傻?”盛老板说道:“我当然感谢他帮助过我,但一码是一码嘛!就是因为他帮了我那些流氓反而会再过来闹事的。”
盛老板说话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何先法,马上闭了嘴,何先法上前问道:“怎么?202的彭先生也要搬走吗?”
盛老板没说话,而是低下了头。何先法见状也没有多问,而是怀着疑虑走了出去。
林溪背着个照相机来到盛祥旅店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他进门时跟阿宝打了个招呼。阿宝笑着上前说道:“林记者?你怎么来了?”
林溪把阿宝拉到一边对他小声说道:“上面202的那位彭先生是我的一位朋友,以后别叫我林记者,叫我林先生就行。”
阿宝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你也认识彭先生?”
“我上次在这条街上采访过你和他,你忘了吗?”林溪笑道。
阿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真忘了。”
“对不起,刚才路上随机拍了个新闻,有点晚了。”林溪进屋后就看见彭小岳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他问道:“你这是要走?”
彭小岳说道:“别提了,人家旅馆老板下了逐客令,不走也不行了。”
林溪问道:“今天叫我来有消息提供吗?”
彭小岳点了点头说道:“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两件事。一是从被戴笠重庆派来策反特工总部副主任伍立群的特使汪献诚前天晚上在百乐门旁边的川菜馆门口遇刺,二是日本间谍南造云子在这事发生的前一天遇刺,地点也是在百乐门旁边的咖啡馆门口,时间是晚上六点左右。”
林溪想了想说道:“这两条消息很有价值,后一条若是见报的话一定能给抗战民众鼓舞士气!”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两条消息的?”林溪说道:“我是记者,虽不能说是手眼通天,但是这样的消息也应该得到些耳闻才是。”
彭小岳本来望着窗外,听了回头对林溪说道:“这个问题你根本就不应该问,咱们俩合作应该有个原则,我负责给你提供消息,而你负责让它见报就是了。”
林溪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彭小岳笑了笑问道:“为我提供帮助?”
“对。”
“我想杀了汪精卫和他手下的那批汉奸,你能为我提供帮助吗?”彭小岳笑道。
林溪说道:“那要看怎么杀,如果可行的话……”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彭小岳说道:“你们报被人们称之为匕首投枪,说什么你们的评论颇有鲁迅的文骨,你就负责向他们扔匕首和投枪吧!”
林溪却没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说真的,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找我。”
彭小岳点了点头。
林溪下楼的时候阿宝笑着上前说道:“林先生,我看你拿着照相机?”
“对啊!”林溪说道:“怎么?你是不是想照张相?”
“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只照过一次相。那张相片被我父母拿着,南京被日本人占领以后我回去找到了他们的尸首,但是相片却不见了。”阿宝说到这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总有一天中国人会把被他们占领的每一块地方夺回来的。”林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你退后几步,站在柜台前面站好,我给你来一张。”
阿宝刚站好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楼上的彭先生和詹先生都帮助过我,是好人,让他们和我一起照一张好吗?”
“可以啊!”林溪说道:“你去叫。”
阿宝在楼上磨蹭了十几分钟,可彭小岳和詹生谁都不愿意。但他们越是这样,阿宝就越觉得能跟他们这样帮助过自己的人照张相弥足珍贵。
“你去叫詹先生,他答应的话我就照。”彭小岳说道。
可阿宝在詹生那边得到的答复是:“彭先生和你照的话我就照。”
林溪在楼下看了看表,他忍不住了,也走到楼上手扶着阿宝的肩膀对站在门口的詹生劝道:“阿宝说你们曾经帮助过他,他想和你们合个影。你说咱们身逢乱世,能在这个小旅馆里认识也是缘分不是?”
“对啊!”彭小岳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屋里出来站在了门口接道:“林先生说的没错,詹先生,你就照一张嘛!”
詹生知道这是彭小岳在故意为难他,他上前拉着彭小岳退后了几步低声说道:“你怎么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