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流涌动

作者: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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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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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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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896字

杜超和肖克那次冲突过后,两人虽然没有记恨在心,但都暗中铆上了劲。若非因为工作需要接触,两人连话也不说。偶尔在楼道里狭路相逢,也是一个头往左,一个头往右,擦身而过,形同陌路。


两个班紧紧相邻,班长老死不相往来,兵们也就有了某种默契,坚定地站在班长的背后。然后,俱都憋着一股劲,私下里横眉冷对,上了训练场,拼起来毫不含糊,一个赛一个的甩着劲头。


两个班长谁也不鸟谁,骆敏全看在眼里。他深悉这两个牛犊子的秉性,没谁比他了解他们。这两人不和未必就是坏事,最多也就是个“零和”。而事实证明,他们一旦较上劲,全中队的训练激情都会高涨几分。


所以,指导员林凯多次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担忧,骆敏却表现得无动于衷。指导员有指导员的道理,政工干部嘛,虽然他比骆敏稍长几岁,也还不至于凡事都上纲上线,非要将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拉到政治的高度。“思想工作无小事”!他还是坚定地认为团结才能和谐,这是一种不良的风气,不能助长!


军事主官重训轻教,他这个指导员却不能当甩手掌柜。军政主官尿不到一个壶里,似乎见怪不怪,哪里都是一山难容二虎。可这两人搭档了近一年,却融洽得像一个人。不是林凯的脾气好,是这个中队长从不越位,更不会以老大自居,虽然谁都看得出来,队长早就成了这个中队的“核心”。


所以,凡遇难决之事,在红脸之前,林凯都会适时妥协,这次也不例外。两个人关起门来争了半天,骆敏最后笑呵呵地拍着胸脯:“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他们根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他妈的都是死要面子,都觉得自个儿的蛋子硬,你要是硬去撮合,搞不好适得其反!这叫着世间本无事……,得,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两个兵,两小子以前撒尿都赶趟儿挤一块,冬天恨不得钻一个被窝,迟早得憋不住又尿一块去。你就给我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听其言,观其行!你就敢有这么大的信心,保证他们不变味?”林凯对搭档的口无遮挡并不介意,但似乎还是顾虑重重。


“密切关注,适可而止。我现在需要他们的士气!一旦苗头不对,你这个大指导员就得帮我去扑火。”


林凯哭笑不得,这个恼人的家伙横竖都是理。


两个年轻的中队主官太过乐观了。肖克这次真被惹急了,这小子已经到了第五个年头,以他的军政素质再加上二等功,虽然学历限制提不了干,但年底转成士官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本来这点,肖克丝毫都不怀疑,可一时头脑发热吃了亏,关了禁闭不算,还跟着不明不白地被记了小过。


这个小过绝对会给自己的前途蒙上阴影,甚至有可能会抵消他用性命换来的二等功。中队有五六个老兵到了第五个年头,这些人的素质并不比自己差多少,有三个和自己一样是班长,另外两个都是一身好厨艺的炊爷,其中还不乏后台强硬的。


一个普通的中队有时好几年都摊不上一个转志愿兵的名额,虽然兵役制度改革后志愿兵改称士官,转士官也变得相对容易一些。可一个中队五六个人一起转,即使在这个新组建的特种大队,也几乎不太可能。


六个人竞争几个未知的名额,是人都知道有多么残酷!还有两三个月就到了老兵退役的时间,现在还一点儿风声没有,节骨眼上又出了这档子事。这时候,再不想办法,这五年除了搭上了青春,啥也得不到。


肖克很惶恐,以前没想过这问题,现在必须得仔细思量,刻不容缓。


晚饭后,肖克绕着靶场以每百米十三秒的速度,疯跑了八百米,然后翻过靶场后的矮墙,一头扎进了后面的小树林。


一个整天上足了发条一刻也不肯消停的人,但他静下来梳理一件事情的时候,千头万绪,不得要领。肖克烦燥得狠命踹着面前那颗丑陋的槐树,然后,潜意识里已经不可遏止的开始迁怒于杜超。


他不知道,其实中队早就把他列入了计划,那个看上去很勉强的处分根本无法抹杀他几年来的努力。


人一旦陷于苦恼,就很容易产生偏激的想法。除非再遇上一次枪林弹雨,然后勇敢地再去立一次功,否则,想彻底挽回这种不利的局面,就只能剑走偏锋。以肖克的性子,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当年他和老乡就是赤手空拳,置死地而后生打到了特勤中队,那时那景,可歌可泣。肖克无数次玩味过那次的成功,虽然那次也是因为杜超,他被一个新兵蛋子揍得鼻青脸肿,但时过境迁,再回忆时,只有达成目的后的快感,而过程却变得模糊或不再那么重要了。


这是一次成功的经历,虽然已经不可复制,但办法一定会比困难多!熄灯号已经响了第二遍,肖克暗下决心,吐掉了嘴上的半截烟头,狠命地一脚踩了上去,转向灵巧地攀上围墙,深深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营地,再过八个小时,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值班排长刘二牛吹完集合哨,狠命地甩了几下哨子里的口水,扯开喉咙大叫:“班长以上集合!”


肖克远在百米之外,却是跑得最快的,半道上超过了迈着标准步速跑步前行的杜超。他很享受这种把其他人甩在身后的感觉,虽然,没有人知道他在较劲。


自己的命运,只有自己能掌控。肖克有点积极过头了,谁都看得出来,但不是谁都明白他犯的哪门子邪劲。只有骆敏清楚,这个内心深处心细如发,却一直执着地在下属面前扮演着黑脸的年轻队长,第一次看到手下的班长像个精于钻营的新兵般拿着拖把,在中队公共区域、在他和指导员每次用餐后的必经之地,矫情地挥洒着汗水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他必须得重新审视这个被自己一直视作得力助手的班长,兴许,自已鄙夷的目光,已经给指导员传递了某种信号。因为,这样的事发生几次以后,林凯也确认了肖克不是突然犯了神经,开始后悔自己还为了这种事来在全中队面前公开表扬这个处心积虑的部属,然后,他开始故意让自己熟视无睹。


一个士兵,可以为了前途,丢掉了原本最让人瞩目的纯真,或者说,在利益面前,露出了深藏的本性,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肖克仍然在执着地愈演愈烈,两个主官却开始心照不宣,都预感到还有事情会发生,他们在静静地等待。


“肖克出列!”刘二牛大声叫道,中队副连以上干部齐聚大队开会,值班排长刘二牛当仁不让地成了中队临时最高指挥员。


“到!”肖克应声而出。


“前两天跟我说什么来着?”刘二牛笑咪咪的盯着肖克。


“我说咱们整天就是训练,对抗的机会太少了!”肖克仰头回答道。


“不至这些话吧?”刘二牛继续追问。


“天天卧在那里练射击,裤裆里都长草了!”肖克提高嗓门说道。


几个班长一阵大笑。


刘二牛皱起眉头扫了一眼东倒西歪的班排长们:“好!我早看出各位不耐烦了。接队长通知,明天开始‘穿越火障’科目,先徒手,后持枪。今天下午咱们可以小范围内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效。怎么玩,各位给意见,中午我向队长汇报。”


“老规矩吧!全部上,计算单兵与班排成绩。”二排长说道。


“不行,时间不够用,下午还要布置火障。”刘二牛直接否决了二排长的建议。


“杜超的意见呐?”见其他班长不说话,刘二牛开始从头至尾征询。


“还是单纯点,班长之间对抗,所有轻武器全部过一遍,甚至包括夜间射击!”杜超满脑子都是新科目,正在走神,肖克抢先脱口而出。


“我没意见。”杜超听出这小子是在向所有班长挑战,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


一人赞成,其他班排长都没意见。刘二牛虽然觉得光是骨干对抗有点不妥,但所有人的意见都惊人的统一,也就选择了默认。


午饭前,骆敏宣布了游戏规则:“81杠精度射击、95突移动靶射击和77式手枪速射,各五发子弹。一个班各出三名战士,所有班排长全部参加。至于夜间射击,暂时不予安排。提醒各位,这不是考核,没有任何奖励,拿出你们最高的水平。”


吃完饭,肖克跟上了杜超,抽出一支“恒大”递给杜超。


“戒了!”杜超看了一眼肖克,面无表情地说道。


肖克收起烟,略显尴尬:“谢谢你今天支持我。咱们借一步说话?”


杜超聪明过人,他知道这家伙演的是哪出。几个班长和班里的战士都开始在私下里议论肖克的反常,而且,已经有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杜超本来还不相信这小子城府会如此深,因为这样的事情,以杜超的性子,他连想都没想过。


肖克这个时候,突然低下头说这样的话,几乎完全印证了流言。杜超突然开始对肖克极度反感:“你不就想证明自己的素质在班长中间是第一吗?成全你啊!”


肖克笑了笑,再次重复:“咱们借一步说话?”


“这可不像你肖克!”杜超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接着说道:“抓紧时间准备吧,过了今天下午,咱们再找时间聊。还有,咱班门前的走道不用老是拖,会摔死人的!”


“你小子怎么浑身长刺?”肖克有点恼羞成怒。


“五十步笑百步!一个突然没了脾气的人,是很可怕的。肖克,有些事情你不用跟我明说,保持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好吗?”杜超说完扭头便走。


“你多虑了!”肖克想要为自己争辩,但话一出口,发现杜超已经消失在营房里。


杜超的确没有冤枉肖克,这小子就是想找杜超套近乎来的,他甚至决定必要时直接向杜超挑明了,让他高抬贵手,凭他对杜超的了解,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肯定会答应。


就射击这个科目而言,在所有班长中,只有杜超可以跟他抗衡。他现在必须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的表现处处占在最有利的位置,而杜超,毫无疑问,这次成了他的障碍。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杜超虽然从边境阻击战中渐渐缓过了神,但留存心底的阴影仍然无法彻底消除。肖克的表现对他是一个刺激,一边是由心底泛起的那种透骨的不屑,一边又不可遏止的开始兔死狐悲。


肖克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而且已经很近了,转眼间就会轮到自己。天知道在利益面前,自己会不会也变得如此处心积虑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杜超决定帮助肖克,不管用什么方式。他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而且必须要这么干。无论如何,肖克都是自己的兄弟,虽然他未必就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兄弟。杜超想到了江猛,他们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军事素质优秀的好兵,都有着很单纯的理想,虽然实现理想的方式各有不同。


生活,对他们来说,并不公平。他们的父辈像牛一样,守着几分薄田,一辈子在土里刨食,根本没有自己这样显赫的家世。如果脱下这身军装,留给他们的除了军功章和满身的伤疤外,几年的军旅生涯并不能马上改变他们窘迫的生存状态。也许,他们所面对的,还是父辈们生活的轮回。这将是多么残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