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8
|本章字节:13726字
一转眼就进入了腊月。腊月初八这天,是中国传统的腊八节,有吃腊八粥的习俗。这天,神鞋顶的胡子们熬了一大锅腊八粥,那香味儿馋得胡子们直流哈喇子。万南山、李闯和王震,还有其他的四梁八柱,此时正在聚义厅内摆宴过节。
一张大八仙桌子上,摆了十多样菜。几坛子地瓜烧整齐地摆在桌子旁,火炉子上还烫着一大壶,四溢着酒香味。
万南山微笑着端起盛满酒的大碗,说道:“最近发生了不少的事儿,差点儿产生了一场冤案,呵呵。今天是腊八,来,兄弟几个,走一口!”
李闯也端起大碗,说道:“今天不单单是腊八啊,谁还记得今天是啥日子?”
其他人一怔,面面相觑,答不上来。
万南山好奇地问道:“老二,今天还是啥特殊的日子?我看在座的没人知道。你说吧。”
李闯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今天是大嫂的祭日!”
众人恍然。
万南山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闯,眼神中充满感动,说道:“老二啊,还是你心细啊。这一晃兰心已经去世正好二十年了,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就忘了。唉,真是老了,记性不好了。”
兰心是万南山的妻子,在二十年前被俄国兵玷污了,悬梁自尽。就在那次,万南山倾全绺子的人出动,去攻袭俄国人的军营。也就在这次军事行动中,万南山的绺子深陷泥沼,损失惨重。自己也因为救李闯和王震,被俄国人的大炮炸残了一条腿。自从兰心死后,万南山再也没有续过。兰心的坟就埋在后山,埋在积雪之下。
“等吃过饭,咱们一起去拜祭一下吧!”李闯说道。
万南山点点头,说:“是啊,是该去看看了。另外,给军师买一个好料子,择时下葬吧。”
王震斜睨了一眼万南山和李闯,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此时的薛洞天和佟四儿正在自己的卧室内,围着小火炉,烤着几个土豆,上面热着一小壶地瓜烧。佟四儿的脸微红,连连给薛洞天倒酒。
“四儿,你说啥叫公平呢?”薛洞天突然问道。
佟四儿放下酒壶,说道:“公平?四儿没听说过这个词儿。少掌柜的,你说说啥叫公平?”
“呵呵,公平啊,就是王八蛋!”薛洞天唾沫星子喷到炉子上,“刺啦”升起一阵白气。
佟四儿微微一怔,使劲儿一点头,说道:“对,少掌柜的你说得对,就是王八蛋!”
薛洞天喝了口酒,说道:“这世上哪有啥公平啊?这世道,内忧外患,人人欺人。那富裕人家吃喝得肥油胀得都快从肚脐眼儿冒出来了,穷苦人家饿得是前胸贴后背,没尝过大米是啥味道。这有公平吗?前清的时候没有,大帅少帅的时候没有,这满洲国了更是别提了,那都是他娘的日本人当家。”
佟四儿身子微微前倾了一点,低声说道:“我听说共产党公平,就是孙先生那个党。听说他们的政策就是平均分地,最终目标就是实现天下共产,叫共产主义。”
“只听说共产党人不怕死,还真不知道这共产党是啥含义,孙大哥也没和我说过。”薛洞天饶有兴致地问道,“四儿,你知道共产主义是啥意思?”
佟四儿挠挠头,说道:“我是在平安渡和二当家的找害死军师的真凶的时候看到了共产党的传单才知道。话说这共产主义是两个外国人发明的,都叫什么丝,记不清了。他们主张消灭私有,建立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国家和政府、进行集体生产的这么一个社会。也就是说,有地分着种,有钱分着花,有饭大家吃。少掌柜的,你说这共产主义公平不?”
薛洞天来了精神,说道:“我一直听过共产党怎么好,可是还真不知道这些,以为和大帅、和老蒋的国民政府一个样,没想到还真不一般。”
“现在共产党也不好过,蒋委员长总围剿,称之为共匪。可想而知,这老蒋是怕共产党夺了他的权。全国抗战爆发了,老蒋还一心地要消灭共产党,根本就不抗日,看看东北就是例子。听说,今年秋天的时候,少帅和杨虎城在西安把老蒋扣下了,逼迫其抗日。老蒋没辙了,才开始联合共产党抗日。”佟四儿神采飞扬地说道。
“当初少帅投靠老蒋,这关东老少爷们儿谁不反对?这会逼迫老蒋抗日,总算是找回了关东父老对少帅的希望。”薛洞天“嘶”了一下,歪着脖子说道,“哎,我说四儿,没看出来啊,你懂的还真不少,比我多。”
佟四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呵呵,你光想着练武报仇了,所以没时间留意这些事儿。”
“是啊,光想着报仇了,也不知道这仇啥时候能报成。”薛洞天叹了口气,小饮了一口。
“说实在的,少掌柜的,要不是当时藏了那个孙先生,薛家估计也不会遭遇灭门之灾。”佟四儿感慨道。
薛洞天怒道:“四儿,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怪我?是我把薛家人都杀死的?”
佟四儿慌了,忙道:“少掌柜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怪那个孙先生!”
“这事儿也不能怪孙大哥,都不用责怪谁,这血债就得小鬼子来偿还!”薛洞天情绪稍稍缓和,“说起孙大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呢。”
佟四儿抓起一个烤得糊香的土豆,剥了皮递给薛洞天。然后自己也抓起一个土豆,边剥皮边悄声说:“少掌柜的,我觉得咱俩要是真想为薛家报仇,就不能长久地在这胡子帮里待着,咱最好从军去!”
“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可是当初誓言是终生不能拔香头子,我不想为难二当家的。”薛洞天为难地说道。
“那就把二当家的一块儿带着走!”佟四儿说道。
“只怕二当家的不走啊。”薛洞天说道。
佟四儿说道:“二当家的肯定走!”
“为啥?”薛洞天探头,皱眉问道。
佟四儿起身,贴到薛洞天的耳边说了几句。
薛洞天大惊,说道:“真有此事?”
“肯定没错!”佟四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来,咱们都要小心了。”薛洞天目光直直地盯着酒碗说道。
此时的北隆镇宪兵大队大院内,尽是排列整齐的宪兵,外加一些伪满警察,足足有一百多人。那夜小志装死得以逃离,回去向九尾大人报告原田忍者被神鞋顶的胡子抓去,九尾大人勃然大怒。于是,命令山本一夫组织宪兵和三县的部分伪满警察组成剿匪队,准备剿灭神鞋顶。
在宪兵大队的后院,薛冬梅听见了大队院内的声响,好奇地问守卫,守卫回答说是去剿匪。薛冬梅回到屋里,不知怎么,心神不安。
万小玲一听父亲他们要去祭拜母亲,自己当然也要去,可是却被父亲拦下了,拽到了一边。
“爹,你干吗呀,干吗不让我去给我娘上坟?”万小玲疑惑道。
“今年你就别去了,听我的话!”万南山说道。
“为啥啊?你总得有原因吧?我娘的祭日我必须去!”万小玲说着就要往出走。
万南山一把拉住女儿,怒道:“小玲,爹不让你去可都是为你好!别的就不要多问了!”
言罢,万南山让两个崽子把万小玲关进了一间封闭的小屋子中,独自出去了。
万南山、李闯和王震,以及其他的四梁八柱,来到了后山祭奠万南山的亡妻兰心。厚厚的积雪已经盖住了坟丘,李闯用铁锨收拾出了一块儿空地,露出了坟丘。这就是兰心的坟,在老君庙后不远的三棵树旁,并没有立碑。
万南山点了三炷香插在坟头,李闯点燃了大堆的冥纸,火苗借着西北风,呼呼地燃烧起来。王震拿着一根粗木棍,扒拉着冥纸。众人肃穆,棉衣在寒风中抖动。
薛洞天和佟四儿依旧在屋子里喝酒,佟四儿不胜酒力,出去吐了一遭,捂着肚子回来了,眉头微皱着。
“你小子喝这点儿酒就不行啦?还得练啊,呵呵。”薛洞天玩笑道。
佟四儿神秘地走到薛洞天身边,悄声道:“少掌柜的,我咋感觉外面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薛洞天微诧,问道:“咋了?”
佟四儿用手指着门外,谨慎地说道:“我看外面的人越来越少,就算看到的也都眼神不对劲儿。是不是要出啥事儿啊?”
薛洞天猛地站起,酒也醒了一半儿,说道:“二当家他们现在在哪儿?”
“好像是在聚义厅喝酒呢吧?”佟四儿回道。
“咱俩得赶紧走!”说罢,要夺门而出。
谁承想,房门已经让人在外面锁住了。
薛洞天“当当”地狂砸着房门,急得大嚷大叫:“谁他娘的把门锁住了,他姥姥!”
此时万南山等人依旧在兰心的坟前。
“兰心,二十年了,都好几年没来了,你不会怪我吧?今天兄弟几个都来了,给你烧香送钱来了。”万南山冲着坟墓喃喃地说道。
李闯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大嫂,二弟来看你了,九泉安息吧……”
王震斜睨了一眼万南山,轻声说:“大哥,是时候了……”
李闯眼睛一亮,警觉地看了王震一眼,问道:“老三,啥时候到了?”
王震面无表情的脸上骤然扭曲地狂笑起来,然后把手伸进嘴里,用力地打了一个响哨。忽然,从老君庙的前面涌上来一群崽子,个个手中持着刀枪,霎时已经把这几个人团团围住。
其他几个四梁八柱大惊,恐惧地望着王震,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李闯虎目圆睁,喝问道:“老三,你想干啥!想起刺儿?”
王震冷笑着走到万南山的身后,冲着其他几个四梁八柱说道:“没你们啥事儿,今天冲的就是李闯李二当家的!谁要是敢动弹一下,别怪我子弹无眼,射穿他的脑门子!”
那几个四梁八柱更是不敢言语了,一动不动。
李闯刚要拔枪,万南山的枪口顶住了李闯的太阳穴。
李闯惊愕道:“大哥,你……”
万南山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说道:“老二啊,别怪大哥我,你的存在实在是让我感到太有压力了。你大哥我老了,还能坐几天这个位置?你太锋芒毕露了,哥哥我心里怕啊。”
“大哥,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对我。咱可是拜过把子的,你就不怕遭雷劈吗?”李闯难以置信地说道。
“二哥,大哥救过你的命,大哥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王震瞪着眼睛说道,“你倒好,还从山下拉来两个助手,发展自己的势力,看你是要篡大哥的位!大哥没办法啊,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后下手怕是遭了你的殃啊!”
“老三,你胡说啥!我对大哥那是一百个忠心!”李闯怒视着王震,“既然你这么想,为啥还要教那两个人武功?”
“他俩确实是俩好苗子,本来是想把他俩转到大哥这边的,没想到那个薛洞天是个犟驴,一根儿筋!非但不过来,还跟大哥和我紧鼻子瞪眼的!娘的,两个王八羔子!”王震歪着脖子说道。
“那夜要杀我和佟四儿的是你吧!”李闯质问道,“我还在你的脖子上留了记号呢!”
王震把衣领往下拉了拉,果然露出了一道划痕,狞笑道:“不错!是我!这不,刀伤还在!那又能咋样儿?晚了,二哥!”
“老三,我真他娘的想掐死你!”李闯怒不可遏。
王震今天似乎话很多,笑了一下,看了万南山一眼,说道:“李老二,你可千万别怪我,我这都是听大哥的安排!”
万南山性子比较懦弱,没敢看李闯,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我安排的。”
李闯内心五味杂陈,摇了摇头,说道:“这么说刺杀薛洞天那个人也是老三?”
“二哥真是聪明!怪不得大哥提防你啊!”王震说道,“跟你实话说了吧,那次刺杀你和薛洞天,大哥他还真不知道,我是后来才跟他说的。没想到你们真是命大。”
“呸!我不是你二哥!”李闯啐了一口,“大哥,老三,我真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对我!”李闯仰天长叹。
“老二,咱兄弟一场,我也不想把事儿做绝,只要你肯自断一腿,我会给你些银两下山养老。”万南山缓缓说道。
李闯气得青筋迸现,说道:“这做得还不绝吗?那啥叫绝?当年在关二爷圣像跟前磕头结拜,你们想想都发过啥样的誓言?我谁也不怪,都怪我李某人瞎了眼睛啊!”
“二哥,我一向敬重你是个英雄,可是我始终得听大哥的,我得跟大哥走!”王震说着从一个崽子手中拿过一把大刀,扔到李闯的跟前,“二哥,我最后叫你声二哥,今天要是不弄残你,我跟大哥以后都得睁着眼珠子过日子,你还是自行了断了吧?我们真的是下不去手!”
万南山把脸撇过一边,不言语。
李闯极度失望地看着万南山,失落且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大哥,我啥也不想说了,看来你们是已经预谋已久了。我不想再多说啥了,都怪我瞎了眼,和你们这两个人面兽心的结拜!这神鞋顶早早晚晚都得毁在你们手上!”
这时,万南山有些动了恻隐之心,说道:“老三,就放老二走吧,兄弟一场,别把事儿做得那么绝!”
王震阴着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睛始终游走在万南山和李闯之间。
万南山放下枪,向前走了几步,叹道:“老二啊,别怪哥哥我,就当我上次没救过你……”说着,万南山就要命令左右放开李闯。
“砰!砰!”两声枪响,只见万南山的左腿和持枪的那只胳膊俱中了一枪。手中的枪倏然落地,身子也是往左一倾,木拐倒地,栽在了雪地。伤口瞬间被鲜血覆盖,滴在了积雪上。万南山怔怔地缓缓回过头来,看着王震,王震手中的枪还冒着白烟。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万南山本来就是个瘸子,这下好,另一条腿也被王震打断,变成了一个瘫子。
“大哥!”李闯以及其他的四梁八柱都异口同声地失声道。
王震若无其事地嘴角浅笑了一下,喊道:“谁也别动弹,谁要是敢动弹,谁就跟这死老头子一样!”
“王震,你他娘的不是人!”李闯紧攥双拳,两眼冒火,吼骂道。
这周围的崽子都是王震收买好的,不听话的都被关押或是杀死了。
“来人,把王震抓起来!快!”万南山忍着伤痛,大喊道。
可是无论万南山怎么喊,都无济于事,没有一个崽子动弹,俱持着刀枪将他们团团围住。
万南山见没人听自己的,自知王震已经都收买了,自己完全被架空。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转过头,充满忏悔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李闯,嘴唇颤抖着说道:“老二,我对不住你……”
李闯被两个崽子押着,想要去扶万南山,可是挣扎不得,说道:“大哥,这不是你的错,你被这个畜生利用了,我不怪你!”
“哈哈,大哥,对不起啦!”王震阴冷的脸上骤然大笑,“我没想对你这样,可是你不听话啊!你要放了这李老二,我也是被你逼的!这样也好,你行动不了了,可以身退啦。”
“王震,你真是猪狗不如!咳咳,当初我就不应该收留你在山上!”万南山气得直咳嗽。
“我也没想要反你,可是你太懦弱了,做啥也没个主见,还不愿意和日本人合作!一点都看不清局势,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跟日本人对着干是没啥好处的!”王震围着万南山踱着步子,“记得三年前你假装接受关东军的收编,骗取了那么多武器,最后要去攻打望奎,你反而不听调遣,最后惹火了日本人,藤原中队攻打神鞋顶,那次不知道死了多少弟兄!你忘了吗?”
“呸!”万南山啐了一口,“我万南山再无能,也不会去做日本人的狗,去舔日本人的腚沟子!”
“啧啧,少来这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没听说过吗?”王震闪过一丝冷笑。
“我万不该听信你这个小人的谗言,做出赶杀兄弟这般不是人的事儿来!”万南山后悔莫及。
此时薛洞天和佟四儿好不容易把窗户撬开,薛洞天反擒住守门的崽子大癞疤,急迫地问道:“大癞疤,姥姥的大门牙的,把我俩锁屋里干啥!”
那崽子似乎还挺嘴硬,把头一歪,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
“大癞疤,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啦?”佟四儿抽出腰间匕首,紧紧地横在了大癞疤的脖子上,“说!发生啥事儿了?人咋都没了?”
“我要是说,你俩能放了我不?”大癞疤瞄了一下薛洞天和佟四儿。
“能,你快说!”薛洞天说道,“我薛洞天说话算话,吐口唾沫都是钉!”
大癞疤这才松口,说:“三当家的起事儿了,现在恐怕二当家的危险!很多弟兄都去后山了!一些不听三当家指挥的,不是被三当家的杀了就是关了!好了,快放开我!”
“放你奶奶个腿儿!”薛洞天按住佟四儿的匕首,狠狠地在大癞疤的脖子上抹了一下,大癞疤应声倒地。
二人迅速赶往秧子房,猜测一部分弟兄肯定被关押在此。二人首先解决了门口两个守卫的崽子,入了秧子房,牢间里足足关了二十多个崽子。这些崽子见了薛洞天和佟四儿来了,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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