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8
|本章字节:14076字
月夜,雪地反射出微弱的亮光,依稀可以看见树木。冯茜男悄悄地溜进了秧子房,借着微微的月光,地上躺着两个死去的胡子,身体已经僵硬。两个胡子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很显然,他们是中毒而死。冯茜男就是投毒者。原来,在晚饭的时候,冯茜男偷出了“雁拔毛”的野鸡药,秘密地放进了秧子房看守的饭菜中。当然了,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救出薛洞天。同时她认为,只有先救出薛洞天,自己才能脱离这里。这次,可能是她成功逃脱的唯一机会。
冯茜男翻出牢门钥匙,打开了大锁,轻声喊道:“薛大哥,快走!”
薛洞天眼睛猛地睁开,来到跟前,愕然道:“冯姑娘,你这是……”
“先别说话,我要带你出去!”冯茜男“嘘”了一下,警觉地说道。
薛洞天点点头,跟随冯茜男一起顺着墙壁,向门口行去。路过两具尸体,薛洞天在桌子上看到了自己的那把匕首,***腰间。另外,卸下两个尸体身上的步枪。背了一把,手中握着一把,一闪身,和冯茜男出了秧子房。
“雁拔毛”坐在火炉旁忽然想到了什么,因为他好长时间没有看见冯茜男了。猛然起身,推开了里屋的门,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冯茜男的影子。“雁拔毛”站在原地怔了片刻,急忙转身大步朝屋外走去。刚打开外屋的门,就和狗娃撞了个满怀。
“大哥,不,不好了,薛洞天不见了!”狗娃张着大嘴说道。
“雁拔毛”狠狠地拍了一下狗娃的脑袋,夺门而出,径直向秧子房行去。狗娃一路小跑在后,诚惶诚恐。
二人来到秧子房,看见了已经僵硬的两个看守,走进牢房已经空无一人,牢房的门大敞四开。
“雁拔毛”皱了皱鼻子,狠狠地骂道:“这个死娘们!抓到你我扒了你的皮!”
“咋整啊,大哥?”狗娃战战兢兢地问道。
“还不快去找!”“雁拔毛”大吼道,“你不是说薛洞天插翅难逃吗?你他妈要是找不着薛洞天,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狗娃万分惊恐地点了一下头,急忙转身出去了。“雁拔毛”叉着腰站在牢房中。片刻,也转身走了出去。
薛洞天和冯茜男跟头把势地跑着,后面传来了枪响声,子弹“突突”地打在了雪地上,崩起了阵阵雪末。
李闯听到了枪声,警觉道:“听!有枪声!”
李雷炎也听到了,拿起手中的望远镜,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了林子中有两个人在奔跑。李雷炎说道:“有两个人冲咱们这边跑过来了!”
“是不是少掌柜的?”佟四儿来了精神。
“那个人是谁呢?”万小玲纳罕道。
“太暗了,看不清楚!”李雷炎说道。
薛洞天看见了抗联燃起的篝火,万分紧急之下,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匕首向抗联的方向甩去。匕首“当”的一下扎进了一棵大树上,匕首上的红穗被风吹舞着。
佟四儿眼尖,说道:“好像有啥东西扎到那边树上了!我去看看!”
佟四儿猫着腰,几步来到那棵大树下,抬头一看,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匕首。佟四儿大喜,拔下匕首,回到队伍中,喜道:“师长,那边的人有一个是我家少掌柜的!看,这是他的匕首!是他刚才甩过来的!”
李闯急忙拿过来,也认出了是薛洞天的匕首,说道:“嗯,正是洞天的匕首!”
李雷炎微微扬起手枪,说道:“传令下去,秘密前进十米。”
“现在咱们就打过去吧!师长!”佟四儿说道。
李雷炎摇头道:“不行,现在不能进攻!要是进攻,子弹无眼,很有可能误伤了薛洞天!秘密前行十米,薛洞天就会安全很多!”
全体战士秘密前进十米,薛洞天也安全地到达了抗联的队伍中。当薛洞天回到了队伍中,抗联开始发动了进攻。
“啪啪!”枪声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寨子里的“雁拔毛”这下可毛了,没想到一件挺好的事儿,竟然坏到一个女人手中。薛洞天不在手中了,“雁拔毛”也没有什么东西拿来威胁了。没用多久,胡子就被李雷炎的队伍打得所剩无几了。“雁拔毛”见大势已去,好不容易冲出抗联的包围,消失在了密林中。
四支队开始清理战场,一共歼灭胡子三十一人,伤两人,俘虏四人。缴获步枪十支,手枪三把,子弹一百多发。李雷炎命令全体战士进屋暂时休息,留有二十个哨兵戒备,半个小时一轮流。胡子的山寨里有吃有喝,还很暖和,把抗联的战士高兴得不得了。经历了很长时间的风餐露宿,忽然住进了温暖的房子,简直像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在屋子里面,佟四儿一眼就认出了冯茜男,讶然地说道:“哎呀,你不是冯家大院的吗?”
冯茜男也认出了佟四儿,微笑着点点头。
李闯一怔,冲薛洞天问道:“她,她是冯元山的姑娘?”
薛洞天点头道:“嗯。”
李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自己曾经带领一群胡子抢了冯家大院,自己是眼前这个姑娘的仇人。他也明白了那夜冯家大院的后门那里发生了什么。
薛洞天似乎看出了李闯的心事,说道:“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反正杀死冯姑娘父母的王震已经死了。冯姑娘的这仇,也算是报了。”
李闯一听薛洞天这么说,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不禁心中又是惭愧又是释然。
“杀我全家的人真的死了?”冯茜男愕然问道。
“嗯,死了,都死了。”李闯说道。
冯茜男那夜由于太恐惧,天色太黑,并没有看见李闯的样子,也听不清他喊杀的声音。所以,并没有认出李闯。
“冯姑娘,你咋会在‘雁拔毛’的绺子呢?”佟四儿不解地问道。
冯茜男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薛洞天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万小玲看见了薛洞天身上的伤,心疼道:“薛大哥,他们打你了?”
薛洞天看了一眼冯茜男,冯茜男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薛洞天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儿,都是皮外伤。”
李雷炎拎起火炉子上的茶壶,给薛洞天倒了一杯水,薛洞天微笑着接过。
“冯姑娘,你父母都不在了,可还有啥亲戚吗?”李雷炎问道。
冯茜男失落地摇了摇头,说:“没了,一个都没了。”
“那你打算去哪儿呢?”李雷炎问道。
冯茜男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没地方可去。或是找个好人嫁了,或是沦落花街柳巷……”
“冯姑娘,你要是能吃得了队伍的这份苦,你就留在队伍里吧。”薛洞天说道。
“就怕冯姑娘是富裕人家出身,吃不了这份苦啊!”李闯叹道。
万小玲可不想冯茜男留在队伍中,有两个原因。其一,要是冯茜男留下了,她担心薛洞天被冯茜男勾搭走。毕竟冯茜男长得要比万小玲好看不少,有当情敌的潜质。其二,队伍中就万小玲一个女子,属于众星捧月。要是再来一个,肯定会抢了万小玲的风头。所以,万小玲是一百个不同意冯茜男留下。
“我感觉冯姑娘还是找个好人家才是真格的!你以为冯姑娘和我一样啊,能跟你们这些老爷们儿混到一起?”万小玲说道。
李雷炎沉默良久,突然说道:“我倒是有个建议。冯姑娘先跟着队伍,等队伍找到了村庄,就给冯姑娘找一户好人家。你们看如何?”
“这个——”万小玲犹豫了片刻,然后点头说道,“师长的主意还是不错的。”
薛洞天和李闯也都点头同意,其他干部也无异议。
佟四儿一个劲儿地点头,笑道:“我也同意!”佟四儿的眼睛始终盯着冯茜男,看来佟四儿对冯茜男有点儿意思。
万小玲白了佟四儿一眼。
腊月二十三,小年。
北隆镇沉寂在一片小年的热闹气氛之中。北隆大街的两旁张灯结彩,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
宪兵队大院内,山本一夫吃过早饭就坐在书房看报,唐庆喜也在一旁。忽然有人报告,来者是王贵山。王贵山是北隆镇伪满警察局的局长,为人奸诈狡猾。他一向嫉妒唐庆喜是山本一夫的红人,所以处处想排挤唐庆喜。
“贵山君,有什么喜事,你这么高兴?”山本一夫放下报纸,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哦,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你们中国的小年,北隆大街很热闹嘛。”
“山本队长,今天是小年,应该高兴是不假。”王贵山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一件更令人高兴的事儿。”
“什么事?”山本一夫问道。
王贵山看了一眼唐庆喜,山本一夫明白王贵山的意思。但是并没有让唐庆喜出去,而是说:“贵山君,庆喜君不是外人。”
王贵山迟疑了一下,说道:“有人向我报告,说发现了薛洞天的踪迹!”
山本一夫立马来了精神,问道:“在哪里?”
“听说他去过张家堡他二爷家!”王贵山回道。
唐庆喜一听张家堡和薛洞天的二爷,心中不安起来。这薛苍阁平时深居简出,六十多岁的人了,要是山本一夫带人闹一下,老爷子怕是吃不消哇。唐庆喜斜睨了一眼王贵山,也不知道这王贵山说的是真是假。唐庆喜还是不希望山本一夫去张家堡的,他也不想再让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人受到宪兵队的伤害。但是,他偏偏有时候管不住自己那双发软的腿。
唐庆喜皱了皱眉,说道:“按理说薛洞天现在应该跟随抗联在深山老林子里,不应该出现在张家堡啊。”
山本一夫皱了皱眉,思忖着,暂时没有说话。
王贵山说道:“这帮抗联的,就跟那田里的耗子似的,四处乱窜!今天在这儿,明天就指不定在哪儿了。”
“王局长,看来你是认准了薛洞天去过张家堡了?”唐庆喜并没有怵王贵山,问道。
“唐庆喜,你和薛洞天有亲戚。你这么问我,是不是怕山本队长去啊?”王贵山歪着脑袋问道。
唐庆喜一时语塞,斜了一眼王贵山。
山本一夫缓缓地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道:“贵山君,你提供的线索并没有不可取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去张家堡查一下吧!”
“是,山本队长!”王贵山打了一个立正。
唐庆喜也明白了,这王贵山是冲着自己来了。唐庆喜思忖片刻,不屑地微笑了一下,斜睨了一眼王贵山。
中午时分,张家堡,西山脚下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只有一间破旧的土房。薛苍阁手中拿着一个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向院子外走去。
薛苍阁个子不高,瘦骨嶙峋的,后背有点驼,但是看起来精神很好。一脸的皱纹,白发很多,浓浓的长眉毛,长有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
薛苍阁刚要打开院子门,却看见王贵山带着二十多个伪满警察来了。薛苍阁先是一惊,然后淡定地站在原地等着。
王贵山到了跟前,笑了一下,说道:“薛老爷子,这大冷天的,要干啥去啊?”
薛苍阁也是一笑回应:“年纪大了,总好长病。老头子我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身子骨,恋着多活两年。”
“可不是嘛,谁不盼着多活几年。”王贵山说道。
薛苍阁端详了一下,问道:“王局长,你找老夫有事儿啊?再说,咋还亲自来了呢?”
王贵山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薛老爷子,有事儿也不能在外面说呀,是吧?”
薛苍阁一笑,说道:“老夫年岁大,反应慢了,还望王局长见谅。快快屋里请!”
王贵山和两个伪满警卫跟随薛苍阁进了屋子。
薛苍阁给王贵山倒了一碗热水,说道:“王局长将就一下吧,老夫从不喝茶,没有茶叶。”
“没事儿,我也不喝茶,就爱喝这白开水。”说着,王贵山端起碗喝了一口。
薛苍阁“吧嗒”吸了口烟,说道:“王局长有啥事儿请讲!”
王贵山直入主题,说道:“薛老爷子,您可知道要犯薛洞天的下落?”
薛苍阁心中一凛,反问道:“王局长,你说呢?”
“我在问你!”王贵山微怒。
“不知道!”薛苍阁摇摇头,果断地说道。
王贵山说道:“据我所知,薛洞天昨夜来过你这儿,你咋解释?”
薛苍阁猛地站起,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无中生有!”
王贵山狡黠地一笑,说道:“薛老爷子,护孙之心,人人会有啊。理解。”
“你这话是啥意思?”薛苍阁有些恼火。
“没啥意思,薛老爷子别恼火。”王贵山说道,“我只是来了解了解情况。毕竟薛洞天是要犯,薛老爷子您要是一不小心参与了进来就不好了。”
薛苍阁冷哼了一声。
“你说你们薛家,就两个好人。一个是您薛老爷子,与世无争,悠然自得。另一个就是您的侄子唐庆喜!”
“别和我提唐庆喜,再说他也不是薛家人!”薛苍阁歪过头去,说道。
王贵山微微一笑,说道:“他从小在薛家长大,也算是半个薛家人了。看看人家现在山本一夫跟前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混得再好也是一条狗!”薛苍阁阴着脸骂道。
“这句话,我爱听!就是一条狗!”王贵山点点头,然后凑到薛苍阁耳边低声说道,“我听说薛家遭到宪兵队的灭门,就是唐庆喜告的密!”
薛苍阁一惊,骂道:“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我们是警察,谁坐天下我们都是吃公粮。”王贵山站了起来,扑了扑身上的灰,“薛老爷子,今天是例行调查。薛洞天有没有来过,我们自会查个明白。另外,我要送您一句忠告:您孙子薛洞天是要犯,有薛洞天的消息要及时通知我们。您也是一把年纪了,要是让我们知道了,我们不对您采取点措施也不好不是?”
“那就谢谢王局长的忠告了。”薛苍阁笑了一下。
王贵山起身要走,薛苍阁送至大门口。
王贵山驻足说道:“薛老爷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这满洲国里,共产党和国民党都不行啊!共产党太穷,国民党太腐,要看清局势啊!”
薛苍阁朗声笑道,“你看这天气,整天地阴沉沉的。可是指不定哪天太阳出来了,这云彩也就散了。”
伪满警察走了,薛苍阁望着伪满警察远走的背影,使劲儿地往地上啐了口吐沫,骂道:“死不要脸的二鬼子!”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四支队就出发了。穿过密林,踏过一条长长的冰河,登上了一个山冈。一转眼,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抗联的战士们最害怕的就是黑夜,最喜欢的也是黑夜。害怕黑夜是因为夜晚的气温要比白天低很多,对疲惫的战士的体质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喜欢黑夜是因为可以借着夜色做掩护,更容易躲避敌人的视线。
佟四儿不知从哪棵松树上摘了几颗松子,从怀里掏出来,递给薛洞天两个,使劲儿地咬开了松子,贪婪地咀嚼起来,说道:“少掌柜的,咱们在这林子里走了多长时间了?得啥时候能和大部队会合啊?”
薛洞天把松子揣进了怀里,说道:“差不多得有两个多月了吧。至于和大部队会合,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估计是快了,我有预感。”
“哎呀妈呀,再这么走下去,我八成不是被累死就是被冻死了!要是那样,咱可没法指望去找山本一夫报仇了!”佟四儿使劲儿地搓了搓手,说道。
“山本一夫的仇我一定要去报,我要亲手摘下山本一夫的狗头,去我爹娘的坟上祭奠!”薛洞天自然地咳嗽了几下,“这天确实太冷了,四儿,咱一定要坚持住!在没有报仇前,咱们得努力地活下去!”
忽然,前面探路的战士骑着快马跑了回来,来到李雷炎面前,报告:“报告师长,前方发现一伙不明目标!”
李闯一惊,说道:“可能又是一伙伪军!”
探路的战士说道:“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人数和旗帜,但是可以感觉出来,好像是一大伙人,人数不少!”
李雷炎眉头微攒,说道:“各级干部,传令下去,做好战斗准备!”
“看来小鬼子是下狠工夫了啊!”李闯暗骂道。
薛洞天也咬着牙说道:“这小鬼子,小年夜也不让咱们过个消停!”
佟四儿愕然问道:“啥?少掌柜的,今天是小年?”
二团团长也是讶然,说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是洞天说今天是小年,我都给忘了,呵呵。”
李闯叹道:“忘了,忘了,真的忘了!”
薛洞天笑道:“我天天查着呢,还有几天过年我都算出来了!”
李雷炎这时说道:“现在不是谈论过小年的时候,前面可能又一大伙敌人,要等着我们对付。敌人的数量很多,对我们会很不利!”
“咱们咋办?”佟四儿问道。
李雷炎命令全体停止前进,说道:“咱们要先下手为强,不能让小鬼子占了主动权!先在此埋伏,听我命令!”
薛洞天建议道:“师长,要不我去摸一下敌人的底吧?看看大概有多少人,有多少骑兵。”
“这样很危险,我看不妥。”李闯说道。
李雷炎迟疑片刻,说道:“虽然有些危险,但是还是有侦察一下的必要。毕竟这伙敌人数量很多,要是打起来会很费力。”
“那我去了!”说罢,薛洞天欣喜地进入了林子,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