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冯骥
|类型: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1
|本章字节:6858字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山路上,一车车新兵们正唱着嘹亮的军歌,从祖国的四面八方往这里汇聚。
这帮精壮的小伙子可耐不住路途的遥远,各自找乐子打发时间。来自东北的秦雄正和另一个小伙子在扳手腕,膀大腰圆的他和自己的名字一样雄壮有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对方的手腕给压在了下面。
秦雄十分得意地挥动着手臂,叫嚣着,向众人发出挑战。
一旁甩着扑克的张晓菲扭头瞅了他一眼,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土鳖!”
没有人听到他的骂声,玩扑克的几个人正集中精力瞅着高等手里摔下的那个炸子。
随着摔下的牌,高等眉开眼笑地伸手缴获战利品。
几个新兵不情愿地掏出香烟塞到了高等手里,他耳朵上,口袋里都已经塞满了,这次赢得只能放在身旁的凳子上。
张晓菲一声冷笑,大力拉开了自己的旅行包!
“啊!”身旁的几个新兵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惊叹。
只见包里整齐地码着一条条未开封的三五、中华和熊猫……谁也没有想到,张晓菲这个不起眼的旅行包里竟然装满了各种高档香烟。
这小子是来当兵还是开店的呀?高等乐了。
张晓菲冷冷地看着他嬉笑的脸,眼睛里透出的意思分明是说:怎么样?有本事来都赢走!
几声雷爆从远处传来,新兵们纷纷放下手里的玩意儿,趴窗户往外看。秦雄上前扒开窗前的新兵,把脸贴在玻璃上。
这天气真怪,干打雷不下雨。有几个新兵纳闷地讨论着。
“实战演习,远着呢!”高等头也不抬地整理着赢来的香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话被身旁的赵保家听见,他咂咂嘴:“瞅不见演习,听声过过瘾也好。”
张晓菲闻声,看了赵保家一眼,后者一副淳朴的样子,一看就是农村兵。
就在张晓菲准备把眼神收回来的时候,他瞥见了高等袖子里滑下的扑克牌——原来如此!
高等一看自己藏的牌掉了下来,急忙往回塞,但他的手被人按住了。
“输的烟算交学费,不过这招你得教我!“抬起头,高等看到了张晓菲挤眉弄眼的脸。
高等坏笑一声,赶紧收好牌,“有空再说!”
“现在就有空!”张晓菲不依不饶,坚定的回答。
在这一帮新兵吵吵嚷嚷的时候,车厢角落里,楚男面无表情,喃喃自语。这个样子已经维持了一路,让人不由得疑心他是不是精神有啥问题。
秦雄跟楚男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这一路嘴巴都没停过,不断炫耀自己的力气,现在更是把这力气跟即将到来的部队生活扯在了一起,号称当兵就是靠力气吃饭,除了他这号的,其他的,统统玩不转!
高等玩累了,在后面找了个座躺下来,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把周围一切恶热闹都隔在另外一个世界。
汽车路过训练场,士兵们正在进行训练,雷声震地,叫人耳朵嗡嗡响,火光冲天,映红了汽车玻璃。
新兵们纷纷瞪大了眼珠子往外瞅,被这种真刀真枪的大场面给镇住了,正纷纷议论间,近处一声巨响淹没了车厢里的喧嚣,张晓菲吓得一屁股坐回了座位。
“怂了吧?”秦雄乜斜着眼睛。
“怂个屁!哥们过年放的鞭炮都比这动静大!”张晓菲毫不示弱。
后车厢里的高等翻了个身,拿外套蒙着头,继续睡。张晓菲看着这个连雷都炸不醒的家伙,耸了耸肩膀。
汽车进入了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整个营部灯火通明,连长崔鸣带着手下三个班长在机关楼下等着接兵。
新兵车前面的吉普车先停了下来,指导员杜洪涛从车里下来,崔鸣赶紧迎上去问候,他年龄约30岁上下,说话略微有些结巴,尤其是在着急的时候。
寒暄过后,两人站在一旁,注视着从大客车上下来的新兵们。
新兵们背着背包依次从车上跳下,班长孙军用浓重山东口音喊着话:“欢迎新同志们来八十七集团军直属工兵团!吃剩的东西别往车上扔!现在,面朝我,按照登车前的顺利站队!找到自己的前一个人!”
新兵们大多刚从睡梦中被叫醒,两眼通红,脑子混乱,被孙军的大嗓门吆喝地团团转,好大一会儿才排成队列。
“一”!在孙军报数的铿锵的命令中,为首的秦雄一个跺脚像是要把地给震出个坑来。
“二”、“三”“四”、“五”、“六”“七”、“七”……
连着两个“七”叫得新兵们都笑了,原来是睡眼惺忪的张晓菲迷迷瞪瞪的叫错了。
“不许笑,重报!”孙军脸一板。
这次报得很顺利,但是很快,报数声在一个缺口处停止了。
崔鸣指着那个缺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孙军瞪着大眼珠子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排在队尾的楚男忽然站了出来,报告说自己身后那个也不见了。孙军闻听,回身几步窜上车厢,在强光电筒的照射下,四处搜寻“丢失”的两个新兵。
但是从车头到车尾,除了满地的瓜子皮、零食碎屑以及散乱的扑克牌之外,没有一个人影儿。
这是到哪儿去了呢?孙军嘀咕着,转身往回走,忽然感觉脚下不对劲,紧接着就是“哎呦”一声叫,他赶紧弯下腰拿电筒照过去——后排座位底下的高等正呻吟着往外爬。
孙军怒吼着让高等滚出来。
不想高等刚爬出来,就玩儿命地吐了起来。孙军看着他苦瓜一般的脸庞,估计是晕车了。
“……我从小……就晕车,连三轮都晕……哎呀,不行啦……”高等说着,又是一阵干呕。
孙军皱了皱眉,开窗对外汇报情况。
“另,另外哪个呢?”崔鸣问。
“没了,车里就一个。”
杜洪涛的脸色变了,他跑向吉普车。自己带来的新兵丢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崔鸣也赶上前要求一起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哨兵跑了过来,报告说有个新兵在连部门口要求见连长!很快,汗流浃背的赵保家出现在大家面前,张着大嘴直喘粗气!
崔鸣盯着赵保家,“你,你干啥去了?”
赵保家歪着身子,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看他这个样子,崔鸣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脚把他踢立正。面前这个懵懂的傻小子还不知道,此刻他的这种行为已经算私自逃离部队!
看到连长发怒,赵保家这才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哼哼道,刚才停车休息时,他去拉屎,不想跑得太远,回来车已经开走了,只好一路追着跑来了。
崔鸣看他一副嗫嗫喏喏的样子,气得几乎又想上前给他一脚,又看见孙军把高等带了过来,便把火气撒到了他身上,问他为什么晕车不提前报告,这算是什么作风!
“我……我啥,啥作风……”高等学着崔鸣的腔调,新兵队伍发出一阵哄笑。
“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孙军怒喝,哪来的的新兵蛋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杜洪涛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高等,高等毫不示弱地看着他,静待他的发作。不想杜洪涛却转过了身子,向崔鸣提议说大伙都累了,还是先吃饭吧。
崔鸣正待下命令,忽然听到队伍中响起啪嗒一声,接着是一阵轻微的骚动,他疾步朝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只见刚才那个迟到的赵保家正迅速捡起一部手机,紧紧攥在手里。
崔鸣一把把手机夺了过来,眼睛逼视着赵保家,赵保家哆嗦着,不承认手机是自己的,可又不说到底是谁的。
崔鸣站到队伍前面,高高举起手机,如果今天没有人承认手机是自己的,他就把手机当场摔了。
队伍里的秦雄听了这话,心疼得肝都颤了,他正要站出来,忽见崔鸣的眼睛又扫向了队尾,顺着他的目光,有个小红点在黑暗中闪烁着。
这是一台数码相机的指示灯,随着它的启动工作,它的主人楚男正对着领子上的耳麦自语:“这是我军营影像日志的第一天,但也可能是最后一天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交出来!”崔鸣已经站在了面前,一把抓过了相机。
杜洪涛把手机和相机都从崔鸣手里要了回来,他掂量了下,和颜悦色地对大家说:“咱部队不允许用手机,这是规定!既然带来了,就要交给连队保管。是谁的出个声?退伍或者休假时,再还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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