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永新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51
|本章字节:10736字
我和赵佳茄交往了两年。我们刚认识时他骑单车带我,时不时腾出一只手到背后来找我的手。现在呢,一天到晚眼睛里就只有房子、车子、股票,估计连我有几只手他都记不清了,与其眼睁睁看着爱情被时间鲸吞蚕食,倒不如壮士断腕,挥泪斩马谡!至少我是喜欢短、平、快。
我今天没有用“绿毒”
紧接着是一个长假。
长假第一天,我浑身轻松,心情很靓,出门连手机都不带,和一帮朋友high到夜里两点,回去抓过手机一看,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我愣了愣神,踢掉鞋子睡觉了。
第二天,第三天,手机上没有任何来自前男友赵佳茄的来电和短信,我绝不是希望复合,但至少他应该在突然被甩后,有所疑问吧,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啊。这样想着,我不禁觉得有点寒,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好在长假会过去,早上,我在公司吃早餐,我的主任坐到了我对面。他是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一边吃面一边问:“你用了‘绿毒’?”去年他给部门的每个人都准备了圣诞礼物,我的是一瓶dior的“绿毒”香水,到现在包装还没拆过。
“我今天没用香水。”我说。
“奇怪,觉得挺香的。”他一笑。
一个假期积累起来的工作压得我没工夫胡思乱想。下午三点半,我总算从报表中抬起头来喘口气。电脑桌面上做出胜利手势的赵佳茄好刺眼,我刚把它换成xp自带的风景图片,主任这么巧端了杯姜茶走过来。
“有心事?”他瞄了一眼我的桌面。
“没有啊。”我心虚。
他洞若观火地笑笑,“工作上我是你的上司,不过私下里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好朋友。”
也许这不过是他的驭下之术,但是“好朋友”3个字还是令我受宠若惊了。
我的手机是不是坏掉了
我常常疑心我的手机是不是坏了,不然何至于两个多星期了,赵佳茄连个电话都没打来?我总是一没事就在脑子里重温那天的情景,明明记得他看起来是不想分手的。
但是主任隔三差五的电话为nokia洗刷了不白之冤,还没等到我对他倾吐心事,他已经主动来找我倾吐了,主任说:“你单纯。”我可能没有他想象中的单纯,但我不介意给别人留下涉世未深的印象,毕竟这对我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
主任和我提起大学时他曾经暗恋了一个女孩3年。有一次系里组织爬山,女孩穿的是高跟鞋,他很心疼女孩,又不敢过去扶她,就把自己的球鞋脱下来给女孩换上,自己光着脚,提着女孩的高跟鞋,不知道有多开心,居然第一个爬上了山顶,回去以后才发现脚底扎进了铁钉,没钱去打破伤风,脚足足肿了一个月,后来居然也就自己好了。他的故事把我听哭了,我甚至有些忌妒故事里的女孩,能够得到这样精美的爱。
“芝芝,你怎么了?”主任扶了扶眼镜,问我。
“我很感动。”我尽量不让他听出哭腔。
差点就被潜规则
那天夜里,赵佳茄来了,站在一个五彩的气泡里飘来飘去,看起来非常吉祥。“芝芝,这样够精美吗?”赵佳茄笑眯眯地问我。
我伸手去抓,气泡破了,赵佳茄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死掉了。
我吓醒了,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落枕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无心工作,心跳忽快忽慢。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抓过手机就打,那边传来的是一把粗粗的女声,“喂?”
尽管粗,但可以肯定是女声,我有些发蒙。
“喂喂?”那边又喊了两声,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那个晚上陪客户喝酒的时候,我的表现异常生猛,客户眉开眼笑,“芝芝小姐真是女中豪杰!”主任说:“芝芝,你去敬一下隔壁包间的张经理。”随后小声说:“出去把酒倒掉。”
这时候我好像看到赵佳茄从另外一桌跑过来,捣捣我的胳膊,“你不要喝那么多!”说着就跑掉了。我端着酒杯追过去,“我还没敬你!”然后就这么直挺挺地摔倒了。
我的酒完全醒了,可是腿好像断了。
主任冲过来,“我送芝芝去医院!”然后他就一把把我扛到车里。车里的气氛暧昧又诡异。“芝芝,我——”他坐过来一点,搭上我的手。
“你太太就是你帮她提过鞋的那个女孩吗?”我没头没脑地说。
他愣了一下,默认了,“但是她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关我什么事!”我突然愤怒起来,“下车!我要下车!”
腿痛得钻心,不知道该去哪儿,只好蹲在路边哭,说什么扮猪吃老虎?差点就被潜规则了!我在受苦,赵佳茄,你在哪里呢?我突然发现,我一直以来都在嘴硬。我根本不想和赵佳茄分手。我自始至终都在等着他来求我。怎么办?我只好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手机,打电话给他。请上帝保佑那个粗声大气的女人能够走开一会儿,可是我又听到了那声粗鲁的“喂喂?”我“哐啷”一声把手机摔了出去。
其他人我都不恨,赵佳茄,我只恨你!
一车精美的礼品
3个月之后,赵佳茄突然又出现了。我敢打赌,如果他早一点出现或者晚一点出现,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举止失常。我假装没看见他,端起杯子喝水,但我忘了杯子是空的。
他走到我面前说:“你好。”我也只能说:“你好。”
“出来一下。”他向我招招手。
我跟着他钻进车里,后排座椅上满当当的毛绒玩具,香奈尔的化妆礼盒,几个施华洛世奇的蓝色小纸袋,甚至还有一个蒂凡尼的首饰盒。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太神经了!他不能这样!在扔下我这么长时间之后,突然带了一堆神经的东西来找我,这算什么?赡养费吗?
“这几个月去哪玩儿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发作,所以极力克制自己,尽量问得心平气和,可是后视镜里我的嘴唇不争气地乌紫了。
“我去找精美的爱情了。”他看起来十分得意。
“哦,找到了吗?”我想起那个粗声大气的女人,看来是找到了。
“这些难道都不够精美吗?”他指了指后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自顾自说开了:“说老实话,一开始我真的生气了,不想理你了。可是不行,你老是沉甸甸地压在我心里。后来我就想通了,你这么精美的人,值得拥有精美的爱情,所以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到处去买这些东西。等到我买好了兴冲冲地去找你,他们却说你辞职了,连手机号码都换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你干吗把工作辞掉呢?现在这个地方好难找。”
他说了半天,我才慢慢开始理解他的意思。我想这厮是不是把精美的礼品当成精美的爱情了?难道,他是来找我和好?可那个女的算啥?
“是吗,那个女的是谁?你别告诉我是你的阿姨或者表姐。”我讨厌自己阴阳怪气的嘴脸。“哪个女的?”他愕然。
“就是每次都帮你接电话的那个。”
“胡说八道!”他涨红了脸,“我对着刹车发誓,如果我赵佳茄有什么其他女人,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就让刹车失灵!”
我掏出手机找证据,“那如果我冤枉你就让我——”誓还没发完,就发现不对劲,通话记录里的那个号码虽然显示是“赵佳茄”,但是第四位数字却和赵佳茄的不同,“见鬼了……”
他抢过去,“你怎么还在用这个破手机啊?网上早就有人发帖说诺基亚的这款手机有bug,第四位无论拨错成什么数,显示的都还是原来那个名字!不过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他爬到后座上刨出一个手机递给我,“帮你买了更精美的手机!”
我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悬了4个月的心啊,终于吧唧一声落地了。我捧着这个“更精美的手机”,出现了短暂的脑梗塞,跟着,我忽然觉得那些形而上的痛苦全都不重要了。我想念赵佳茄,这几个月我没有一天不想他,去它的精美爱情吧!我为我的矫情感到脸红,赵佳茄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我再也不要和他分开,再也不会说出分手这种蠢话了!
赵佳茄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是他设置的开市闹钟。他又开始忙着看手机了,“今天如果能解套的话,就可以给你更精美的爱情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和他分手,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太精美的爱情容易变成斤斤计较的爱情,粗针大线的爱情才更结实可靠吧。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我爱的人去找别的姑娘倾诉,“她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我想你!”我坐在赵佳茄旁边,在和他分开了4个月之后,大悲大喜大彻大悟地对他这样说,我还是习惯性地伸出手来给他握,他不握的话……倒也没什么关系。
“我也是!”但是这次,他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把我的手放进了他的怀里。
爱情原生态
文蒹葭苍苍
初恋究竟是什么?我想无非是教人看清爱情最初的模样,开始知道心动的感觉,懂得对陌生异性好,懂得心存感激,说一些善意的谎言,以及许下不可能实现的诺言。而我是资质愚钝的人,没法在仅仅一个男人身上获得以上信息,只能通过一场又一场的练习,一点点地,让自己与爱情的距离拉近。
林天爱
那个少年,11岁。我已记不清他当年具体的模样,什么样的皮肤穿什么样的衣都说了什么样的话,但他是一个秀气而腼腆的男孩。有关他的记忆,每一段,都短短的、浅浅的。我大可不必念念不忘,但它们真实存在,不可替代也不容忽略。
他的名字也秀气,叫作林天爱。我们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同桌了一整年。他喜欢笑,但总不爱说话,尤其不会像其他男孩一样说脏话。他爱干净,每天都会抹桌子椅子还顺带把我的也抹了。这样的品质,在一个11岁的女孩心里,就已经是上乘表现了。虽然他成绩不好,但类似这样的因素,到如今也没有成为我择偶的标准之一。
关键是,他每天都会在我的桌位斗里偷偷放零食。二十多年前的内地小镇,零食绝对是孩子们难以享有的一种福气。但他像个小小魔术师,总能在我的桌位斗里制造惊喜,核桃,花生,芝麻糖,怪味胡豆,瓜子……大多数时候,是薄荷糖和冬瓜蜜饯,那是奶奶塞给他的。奶奶舍不得吃,要留给心爱的孙子。少年舍不得吃,要留给喜欢的女孩。而我毫不客气,全部收下,大口吃掉。
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回馈他的呢?从一只苹果还是从一只鸡蛋开始的?总之我已经晓得,要用同样的方式对这个男孩好。
每天,都带着零食来,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放进桌位斗里,再想像他(她)发现时候的惊喜。整整一年都这样,如果硬说它是初恋,实在不够曲折动人。但每当我触摸到圆圆的核桃时,或是硬硬的糖块时,心里的快乐全都涌出来了。而且,并不是因为核桃或者糖块本身。这样的快乐,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同样情景再发生,一天一天,持续不断。
为了那份快乐,我曾千方百计绞尽脑汁,想来他也一样。
有次,他得到一只香蕉,想要留给我,于是用塑料袋严实地裹着放在书包里,但他拿出来时,香蕉已经变成一团黑色。为此,他内疚了好久。要知道,见到香蕉这种传说过的水果,我们都还是第一次。
没说过情话,没写过纸条,更没牵过手,后来升入不同的中学便很少有联系。再遇见他,是初三的一个黄昏。他忽然出现在我回家的巷子口,他已经长高一大截,开始有些男人的模样。他的手臂在流血。他说,苏拉,我要走了,跑路。从香港的警匪片里,我已经知道跑路意味着什么。他们一群混混,和另一群流氓打架,人家砍伤了他的胳膊,他把人家的腿砍伤了。
对14岁的他和我来说,这都是走投无路的事。他还拎着一袋香蕉,他说,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一定要请你吃一次香蕉。那个黄昏,我拎着一袋香蕉,蹲在巷子口大哭不止。他头也不回地跑了,跑过之处,留下点点血迹。
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去年。他在家乡开出租,我碰巧坐到他的车。除了依然不爱说话,他身上再也不找到昔日少年的影子。大概我也变得面目全非。我们都没有提起年少往事。
下车时,他拒收我的钱,并把电话留给我说,以后回家就给我电话,不论我多忙,都会去接你。就像当年,他为擦桌子为我攒零食,跑路前为我送香蕉。林天爱,他只是用惟一的质朴的可能,对我好。
那是真的好。
江城
17岁时,班里来了一个借读的美术生,江城,瘦高个子,气质不凡,像个王子。他坐在我正前方,我能清楚地闻见他头发上的清香,那香,像是成熟的小麦晒在阳光里,很温暖。后来我知道,那是洗发水的味道,它的牌子,叫做树袋熊。
他成天背着一个画夹,低着头涂涂画画。不时找我借书借作业。有次他在纸上画了我的样子,夹到还我的书里,背面写着一行字:喜欢你。我能领会并且也期盼,但青春奇异的自尊心和自卑心阻止着我。他的到来,引起了女生们一阵小小的骚动。但我不过是平凡的灰姑娘,何况,不管多绚烂的幻想,高三都能轻易将其扼杀。
我们惟一一次可以算做约会的外出,是去龙泉看桃花。他为我拍了很多照片,还称赞我好看。骄傲不是没有,但胆怯更多。他只在我们班呆了3个月,随后便去了新西兰念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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