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笑了笑，妖媚的眼睛里透着几分俏皮，她心里倒不觉的杀人有什么不对，因为这世间本就有很多人该死，不过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该死。

“姐姐，我可不是杀了无辜的人，这个男人仗着有钱，玩弄我，到了第三天又和菲菲鬼混这也就罢了，最讨厌的事他的老婆天天在西湖边上哭，后来投河自尽了。化作冤魂天天哭，我问她你怎么就不哭了，她说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我为了消停就杀死了他。”青青故意这样说，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她爬到那个男人的床上，那个男人就然说她青青是庸脂俗粉，那不是找死是什么？她化作巨蛇吓得那男人尖叫，而后就杀死了她。

冰魄苦笑，这灵魂干净得很，生前一定是一个正派的人，也没有做什么损伤道德的事情，青青又在撒谎，可是姥姥喜欢纯净的灵魂滋养他的身体，人已经死了，在骂青青也没什么用处。

还会无端的得罪人，这些小妖怪小气得很，幽池里跟她近的人本来就不多，青青算是一个，所以她也不想太得罪青青。

“你，怎么老是杀人，咱们修行的人最忌讳乱造杀孽，你过来帮我撑着丝线我要织布了，时间很紧，姥姥要给潇潇做一件月华如意裙，这是前唐流行的样式，领口大开露出冰肌玉骨，领口缀有红色牡丹，这裙子上的梅花和牡丹交错林立，真是冬春正景，你可知源自何处？”冰魄故意闲话家常。

在幽池里不能有闲人，一般就三种鬼魂妖怪能在幽池长居，第一种善于魅惑男人的，可以魅惑精装的男子对她沉迷，在交合的过程中，吸其精气，收其魂魄。供姥姥想用，一种善于针织营造，制作器皿的，这些人可以制造有价值的东西，换做银钱供主人享用，第三种善于处理人皮，善于炼药的鬼魂，画皮就是精于后两种的，所以她只要安分的做工姥姥就不会故意找她麻烦。

更何况外间传闻画皮是黑山的人，关系和姥姥于黑山并不浅，所以青青知道自己必须和画皮搞好关系，这世界上有些可以得罪，有些不能得罪。

于是青青摇曳生姿的走到冰魄前面说：“你得小心一点，见过无名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或逃离幽池，或自寻死路，今天贝贝她们要害你。”她的容颜故意透出几分关心，但是其实她并不太过紧张，倒不是她不关心冰魄，而是就算是无名也未必真的能把冰魄怎么样。

“那些人倒也无聊，不过害我做什么，我又没有招惹她们？”

冰魄闭了一下眼睛陷入沉默，她曾经喜欢倾诉，因此爱招事非，所以如是她不在向任何人展示自己的心，那些小妖怪们妒忌她在黑山面前的地位。她不知道已经过了百年的事情为什么还是有人妒忌。那群小妖怪一直琢磨如何取代她在黑山跟前的地位，但没人知道她根本没见过黑山老妖。可是这个秘密可以保护她的性命隐瞒下去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有些事情冰魄自己也很奇怪，就是每一年黑山老妖都会送帖子给她，请她去破碎渊赴宴，但是冰魄一直没有去，倒不是害怕黑山老妖，也不是破碎渊很恐怖，其实破碎渊比幽池好生存多了，虽然黑山杀人无数但对妖怪都很好，冰魄是怕黑山弄错了，万一揭穿就不好了，她就没靠山了，虽然她并不害怕姥姥，论及法术姥姥和飘渺居的主人差了很远，但是她讨厌斗法，每一斗法之后她的灵魂斗会变得较为虚弱。

姥姥很忌惮他总害怕她夺走他什么东西，但其实她并没有打算怎么对付姥姥，夺走她什么东西，倒不是她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的人都是骗人，她只是自私，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比起无所谓的欲望，她自私的选择安全。

男人的弱点在于野心，女人的弱点是自私，所以男人比较狂妄，女人比较卑鄙。这不是她

诋毁人类，而是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假如有人说她晦暗，她不承认，因为她没有错，晦暗的是这个世界。信善良的人也没有错，这世界没错，只不过他们有善良的命，而她没有。

“告诉她们我去，不用抽签了，你忘了三十年前，你们说去见雪姬公主的人都会死，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她微微的笑了，我她铜镜故意美滋滋的照着，其实她已经闭上了眼，很多人以为我是真的不介意面对青面獠牙，丑陋不堪的容貌，鬼的容貌。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她不想披上一张人皮，我讨厌血腥的东西。

其实她也不敢去，她也不知道无名会用什么方式言语逼她犯错，可是在幽池里，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所以不如什么也不怕，而且有个规矩，谁要能去见无名三次都不死，以后就再也不用见他。

所以迟早要面对的事情，那就早点面对。

“不可能每一次你都这样幸运的画皮，不可能的，让我替你去吧？”青青咬着牙说。她抱住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三十年前我作为雪姬公主最信任的奴仆之一，在雪姬公主面前为她求情，救了她一命，所以青青一直把她当主人。

其实青青也不敢去，之所以她敢说这样的话，有一个原因就是冰魄根本不会让她去冒险，冰魄的脾气看了三百年早就清清楚楚，冰魄虽然聪明绝顶，但是却是个心慈手软，并且不记得自己过去一半记忆的奇怪鬼魂。

所以冰魄的朋友不多，以至于对跟她交好的人都很在乎，她会好好地保护照顾这些人。冰魄很古怪，明明是个道法高深的鬼魂，可是言行举止除了那身体形貌处处都像人，例如她病了冰魄就能炖一锅鸡汤，其实冰魄既不怕火也不怕太阳，早就练就鬼仙之体，姥姥真要和她硬拼也未必讨得半分好处。

“不要害怕，我没事的，我要是这点风浪过不去何来这三百年的光景？”冰魄微微一笑，轻轻地抚摸着青青的头发，她还是太年轻了，说的倒不是年岁而是心。她是大她五百年的蛇精小妹妹，青青的品行不错不太像妖怪，除了对美色比较热爱，经常诱惑年轻俊美的男子之外，并没有什么恶习，而且人不风流枉少年，那些男人们只怕也乐意给美丽的妖精调戏，只不过她一向循规蹈矩，规行矩步，没有事情不会踏出幽池一步。

“画皮姐姐，我觉得我们有竹枝和剑臣根本没必要害怕姥姥，剑臣说过很多次了，他一个人就可以杀光幽池包括姥姥之内所有的妖精。”青青冷冷的说，她还是不知道分寸，她不知道剑臣动用仙气以后天界的人就会发现，他本来是天剑和妖怪为伍罪名是很重的。我这个鬼固然不是多么高尚，但是冰魄绝对不会连累对她好的人，所以她不想连累剑臣，姥姥背后是黑山，姥姥虽然好对付，可是黑山那里并不好交代。

“青青，不许胡说，你要本份听见没有，还有所有的人的命都没有你自己的命重要，所以你要学会自私，因为所有人都一样，也许我只是利用你。”冰魄勾了一下嘴角，几乎残忍的说。可是那鬼火一样的眼睛里散发的是一种博爱的温柔，青青很是感动，几百年了从未有人对她这么好。

如是就见青青轻慢的笑着对她说：“你信我都不信，冰魄姐姐哪有诽谤自己的，若有人说你利用人，心性邪恶，那就咱们幽池的大笑话。”

“不信吗？等你信的时候就已经晚了，青青啊，你要记住所有邪恶的灵魂都善于伪装，等你发现背叛和残忍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机会抉择、报复，突围了。所以鬼有鬼的样子，你不要忘记，鬼就是来自地狱。”她冷冷的推开她，嗖的一声落进了藻井，里面几个妖怪等着她，她去了最短的签说：“咱们打赌见了无名我也一样回来。”

青青叹了口气，苦笑着看着以蜘蛛精菲菲为首的妖怪，她们妖娆夺目，却居心不良。

“赌什么呢？”菲菲笑着说。她就等着冰魄去送死，主人喜欢这个女人，虽然她现在丑陋不堪，但是只要冰魄愿意以她的手段想变成什么样的美女不可以，更何况她还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蕙质兰心，聪明剔透的女人，除了个性有些傲慢之外几乎是完美无缺的，非要挑出冰魄一些什么毛病出来，那就是她近乎于冷漠的温柔。

“三件事，赌具是我，所以花红我来开。”冰魄悠然的说，其实她也喜欢出风头，做一些妖怪们做不到的事情，用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好吧，冰魄我们就等你这句话。”一个妖媚的声音传过来，她望了一眼夜雾下，绿肥红瘦，嫩脸秀蛾的美丽妖精轻轻的说：“好的，假如我回来，你们就要为我做三件事，而后见无心的事情每一次我都去。”

冰魄决定挑战这件事，因为如果她可以一个人打发无名，那么她就算不会画皮，幽池的姥姥也离不开她，冰魄知道作为一个鬼魂，在幽池是否过的好，不看道法高深与否，也不看性情智慧，而看你有多少利用价值，你的利用价值越大过的越好。

菲菲一笑说：“冰魄姐果然非常人可以揣摩，若能如此，莫说三件事，十件小妹也遵从。”菲菲确定冰魄不能活着回来，所以一点也不介意加重根本不需要支付的筹码。

冰魄一笑说：“那就十件，我占便宜了。”

冰魄转头而去，一个穿着华贵，面容枯瘦，光滑亮白入白骨，灰色带着流光的眼睛非常犀利看上去很恐怖的男人走过来，他对着镜子，好像不满意，于是用手拿下两个灰色的眼珠，坐在椅子上，用一个漆黑的墨盒里的墨汁把眼珠涂黑了，之后又放在眼眶中。

他冷冷的看着菲菲说：“这主意不错，她自己要去送死谁也没有办法是不是，她自己要做能耐人，杂家劝也劝不住，可惜了。”

菲菲心中暗笑，这姥姥妒忌心是最强的，他做过秦始皇的娈童，后而靠揣摩主子的心思上位，成为大秦朝继嫪毐之后的大太监赵高，可是权位也满足不了他，因为他作为人的快乐都被剥夺了，所以他的爱好就是折磨人，死了以后就折磨鬼。

黑山主子也不喜欢他，可是现在妖魔界很兴盛，黑山主子也要拉拢人心，姥姥法术高强，又愿意投效，自然是件好事情。

“查出那丫头和主子的关系没，你可是破碎渊主人的枕边人？”姥姥虽然方才嘴里说得轻巧，实际上她非常害怕这冰魄真的和黑山有什么关系。

菲菲哪里知道，她不过被主人挑中一次，以后就再无机会，但是黑山有个习惯，也算是一种恩宠，就是他从来不点破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的谎言，例如这些女人说昨天在他寝室里，黑山都会承认，实际上根本没这件事。黑山很少诏幸一个女人第二次，她和潇潇都在撒谎，不过只要有一次，黑山都会保护。

所以菲菲在幽池就有了卓然的地位。她的话姥姥也较为尊重。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近些日子，主子没提过她。”菲菲淡淡一笑，其实黑山话不多，这些日子就没见过黑山，黑山自然说没说她都听不到。

“原来是这样，十年没提过她了，估计忘了，借这个机会杂家看看戏。”姥姥心中冷笑，冰魄那死丫头看上去恭顺，实际上骨子里傲的可以。

一日不除以后都是个祸害，以前跟雪姬的时候，这冰魄刚到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讨了雪姬的欢心，与他平起平坐还就算了，后来雪姬居然说：你就听冰魄吩咐吧，雪姬死了以后，他用了很多法宝才巴结上黑山。

可是黑山居然也问起这丫头，每年都会宴请这丫头，这丫头不去，后来黑山也就不请了算算日子也才10年。

这个世界很奇怪，有相鬼的人，也有相人的鬼。冰魄见过奇怪的事情多了，所以给她明白的痛苦，和糊涂的迷茫，让她选择，她宁愿选择后者。

她见过无名，无名不杀生的。但是见过无名的人都想自杀，因为没有鬼的性命是完全好的。

好在这废墟里不是只有无名一个鬼相士，还有两个，一个是鬼，一个是人。她走进废墟看见宫阙最高大的槐树，宫墙是汉白玉造成，主调和别出不同，奢华到了极点。

“姑娘，好久不见了，谢谢你当年之恩，我送你一卦何如？”草地白骨堆上坐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老人的脸就好像风干的茄子一般。

“先生，今日我要见里面的人，要向东去，你可知吉凶？”冰魄站在那里，老人面容很痛苦。

“我早就不给人算卦了，姑娘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低声说，闭目长长地叹息，似乎在叹息这个世界，也似乎在叹息他自己，他手中是一个人的头骨，也是他这辈子最恨的人的头骨。

老人曾经是玄机阁的长老，名望极高，可是他却输在自己朋友手上，大体算命这一行遇上的人最复杂，大到王侯将相，小到升斗蚁民，在算命的眼里也有贫富贵贱。

所以老人做错了一件事，至今他还在后悔，他看错了朱温。

“先生，我只问你我会不会死？”冰魄不安的问，她也算命，老人一笑说：“姑娘，你帮我做件事，我就告诉你结果。”

“先生吩咐吧，小女能做的一定做，不能做的，那就无能为力，那也就做不得。”冰魄淡淡的回答，老人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是冰魄梦寐以求的东西，也是每个鬼魂梦寐以求的东西。

“血菩提见过吧，送给你切当报恩，但除非你答应，不然老夫什么也不说，这个人叫陈启泰，朱温的谋士，可惜我还缺一具白骨。我不求姑娘替我杀人，我只求你去做一件简单的事情。”老人低声说。

“不知先生有何指教？”冰魄轻声问，她高大丑陋的身体被一块黑布包裹。她的心也蒙上了一层黑雾，那不只是一种迷茫，也是一种恐惧。

“你先答应，你出来我告诉你全部，现在朱温正是最辉煌的时候，但是我有办法让他一败涂地。只要你帮我，替我破一次例，我就要死了，以后你就是我，我跟着你，我这3年活着只相鬼，我死以后鬼相人，姑娘进去以后给我准备一副棺椁，送到城西棺材店，那里的老板就是我的儿子。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上朱温。”老人闭目不再说话，顿了顿言道：“你要不受心魔，你就不要算命，因为所有鬼的命都是假的，只有人才有命，算与不算都一样。”

“先生，那鬼算什么？”冰魄不是好奇，是求解。因为她不知道前面的路有多远，应该往哪里走。

“鬼算心，保护好自己，姑娘你只要不跟无名说命你就天下太平。”老人低声说。

冰魄不再多问，继续往里走，而后进入花香扑鼻的庭院，庭院郁郁葱葱，转交有一个瀑布，往上是盆地一样的草坪高坡，冰魄顺着往上走，已是一片翠绿的竹林。无名就坐在高坡上的八角亭内。

无名在弹琴，银色的长发随风飘舞。剑眉星目，惺忪妩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银色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只是银色的眼睛用一种看透世俗的空洞望着这个世界。

“我等你很久了，你过来吧。”无名笑了轻轻地勾勒着一种沧桑的暧昧。又一个红颜祸水，又一个赌命的女人，很奇怪这个赌命的人居然很安静，没有半分的紧张。

“无名先生喜欢凤求凰吗？”我冰魄微微一笑问，拨动琴弦灵动的乐声如清泉一般流泻出来，香烟袅袅，有谁想过这弹奏的是一只鬼，她知道无心喜欢音乐，他不止一次偷偷听冰魄弹琴，所以她就先入为主，投其所好。

他不是去听琴的，虽然说她的琴声很美，但是她是他玩弄天下的棋子之一，她时而顽皮，时而静好的少女模样，三百年前他便记得。

“你真的很喜欢猜人心思，可是会猜人心思并不是什么大本事。要人看不出来才行，不过凤求凰尚有二心，锦绣文章又如何？你怎么不去美人冢，那里的李夫人法力比姥姥不差，而且性情很温柔，基本不欺负妖精。你不如去投靠她？”无名笑着问。

美人冢是个埋人的地方，冰魄该去看看，除了那个把希望当做毒药，把毒药当做希望送给别人的女人。

“我在幽池呆惯了，所以不想动地方了，多谢先生关心。”冰魄垂头言到感觉到无名眼睛骤然浮现异样的光芒。美人冢不是好地方，李夫人是一条千年蛇精，心性邪恶之极，她故意给一些女鬼很大的好处，让她们出去宣扬美人冢的好处。

所有鬼魂或者人都喜欢奢华有味道的生活，那怕是虚假的，鬼吃得是元宝蜡烛，住的是陋室乌棚。可是美人冢例外，李夫人占据楚王墓，在那里建设了一个地下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