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栀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4:59
|本章字节:9704字
——也是,要见到易逸了嘛,不打扮漂亮点怎么行。徐闻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跟我一起去就这么不高兴?”林婧笑。
“少说废话,车来了!”徐闻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上了公交车。反正她也不是为了他穿这么漂亮,即便心里再如何有了觉悟,也会觉得格外烦躁。
她赶紧跟上去:“你今天怎么了?吃炸药了?”
没吃炸药,就多喝了两口醋。徐闻感觉自己从胃到喉咙眼儿里一直咕噜噜地泛着酸气泡儿。
易逸在聚会中途才来,一来就被拉着起哄。类似小学时的发展,此时的他已经被重点大学早早划入了招生范畴,真正的天之骄子就是这样。
徐闻被人扯着说话,一回头就不见了林婧,顺带不见的还有易逸。其他人也注意到,差点没叫翻天。徐闻狠狠地灌了两口啤酒,一路冰到了骨子里,不由得在一片喧嚣中叫起来:“谁这种天气叫冰啤啊?”
之后林婧和易逸回来,面对众人的起哄,林婧连连解释自己只是去找洗手间,回来时和易逸碰上了而已。
这无力的解释完全不能让徐闻宽心分毫,因为易逸的表情十分坦然:“确实说了会儿话,又没违法。”
对啊,又不违法。
闹到半夜大家才各自散去。
林婧一向出门不多带钱,钱全凑了份子尚且不够,更别提车钱。徐闻一扭头,就看到一张讪笑的脸:“咱闻哥最大方了……”
徐闻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易逸。后者被人缠着要去继续闹腾,自然不能充当护花使者。
不过……也已经交换过手机号码了吧?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深夜的公交车上人格外少。徐闻扭头望着窗外,不经意肩头一重,他稍稍侧眼,望见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的林婧。不愧是一级的优等生,不喜欢闹腾、到点就困、外加睡相这么好。
他得以近在咫尺地看到她的睡脸。
安静地闭着眼睛,头顶的车灯昏昏地在照下来,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皮肤白净细腻得像剥了壳儿的水煮鸡蛋。
他很想亲一亲她。
——打住,徐闻,你疯了吗?他这么警告自己,于是又转过头去看窗外风景。但窗外到底有哪些东西一闪而逝,鬼才知道,反正他一个也没看清。
车子到站后,他把她叫醒,送她到了家里楼下。
“徐闻……”
他回头看她。
“我突然发现,我有喜欢的人了。”
徐闻的心里咯噔一声响。
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倒也不亏了两人这么多年来的友情。若换了别人,大概会直接说:徐闻,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放弃吧,易逸才是我喜欢的人。
徐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算了,我困了,这事明天再说吧。”她说完就转身上楼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在原地站了很久,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拖得瘦长瘦长。冬日的夜里开始缓缓下起雪来,飞扬到他的皮肤上,很快就融化了。
他转身离开。
4
也不知是不是前晚雪风吹多了,翌日一起来,做了一晚梦的徐闻就觉得头疼胃疼浑身疼。正在床上挺尸,忽然手机响。他随手摸过来:“谁……”
“这么晚了还没起来么?”
徐闻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地上:“……什么事?”
“我跟你说,那个混蛋——!我不要喜欢他了!没见过比他更笨的人!”
这样最好不过了!徐闻强作镇定:“怎么了?”
“我暗示得那么明显了,那个笨蛋为什么一直装不知道啊?”
“……”怎么可能,你只要一提起苗头,我打赌易逸马上跑过来蹲着。徐闻胸口憋着一口气,半晌只说,“哦。”
察觉到了徐闻的心不在焉,林婧也讪讪下来,许久之后才又开口:“我现在在他家楼下。”
徐闻的心像掉进了个冰窟。他顿时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没脸没皮的人了,居然还能死皮赖脸的在这里听喜欢的人现场零距离报导她的暗恋倒追历程。
“你说我要不要现在把他叫下来?”林婧问。
要叫你就叫去!问我做什么?
徐闻气得几欲吐血,扶着墙默默把血往回吞了,再忍也忍不住,第一次对林婧没好气道:“赶紧去叫!这种天气等下冻死在楼下了我懒得去把你拖回来!”
说完,他狠狠地把手机砸到枕头上,起身去洗漱。
洗漱完出来客厅,老爸连瞥他几眼:“一早上起来就心情不好?脸都绿了。”
何止是脸绿了,你儿子头上的帽子也要绿了!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徐闻转念一想,那顶帽子自己都从没戴上去过!越发觉得挫败。
“既然没事就去把阳台上那些花给搬动搬动,这天气放那里怕冻坏了。”老爸说,“我还有别的事,你妈出门前让我记得往洗衣机里放水。”
很明显你把更累的那件事推给我了吧?徐闻连和他争辩的力气都没了,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阳台去。
这世上肯定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
这么想着,打开阳台门,寒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冻得徐闻浑身一个哆嗦,龇牙咧嘴地走过去搬花盆,顺便地瞥了瞥楼下——
“哟!”抬起手笑眯眯地挥了挥。
……哟你个头!徐闻望着楼下光秃秃树下站着的林婧,半晌才回过神:“你怎么在这里?”易逸和他住同一个小区同一幢楼吗?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她一脸理所当然:“我都说了,我站在喜欢的人家楼下,在犹豫要不要叫他下来啊。”顿了顿,她叹口气,白色的热气儿消散在冰凉的空气里,“不过被拒绝啦,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挂我电话了。”
“……”
“而且还很冷酷,说是我即便冻死在他家楼下,也懒得把我拖走。”林婧的眼睛眯起来,笑得令徐闻心里发冷,“你说这家伙是不是特别没良心?”
等等!为什么还不过十分钟,没良心的就变成我了?这明明是我用来形容她的不是吗?再、再等等……
——不用等了!她都说这么明显了,再想不通的话,果然自己就是笨蛋了……不对,本来就是笨蛋了——总之先等等……徐闻还是有点想不通,到底从什么时候……
先不想这些了!
被她那些话猛烈冲击到,徐闻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一直以来认为或电视剧里出现这种情节时,当事方会惊喜得不得了。但当自己亲身体验到时,才知道那不过是毫无根据的想象罢了。
什么“惊喜”……只有“惊”好不好?随之而来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像在做梦一样的虚幻感以及既想马上确定这是否现实,却又怕动作幅度大了,会从这场梦里醒来的小心翼翼。
林婧喜欢的人是徐闻?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那个相貌好脾性好成绩好表现好什么都好的林婧,会喜欢徐闻这个其貌不扬性格平庸成绩二流表现三流的家伙?哈哈哈这肯定是在开玩笑……
她喜欢的人,就应该是易逸那个类型的。和她最相配的类型,什么都好,而且性格潇洒,能吸引一票女孩子跟着。
……总之,不可能是徐闻。
这么在心里且惊且疑着,再看了看在底下跺着脚往手掌心儿里呵着气的林婧,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徐闻赶紧转身抽了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跑。
真要冻死在这里了,还不是我把她拖回去!徐闻这么想。
跑下去之后,徐闻心里一片兵荒马乱,比起平时相处来不好意思得很,只能匆忙把手上的外套往她身上劈头盖脸地一罩。
许久都没说话。僵持着一阵冷风吹来,徐闻浑身打个哆嗦,可悲的发现自己穿着家常服就跑出来了。
“我不是很冷……”她察觉到了徐闻的尴尬,说着作势要把外套还给徐闻。
徐闻赶紧制止:“行了,你就这么——”
这么一说,回过头来看她。刚才在楼上看不太出来,现在近距离一看,她的表情倒也没想象中那样全然坦然,也有点不好意思。
这下好了,两个人又尴尬起来。
僵持半晌,林婧脱下外套塞回给他:“算了,今天太冷了,我还是先回——”
“我喜欢你。”
她似乎是愣了愣,诧异地望着徐闻。
岁月过去很多年,唯一没变的,就是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睛,从来都是像初次相见时的那样,像极了无辜的小鹿,干净透彻看不到一丝杂质。
徐闻从来想不到,她会喜欢自己——或者该说,这根本让人想象不到。
徐闻没有任何比得过易逸的地方,所以一早也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当她的朋友,在她任何高兴或不高兴的时候随叫随到,之后没徐闻的事了,就自行散去,当个最恰如其分的好朋友就足够了。
但是……
她已经那么说了,而他不知道在一瞬间,到底是哪里的勇气鼓励着自己。
“徐闻喜欢你,”徐闻望着她的眼睛,重复道,“我、徐闻,喜欢你林婧。”
——她刚说了,她受够徐闻这个笨蛋了,如果徐闻再傻下去,她就再也不理徐闻了。
“从小学就喜欢你了,一直都喜欢你。”
——徐闻完全想象不到,如果她再也不理自己了,自己会怎样。
“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所以一直不敢说喜欢你。”
——她那么好,徐闻这么不好。说出来之后,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啊啊,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吧……”徐闻挠着头,想向老天借条地缝钻进去。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她突然这么问,徐闻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不想……”随即立刻警觉,“不是!想!想!”说着慌张抬头,看到她捂着肚子笑得扶树。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啊!”
“……”
她笑停下来:“昨天确实是和易逸聊了一会儿天,并且因此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时候,易逸也十分不理解她的想法,认定是她的托辞。的确,在所有人看来,徐闻不至于差,但和林婧也只能止步于朋友、甚至只是跟班的关系了。
但她认真地告诉易逸:“我真的喜欢徐闻,喜欢很多年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觉察到自己喜欢他,她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对徐闻的喜欢和依赖,早就在这长久的岁月里融入了血液,成为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或许是在那次元旦的步行街上,她与他走散后,透过茫茫的人海看到他茫然而焦急地寻找她的时候;或许又是每次被他耐心带着去一个地方的时候;又或者,可以更早的追溯到他在放学后的教室里,他从她手中拿走黑板刷的那一刻。
或许同样是想对她好,想要帮助她。可是易逸从来也只会教训她,只有徐闻,是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后,帮她做好一切的事情,然后再若无其事地退回去。
她不知道其他的人怎么想,但就她而言,她不需要喜欢什么所谓光芒耀目的男孩子。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心里本来就是最完美最光彩不过的,也不需要别人的肯定或评价。
但是似乎,徐闻自己都像易逸那样想。
在易逸大度的鼓励之下,林婧也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回来路上一路试探,谁知道那块死木头疙瘩就是不开窍!林婧差点气恼,这才一大清早就头脑发热地跑来了。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笨蛋啊。”林婧望着他,“在你还没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只是你这个笨蛋一直不知道而已。”
天空又飞扬起了大雪,落到了她的头发上。
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下着雪,白色的雪沾了她满头满脑,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明亮透彻。
“不,”他突然也笑起来,“我肯定比你更早喜欢你。”
在我们都一无所知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