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光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3
|本章字节:8992字
一
杨刚和洪静是一对恋人。他们原来都是滨江晚报社的。他们认识时,杨刚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杨刚和洪静的相识是在杨刚出车祸的那年6月。和杨刚同在一个病房的车祸患者有一段动人的个人情感经历,他讲给大家听时,病房的人无不唏嘘感叹。于是,杨刚将其写成报告文学,邮给滨江晚报社。责任编辑就是洪静,于是,他们相识了。
起初的相识,同许许多多的编辑和作者一样,书来信往,电话交谈,大多都是稿子的问题,可当杨刚和她见第一面时,杨刚就被她的美貌惊呆了——这分明就是电影明星嘛!
一头瀑布似的黑发潇潇洒洒地披在肩头,无可挑剔的脸庞,五官的布局合理得让人叫绝,单提出来一个,哪样都是精品之优,五个优集在一起,分布得又是那样精妙,谁瞅着这样的脸不动心,不被吸引?而最最让人动心的,是她那双忽闪忽闪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尽管大得稍微有些夸张,但她的眼睛里有语言、有诗、有画、有意蕴,她在和你说话时,眼皮自然地挑动,或落或扬,都能让人读出她的个性来。盯着你时,如水似的眼神儿能让人心神荡漾,落下时,似闭似张,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又让人生出无限的情思。见了她,杨刚才知道世上流行的“女人是尤物”之说的内涵是什么。
谁能想象得到,也许是冥冥之中真的有上帝的主宰。杨刚居然考到了报社,上班后,领导就让比他早来一年的洪静带他。
洪静的家并不在滨江,她的家乡曾是抗日联军痛击日寇的主战场之一,她在家里排行最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儿时就是学校的文艺骨干,由于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加上嘴甜会来事,在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有什么坎坷,高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在省城的一所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由于她长得秀气,处事又大方,成为师生们宠爱的对象,被誉为校花。她也不愧这一美誉,样样事情都名列前茅,这固然更加引人注目,自命不凡的男生们便纷纷施展自己的本领,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向她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可最终她谁也没看上。
在报社,她又是让人追逐的对象,一些未婚男士也都自觉不自觉地往她这屋跑,同她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还有的领导也曾想入非非,今天找她谈话,明天找她吃饭,后天找她一同下去采访。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来者不拒,这便激起同行的妒忌,女同事说她是“交际花”,男同事说她“不正经”,可即使这样,她的办公室也还是每天人流不断,她在报社主持的一些晚会也经常爆满,观者如潮,她的文章也经常上头条……由于报社的竞争机制,每个记者几乎都要交几个通讯员朋友,以利自己耳目灵通,写出较有影响的稿子,而对那些常年坚持笔耕不辍,文章功夫硬,新闻敏锐力强的通讯员,记者编辑更是爱不释手,想尽一切办法笼住这些“才子”的心。于是各种闲言碎语便游荡于每个记者、编辑和通讯员之间。
由于洪静的漂亮和文笔的出众,她的闲话自然也最多,不外乎有两点:一是说她利用女色和领导搞关系发稿;二是说她自己掏钱给通讯员付稿酬以吸引稿件。对此,她都一笑了之,但她的心机却不能不让人叫绝。
有一个同性的同事,为了争夺一个称为“写手”的通讯员,激烈的争斗成为白热化状态而公开了。同事不仅直截了当地同通讯员讲了她们之间的龃龉,还一天几次打电话要稿要线索。洪静则不然,她虽然也同通讯员建立热线联系,但从不明确说明她和同事之间的争斗,也不说同事的坏话。她最为别出心裁的一招是和同事的主任建立了联系,这样,同事无论去采写什么稿子,都逃不过她的耳目,每逢有嚼头的大新闻她便去抢,结果,因她具有得天独厚的相貌优势,思维又敏捷,成稿还快,她的稿受欢迎的程度便优于同事,气得同事都不和她说话。
杨刚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和洪静建立联系的。
说心里话,杨刚之所以选择她给报社供稿,就是因为看了她的照片后,才决定供她的,杨刚不否认他的庸俗和好色心理。其实,生活在这样一个五彩纷杂的世界里,哪一个人能没有点凡心?人长得漂亮就是比丑受欢迎。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轮到休息时,看一眼漂亮妹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要瞅一个老太婆呢?连孔圣人还“食色,性也”呢,又怎好苛求凡人?
也许是上帝有意给他们安排缘分,自从他们成为搭档后,两个人便成双入对,形影不离了。
有一次,她因为自己的私事去一个职能部门求一个科长。但这个道貌岸然的科长竟不放过她,不怀好意地灌她酒,不会喝酒的她肯定是要受罪的,而科长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不喝酒,就显不出诚心,不拿出诚心,我又怎么好去给你办事?”于是,她便给杨刚打电话,让杨刚速到酒店为她解围。当杨刚赶到酒店路过洗手间时,分明听到了科长在给某人打电话:“泡小妞还得花钱,这送上门来的漂亮妞儿,我还不多泡会儿!”这更加重了杨刚对他的反感。可当杨刚对洪静说完他的“耳闻”让她“速走”时,她竟哀求杨刚:“别吱声儿,事没办完,还要求他,你在这给我壮胆就行!”于是,在科长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冷嘲热讽的话语里,如坐针毡的杨刚暗地扮演着护花使者的角色。有一个瞬间,竟让杨刚也对她心生疑窦:“莫非她真的如人们所说?”
但转瞬发生的事就让杨刚彻底推翻了他的猜测。
酒散后,科长真的陪他们找了洪静要找的那个人,并取了证。但由于那人住在远离市区的郊县,取完证后已是夜幕降临了。科长便极力怂恿洪静住下来,“在乡下好好玩玩,放松放松。”并一个劲儿地向司机和杨刚炫耀乡下的种种好处,把司机说得心都动了,杨刚却担心了。
可杨刚的担心是多余的,洪静义正辞严地拒绝了科长,尽管回到市里时已近午夜。
第二天,她请司机和杨刚吃饭向他们道歉时,她在杨刚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亮丽了许多。
那天,杨刚来找她去采访,见她正伏在办公桌上抽泣,杨刚帮她整理散放在桌上的稿纸,她抬头见是杨刚,叹了一口气,示意杨刚坐下,杨刚关切地问她:“咋了?”她镇定了一下思绪,拢了拢滑在前额上的头发说:“没什么。”
杨刚意识到她心里有事,可在办公室不好深说,有几个编辑已经抬头向这边偷窥,杨刚说:“出去走走吧!”她没有拒绝,站起来,穿上风衣,他们走出了报社大楼。
“啥事不开心?”漫步在飞絮扬花的大街上,嫩绿的春风并没有扫去她刚才的情绪,一句话不说,只顾往前走,杨刚便打破沉寂。
“你别问了,好不好?”她一开口竟是哀求杨刚,这好令杨刚诧异。
可她这样的情绪又不好惊扰她,不善于同女人打交道的杨刚更加不知所措了。谁料,在他们走了不大一会儿,心情极度起伏的她竟一下子转过身来扑到杨刚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社会上的人咋这么坏呀!”
杨刚忙扶住她颤栗的身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杨刚颇为不安,因为杨刚曾多次幻想过和她拥抱,可杨刚只有想法却不敢行动。
今天,这梦中的场景一下子在现实生活***现,且是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有贼心没有贼胆的杨刚竟傻了似的,一边扶着她,一边任由她在他的肩上哭泣。
“嘿,这小子欺负人家妞儿喂!”一声不友善的叫声,吓得杨刚一激灵,紧接着那句“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家女孩整哭了,给他送公安局去!”
更让杨刚胆战心惊,杨刚忙说:“洪静,别哭了,啥事你说出来嘛!”
洪静不哭了,但也没言语,拉起杨刚的手,转身对那帮人喊:“乱起啥哄,这是我老公!”于是,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二
兴安矿是河东市乃至东江省有名的大矿。这里煤层分布广,煤质好,高产,热量高。
兴安矿的煤是低灰、低硫、高发热量的无烟煤。具有可磨性好、燃点低、起火快、无烟、无异味等优点。因而,他们的煤很抢手。正是因为煤碳资源的抢手,所以才让矿务局抢班加点地生产,就是在出现安全隐患的状态下,还让工人们下井。
当杨刚和洪静来到兴安矿时,河东市委书记韩顺,市长乔剑川,市委副书记孙月萍,副市长李小刚、赵志达等河东市的主要领导已全来到兴安矿。河东市如此高规格的领导全部出动,还真的吓坏了矿务局长兼党委书记申春江。这些昔日请都请不动的领导,一股脑儿地全来到矿上,除非是大事,否则是不可能是这么齐全的。
申春江陪着笑脸,将韩顺等往办公室让,韩顺阴沉着脸:“不去办公室了,去你的3号井!”
一听说去3号井,申春江就明白了是咋回事儿。他一使眼色,矿办公室主任就隐在了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不用问,电话是打给3号井所属的矿长赵亮的。
当韩顺等人在申春江的陪同下来到3号井时,工人们正逐个的从井口里升上来。边走边议论:“矿上终于发善心了。”韩顺拉住一个工人问:“都上来了吗?”
韩顺是河东市的市委书记,经常在河东的电视里亮相,河东的老百姓哪能不认识他。
当工人站住脚打量了一下韩顺后,大声叫起来:“我说的嘛,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韩书记,您真是当代的韩青天呀!我们的好父母官,您可来了。如果冒顶或是瓦斯爆炸,我们连咋死的都不知道。”
工人们一见到那个在电视上看见的韩顺书记来了,都明白了是咋回事,便一齐高喊:“是韩书记,真是青天大老爷呀,韩青天万岁!韩青天万岁!”
这很突兀的喊声让韩顺眼睛湿润了,他挥了挥手,制止了工人们的喊叫。他说:“工人师傅们辛苦了,让你们在危险中作业是我的失职。”
工人们大声喊:“韩书记,你没有失职。是矿领导失职!”
韩顺也大声地喊:“同志们,我来的不晚吧?”
工人们齐声喊:“不晚!”
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韩顺便发挥了他演讲的特长,他找了个高一点的地方,以便能让更多的人看见他,便开始了抑扬顿挫的演讲:
“同志们,我就不明白,经济的发展为什么要以牺牲人的生命为代价?”
有人喊:“是他们觉得钱比命重要。”
韩顺冲他点了一下头说:“自从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史无前例地突飞猛进,在这经济空前繁荣的背后,却生长着一种可怕的社会病菌,那就是为了眼前的经济利益,个人的金钱享受,小集团的生存空间,不惜以牺牲其他人的健康、生命,不惜牺牲我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为代价。那些大小老板们只管自己的暴利,无视生产环境的安全,强迫打工者去生产,而造成无数人命归黄泉。这是人人都唾弃的,可为啥我们国有的大矿也这么干呢?为了完成指标?为了经济发展?为什么人的生命在巨大的经济洪流面前是如此的脆弱?难道繁荣经济创造的高度物质文明就非得要以牺牲无数人的生命为代价,甚至破坏子子孙孙赖以生存的环境才能阔步向前吗?那我们生活在这种空间里还有什么幸福可言?我敢肯定,要是这样下去,我们的社会矛盾就将会越来越严重,越来越激烈,社会就不可能稳定和谐。”
工人们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喊:“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