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贾松禅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3
|本章字节:11810字
瓦尔塔河离奥斯维辛集中营只有10公里左右。然而这10公里的路程,却布满了沼泽和地雷。在一名波兰战俘的带领下,大家踩着皑皑积雪,小心翼翼地穿过雷区。这时候,集中营后门了望哨上的机枪“嗒嗒嗒”地射了起来,有几名猝不及防的男女战俘倒在血泊之中,其他人连忙卧倒,紧急之中,有人不小心踩着了地雷。
“快,把狙击步枪给我。”巴巴娜焦急地喊。
彼特把一支狙击步枪扔给了巴巴娜。只见这个小女兵举起步枪,瞄准了望哨,扣响了枪机,“叭”一声,一枪击中了党卫队哨兵的头颅,了望哨上的机枪成了“哑巴”。这群逃亡者连忙爬起来,向瓦尔塔河湾跑去。
冬天的瓦尔塔河顶着皑皑积雪,显得有些落寞。干枯的芦苇杆上,落着厚厚的一层白雪。芦苇丛里,卧着很多过冬的野鸭子和水鸟。
“扑通”、“扑通”大家有组织地下了河,向对岸泅渡。这时候,党卫队摩托车、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快!大家用力往对岸游,党卫队追上来了!”彼特指挥着说,“男的拉住女的,快点!”
子弹像密集的蝗虫一样在河面上乱飞,打进水里的子弹发出“啾啾”的声响。“哎哟”、“啊——”随着一男一女两声惨叫,两个已经突围出来的战俘,倒在了清澈的河水之中。碧波荡漾的水面,立即飘出一缕殷红的血水。
巴巴娜很快游到对岸,爬上岸堤后,她躲在河滩的芦苇荡里,向已经下河追赶的党卫队士兵射击。几只过冬的水鸟被惊飞了。撞落了芦苇上的积雪,“喳喳”叫着向远处飞去。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暗了下来。
几个冒险的党卫队队员,刚刚跳进河里,就被巴巴娜击毙了。胆小的趴在芦苇丛里,向着河里胡乱地放枪。
日耳曼姑娘伊尔雅·格蕾带领克拉科夫的地下游击队赶来接应了。游击队员们凭着熟悉地形、地物的优势向对岸英勇还击。苍茫的夜色开始在瓦尔塔河上弥漫,党卫队在瓦尔德·朱力的带领下,捞起同伴的数十具尸体,驾着摩托车、汽车向集中营方向返回。
这次越狱暴动,给党卫队以沉重打击。焚尸场、解剖室、毒气室等几处重要建筑被炸毁,趁着混乱,逃跑的男女战俘和犹太人不计其数。
彼特见党卫队逃走了,稍作整顿,便同游击队一起向8公里外的树林里撤退。逃亡的人,有超乎寻常人一倍的体能,大家的奔跑速度像飞一样,仅用20分钟就钻进了树林里。逃亡的战俘们由几名游击队员护送向西部撤退,去寻找已经打过来的苏联红军。彼特坚决要求留下来,要同游击队一起并肩战斗,去集中营营救奥列格。伊尔雅·格蕾高兴地说:“欢迎你,少尉同志。”彼特望着伊尔雅·格蕾,心里有些难受,欲言又止。伊尔雅·格蕾问:“怎么啦?”彼特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汉斯·科赫医生牺牲的消息。伊尔雅·格蕾的眼睛里溢出了泪花,她喃喃地说:“我早就知道,一定是这个结局。一个与魔鬼打交道的人,他的下场一定是悲惨的……我们只有向上帝祈祷,愿他的灵魂早日升入天堂。”
66那是敲给纳粹的丧钟
苏联红军展开了世界军事史上一次最强大的攻势。300万苏联红军向75万德国的残兵败将铺天盖地地横扫过来。短短几天时间,就摧毁了几乎所有的德军防线。
随着德军在前线的节节败退,集中营也开始了逃亡前的大屠杀。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冷月斜挂,几颗星星在夜空眨巴着冰冷的眼睛。
刚刚在舞台上为匈牙利军列新到的囚犯表演完枟摇篮曲枠的“吉祥鸟”女子合唱团被依尔斯·卜莉率领的几名党卫队队员带走了。这个身着黑色长风衣的德国女人,一边玩弄着一支左轮手枪,一边半开玩笑地问:“唱完摇篮曲,你们该干什么?”200多名年轻女性人人心中忐忑不安,全都摇头说不知道。依尔斯·卜莉哈哈笑着说:“唱完摇篮曲,你们就该安静地进入梦乡了!”依尔斯·卜莉像个幽灵一样,沿着草畦旁的小道走了100米,走向一排铁栏杆。女子合唱团的200多人不知道这个来自德国的要带她们去哪里,大家默默地跟随着她走。从一排铁栏杆的开口处,下了12道斜坡台阶,来到一间大屋子。
屋子的门上有块巨大的牌子,上面用德文、法文、希腊文和匈牙利文写着“淋浴室和消毒站”。这块牌子让几个知道毒气室秘密的女人不寒而栗。这群具有音乐天赋的女人走进了长200米刷得雪白和照得通明的大房间。依尔斯·卜莉下令道:“脱光衣服和鞋子,10分钟内完成!”女人们胆战心惊,因害羞而战栗。一名党卫队队员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甚至叫人害怕。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女人们的心头。她们的尊严被刺伤,有人激怒起来,想反抗,被党卫队队员一拳击倒。最后,女人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只好脱光衣服,走进屋子。这时,依尔斯·卜莉大声命令道:“党卫队队员离开!”命令执行了,门被关上。这时,一辆印着红十字的汽车开进了焚尸场。车上走下瓦尔德·朱力和一名党卫队卫生员,卫生员的手里抱着四个绿铁盒子。他们走上草畦中的一块高地上,那里有几根水泥管道突出地面。瓦尔德·朱力和卫生员戴上防毒面具后,打开了管道阀门。卫生员打开了第一个盒子的盒盖,将里面所装的紫色的颗粒撒入管道的孔眼中,这种氯化氢颗粒和空气一接触,就变成毒气。颗粒掉下去,掉进屋子的铁柱子里,而毒气就穿过铁管上的孔眼,渗透进挤满了女人的屋子。5分钟后,一切都结束了……屠杀在疯狂地进行着。
克拉科夫方向响起了隆隆的炮声。奥斯维辛集中营里像炸了窝一样。到处都是混乱的东奔西跑的党卫队士兵,一些不重要的文档材料被风吹得满营区飘飞。瓦尔德·朱力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欣赏着那只鹰的根雕,想起了故乡汉堡原野上的那只鹰。那只鹰拍着翅膀,沿着气流的跑道在滑翔。一声高亢的鹰啼,让小朱力热泪盈眶。
那只鹰拍着翅膀箭一般地飞行,突然,它像喝醉了酒一样,头朝下从空中栽下来,快到地面时,它伸出锋利的鹰爪,抓住了一条迅疾如电狂奔的野免,那只鹰抓着兔子飞向高空,飞到了山的那边。过了一会儿,那只鹰又飞了回来,它发现了草丛里有一条眼镜蛇,那只鹰,一个凌空闪击,从草丛里抓住了那条棍一样粗的眼镜蛇,待飞到高空,又啪地一声将那蛇活活摔死在岩石上。正当瓦尔德·朱力沉浸在童年往事的回忆中时,鲁道夫·赫斯推门进来。瓦尔德·朱力要站起来,被鲁道夫·赫斯用手势止住。集中营的最高指挥官沮丧地问:“朱力上校,德国失败已成定局,你打算怎么办?”瓦尔德·朱力长叹一声,说:“能怎么办?只有血战到底了。”
“糊涂!我上午对你说了半天,你怎么就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不!我不走。”
“朱力呀朱力,不可意气用事。你怎么就不明白国事为重的道理?
个人的生死是小事,这批珍贵文物的保护是大事。我已经把你在集中营的所有档案全部烧掉,从今天起,瓦尔德·朱力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只有柏林图书馆的文物鉴定教授格力还活着。呶,这是你的新证件!
德国可以没有鲁道夫·赫斯,但不能没有瓦尔德·朱力。”
“将军,我……”铁石心肠的瓦尔德·朱力掉泪了。
“傻孩子,哭什么,第三帝国虽然战败了,但德意志民族的文化渊源和精神力量是永恒的,任何时候,日耳曼人都是尊贵而高尚的。”
瓦尔德·朱力流着泪点了点头。
“下午4点,”鲁道夫·赫斯望了博古架一眼说,“柏林空军总部的施图卡军用飞机专门来克拉科夫机场接你,你赶快让他们把这些珍贵文物装进箱子里,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
鲁道夫·赫斯司令走了。进来的几名党卫队队员开始把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珍贵文物往箱子里装。迈锡尼的书板、哥本哈根的陶器、雅典的武士双耳爵、奥地利的铜制殉葬战车、伊特鲁立亚的阿蒂卡盘……这些文物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有一位党卫队队员在装箱子时,趁混乱想把一枚君士坦丁金币装进自己的口袋,被瓦尔德·朱力发现了,他拔出希姆莱赠送的黄金手枪,“叭”一声打爆了他的脑袋。那位党卫队员一头栽倒在地,从他紧握的手掌心掉出了那枚浸血的古钱币。那枚圆圆的君士坦丁金币,闪着黄灿灿的光芒,骨碌碌地滚到门前,转了几个圈后,人头像朝上落在地上。瓦尔德·朱力捡起那枚沾血的金币,在党卫队队员尸体上擦了擦,放进箱子里说:“每一件文物都是国家的,谁也无权私自占有。”
文物装箱一直到下午2点多钟。
瓦尔德·朱力看见所有的文物都装了箱,贴上了封条,印上了编号,才松了一口气。他自言自语地说:“完了,这里的一切都完了。结束是开始的起点,我新的使命要开始了。”说到这里,他突然产生了想去女战俘营看看奥列格的念头。这个宁死不屈的俄国女战俘让他对女人有了重新的认识,在他的潜意识里女人就是肮脏和的观念有了动摇。他冰冷的心里有了一点温度,泯灭的人性开始慢慢恢复。瓦尔德·朱力心中始终有一个疑团,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力量把一个柔弱的女性变成了宁死不屈的钢铁战士?是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信仰吗?瓦尔德·朱力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个留着一脸大胡子的犹太人卡尔·马克思会有那么大的学问。在他的眼里,犹太人是猪,是麻雀,是苍蝇和蚊子,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偷盗、拐卖妇女儿童、恃强凌弱、吸毒、搬弄是非等,所有人类的坏品质、坏行为仿佛都集中体现在犹太人的身上。瓦尔德·朱力没有看过枟资本论枠和枟共产党宣言枠,甚至连枟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枠也没有看过,虽然没有看过这些被布尔什维克分子奉为经典的学说,但瓦尔德·朱力仍然不相信一个犹太人会揭示人类社会发展的自然规律。如果不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那么,奥列格身上的钢铁意志又是谁赋予的?这个年轻的女战俘,让他对女性有点刮目相看。原来,这个世界的女人中,除了像母亲和妻子一样而肮脏的女人外,还有像苹果花一样的奥列格。
女俘营空荡荡的。自从苏联红军大反攻以来,鲁道夫·赫斯接到党卫队总部的密令,撤退之前要把集中营身强力壮的囚犯全部掳走。
根据这个密令,鲁道夫·赫斯共从集中营掳走了58万人。这些精壮的囚犯全部坐闷罐火车从克拉科夫出发,分散到德国本土各个城市的厂矿去劳役。整个女俘营只有奥列格和几名病恹恹的犹太妇女。虽然囚犯人数不多,但仍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奥列格脸色苍白,静静地坐在墙角不停地咳嗽。党卫队虽然给她的枪伤进行了包扎,但没法取出她腿肚子里的子弹,汉斯·科赫被送上了绞刑架,腊彻尔回纽伦堡参加世界医学成果论证研讨会去了,取出弹头的手术没人会做。瓦尔德·朱力让站哨的党卫队列兵打开了囚室的铁门。奥列格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没有吱声。瓦尔德·朱力用一只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囚室里难闻的腐败朽木味、尿臊味和土腥味几乎让他窒息。他用力扇了扇这难闻的气味,冷冰冰地说:“大尉,听到炮声了吗?那是你们苏联红军反攻的炮声。”
奥列格冷笑着说:“那不是炮声,是钟声!”
“钟声?”
“那是敲给你们纳粹军国主义的丧钟!”
“你,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一枪打死你!”瓦尔德·朱力掏出了那把黄金手枪,拉动枪栓,张开了机头。
“我相信。在魔鬼的手里,杀人就像做游戏一样简单。”
“你真的不怕死?”
“为了我的祖国和人民,为了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死有何惧?我早已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你开枪吧!”
瓦尔德·朱力的嘴角动了一下,脸上浮出一个冷笑,他收起枪。
“你真的相信布尔什维克能消灭其他阶级解放全人类吗?”
“哼,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纳粹及其军国主义的灭亡就是铁的证明。”
“你信不信?阿道夫·希特勒虽然自杀了,但纳粹主义永远不会消亡!”
“我相信,无论多么光明的世界都有黑暗的角落。”
“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德国人崇拜希特勒信仰纳粹主义吗?”
“……”
“因为日耳曼人的祖先是力量之神曼努斯。在历史的长河里,为了生存,曼努斯的子孙流了太多的鲜血和眼泪,在争取自由与强大的历程中,日耳曼人忍受了多少屈辱。因而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大家就会群起响应。”
“为了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而不惜让其他国家和民族流血死亡,你认为这是正常的逻辑吗?”
“以武力征服世界,这种条顿精神早已渗透到每个日耳曼人的骨骼与血液之中,第三帝国虽然战败了,但若干年以后,新的纳粹主义又会复活!”
“只要有侵略就会有反击。”
“告诉你吧,红军大尉,下午我就要坐空军总部的施图卡军用飞机回柏林了,谁也无法审判我,即使第三帝国灭亡也一样。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柏林图书馆文物鉴定教授。本来想在离开之前送你到毒气室,但一想到你是一位有骨气的女人,我决定不杀你。你就坐在这冰冷的囚室等待着你们的部队吧。”奥列格义正严辞地说:“你虽然能逃脱正义力量的审判,但你逃不脱地狱的审判,无论你躲在什么地方,道德与良心会受到每一次屠杀的谴责!”
“道德?良心?我只信奉一句话,那就是紧握手中的武器,延长你的疆界!这是古罗马人的缄言,也是我的人生准则。”
“如果你的人性已经泯灭,上帝会让你坠入十八层地狱。”
“地狱?不不,这个世界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枟圣经枠不过是让人释放心理压力的一种工具,你以为上帝真的存在吗?相信我吧,傻姑娘,布尔什维克主义不过是一种违背人性的暴力政治,别看它表面的口号是高尚而真诚的,一旦它的真实面目暴露,那是一张比魔鬼还要狰狞的面孔。用你的政治眼光看看吧,斯大林与希特勒都是一样的独裁统治者。”
“住口!”奥列格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瓦尔德·朱力的鼻子说:
“滚,滚出去,不许你亵渎我的信仰。”
“知道在集中营为什么没人敢碰你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下了命令,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就叫他去死!”
“你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
“因为我爱你……”
“……”
见奥列格不语,瓦尔德·朱力哈哈大笑着走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的笑声。
4点钟,一架代号为“山鹰”的飞机降落到克拉科夫的军用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