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桦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42
|本章字节:13422字
白小雪一气之下回了美国,半个月后,吉腾飞收到白小雪从美国纽约发来的离婚传真。上面她已经签好字,只等吉腾飞大笔一签,他们二十年的婚姻也就彻底的解体了。女儿归白小雪,吉腾飞除了钱,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吉腾飞给白小雪打电话,她不接,他不想离婚,他真的很再意这个家,再意女儿的感受。后来,他只好亲自飞到美国去给她解释。
白小雪告诉他,她已经和斯文达定婚了。一切都已经不可能改变了。再说了,你和安梅是二十年前的恋人,我相信,你们是有爱情基础的,正好,她的婚姻不顺利,你娶她也是顺其自然。
那天根本就是误会,她打电话找我,结果,我有事没给她回,再把电话打到她家里,她人就不在了,是她丈夫接的,他告诉我,安梅跑了。我就去找她,结果,谁知道……
不管吉腾飞说什么,白小雪还是跟他离了婚。吉腾飞一个人回到了中国。又过起了那种忙忙碌碌的日子。
安梅和刘望富这一次是彻底的离婚了,她把起诉书重新交到法院,人又搬回史家胡同的亭子间。
也好,这样,她和吉腾飞交往起来也就没什么心里负担了。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因为两个家庭的解体而亲近了许多。只能说比原来亲近了许多,但还没有完全达到亲无间。
安梅一直想把王大奎送是监狱,但这事,她办不了,只能求助于吉腾飞。虽然纤丝鸟歌房给关了,但是,只要王大奎在,纤丝鸟用不了几天还会开业。女儿是因为王大奎才变坏的,她要起诉他,把他关进监狱,让他这种人在外面逍遥法外,她不甘心。哪怕自己丢了名声,哪怕身败名裂,她是豁出去了。如果纤丝鸟歌房过不了几天,重新开业,又不知道有多少花样年华的女孩子误入风尘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安梅根本不是为自己出气,为女儿讨官司,她是为所有在纤丝鸟歌房堕落的女孩子打官司。小惠在纤丝鸟误入风尘,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女儿,还有多少女孩子在背着父母误入风尘?还有多少像她一样的母亲在为女儿的事奔走呼号?她是在为为秋川市所有和她一样为女儿的事奔走呼号的母亲,打这个官司。
她牺牲自己的名誉算什么?
安梅就是要把王大奎这种满脑肥肠的男人送到监狱,让他坐上一辈子的牢。让他一辈子不见天日。秋川市没有这样的企业家也罢,没有这样的人大代表也罢!他算什么人大代表?他算什么企业家?如果给他一个评价,他是秋川市人的败类,是秋川市的苍蝇!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要做起来是何等艰难?王大奎是秋川市人大代表,是秋川市有名的红人。要能把他扳倒,得是什么级别的人?仅靠安梅,就算是她十个安梅加在一起,也扳不倒他。
安梅想来想去,她只能去找吉腾飞,上次,她没说王大奎污辱她,她说不出口,如果说出来,她不知道他怎么看她?还有,如果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她会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但是现在,她再也沉默不下去了。
在出门之前,她去了洗手间,匆匆洗了一把脸,重新梳了梳头。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多久没看一看自己的模样了?好象是上个世纪的事了。眼角上的皱纹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向衰老。她的眼睛和手同时在梳妆镜前寻找,却是什么也没找到,她这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用过女人的东西了。什么手霜,脸霜,奶液,她一无所有,更别说口红,眼影粉底霜了。她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站了一会儿,用手在眼角的皱纹上轻轻地揩着,她感觉到她的皮肤是那么地粗糙,那么地粗糙……眼泪一滴一滴地从面颊上躺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她在镜子前默默站了几分钟,然后,她走出了洗手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穿上那件吉腾飞给她买的套装,那包一直放柜子里的化妆品也打开了,她的脸上刚刚擦过。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所以,她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显得优雅了了许多。
她觉得穿上这套衣服,用了这套化妆品,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年轻的感觉。是啊,她二十年来,她第一次感觉人生是如此的美好。
她再也不会拒绝他给她买东西了,她要像女儿说的那样,和她二十年前爱她的男人重开始生活,重新享受生活。
她自己也笑自己太传统。
拐过二条街,再往前走三百米,在路的右侧,就是茶馆。
她走进茶馆的时候,吉腾飞已经坐在了那里,这是她没想到的,他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那是他们第一次坐过的位置。她进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她,他在向她微笑,和她轻轻招手。她用最美的微笑回答了他。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走到他跟前时说。
他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她,这令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热。她坐到了他的对面,他把一杯试先要好的饮料推到了她跟前。她没有拒绝,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试先想好的话在肚子里不知去向,她表面上是平静的,内心却紧张极了。
“我……我又来麻烦你,”她低下了头,说出的话有点结巴。
“都是老朋友,能帮你就帮一下。”他的一双在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言语间没有一点大人物的架子,只有他身上名贵的衣服,与众不同的气质,才可以看出他不是一般的有钱男人。
她抬起头时,与他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她转动着脖子,表面上是在看别处的风景,实则是轻巧地躲开了他的目光。内心里在这一刻生出一股温暖的感动,这温暖水一样在她的心田深处,四溢。
那些苍凉和苦楚渐渐变得温软,模糊。
“钱又给我汇来了。”她把单子递到他跟前。上面没有地址,姓名。
“既然对方不想让你知道就有不想让你知道的理由!”他笑着说。
“你猜想对方能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的钱?”
他看了看单子,摇摇头。
“我怎么知道?或者他是你过去的什么人?要不就是他对你现在的生活很同情!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不是坏人,也很有钱!”
“我怎么都觉得是你在跟我玩游戏呢?”
“我?你是说我?我为什么要跟你玩游戏?”吉腾飞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老婆跟他离婚的事让他心情不好,他能来见她已经是不错了。
“我是说,你别在骗我了,你就当着我的面承认是你做的好事不就完了吗?我又没说不接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一直喜欢我,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这事做得光明磊落些?”
吉腾飞愣愣地看着安梅。
“好吧,明天,我通过关系可以到邮政局杳到这个汇款不留地址的男人,到时你看是不是我,这样行了吧。”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想对你说声谢谢,谢谢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忘记我,在我最困难时,你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双手来帮我。你不用去查了,这钱,我每月照收不误了。”
吉腾飞有口难辩。
安梅接着说了王大奎的事。
“去找公安局干嘛?”吉腾飞觉得安梅有些固执。
“我想告倒王大奎。”
“刘望富不是放出来了吗?纤丝鸟也给停业整顿了,告他干嘛?”
“我……”
这时,他怀里的手机响了。并且打断了她说下去的话,她看着他把手机从怀里掏出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在等他和别人通话。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又看了她一眼。站起来,往前边走去,小声说着什么,很简短,然后关掉了手机。他坐下来时笑着对她解释,一个朋友,无关紧要的,然后把手机放进了怀里。
他伸手示意道:“你说……”
她迟疑了一下,她是在想,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他为什么在她面前关了机?但很快她又责备起自己的多疑。
他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喂,怎么了?”
“没……没怎么。”
“你好象有什么心事?”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温文尔雅,那么体贴,那么合情合理。
“我想把王大奎送进监狱!”她又说了一句。
“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不是给你摆平了吗?”
“我恨他,我就是想让他进监狱,想让他偿偿失去自由的滋味。”她愤愤的表情难以抑制。
“刘望富不过是和他争吵了几句,他是秋川市的名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他不再往下说,而是看着她的表情。
“就是因为他是人大代表,他是秋川市领导的宠物,我才恨他,我跟他势不两力。只要他还在秋川市呼风唤雨,我心里就很难平静!”
“为什么这么不共戴天?”
他对她如此的愤恨感到莫明其妙。他一点也不知道刘望富和王大奎争吵是因为她女儿小惠的事,据他了解,刘望富那天醉酒以后因为要小姐跟王大奎争吵起来的,他要小姐,纤丝鸟不给他提供,刘望富是一个嫖客,因无法满足他的要求,在酒店里大打出手,后来,连他的老婆也上手了。吉腾飞为这事亲自给王大奎打过电话,王大奎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他也没多问,反正人家同意放人就是了。这种有碍自尊心的事情他还是少问几句好的。而且那三千块钱的事他原本就知道,这也是秋川市公安局的规定,凡是嫖客一律罚款五千。罚他三千已经是给足了他的面子。但是没想到安梅竟然提出让他去过问那三千块钱的事。还要告倒人家王大奎。就是公安局长,也不能想把谁弄进监狱谁就得进去,这是法制国家,不能乱来。
他有点恼火,以前的她不是这么固执的,她简直是胡闹。他眼睛里的微笑一点点变成了冷漠。
她看出他在想什么?却又无法直说。
这是很简单的事,如果你的女儿也让他带坏,也让他教唆成坐台小姐,你会原谅他?你会对他笑脸相迎?会对他感激一辈子?她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表达,可是,几翻搜寻之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对他说出口?她无法将女儿在纤丝鸟台,又跟一个有钱男人搅在一起的事,跟他实话实说,她认为,这是一个做母亲的耻辱。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委曲,懊恼。
她的眼泪突然从眼窝里飞溅出来。
她极力控制自己,可是,眼泪还是义无反顾地喷射出来,不是流,是喷。喷到了他的脸上,手上。她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由得双手捂上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曲折地流淌出来。
事态急转,他被她的这副样子吓得吃了一惊。
片刻,他从容地伸出手,把她的一只手从她的脸上拿了下来,握在他手里。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她说:“他污辱我!”
因为惊讶,他的嘴巴略略张合着。污辱是什么意思?这很简单的意思,突然在他脑海里一下打了折。他愣愣地看着她,好象是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在发泄她的不满和委曲。
她说:“他破坏了我的幸福!我的家庭!”不说也罢,要说,她就停不下来。
他再次被她说出的话给弄得不知所措。他何止是惊讶?何止是不知所措?她说他破坏了她的幸福?她的家庭?这是什么意思?她和他之间究境发生了什么?……
一次一次的惊讶,他的表情也跟着变了形。
她说:“他在开妓院!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她说:“我就是要告他,就是要他进监狱!”
她说:“他不进监狱,我一辈子都心不甘!”
她说:“秋川市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为什么?”他惊叫道。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他被她的话给彻底的弄糊涂了?他不知道她在说疯话还是在说梦话。
她抽出了握在他手中的手,拢了拢额前的长发,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不经意间透着她的风格——简约的美丽。
可是她眼中的泪水却没有止住,因为过份地的悲伤,她的肩膀在颤抖,浑身在颤抖,他再一次轻轻地抓住了她的双手,他想给她温暖,给她力量,他想,她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否则,她不会这样的,在他眼睛里,她一直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女人。
她的整个身子就顺着力量倾斜到他这一边来,吧桌子是很小很窄的那种,只适合两个人坐。他这么一拉,她的整个身子,还有她的一张带着泪水的脸就在他跟前,很近很近。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他一字一句地说。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你根本就不相信?”
“没有,我是不明白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很多很多,你不会相信的。”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同时,那渐渐停下来的眼泪再一次……再一次地涌满了她的眼眶。好象她今天晚上来就是专门哭给他看的。眼泪也只是为他流的。
“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看到多年以前的心上人如此心碎的样子,他心里很难受。
她不再说话,只是哭泣。旁边的人听到她在哭泣,都纷纷纷纷扭头看她,他朝小姐摆了摆手,示意买单。然后站起来扶她走出了茶馆。一路都是别人追随的目光。他扶她进了他停在门外的车里。盯着她的脸不放,他是要她说明白的,没有别人,她可以放开自己。
她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拉开了车门,准备下车,他从后面一把拉住她的肩膀,因为用力,她瘦弱的身体又给反弹了回来,她猝不防及地倒在他怀里。他呼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有酒的气息,不是很浓,还有男人身体特有的气息,
他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的手慢慢移过去抚摸着她光洁的脸。抚摸着她散乱的长发。
“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所以,也就不去打扰你,没想到……”
听到他这句话,她的眼泪再一次像汛期的河,汹涌而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她的眼泪会这么多,在来见他以前,她以为,她的泪水早就流干了,不会再有眼泪了。
“为什么不早来找我?早跟我说说你的情况?”他声音低低地说。低得只有她能听到。
她不说话,把脸歪向一边。她的心乱极了。
“看到你憔粹的样儿,我心里很难过。”
他的眼睛离她的脸只有一点距离,一点点,不!那不能叫距离!那叫那只能叫缝隙的。
她推开了他。
她说:“我来找你,不是为这件事,我不希望我的出现,打扰你平静的生活。我只希望你帮我告倒王大奎。你能办到吗?”
“可是我已经离婚了。”
她突然沉默了下来,是的,她怎么就忘记他已经离婚了呢?她怎么就忘记上次,他妻子亲眼看见她在他怀里哭泣呢?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好,既然如此,我实话告诉你,我……我女儿就是他给带坏的,就是在纤丝鸟堕落的……”她又气又恨。泪水涌满了双眼。
“你女儿?”
“是的,她今年才18岁,她本来学习不错,有可能考上一家不错的大学,可是,她去了纤丝鸟歌房,在那里,和一些松松垮垮的男人在一起,我亲眼看见她……”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一时语塞。
“她叫什么名字?”很久,他才说出这句话。
“安小惠。”
哦!他悬在嗓子眼上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她已经改姓,一直和我姓。”
他凝视着她的脸。
“你不知道,我的女儿,她那么冰清玉洁,却被王大奎那种人给带坏了,而且,她至今还和那些臭男人在一起,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你知道,她是我一生的希望,如今希望碎了,我活着还有什么幸福可言?所以,我就是把王大奎碎尸万断也不能解除我心中的恨!”
她仰起泪脸,看着他。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说法。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如果事情真的像她所说的,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他需要时间考虑。
“你不想帮我,是不是?”她看出他的犹豫。
“不是,你听我说……”
“说什么?如果你不想帮就算了,就当说我没说。”然后,她推门下车。他紧跟下来。
“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下。”
“冷静?”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如果是你的女儿被人带坏,在酒店里坐台,你也会冷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又没说不帮你?”
“那好,想帮就拿出实际行动来,”说完她转身走了。
他在她背后叫,她没回头,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