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你到底要去哪里？”

“能去哪里，还不是去见你的那个哥哥年羹尧！”

“年羹尧？”我更加吃惊，“你去见他做什么？”

邬思道皱眉：“这家伙看不清时势，以为八阿哥胜券在握，竟然也上书举荐了八阿哥，我当然不能不管！谁都可以背叛四阿哥，只有他不能，因为四阿哥登基，需要他的鼎立相助。所以我这次去，就是要跟他剖析厉害，让他悬崖勒马。”

我明白了，却也为他感到委屈：“你一心为四阿哥，他却怀疑你，你为什么不好好跟他解释呢？”

邬思道微笑：“我做这些事，并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更不是为了某一个政权，我只做我该做的，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至于四阿哥对我的误会，便随他去吧。我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你了，我不在的时间里，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少惹是非，我很快就会回来，到那时，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一怔，有些迷惑：“你总是说一切都会结束，到底指的是什么？”

他点点我的鼻尖，笑得极为顽皮，好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只透露一点给你，到了那时，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四阿哥或博硕格格的困扰了，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一起了！”

他笑容神秘，满天的星光，投射在他皎洁如玉的面容上，美伦美幻，不似真实。

我满腔疑惑，却没有再问，因为我相信他。

邬思道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的心也仿佛随着他去了……

静谧的夜晚，风在远处呼啸。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能平静，邬思道已经走了三天了，临行前，他把神州六号留给了我，并且告诉我，无论他走到哪里，六号都可以找到他。

邬思道与六号的关系，好像不仅是主人与宠物的关系，更像是合作伙伴，因为他从不会对着六号呼来喝去，也从没把六号关进什么地方圈养过。他不会限制六号，总是让它自由行动。所以，我经常找不到六号的踪迹，可是又总在需要它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神州六号，与邬思道一样神秘，一样出类拔萃。

但是它，根本不像一只鸡。

这个想法不仅我有，胤祥也有。

月色中，我看到胤祥逼近六号，六号却在警觉地后退。

一人一鸡，相互对峙，很奇异的感觉。

胤祥紧紧盯着六号，突然伸手去抓六号，可是六号的动作更快，只是一个旋身，就飞退了几十尺，高高落向树梢，圆圆的小眼睛瞪着胤祥，几分轻蔑，几分防备。

胤祥的神色说不出的古怪，他仰望着六号：“这种速度，这种反应，你不可能是一只鸡！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六号当然不会回答，只是斜睨着他。

胤祥咬牙：“早晚我会抓到你，再把你的身体剖开，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你根本没有心跳，也没有脉动，你的身体里没有丝毫的生命迹象，你根本就不是活物。”

我一惊，胤祥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祥的声音越发冷酷：“你和邬思道，一样古怪，一样不值得人相信。”

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转身就走。

我的心却陡然一凉，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六号与邬思道一样古怪，一样不值得人相信，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望着胤祥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更加忐忑，他好像去找四爷了，下意识的，我跟了过去。

四阿哥的房间外，我悄悄地蹭到窗下，闪烁的烛光里，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的身影在轻轻摇曳。

胤祥神色凝重：“四哥，你让我打探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四阿哥轻抚手上的汉玉扳指，目光却落向半明半灭的火烛：“说吧。”

胤祥深深吸了一口气：“四哥，邬思道确有其人，字王露，绍兴人，十几岁就被人称为神童，但屡次科举，均未能考中，因不满于科场舞弊，与一帮落地秀才到官府门前聚众示威，却被当作主谋打入了大牢……”

“然后呢？”雍正来了兴趣。

胤祥凝注着四阿哥，异常清晰地说：“于康熙三十九年病死大牢。此事千真万确，我可以找到十二个人证，他们亲眼目睹了邬思道的死亡甚至尸身。更重要的是，邬思道死的那年已经三十三岁，可是四哥，我们所认识的邬思道，还不到十九岁。”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邬思道如果不是邬思道，那么他会是谁？

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桌子上，然后就传来四阿哥咬牙切齿地声音：“邬思道，你果然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语气中的恨意却让我听了都心惊。

胤祥声音更为低沉：“四哥，邬思道已经投奔年羹尧，而年羹尧叛心已现，若两人狼狈为奸，那我们……”

胤禛重重地说：“杀！”

一个杀字，却仿佛一柄巨锤，重重地砸上我的心口，我的呼吸变得困难了，不，不会的，邬思道怎么会背叛四阿哥呢？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邬思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邬思道，你到底是谁？

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四阿哥他说杀！

四阿哥要杀邬思道！

不，绝对不可以！

邬思道，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丢下我单独一个人。

我必须阻止这一切！

我必须尽快找到邬思道，我们一起躲得远远的，远离皇家，远离这些是非。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里的一切，肮脏的，贪婪的，血腥的，无休止的皇权斗争，无可遏制的人的欲望。

我连夜写了一封信，并且缠在神州六号的翅膀下面，我知道它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把这封信带给它的主人。

我开始准备行装，特意把邬思道送我的牛仔服拿了出来，穿上它，行动比较方便。

邬思道，五天后的西明寺，一定要来见我，我在那里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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