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惟七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05
|本章字节:5166字
幸好在相持不下的争执中,穿着睡衣的三岁女娃娃出来建议,一句话让爸妈目瞪口呆、心悦诚服,“就叫李杜易吧。李白的李,杜甫的杜,白居易的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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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娃娃从她三岁、他零岁的第一件大事起,成为一家四口的智力权威。她在四岁时独立决定了自己人生的两件大事:第一,她要改名跟妈妈姓,不叫李九州,改叫赫连九州,原因是“赫连”比“李”有个性;第二,她要改做男孩儿,因为男孩儿们在打雪仗时,女孩子只能帮忙做雪球儿。
果然,从那以后至今,赫连九州果断地开始留短发、着男装、学武术,经过几次辗转搬家,人们都只知道李淮远先生膝下二子,无女。
处于弱势群体地位、缺失话语权的爸妈与他一起,三个人铤而走险,三个臭皮匠合谋,终于让她吃惊了这一次,也终于要吃不了兜着走。
学生会主席赫连九州在某咖啡厅相亲的传闻,几日之内传遍全校。人怕出名猪怕壮,绝不是真理,而是真理的n次方。
已经四小时又三十三分钟还无法用一句“无可奉告”突出重围的李杜易,终于在心里忏悔地认定了,自己对不起那个赐了自己一个好名字的女娃娃。
人群中突然一阵异动,女生男生们用带着惊羡的目光注视着走过来的身影。
李杜易却倒吸一口冷气,这绝不是他趁机开溜的好时候,因为一道视线正狠狠地锁定了他。
那个害他被株连的人到了。
那个让他胆寒之气从脚跟儿直升到发梢儿的人到了。
与此相比,刚才被围困的麻烦充其量只能称作是九牛一毛。不对,用词不当,但他的课业实在烂得很,暂且也只能这样形容了。
那人穿着普普通通的高领毛衣,身材修长但并不高大。双颊清艳,此刻眼底的积雪却似一种无形的威压,带着瑟瑟秋意掠过“他”凌厉的眉眼儿,大片火红的枫叶迅速低下头去,四周的秋霜山石仿佛立刻臣服于“他”倨傲的步伐之下。
赫连九州冷冷地环视四周一圈,人群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那些撒娇的、向前拥挤的、大声喧哗的男生女生们,都不知不觉地收敛了轻狂的神态,一个男生还尴尬地理了理衣领。不知为何,每个被那眼神扫过的人,都感觉自己像被国王检阅的士兵一样,自知浅薄,不得不端然正色。
“你,跟我走。”赫连九州微微颔首示意。
李杜易在那积雪不化的注视下,心惊胆寒。这下,不是九牛一毛,而是九死一生了。
交大校园偏僻一角。
“那个……那个曹子建不是说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吗?”亏李杜易还能拼命挤出这句抵死豆腐来。被众人团团围困,他还能保持帅哥的风度,但现在,他说话居然出现了间歇性的口吃,“你,你就不要太为难老弟我了……”
“说得好!”赫连九州表情平静难测。但李杜易知道,这世上恐怕没有比暴风雨前的平静更为可怕的东西了。
从今日的情形看,参考相处十九年的经验,此刻,“他”暂时保持的平静,恐怕是一个满得通体发胀的火药桶,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更大地爆发。
“相煎何太急?李杜易,你倒是告诉我,现在我们谁是始作俑者,谁是受害者?”一字一顿,寒气袭人。
“当然……当然,姐你是受害者。”李杜易赔笑。
下一秒,他便后悔这么快地答出了事实。
纤手化作魔爪,将他的脖子一把掐住。这可不是一般的魔爪,其气势之狠厉岂止令人闻风丧胆!
十九年的架不是白打的,空手道也不是白练的。现在自己犯下的过错,可不是一句谎话那么简单的。
李杜易突然怀疑,爸妈和自己当初怎么猪油蒙了心肝,没喝酒却壮出了胆量,竟合谋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个……咳!咳!你别真的杀了你疼了十九年的亲老弟……”李杜易一面在心里悔不当初,一面哀声求饶。
唯一庆幸的是,李杜易在长期被痛扁的经历中练就了很韦小宝的骨头,很小强的生命力,暂时不太可能被她一个不小心,真的就地正法。
极力将自己的脖子挤出魔爪,李杜易博取同情地卖力咳了几声,“咳!咳!这……这不是我的错,是爸妈的意思。你都二十三岁了,还不谈恋爱,我们是好心给你安排……”
“啊……”李杜易的陈词突然被一声惨叫打断,一拳已经狠狠地捶在了他的背上。
赫连九州的拳只使出了五成功力,但愤怒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一拳的力道,至少让李杜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不敢坐任何有靠背的椅子。何其惨哉!
“李——杜——易。”火山终于再度爆发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立场?我这二十多年遇到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们给我安排男人相亲,能找到什么样的男人?只能找到同性恋!”
“你和女人相亲,才叫同性恋……”
李杜易嘀咕了一声,立刻恐怖地发现对方又忍无可忍地扬起了拳头,吓得他情不自禁地又大叫一声,“啊……”
月黑风高的夜晚,只有几颗小星星懒懒地窝在树梢上。这样的凉秋,似乎很适合逃课和打劫。
赫连九州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讲台上丰腴的男老师满头秀发梳成极品钢丝,自认风流的小眼睛眼角处挂着一颗金灿灿的眼屎,再一次陶醉地陷入了他在法国求学时的美好花边新闻中。台下听课的赫连九州终于决定,不能再虐待自己的耳朵和胃了,虽然后者刚在几个小时前被她塞进了四两米饭和两个包子。没办法,站在讲台上吹牛是一份体力活,坐在讲台下捧场同样是一份体力活。
拎起书包溜出教室,那位钢丝男还翘起兰花指在自我陶醉地讲:“我的法国同学都问我,学华,你怎么能把法文讲得不带一点口音呢?”
赫连九州顿住脚步,回头严肃地说:“老师,你怎么能把牙板上的嫩菜叶养得不掉一点颜色呢?”
讲法文不带一点口音的钢丝男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脸部肌肉抽搐,似乎想要喝止对方但又不敢张嘴露齿,痛苦地在厚嘴唇的保护下,与那片莫须有的菜叶作斗争。九州夹着微观经济学课本,提着球袋隐身走进黑夜中。
走了很远之后,听见怒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赫连九州……”
潇洒的背影耸耸肩,听力不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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