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朋友
|类型: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19-10-08 05:13
|本章字节:7688字
方向怔了怔,眨了眨眼睛,揉了揉痛处,冲我扮了个极滑稽的鬼脸。我实在忍俊不住,咧开了嘴。他一见,趁机又爬上床来,十分十分温柔地,将我揽入他怀里,随即,就有滚烫的眼泪从他脸腮滑到我胴体上来了……
我说过,我是一个能自己谱曲自己填词有些音乐天赋的女孩,我来深圳闯荡,潜意识中或许主要因了自己音乐人的梦。但深圳的现实对人来说,是既犀利又矛盾的,时日一久,我不但未能走上当初预设的轨道,反而滑入了一种无法辨证清楚的尴尬生活。让人无比悲哀的是,面对这种黯淡的生活,我又只能接受。
有天深夜唱完歌后,回到老板为我租的住处,突然发现室内多了一架我梦寐以久的“百乐门”钢琴,那一瞬间,我的血液凝固了,僵尸般挪到钢琴旁,试着用手抚摸,发觉不是在做梦,转身默默望着两眼熠熠闪光的老板,泪水不由自主地滚出了眼眶。我一下扑入老板怀里,第一次主动而热烈地亲吻他,把他的衣衫一件件褪尽,牵引着他的手在我娇嫩的胴体上灵动地跳跃。我除了会谱曲填词,还有就是钢琴弹得非常之好,读收时曾获过重庆市大中学生钢琴大赛中学生组冠军。此刻我恍惚觉得,老板那游走于我胴体上的十指就像我那能在琴键上自如敲击的十指。我的所有部位就是一个个琴键,任你敲、任你弹、任你击打……
这夜,老板和我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高潮落回之后,我就催老板快点离去,我说我要独自享受我的钢琴第一夜。老板爱怜地吻了吻我脸庞,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我挑出了平时最喜欢的一套衣服穿好,极少化妆的我又花了不少时间给自己描眉、涂眼影、抹脸颊,还淡淡地施了一层粉红的唇膏。我努力地调整好心绪,带着无比庄严的心情走到钢琴前,常常凝视了好一会才坐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琴键上方盘旋了数十秒,猛地按下去又倏地提起来,瞬间,一种融浑厚、清冽、轻松、滞重、快乐……于一瞬的“咚”之声笼罩了这间居室,久久地、久久地在我耳中轰然回响。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了整间屋子、整幢楼、整个深圳都沉入海底去了,唯有我和那架钢琴,在浩瀚无边的海洋上恣意地荡呀、荡呀……
我忽地伏在琴沿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泪水纷如雨下,淌成河,将自己所有的思绪全冲走了。深圳啊,深圳,我放弃了喂养我长大的故乡,幻想来你这里寻求到精神的家园,可是,你却迫压我赤裸着身子在生活的道路上艰难而屈辱地爬行……
……我知道,我的生命已进入一种堕落……
迪厅、啤酒屋、咖啡馆因了规模小,投资不多,所以发展迅速,不两年就形成了蚂蚁军团的阵势密布了深圳这块弹丸之地,大量地分流了洒吧的客源,“天涯”也遭受此劫,生意萧条无比,月莹业客不足十万,仅够一应支出,根本没有盈利。当部分酒吧才开始请一些职业乐队来捧场的时候,我可说富有远见地建议老板组建一支自己的乐队,当然,这也是我的音乐人梦的一部分。我估计老板当初开酒吧全因了运气好,他本身可能没有丝毫战略性的商业眼光。我的建议他一点未听,只知道每晚来缠着我***,***之后絮絮叨叨地倾诉一些让他束手无策的忧患。
我有了自己开间音乐酒吧的念头,这方面,我有着许多人没有的优势。别人的酒吧请乐队,不但佣金高,且得供别人吃、供别人喝,时不时一些男艺员还要白弄你手下的侍应小姐;自己组建乐队更困难,困难在于你花钱也难请到一个好的领队人;就算组建成了乐队,还不是翻来覆去演唱那些大牌歌星唱了一亿遍的歌曲……我曾经替好多单位多次成功策划了庆曲音乐会,我原在农乡的本职工作就是县歌剧团的女教练,我既会谱曲又会填词,老板居然瞎了眼,不识宝,只知找男女之乐。
我气得不行,向老板提出终止我们的关系。
老板的脸僵硬而铁青,显得有些吓人。大概过了足足七八分钟,老板呼出了一长串粗重的鼻息,幽幽地说:“我答应你。但是我一定要让你知知道,其实我很舍不得让你离开我,因为……我已……确确切切爱上你了!”
我怔了怔,双眼利箭般射向老板。四目相对,我看见这个一向刚强无比的男人居然在流泪,心里就忍不住一涌一涌地酸痛,毕竟,这个人与我有好多肌肤相亲的时日啊,难道我心底就对他没丁点儿感情吗?!我轻轻将他的头揽入怀中,替他擦尽眼角的泪,柔柔地说:“谢谢你的爱!可惜你不能丢下你的老婆。”
老板在我怀中挣扎了一下,睛睛亮了亮,说:“我想跟她离婚。”
“怎么行呢?当初你自己也立下誓言,可以玩情人,但绝不离弃老婆。何况,你也知道我爱的是方向。”
老板的眼神一下黯淡了下去。此时此刻,所有语言并不是多余,而是没有丁点儿意义,甚或徒增伤悲,我们不再提任何话题,只把自己完全地交给对方,同时完全地占有着对方。生活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获得快乐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在这本来是痛苦的时候,我和老板只是用***来消弥痛苦,去获得快乐。
离开“天涯”后,我好说歹说,方向才辞工,与我到关外宝安开了家音乐酒吧。生意虽不爆,但相对我和方向这样的打工身份的人来说,收入是很可观的了,何况自己当老板。
可方向的神情却不见得有多么快乐,除了每次与我***时会露出笑脸,平时总像戴着一副面具般死板。我就猜他还在想念着他那个白雪玫,心里就冒出股浓浓的醋意,就冲他发火:“去啊,去找你那个白雪玫啊,她这时正在和别人***呢,还不赶快送卫生纸去大扫除?!”
每每这时,方向就总狠狠地干我,完事后让我下体痛得走路都一歪一歪的,根本不敢马上走入大庭广众之中。可我心里却很高兴,因为至少可证明,方向没在别的女人身上耗费。
方向是什么时候变坏的?我捉摸不准,正如一位作家所说,是的,宇宙在运动着,每时每刻,世界在变人也在变,而一切变化并不是突如其来,而是在你不经意之中啊!
酒吧开业后,经常有顾客要我这个当老板的亲自唱歌,加上平时的时间我都用来自己谱曲填词,所以酒吧的一应管理我全交给了方向。一个很大很猛的下雨天,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就四处走走,想看看自己的酒吧大体营业状况。可我转了一周,却没看见方向,就问一位侍应小姐。那小姐开始还笑吟吟地向我打了声招呼,可见我问方向的行踪,脸色就有些变了,嗫嚅了好一阵才回答:“没……没看见。”
小姐那犹豫的神情让我心里顿起疑问,我紧紧盯着她,严厉地说:“小姐,你应该脱口而出‘没看见’才对。我是老板,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你泄了他的秘他也拿你无可奈何。”
小姐侧头想了一会,而后吐出蚊呐般的声音:“在……在2号包房里。”
我屏声静息地来到2号包房前,扭了扭门锁,纹丝不动,就知道从里面反锁死了。我忍着心里的怒火,蹑手蹑脚离开包房,到服务台拿了钥匙又折回。当我将门突然打开时,方向正拥着2号包房侍应小姐靠在沙发上亲吻,听到门响,2号包房侍应小姐惊得一下弹了起来,连衣裙已撸到腰上,粉红色的裤衩亮得刺眼,胸罩解开了,从领子处拖出***不类地挂在脖子上,显得分外滑稽,跟在我身后的几位侍应小姐“轰”地笑了起来。
我直直地盯着耷拉着脑袋的方向,我不知道自己的眼里这时是痛苦,还是愤怒,或者是既怨又艾。但我知道一颗心像被正刀绞般疼痛。过了好一阵,我才忍着巨大的伤悲,幽幽地问:“方向,为什么要这样?”
方向一脸忧郁和无畏:“我不快乐!”
“不快乐!难道我对你不够好么?你明明清楚我非常爱你。被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居然不快乐,方向,你是不是嫌我长得太丑了?”我的泪珠像断了线,边说边滚下了两腮。
“我当然清楚你对我的深情,为此我很感动。”方向的眼眸突然变得一片明澈,“但请你原谅我,我心底一直忘不了白雪玫,我依然爱她。”
我心狠狠地一痛,为自己万千的柔情也系不住这匹一直情有独钟的骏马。我怒气暗生,随手捞起了一件自以为犀利无比的武器:“可是白雪玫把你当垃圾样丢了而去做千人骑万人爬的臭***!”
“你不要嘲讽鄙屑她,你自己不也是做过***么!”
犀利的武器一下戕伤了自己,我怔住了,泪水更是如泉般汹涌,哀怨地傻盯着方向。
方向避开了我的目光,把他的视线投到天花板上那朵不懈地散发着色情光芒的花灯上,沉缓地说:“小婉,深圳这城市的现实生活,对我们来说,有时是不能随之轻,有时是不能承受之重,我们,分手吧!”
“不!”我歇斯底里地狂叫了一声。
方向的表情一下柔和下来,把我搂入怀里,两眼粘定我的眼睛,眸眶里充满爱怜,愧疚和痛苦,说:“怎么不呢!小婉,分手吧,别小孩子脾气,浮躁的生活让任何一种情感都失去了免疫力,你想想,我们这样含含糊糊地耗下去,行么?”
我静默了。
静默的时分,我的所有的前尘往事一幕幕闪进脑海中来了,事情已不是“爱你的人你不爱,你爱的人不爱你”那么简单,包括方向、雪玫、老板和我自己。
“当我们要分手的时候该说句什么?难道是简单说一声再见就分手,难道是……”
如怨如泣的歌声翻来覆去地从高乐斯音响一点一点地渗出来,像敲鼓般捶击我一颗流浪异乡的女儿心。酒液已不知变成什么味道了,端一杯挨到嘴边,只有小半杯能喂入口中,其余的,全顺着嘴角滑下了下颌,一路流到了我脚背,凉凉的,像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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