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立刚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13
|本章字节:5150字
过了二十来分钟,电话又响了,历鹃压低声音说:“我已经到门口了。”
我说:“你直接进来就是了,我在最里面那间房子里,难受,躺着呢,门没锁,你一推就开了。”
随后,“吱”的一声,历鹃进来了。她一进来,先把苹果放下,还专门带了把小刀,帮我削皮。历鹃的手指细长白净,是天生的弹钢琴的手,可惜因为长在我们那个闭塞的小镇,从小到大也许都没碰过钢琴。此刻,这适合弹钢琴的手正灵巧地为我削一个苹果。削好,还亲手送到我嘴边,让我觉得幸福极了。
我说:“要不,你也吃一个呀。”刚一说,就发现说错了话,不该让她吃苹果的,苹果虽然在水果里不算水分特别充沛的,但毕竟也是水果,吃了也许就不那么想喝饮料了。幸好,历鹃说:“专门给你买的,我吃了,心就不诚了,留着给你慢慢吃,苹果能放。”
我赶紧顺着她的话说:“好嘛,知道你好。对了,你不是最爱吃开心果吗,我给你买了一袋,还有瓜子呢,你也喜欢吃的。”
“好啊,”历鹃说,“我都好久没吃开心果了。”
一边吃着开心果和瓜子,历鹃一边说起了她找工作的事。
之前,在上海和苏州都通过网络找到了两家单位,当法语翻译。但在风城,没什么法资企业,找个翻译工作不容易。想找个学校当老师,中学又不开法语课,大学的法语教师至少得是硕士,因此始终难以如愿。
好在,前几天,风城经济开发区管理委员会在报纸上登广告招法语翻译一名,她去参加了面试,基本算是通过了。
“哎,总算是在风城找到了一家正规单位。我其实很喜欢苏州和上海,尤其是上海那家,在外滩上呢,他们都基本答应要我了的。”历鹃说,“不过,我还是想尽量在风城,如果我真去了上海,我们怎么办?那不是要异地恋了吗?”
听了这些,我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尽管目前我与历鹃几乎等同于异地恋的见面频率,甚至比异地恋更疏远,但是历鹃这么一说,表明她的心里是有我的,也表明她是把我当男朋友看的。至于为什么我与她的恋爱关系如此怪异,我猜测,或许因为历鹃在阿黄之前并未正式恋爱过——阿黄不是说过她之前还是处女吗——因此,历鹃缺乏恋爱经验,不太懂得如何与男人相处;同时,也因为阿黄曾经的所作所为,或许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对“男朋友”这个角色,有了提防之心;当然,还可能因为我起初的懦弱胆怯,导致了历鹃如今对我的迟疑犹豫。
但无论如何,她能为我放弃上海和苏州,这对我是很大的鼓励。以至于在那一刻,我忽然不想让她喝苍蝇水了,我想,也许我与历鹃之间并非我想象中那么悲观,我应该多一些耐心去等待结果。一切人为的急切,都是拔苗助长,我或许应该慢慢地陪着她走,慢慢地知道未来会怎样,让时间来给我答案。
不过,随即我又感到忧虑。忧的是,她不久后就要到风城经开区管委会当法语翻译了,一般说来,女大学生一旦进入社会,眼界大开,对以前读书时认为还不错的男人,都会有些看不上。尤其是漂亮女生,以前在校园里接触面窄,可能会把诸如我这种男人还当作那么一回事儿,但工作后接触面广了,见识的男人多了,各种男人像过江之鲫一样凑过去献殷勤,很难不发生变化。
更何况,老话讲,“女人心,海底针”,女人本来就善变,她们有时候连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女人变来变去,今天想和你结婚或许是真实的想法,但明天她没感觉了,不想和你走下去了,也会是真实的想法。如果我这时候不造成既定事实,使她在毕业前就定下心做我的女人,那么以后我的“男朋友”地位只怕岌岌可危。
正这么想着,历鹃说:“唉,这开心果好吃是好吃,就是吃着口干,我要喝水。”我赶紧拿起床头柜上的农夫果园果汁,用手拧了一下,假装是刚刚拧开瓶盖的样子,然后递给历鹃,装作很随意地说:“拿去。”
就在历鹃接过瓶子的时候,我心里都还在犹豫,想,要不,还是算了吧。
但另一个声音在说:“这次你如果不果断点、狠心点,下次她再不会来这小旅馆了,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了,等她毕业后,如果其他比你优秀的男人追她,你就没有丝毫胜算了。”
这么想着,我终究还是任她将农夫果园接过去,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又吃了点瓜子,然后又咕咚咕咚地接着喝了几口,不一会儿,大半瓶果汁就喝下去了。
之前听阿黄说过,这苍蝇水一般要半小时起效果。我紧张地时不时看一下表,又时不时看一下历鹃。二十来分钟后,我感觉灯光下她的脸明显比之前要泛红一些,她的神情也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几点了?你老看表。”历鹃问。
“哦,十点了。”我说。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历鹃站起身。
这个我朝思暮想的人儿啊,此刻站在灯光下,站在我的床前,那么的美丽性感,我的心里充满了对她的怜惜和爱慕。我对她的爱,远远超过对她的占有欲,可是,为了能让她长长久久地一辈子站在我的跟前,我必须像曾经的阿黄那样,给她喝下预谋中的“农夫果园”,然后占有她。
只是此刻,我因为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去捅开这层纸。我只是想,既然说是半小时效果达到高峰,那就无论如何再留她十分钟。于是我说:“先不忙走嘛,再陪我十分钟好吗?”
“不行,我真的要走,我头有点昏……”历鹃说着,拿起包就打算走。
我一急,马上下床想拉住她。历鹃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变了声音,问我:“你……你是不是在果汁里掺了什么东西?”
我一愣,说:“你……我……”
历鹃凄凉地笑了笑:“你别不承认了,我以前……喝这种果汁,头也是一样的晕……心跳得也厉害,一模一样的感觉……想不到今天又遇到这感觉了……”说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我心头一痛,什么其他的欲望也没了,只想赶紧过去扶住历鹃,赶紧认错悔过,好让她别太难过。可是,当我一迈步,历鹃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声尖叫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一边叫,一边掏出刚才削水果的小刀,对着我胡乱挥舞。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那一刻,历鹃已经拉开房门,疯了一样地尖叫着,冲出了我的小旅馆,跑进了四方街旁边的田野,跑进了沉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