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路开花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1
|本章字节:6684字
不可说的秘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第一次帮石一鸣传纸条给莫小璐时,我就喜欢上了莫小璐。
石一鸣是我的好兄弟。我们的衣服是同一种颜色,同一个牌子,我们的发型出自同一位理发师,我们的口头禅几乎一致。最要命的是,我们喜欢的女孩儿几乎是同一类型。当然,这一点,石一鸣不可能知道。
嗨,帮忙,快点传给莫小璐!石一鸣在背后用钢笔使劲儿地戳我的后背。我捏着他写给莫小璐的纸条说,哥们儿,你这纸条里有错别字,到底改不改啊?
石一鸣知道我的语文水平在年级名列前茅,于是,豪迈地拍拍我的肩膀说,这点小事不会还要大哥我操心吧?你改就是了!快点啊,都快下课了,你赶紧传给莫小璐。
我把纸条捏在手里,装腔作势地用碳素笔污掉几个字,重新写上,对折平整,用手指戳了戳莫小璐的后背。
莫小璐每次都是一种极度哀怨的眼神。我不想因为帮石一鸣传纸条而导致她她讨厌我,但我也不想因此失去石一鸣这个好兄弟,只好再次硬着头皮,戳了戳莫小璐的后背。
莫小璐懒洋洋地转过头来,瞅了我一眼,接过纸条便接着做习题去了。石一鸣在后面隐隐约约地催促着问,嘿,兄弟,她回纸条了没有?我说没有,没有,你不看着呢吗?他说,谁知道你小子会不会藏起来呢!
每每听到石一鸣说这样的话,我心里总会腾升起一缕愧疚的青烟。因为,很多时候我帮他更改的纸条上并没有错别字,只是单纯地想要拖延时间。这样,同等时间的情况下,我就可以少给莫小璐传几次纸条,那么,她因此事牵恨于我的几率也会大大降低。
更或者,我是想要莫小璐知道,这张纸条的功劳,有我一份。
温而暖的受伤
凉风徐徐的马路上,我坐在石一鸣的自行车后座上,听他迎风大叫,哈哈,兄弟,莫小璐答应周末和我一起看电影了。
我不作声。他以为我没听到,重复了好几遍。我暗自有些莫名的懊恼,不知为何。
石一鸣把自行车摆放妥当后,呼哧呼哧地上前追我,咬牙切齿地说,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走那么快想干什么?搞独立啊?我在后面叫你半天你没听到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有些窘迫。正在这时,莫小璐从后面轻拍了我的肩膀。嘿,李兴海,周末一起看电影好吗?石一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恍然有些不知所措。
莫小璐一面晃悠着手中的那串钥匙,一面小跑着强调,说定了啊,到时候你和石一鸣一起过来。暖光中,莫小璐的微笑一起与头发随风飞舞,夹杂着钥匙碰撞的金属声,渐染在绿荫小道中消逝。那旖旎柔和的画面,像一朵素雅的马蹄莲在心间哗啦啦地绽落。
石一鸣把住我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问,你小子老实说,你和莫小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她怎么主动约你看电影?你说,你对得起哥不?
我摆开他的掌控,慌张地奔进教室。他在我身后一路狂追,嚷嚷地骂我是锄头小分队的队长,挖了他的墙角。
教室里,莫小璐安静地坐在那儿。午后的阳光如柳条一般细细斜斜地遮盖了她的一身。她站在窗边,冲着刚进来的我莞尔一笑,顿时,我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石一鸣从后面飞奔而来,抬起手掌,朝着我的后背便是奋力一推。若是往日,我一定会大步向前,跨上讲台,以缓解这个冲力。可今日,不知怎的,我却双脚生根,死死地僵在原地了。“砰”地一声,莫小璐惊叫起来。
鲜红的鼻血顺着我的嘴唇和柔软的胡茬缓缓而下,暖洋洋地,像流动的温泉。石一鸣傻了眼,一个劲跟我说对不起。莫小璐打开书桌,将一卷洁白的卫生纸攒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撕扯成段,慢慢地递交给我。
我多希望,我的鼻血就这么细细地,无伤大雅地流下去,那么,莫小璐便会一直一直地帮我撕扯着这卷清香洁净的卫生纸。可惜,不到片刻,我的鼻血便渐然凝结成块,碎碎地断裂帖服在脸上。
莫小璐说,你这样可不行,得去弄点冷水在脖子上,这样才能彻底止住。石一鸣搀扶着我,将白衬衫上的血迹在宿舍里清洗干净。接着抹了冷水,随便换了件同学的衣服。
那个午后,我舍不得将鼻孔里那点唯一的卫生纸扯出来,就这么傻傻地任凭它堵在那儿。一言不发地坐在莫小璐后面,用嘴巴重重地呼吸。
偶尔老师会问,李兴海,你怎么了?干嘛用卫生纸塞住鼻孔?这时,莫小璐就会以班长身份大声地回答,老师,他流鼻血了。完毕,回过头来,嘿嘿地冲着我笑。
我坐在后面,呼吸更加沉重了。
三个人的电影
周末的电影院里,石一鸣忧伤沉默地举着爆米花。我似乎隐隐约约地觉察到,我与莫小璐的微妙摩擦,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伤害。
黑暗中,我佯装起身上厕所,在回来之时将石一鸣赶了过去。这样,他与莫小璐便可相贴而坐。不到片刻,两人聊得前仰后合。
我不知是石一鸣故意要冷落我,还是他不得不腾出更多的时间陪莫小璐一起上学放学,反正,后来我与他再没一起走过。他那辆拥有宽敞后座的自行车,也常常会空空如也地擦过我的双肩。
我想,我与石一鸣的友谊只能这样在时光中逐渐淡然而去了。至于莫小璐,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接近?就当,我从来没有***过他们彼此。
石一鸣的纸条依旧传得勤快。只是,再不通过我这儿。即便,莫小璐就在我的前面,他也宁可递给另外一组的同学,绕上大半圈。每每看到一团用作业本揉成的纸条掉落在莫小璐的课桌上,我的心就会幽幽地疼。曾几何时,那些纸条都是由我传递过去的。如今,却是换了新人。
毕业前夕,有人说,见石一鸣和莫小璐牵手了。我坐在夏日的窗中,冥冥有种流泪的冲动。我想,我是喜欢莫小璐的,可我更在乎那段与石一鸣保持了三年的友谊。直到看见他骑着后座空空如也的自行车从我身旁一晃而过,我都仍还坚信,能与他保持天荒地老的友谊。
只是,他不曾看见我。或者,正在赌气。
一朵花的花期
毕业晚会上,我鼓足勇气,唱了一首周华健的《朋友》,点名送给石一鸣。他在台下,悠然地吐着烟圈。有些晶亮的东西在他的眼角浮动。唱着唱着,我有些哽咽,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将要告别。
石一鸣从人群中走出来,上前抱着我的肩膀说,依旧是朋友。这句平白无奇的话,竟让我瞬间大哭起来。莫小璐站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我们。直到最后别离,我都没有和莫小璐打声招呼,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是那么那么地喜欢她。
石一鸣落榜,莫小璐北上,我南下。就这样,天远地别的距离,终于将我们的曾经撕扯得面目全非。就像那个午后莫小璐为我小心翼翼,温柔细致地撕扯着那卷卫生纸一样,让人忆中生寒。
网上联系旧友,无意中听闻石一鸣和莫小璐分手的消息。惋惜中又有些不甘。深夜不眠,恍惚地想,倘若当初,我不给石一鸣让那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去故意冷落莫小璐,那么,我会不会与她有一段刻苦铭心的恋情,并保持至今?
没过多久,我恋爱了。女友迎风飘逸的发,哗啦啦甩钥匙的姿态像极了莫小璐。我暗自思索,倘若,有生之年,我能再碰到莫小璐,那么,不管她身旁是谁,即便是石一鸣,我也一定会上前抓住她的双手,轻轻地告诉她,呵,我曾是多么多么喜欢你啊!
这样的机会,等了足足一年。后来,我临近毕业,将女友带回家中。在市中心的一家商场里,我恍惚看到了莫小璐的影子。她穿着内白外黑的花边工作服,妖娆地站在柜台里推销化妆品,脸上,涂满了嫣红与淡绿的眼影。
我怔怔地站在电梯口,垫脚遥望着一脸堆笑的莫小璐。我多想上前去,轻轻地告诉她那个压抑在我心中多时的秘密。可是,终究没有勇气挣脱女友的双手。
穿过人群的时候,我重重了呼出一口气,像被纸巾塞住鼻孔一般。回头再望那个真实的莫小璐时,竟恍然没了想象中的怦然心动。
原来,暗恋就像一朵最为幽僻的马蹄莲,虽生于无人知晓的角落,但一样有着不可更改的花期。它再柔暖的绽放与再无意的凋零,都仅仅只能是一朵花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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