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光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2
|本章字节:9122字
本是第二日早晨就该飞回b市的,周仲微早早来接她,开门的时候非浅带着浓浓的鼻音问:“就到点了吗?”
听得仲微一愣神,伸了手过去试探,发烧了,并且温度应该不低。不管她如何挣扎,旁人如何诧异,周仲微冷着面揽了她就往医院奔。开到半路,非浅坚持要下车,反复强调自己没事了,周仲微不理,高烧病人说的胡话有几句能当真。他一手执方向盘,一手握住她双手,来回摩挲像是安慰,又像是哄骗。终于到了医院,她又是死活不进急诊,仲微彻底被激发出强势来,扳着她的胳膊就往里面拖,非浅咿呀着不肯服从,他只好又软了声音哄她说:“我保证不让你打针。”姜非浅半信半疑地望着他,他沉了声音贴在她耳边哄:“要是医生让你打针,我就把屁股借给你。”她笑起来,这才听了话地跟着往里走。
伤风感冒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发了烧吃几颗校医赏赐的退烧药就能打发,把全寝室姐妹的被子都压在身上睡上一天觉,到晚上就能活蹦乱跳了。现在上了年纪,反倒娇气起来。上次那个伤风就是因为她坚持不去医院,弄得三天高烧不退,幸好周仲微把她绑到医院,不然现在已经没了智商也说不定。所以这次仲微说什么也不能听信她的谗言了,有病就及时治疗,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她伸手在他眼前摇晃着说:“狼来了还能被信上两次呢,你怎么那么脆弱,再信一次好不好?”
仲微根本不理她,按住她的胳膊看着护士把输液的针头插进去见了回血才仿佛松了一口气。
她闹:“周仲微,你是狡猾的狐狸,下次你要跟我保证把胳膊屁股都借给我,以防万一。”
小护士走到病房门口,扑哧笑出来。她又讲:“你看你看,都是你,让我被别人笑话。”
仲微捏捏她鼻子说:“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糖。”
“我去给你买糖”,这个坏毛病其实是余清修给宠出来的,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看病打针,总说医院有福尔马林味,无法忍受。为了让她听话打针,余清修总是给她买很多的糖装在口袋里,生病的她跟小孩没两样,两块儿糖就心里甜蜜蜜乖乖任人宰割。
周仲微走后,非浅困意又上来,低着头打着盹,又不敢真睡,万一他跟上次一样迟迟不来,自己再给睡过了,岂不是要早早归西。听到外面有护士小声说:“这是谁的家属啊,什么来头,怎么发烧输液还要进护理病房。”被人把门关上没听到下面的对话。说实话,她不清楚周仲微什么来头,刚在一起的时候没问,现在大家都那么熟,又不好意思问了,就假装不知道。以前,是她觉得不大有必要知道,不知道的话心里还能踏实些。可是扯上了余清修才后悔,是自己犯了错,早知道也能早有个心理准备。
周仲微很快就回来了,拿了好大的袋子,装满了在便利店买的各种味道的牛奶糖和各种包装的巧克力。姜非浅笑起来:“买了这么多,谁吃得完埃”
仲微把袋子放到她旁边说:“吃不完留着下次打针再吃。”
她撅嘴:“你就不能念我点好。”
仲微接过她递来的牛奶糖袋子,帮她撕开口子递回去,迟疑了一下又收过去,拿出来一颗剥了皮才伸到她嘴边。看她跟猫似的眯起眼睛,好笑地说:“看你挺喜欢生病的埃”
非浅撇撇嘴说:“谁喜欢啦,你才喜欢呢。我往年最多是春来秋去的时候感冒一两次,机会成熟了才发一次烧,一般一年一次,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半年就烧了两回。”
仲微听着她含糊的说辞,笑答:“谁知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非浅斜睨着他,半晌把嘴里的糖咬得嘎嘣响,说:“这都被你看出来,我成心折腾你呢,周少爷。”
他就笑起来,笑得特别有风度,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带了笑容,显得刚柔并济,有点慧黠的味道,这样的男人,放在哪里都是闪光的人物。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雁荡饭店的包厢,被初晓的哥哥杨竼硬拖进去的。她本来是在大厅里一个人点了清蒸多宝鱼,坐在那里细嚼慢咽。她去的时候不巧,偏厅满了,大厅都是十人圆桌,她一个人占了整张桌子,估计是很打眼的。非浅吃起来一向很专心,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才抬起头来。她是认识杨竼的,初晓嘴里能上蹿下跳的大表哥,有一次他请初晓吃饭她旁听,也算是有“一饭之缘”。
杨竼笑呵呵地问:“初晓怎么没跟你一起?”
她站起来,礼貌地回道:“她有约会,不好做电灯泡。”
杨竼似有所悟的表情,扯了嘴说:“那丫头就知道玩,老以为自己十八岁,没个定性。”这话是极宠溺的味道,非浅淡淡地笑起来,没有接话。杨竼随口说:“一个人吃饭冷清,不如进去一起吧。”
她赶忙回拒:“不用了,都不认识。”
杨竼不由分说地拿起她的包,笑得干脆:“认识我就等于认识全部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忽然理解初晓那个上蹿下跳的意思,一屋子耀眼的男男女女。
见他们进来,有人打趣说:“杨竼这是怎么了,不执著那个宝贝妹妹了?”
杨竼严肃地说:“把你口水收起来啊,这是我妹妹的朋友,姜非浅。”
非浅把一桌人都看了一遍,一一笑过算是打了招呼。周仲微就坐在她的正对面,并没有细看,只是他有很深的轮廓,浓重的眉眼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她坐下时又望了对面一眼,刚巧他也似在审视着她。那一眼让非浅一时出神,早前也有那么一个人,英气逼人,一个眼神便尽显公子之度。
他们聊着他们的天,她一个人专心吃饭。杨竼好像突然想起来了,放下筷子说:“再给你点条鱼吧。”
她偏过头去回拒:“不用那么麻烦,就要饱了。”
杨竼执意,一桌人都望了过来。她说:“真的不用,我吃东西很随意的。”说着就动了筷子夹了东西放到碗里,示意真的没有再点鱼的必要。
一个男人笑着起哄:“仲微,可是遇到有人跟你同一喜好了,专挑辣椒吃。”一桌人都跟着笑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触了什么样的开关,能让这些人都眉飞色舞。后来吃过饭又转移了阵地,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侃大山的侃大山。她其实不是不喜欢热闹的,只是因为不熟才泰然落座沙发一隅。很久以后仲微见识过她耍活宝,才知道,她那时的淑女端庄十成十是假的,被她淡色的五官给蒙蔽了,才甘心信以为真。那日,她独自坐着没有人过来搭讪,男人女人都没有,大家都挺忙,真假不论,看起来都是投入的,杨竼大概注意到她的寡欢,便中途退场把她捎走了。后来过了些日子,她便忘了,本来也不是多么值得记住的事情。
非浅和初晓是一栋写字楼里分属两家公司的职员,初晓在二十一楼做会计,她在三十六楼做贸易。下班的时候先短信往来,时间对上了,她就先下到二十一楼去接初大小姐。那天是周五,和初晓约好逛街吃甜点,她一进电梯就遇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有着凌厉的目色,暗暗想了很久,才恍然是那天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这人啊,本来是互不相识的,也许就永远不相识了,遇上了也留不下什么印象,只是行色匆匆中的路过,可是一旦认识了,难免会无处不相逢的。仲微也仿佛是想起来了,平和地看着她,非浅冲他微笑,只是打招呼。到了二十一层,她下。等她和初晓一起下到大厅的时候,杨竼打电话来告诉初晓要请她们吃饭,于是她俩就站在门外台阶上等。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四处张望中寻到了辆扎眼的车,周仲微从里面下来,款款步来。非浅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说他那时候整个就是一标准的浪子。仲微大笑说,如果当时背着修罗刀可以走得更加江湖一些。非浅没说出来,他的江湖有些寂寞的颜色,不是大侠也不是公子,暮色中,像是有着萧十一郎的桀骜,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有天地一匹狼的感觉。
再后来也不知道何时,竟然跟他们熟了,总是有理由被拖着去大桌小桌,开始非浅是担心的,觉得那样的场合遇上余清修的机会很大,可是一来二去的即便是想退却,又无处可退了,初晓总是能够找各种借口成功地邀请她做陪伴。或许她骨子里是想要遇到余清修的,所以渐渐也不太拒绝。其实这世界是很奇妙的,你想遇到一个人的时候总也遇不到,你想躲一个人的时候却总也躲不掉。她发现与周仲微之间有些奇妙的情愫在发芽的时候,决心不论初晓怎样地威胁都是不再去了。生活刚刚恢复平静,仲微的电话追了过来,邀她共进晚餐,不等她说什么,就挂了线,她暗暗苦笑,还真的又遇上了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大少爷。
第一次两个人面对面地进食,周仲微不怎么说话,非浅又是个需要激发的水平,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他不说话,她也没话讲。一顿饭吃得静悄悄,四平八稳的,连个正式点的对话都没有。最多就是仲微问:“这道菜合胃口吗?”她答:“挺好。”他问:“够辣吗?”她答:“够。”两个人说话跟打电报似的,也不觉有多别扭。
饭后,他送她回去,她挥手跟他告别,转身上楼时轻松坦然没有半点不舍。如果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发展,就是那顿饭后,他偶尔会打电话来约她吃饭,有时很多人,有时两个人。初晓有一次在楼下碰上他来接她,就兴奋地抓住非浅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无所谓地说:“没有怎么回事,你要一起吗?”
初晓就露出很暧昧的眼神,低声说:“你得好好交代。”却不等她的交代,转了头对仲微朗声地打招呼:“仲微哥哥,我先走了。”
非浅面对她表现出的懂事忍俊不禁,可是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真的不知道,就觉得是朋友。上了车后,她说:“下次不要到楼下来接了吧。”
仲微明知故问:“你怕什么,有妖魔鬼怪吗?”
她自顾自笑笑:“怕被蜘蛛精白骨精之类的怨恨。”她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就是初晓身着闪亮亮的衣服,类似西游记中盘丝洞里肚脐可以抽丝的小妖精。
仲微也是笑,说:“要不我用金箍捧给你画个圈,你只要乖乖待在里面就好,保证安全。”
他知道那是画地为牢吗?她冷眼望过去,见他一脸掩不住的笑意,也跟着笑起来。
那晚他喝了些酒,桌上听别人的三言两语,仿佛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大概是生意上受了挫折,她也不问,专心地吃东西。不小心碰洒了饮料,去了趟洗手间,从里面出来时,好像是看到了魏来,惊慌地往回走,低头疾步中撞到了他身上,那是第一次离他那么近的距离,他身上的酒味浓重,可是一股清爽的味道仍是依稀可辨,像是小黄瓜水的气味又好像不是。他顺势扯住她,走到没人的角落俯下身吻她。吻得极甘畅凛冽,她推不动,便不挣扎,他满嘴的醇香,她滴酒未沾竟是有些醉了。他的黯然销魂吻让她双颊绯红,直到他喘了粗气,才猛然将她惊醒,用足了力气推开他。仲微似笑非笑地审视着她,像是极欣赏她的红唇,坏笑说:“要不我们开始吧。”
她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周仲微,你是想风流史上多一段不佳的纪录还是革命史上多个异性朋友?”
从来没有女人跟他讲过这样的话,总是要么开心地贴上来,要么生气地挥手离去,她是第一个让他作选择的人,原来认识了那么久都还只是认识不是了解。他挥挥手说:“都不要,就这样吧。”
她说:“好。”没什么表情的好,毫不犹豫。让他不能喜欢,觉得这女人做作。
那以后,便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