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卡薇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2
|本章字节:16482字
幻雾
江静歌在一个月后被接回杜家,徐丰毅建议最好不要让江静歌再受到刺激,换个全新的环境,慢慢复苏记忆比较好。杜显扬也觉得江宅不再适合居住了。
杜家好歹比那个大得要命的江宅要来得温情些。
江静笙恢复了上学,江静歌暂时留在家里,每天杜显扬都开车带她去医院换药,李妈在家里煎好药等他们两个人回来。
江静歌话少,乖巧得过分,在家里,她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说话轻声细语。
不过好在江静笙和薛青阳两个人经常想着法儿逗她开心,聊她感兴趣的话题,才让她的性子稍微开朗了些,但是无论如何,她走路都习惯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下来,挡住她的那半边脸。
江家的东西陆陆续续一点点地搬了过来。江家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遵照遗嘱捐献出去,或是赠予别人。唯独江容至生前练戏室里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动,他一生珍藏的戏服、道具均被陈列在那偌大干净的房子里,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那些悬挂的戏服似乎就有了灵魂。
杜显扬这天亲自把那房子打扫了一次,开了窗,窗外的冷气灌进来,总算将这房子的死寂带走了一些。
李妈正端茶进来,看见杜显扬站在那里,眼睛发酸:“先生在世的时候,经常和小姐在这里练习。其实小姐挺聪明的,先生就是太严苛了一点。”
杜显扬点点头,手抚过光滑的檀木椅:“可惜的是,他教了静歌十年,到头来还是亲手毁了她。”
李妈叹息着不再说什么,放下茶又出去了。
杜显扬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才下楼。
宅子里的格局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宅院、大厅、后院。一般人家都会用这偌大的房屋做一些小生意,江容至的房子只是用来住人。
他走出屋子,愣了一下,随后快而轻地走过去,伸手拍拍前面少年的肩:“写意,你为什么要摘这些还没开的白玉兰?”
白玉兰开的季节已过。
黎写意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是杜显扬,眼底微有一点慌乱:“反正这儿也没人住了,这花也没人管了。”
杜显扬笑道:“谁说没人管了?这房子现在是静笙和静歌的了,别人家的东西你怎么可以乱动呢?”
黎写意有点不服气,冷着一张清秀的脸。
杜显扬不动声色地皱皱眉,他发现,这几个孩子的性格都别扭得不行。
“来,同我下一盘棋。”他不管黎写意乐不乐意,就拉了他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石桌上刻的棋盘图,经雨水一清洗,那纵纵横横的间隙便越显得深了。
“我知道你会下棋,你爸爸应该教过你。”杜显扬拿出棋盒,把黑棋递给对面的少年。他与黎写意的父亲年龄相差不大,也算是老相识。
黎写意抬抬眉眼说:“那也是我几岁时候的事情了。”
“我知道。”杜显扬掂掂手里的白子,“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脾气坏,睡眠不好。”
“有时间多陪陪你妈妈。”
黎写意坐直身子,直视着面前的大人:“你们大人是不是都这样,每说一句话都有目的。”
杜显扬失笑,看着他一本正经却还是孩童的脸说:“你们还真像,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兄弟。”
黎写意不明所以。
“你和静笙。”他淡淡地说,“你们两个别扭的性格都一样,连不相信的东西也一样。”
黎写意嘁了一声:“谁要和他是兄弟,那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杜显扬再次笑了笑:“静歌的爸爸在世的时候,就很喜欢你和她来往,你们两个的天分都一样,容至总说这很难得。”
黎写意皱皱眉:“我讨厌唱戏,我一辈子都不会上戏台。”
杜显扬微微一怔,继而笑道:“谁知道呢。”顿了顿又说:
“静歌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医生觉得,在病情的恢复期间,所有对她不利的因素最好都要有所杜绝。”
黎写意眯眯眼睛:“杜绝?”
他还不清楚这两个字的意思。
“是杜绝。”杜显扬把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缓缓地说,“我知道你与其他同龄的孩子不同,你要比他们聪明许多,所以你也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黎写意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现在最需要的帮助就是淡化之前所受的伤害,这就是所谓的杜绝。如果你是她的朋友,就应该帮助她。”
黎写意握紧手里的黑棋,握得发疼:“你在警告我,让我不要接近江静歌?”
“不是警告,是告诉。”他微微一笑。这个孩子实在太聪慧了。
黎写意扬了扬嘴角,站起来,才刚开始的一盘棋就被孤零零地丢在了那里:“我是恶魔?接近她就只能给她带来不好的回忆?我们之间拥有的东西,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明白。”
杜显扬皱皱眉,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静歌现在不宜和任何一个人交往过深,一个小小的刺激都会让她想起一些可怕的事情。”
“那些可怕的事情是她做的吗?”
杜显扬有些错愕。
“黎写意你在说什么!”门口传来愤怒的声音。
黎写意刚转过头去,迎面就被人揍了一拳。
杜显扬惊得站起来,却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江静笙快得出奇地把黎写意扑倒,逼视他:“黎写意,我警告你,你要再说这种话,我绝不会放过你。你信不信?”
黎写意也毫不客气地一拳挥过去,一瞬间就转败为胜,将江静笙反压在地。
杜显扬上去一手抓一个拖开他们,面带怒气:“话还没说就先动手,谁教你们的?”
两个孩子都狠狠地擦掉嘴角的血迹,瞪着对方。
半晌,黎写意突然笑了,带着得意的表情,伸手拉了拉凌乱的衣服。十六岁的少年身材修长,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清冷的气质,然后转身推开江静笙,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杜显扬叹了口气,伸手去触江静笙红肿的半边脸:“静笙,你怎么样?”
“我去给静歌收拾东西。”江静笙别开脸,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转身去了屋里。
杜显扬站在院内,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担心得过度了,所以才想隔开所有曾经和江静歌有关的人。
所里没有什么事情,杜显扬便请了长假在家照顾江静歌。江静歌现在都不出门,除了看书便是练字,十分寡言,但那双曾经清亮如早晨荷叶上的露珠、剔透而干净的眸子,现在却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看不真切。
杜显扬有时候觉得面前的这个孩子是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安静如一棵树,眼睛里所折射出的光,像繁复蓊郁的树叶,将阳光都挡在外面。
那个人就是江容至。
杜显扬从小与江容至一起长大,小时候江容至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爱说话,一双眼睛似乎总是雾茫茫地看着你,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却能够准确地揣透你的心思,小时候肯和江容至玩的,也只有和江家是世交的杜家杜显扬了。小时候他总是跟在江容至身边,看他立在戏台上唱戏,看他在小书房里练字,看他经常自己与自己下棋,一局又一局,看他总是在春来的时候,一整夜地去等院里的白玉兰开放,旁人怎么拉都拉不走。有一次,下人无意间将白玉兰的花瓣弄掉一瓣,就被江容至罚脱光了衣服站在院子里,早春的天气里,连哈出的气都是白雾,若不是他去劝,那个下人不冻死也要大病几天。自那以后,就没人再敢动白玉兰了。杜显扬知道,那白玉兰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
他总是什么都不在意,却又什么都懂得,外表儒雅,内心却坚硬如铁。聪明、理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需要的会用任何手段留住,不需要的会用任何手段去除。就像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将父亲的产业一举夺下,偌大的产业在他手里,不过是掂手玩玩的乐趣,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复他的父亲。
可是当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常常对杜显扬说: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怎么会拿自己的一生去赌这些东西。”
财富、产业、权力,换来的却只是足以吞噬人心的孤独。
那时候的江容至坐在一盘被自己将死的死局前,连续几天都在想解局的法子。杜显扬头天去看,那盘棋还在;第二天去看,那盘棋还在;第三天,杜显扬走过去,轻轻地把一颗棋子退后一步。
江容至忽然笑了,如一夜花开:“原来只要退一步。”他笑得孤苦无比。
原来只要退一步,就可以走出死局。只要有了可以爱的人,就可以不用再孤独。
一直到收留那两个孩子,他的生活才像有了乐趣,才不会为了一盘棋坐上三天三夜,他有了可以注视的人。
可这些往事,哪是一朝一夕说得完的?这些心思,江静笙他们现在哪能懂?
如果是要先被伤害,才能明白深爱,那大概谁也不会想要。
杜显扬一直想找机会告诉江静笙关于江容至的事,哪怕只是江容至小时候的事,唠叨一下也好。可是江静笙不感兴趣,对于自己过世的父亲,小时候怎样,以前怎样,全然没有兴趣。甚至在他提起江容至的时候,总会露出嫌恶的表情,杜显扬就是想说也说不下去,孩子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总是很容易牵动大人的神经,敏感无比。
江静歌就更别提了,杜显扬现在甚至都不敢在她面前提江宅。他还没有自私到要去撕开江静歌的伤口,哪怕这伤口要埋一辈子,他也是愿意的。
只是如今,看着江静歌,就觉得仿佛回到了他和江容至十二三岁的时候。特别是看到江静歌练得一手好字时,那字迹居然也是出奇的像,一撇一捺都颇有江容至的神韵在里面。
他突然想起江容至曾说:“静歌这孩子,注定是我的。但静笙,却注定不是我的。”
这天,杜显扬坐在客厅里看报纸,江静歌在楼上休息。他听见下楼的动静时,才看到江静歌站在楼梯口,略带怯意地看着他。
她穿着一件碧绿色的齐膝棉袄,腰间束了一根精致的腰带,衬得整个人都有了些精神,一双眼睛闪着微弱的光。
他笑了一下,放下报纸,朝她招招手,声音轻柔地道:“过来,静歌。”
她微微地牵了牵嘴角,走路轻得要命,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她走到他面前。
杜显扬拉她坐下来,她瘦得太厉害,但是依然好看,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与年龄不符的倔犟,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他看看她脖子上挂的那枚戒指,好像从来没取下来过,李妈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都不取。
李妈说,应该是朋友送的,所以才很重视。
他扬了扬嘴角,那次去医院,他趁她睡着的时候把那枚戒指放在床头柜上,再见时就见她挂在脖子上了,可见这个对她而言确实是很重要。
“我想出去。”她的声音轻轻的。
他颇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她肯出去走走,自然是好事。而且她居然开口和他说话了,在这个家里,她只和江静笙亲近,现在肯和他说话,算是一个大进步。
他刚想说“我陪你去”,江静歌就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说道:“我一个人去。”末了又轻声补充道:“哥哥今天有篮球比赛,说让我去看。”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不放心,但是不好再勉强,说不定一勉强,她就不出门了。这么多天来,他们每个人都在努力让她走出家门。
他点点头:“那我让司机送你去静笙的学校。”
江静歌想了想,点点头,轻轻地笑了笑:“谢谢杜叔叔。”
他微微一怔,这样清透的笑容,又好似回到了以前。他心疼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看看外边阴沉沉的天气,又说:“天气太冷,我让李妈给你找顶帽子。”
她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妈马上给她找来了一顶白色的毛线帽子,挺普通的款式,她戴在头上很是好看,又给她换了双红色的皮靴,才牵着她的手出门。
杜显扬站在门口看着她上了车,直到车子拐角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回房。
进门时,他看了一眼厅里的大石钟,现在才四点,他想,这么早去,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校门外等太久。
李妈在客厅里边把他刚看的报纸收起来,边说:“前些天,小姐的朋友来过了。”
杜显扬愣住了:“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李妈忙说:“是先打过电话来,小姐亲自接的,就让对方过来了,那天杜警官你刚好去所里了。”
杜显扬想了想,是了。他并不是时时在家里,也有错漏的时间,这样想着,便多问了一句:“是写意吗?”
“不是。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实在想不起来了。哦,好像是西街陈家那头的孩子。”李妈一看杜显扬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便担心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李妈之所以熟悉是以前陈家带着孩子过来拜访过江容至,人老年纪大,要搜索出一个孩子的记忆不是易事。
杜显扬笑道:“不,没什么。李妈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的晚饭我来做。”
其实这几天两个孩子的起居饮食都是杜显扬在打理,一来是李妈年纪大了;二来他想亲自照顾两个孩子。
李妈也没有勉强,收拾了一番就走了。
杜显扬自己摆了一盘棋对弈,才下了几颗,便独自望着院子里的枯树发呆,几片落叶打着圈儿顺着冬风在地上扫过,不知踪影。
到了六点多的时候,徐丰毅来了,杜显扬才记起今天是定时给江静歌做检查的日子。此时的徐丰毅换了平时休闲的装束,手里提着水果和大文件袋,信步穿过院子走进来,看了一眼杜显扬眼前的棋局,打趣道:“有兴致下棋,就是好事。”
杜显扬笑笑,指指对面说:“待会儿我们下一盘棋。”
徐丰毅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看四周:“静歌呢?又在书房?”
他摇摇头:“刚出门,说是去看静笙的比赛。”
“这是个好消息。就怕她总不出门,憋出毛病就不好了。”
徐丰毅满意地点点头,江静歌出院后,他也同时负责江静歌的心理辅导。
杜显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仍是低头研究面前的棋局,见徐丰毅盯着他半晌不说话,他才抬起头说:“怎么了?”
徐丰毅笑道:“平时见了我总会和我说两个孩子的情况,就怕有什么落下的,今天很难得。自从容至走了之后,就不见你有轻松的时候。”
杜显扬一手撑着膝盖,摇头轻笑:“他们的情况现在好多了,我也放心了。”
“对了,这是静歌的脑c。头部没有什么损伤,你放心好了。”徐丰毅把资料交到他手里,在杜显扬对面坐了下来,一副懒懒的模样,顺便打量了一下这栋房子,“房子还是老样子,一进来就想到小时候咱们老在这房子里玩游戏来着。”
多少年了,格局从没变过,除了添置新家具,老家具也是一件没丢,实在用不得的,都被杜显扬收进了储藏室里。
杜显扬笑笑,拿出纸袋里的c看了看,事实上,他根本看不懂。不过知道没有什么问题他就放心了。
徐丰毅却说得来了兴致,微微倾了倾身,看着杜显扬说: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玩的那个游戏吗?”
“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就是把自己的秘密写在字条儿上,然后藏在指定的地方,由对方去找字条儿的游戏啊。”
杜显扬微微一愣,继而笑笑没接话,他自然是记得的,那是他们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那时候江容至不合群,杜显扬就以这种方式让他认识了其他几个朋友,徐丰毅算是除了他,和江容至比较亲近的人。
徐丰毅只当他不记得,絮絮地说起来:“记得那时候我们三个人最喜欢玩这个游戏,可是容至最狡猾,总是把字条儿藏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字条儿。我的字条儿却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你的好像也被他找到过几次。”
杜显扬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多秘密,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吧,随便写句话都行。”
“可我写的是真的!比如小时候干的坏事啊之类的,与其放在心里,不如写出来,藏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徐丰毅一拍手掌,激动地说,“啊,这种游戏就相当于对着树洞许愿那种吧?现在想想,真是神奇。如果能找到那时候的字条儿,看看上面的秘密,一定会有不同的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杜显扬微微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具体的他又无法形容,仅仅是对那个游戏的回溯,突然有种抵触的心理。
“那个游戏,有一个独特的名字,叫秘密。”徐丰毅拿了桌上的一个雪梨咬了一口,接着说,“不过现在的孩子比我们那时候厉害多了,哪像我们那时候那样单纯。他们连一个游戏也要分出个输赢来。”杜显扬用手摁住太阳穴,那里隐隐作痛,像千万只蚂蚁在钻咬:“都是孩子,这种导向得慢慢纠正过来才行。”
“哪有那么容易!前阵子送到医院来的那个孩子就是因为游戏赌输了被人打伤,据说这就是输了的结果。那孩子死活不让老师告诉家人,或是找那些人的麻烦。据那个孩子说,彼此之间都有信物之类的,如果大人去找其他人,说不定他们会孤立他,回收属于他们之间联系的信物。”
“信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捡到的戒指。
“就是相当于身份证明的一个东西吧!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吧?”
杜显扬匆忙地点点头,递过c,说:“这个我实在看不懂,你给我说说吧。”
徐丰毅留在这里吃晚饭,清淡的菜式,两人还饮了一小壶酒,直到入夜时分,徐丰毅才驱车回去。
司机回来时,带了江静歌的口信,说是跟江静笙在一起,会晚些回来。
杜显扬把饭菜拿去热着,等两个孩子回来了吃。他又下了几盘棋,就这样过了快一个小时,再看时间,都已经八点了,外面天色全黑,带着凛冽的寒风。他拿起旁边的外衣打算去学校看看,可是刚走出院门,便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远处灯笼玫红色的浅光让这黑夜像蒙了一层浅纱,什么都看不真切,可是杜显扬还是听出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江静笙的,另一个,是江静歌的。
“为什么要去那里?”江静笙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气恼。
“如果不去,你就有危险。”
江静笙的声音稍显急促:“你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
他不就是唬唬你。他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江静笙沉默了一下,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还是连你也不相信我?静歌,连你都认为我和那个人的死有关系?”
“我信你!”江静歌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可是哥哥,我怕他们不信你,我很害怕。”
江静笙突然沉默了,好久都没有再说话,只听得见远处戏子的浅唱,游人隐约的喧闹。过了良久,他才开口说话:“这个给你,不要给任何人……也许有一天会用得着。”
江静歌惊诧地道:“这个……”
“你信我,就可以了。其他人怎样,我管不着。待会儿见了杜叔叔,什么也不要说,知道吗?等我们离开了西塘就好了。”
杜显扬听到这里,知道谈话结束,便轻轻地穿过院子,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他靠着房门,听着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江静笙让江静歌去睡觉的声音。
杜显扬看着一屋子的黑暗,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那个游戏,有一个独特的名字,叫秘密。”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徐丰毅的这句话。
是了,他恍然大悟,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偌大的秘密当中,江容至的死,静歌的毁容,还有那几个孩子之间的秘密,他全然不了解。
比如他们今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江静笙会有危险?又有谁认为江静笙和江容至的死有关系?江静笙交给江静歌的是什么东西……他置身于这样的幻雾里,什么都看不清。
他就这样站在黑暗里,没有开灯,窗外的光亮,淡淡地照进来,到处都是淡薄的黑影,风轻轻一吹,便如展翅的蝴蝶。
他和江容至的相同习惯就是喜欢熄了灯坐在黑暗里,李妈一直说这习惯不好,怪吓人的。可他怎么也改不过来了。
他始终都不如江容至,凡事能看个透彻。他始终比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