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十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2
|本章字节:6100字
陈冶现在最不想来的地方就是家乐福,在这和何志伟并肩购物的记忆最多。两个宅人,每周总要采购到后车厢塞满东西才罢手。她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七年里有记忆的地方多着呢,哪能从此都不去了,因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她才没那么傻。
陈冶在方便面架上找辛拉面,黄隽推着车从她身后走过。
64条装的麦斯威尔,这女人!黄隽摇摇头,不是泡面就是咖啡,就不能买些女孩子爱吃的零食,比如巧克力,话梅橄榄,再比如薯片,亏她长了张欺骗观众的娃娃脸。老姐说,“以为她十七八小女生?和我一个年纪,有什么应付不了。”他没办法把陈冶和老姐嘴里的职场精英联系在一起。见过她骂人,可被话伤到的只有她自己,说几句就跑掉,和老姐不动气地连骂一小时比起来,差远了。
陈冶拿了两桶屈臣氏蒸馏水,又放回去一桶。一个人,回家只是吃碗泡面,整周也喝不光一半。缺了男劳力,提水上楼是累人事。可既然来到超市,干脆买多些,她又把水拎起放回推车。
女人就是麻烦,买桶水也要思前想后,拎起放下,黄隽摇头。
陈冶付完钱想起买面包。黄微喜欢辣松,沈珏夸过芝士蛋糕,不如做次好人,替这两位卡着点上班的朋友,捎份早点。五分钟后,她彻底痛恨做好人的想法,因为和何志伟、杨宜春在面包新语门口迎面遇上。
陈冶懊恼地想,我早该记得,这是他最喜欢的超市,这里有他最喜欢的菠萝包。
我不记较不代表我原谅,我讨厌你们不代表我会伤人伤己。
陈冶抬起下巴,目不斜视地走过何志伟身边。她拿起餐盘,开始挑选面包。
辣松、松松、可颂、花生奶酥、抹茶红豆、盘子堆得老高,再拿一只芝士蛋糕。结账时身边有人问,“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处于绷紧状态的陈冶,猛地抬起头,是他。
黄隽。
陈冶手下清一色二十七八岁大男孩,走出去人才笔挺,簇拥着她陈姐长陈姐短。遇到黄隽,她才发现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也有烦人的。他不理她的反对,把他的东西和她的放一起,推上顶楼停车场,然后毫不客气要求搭车。
陈冶抬起眼睛,明明白白地说,“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同行。”他说,“我住的地方离你家很近,空车多浪费,多了我还能陪你聊天。”她哼了声,浪费也是我的事。
黄隽把她拉到车边,打开车门,送她坐进去,自己飞快跑到另一侧,坐上副驾位,“到你家放下我,我还能帮你把东西拎上楼。多好,否则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
算了,日行一善,陈冶闷着张脸,“带你可以,不过下班后我不喜欢说话。”
她没料到黄隽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别听这,主持人太罗嗦。嗯cd不错,我喜欢左麟右李搭档,两老男人凑一起挺热闹。”陈冶不理他,再烦也就今天同路,以后不见得还遇上。
傻瓜,以为别人看不出你满脸落寞,还跟箭猪似的,有人陪你说话不比独自想心事好。黄隽装作没看见她的愠色,“平时做运动吗?我推荐跑步。”陈冶忍无可忍,她做错啥,在心情差到极点时还得听无关紧要的人聒噪。她以为可以把往事扔在脑后,从今以后大步向前走。可惜不是,在看到他俩那一刻,她才知道看不到是种幸运。如果上天许她个愿望,她想说让她不要再见到他们。因为他们的出现,会提醒她的挫败。
陈冶尖声叫道,“闭嘴,下车。”
黄隽依言闭上嘴,举起双手,摆出付我听你的样子。
高架,不可能放下他,陈冶悻悻作罢。
手机响起来,是沈珏,“陈姐,有时间吗,我有事,想和你聊聊。”陈冶意外,下班后除非聚餐,她避免和同事走得近。沈珏算明白人,很少私下找她。出什么事了,陈冶沉吟,“你在哪?我过来吧。”沈珏说了地址,陈冶让她等半小时,随便找了个地铁入口,把黄隽放下。
他顺从地下车,“小心开车。还有,祝开心。”
看着倒后镜里越来越远的黄隽,陈冶想是不是八零后的孩子太自我,想安慰人也不懂怎么说,就算好意,她也不喜欢这种方式。她不需要廉价的同情。是很难过,但她能控制自己情绪。
沈珏和她约在避风塘。陈冶到时,店里桌子差不多坐满了,服务员迎上来问她有几个人。沈珏听到声音,赶紧站起来挥手。等坐下了,沈珏又是道歉,又忙着问还要加什么菜,说到正题却沉默许久才开口,“今天,他约我晚饭。”
陈冶没说话,沈珏想说什么,还是和顾海东的事吗?说实话,她不感兴趣。
沈珏喝口水,竹筒倒豆子般,“他说抱歉,但没办法,和我在一起压力太大。我要的他给不起,好不容易从前一场婚姻走出来,不想再走进去。他怕我付出愈多会愈失望,总有无法收拾的一天。和我相处下去,他开始怕,怕我会做出格的事。”
不想听归不想听,陈冶仍有场面上的周到。她替沈珏加热茶,后者含着泪笑,“陈姐,很抱歉找你倾诉,可话憋在心里我怕我会炸开。我很委屈,为什么是他,没勇气没担待。我更恨自己,这么差的人,为什么我还要牵挂他。”
陈冶咬紧牙关,不要和我说这些负面情绪的话,我完全明白被辜负的心情。所以我更不想听,不想被别人的悲伤引发自己的。
沈珏抹去泪水,笑得开朗,“刚才我和自己说,不要难过,我尽力了,可以了。”她正色,“陈姐我想辞职。公司要裁人,我走了起码可以多个名额给别人留下。我没负累,到哪里都可以。”
陈冶默默叹口气,沈珏简直在挑战她的耐性,走或不走都是个人的决定,何必和她说。但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她无法置之不理,“我不知道公司的决策,但能肯定一点,你是公司需要的员工,勤奋,天赋也高,是黄经理团队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你忍心放弃努力过的地方,仅仅因为情绪不佳?你们组曾失去过张大订单,全组人发誓,要从对手手里抢回来,你们努力和客户沟通,从售前到售后,后来终于如愿以偿。这件事,我曾当做案例和下属们谈过,希望他们也能够不轻易放弃,也许坚持到下一分钟就会好转。”
沈珏当然记得,订单传来的那刻他们守在传真机旁,纸慢慢吐出,整组人抱在一起欢呼。怎么会忘记呢,大学毕业后在hm的几年,她学到许多。但是……
沈珏脱口而出,“区域合并的风声很紧,今天阮明年找我谈过,他想知道大家对你俩的看法,我很想帮你。所以……我把我们组工作中的不足和他说了,如果团队只需要一个领导,我说你更适合。”她对不起黄姐,也对不住自己的团队。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陈冶恨不得站起来大叫,我不需要,我有我的骄傲。
不,够乱了,她更不能乱。
陈冶招手叫来服务员,“买单。”她对沈珏说,“早点回家休息。”
沈珏下车前,陈冶叫住她,“不要想太多。什么都不重要,关键在于守住自己,别人可以选择别人的方式,这是他的自由,不要因为别人的选择而怀疑自己。坚持!”
能说的,也就这么多。
从来没有过的疲倦,赶鸭子上架般的日子,为什么?她不需要同情。
陈冶越想越烦,回到家向鞋架飞起一脚,鞋跟和不锈钢架相击,很利落地掉下来。
她目瞪口呆看看鞋跟,再看看鞋,好,这双千把元的鞋算报废了。
她真想抱头痛哭。
可,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将来临的终将来临,无可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