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十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2
|本章字节:6186字
顾海东有点心动。
四十出头男人,无论遇到什么事,自然而然做出直觉反应,圆滑,熟练,保护自己。在沈珏沉醉的三年,顾海东由惊喜、享受到厌烦、害怕。开始属于没任何曙光的追求,两人年岁的差距太明显。中年人的生活太按部就班,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找到如此挑战的玩意儿,对白手创业的顾海东来说,充满新鲜刺激。他不需要用钱买得到的消遣,于是半真半假冲向目标:少女的真心。恰到好处的礼物,彬彬有礼的举止,高档华贵的餐馆,他做的事,他表的情,他说的话,击退一干毛头小伙,如同以往,他又一次成功了。
不能全部否定顾海东当时的真心,沈珏的热情是一把火,他感动,并且从中得到快乐,犹如找回青春。但随时间推移,沈珏越来越多提到未来,和他一起的将来。顾海东知道等着他俩的是什么,不提沈家父母的反对,光是婚后生活就足以让人缩足。他没天真到想要与子偕老,更没老到只求一个伴,于是只能慢慢向后退。他甚至开始害怕,年轻人一旦绝望,曾燃烧过他的热情,同样可能毁灭他。
生命需要游戏,成熟女性比年轻女孩更懂规则吧?
女人与生俱来的敏感,在黄微冷嘲热讽时,陈冶确实也感觉到顾海东的调情邀请。可惜,她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残余的吸引力。十年前她头脑清醒,十年后她更没兴趣浪费时间。回到家她发现顾海东的短信,“可否加入你们明天的购物团,我有弟兄想给家眷买礼物。”现代科技发达,试探往往从短信、电邮开始,挂着堂皇的外表。陈冶毫不犹豫拨通电话,谁耐烦和他眉来眼去,“顾总,我在开车。你说的事当然可以,不过我这都是妇女同志,准备去男士不便的地方。要不,我叫沈珏带他们先逛会?”她狡黠地想,估计顾海东脸皮再厚,也不敢面对被辜负的小情人。果然他笑了几声,“喛,那算了,不好意思麻烦小沈,年轻人周末肯定另有节目。”年轻人?谁和你同辈呀,你60年代我70后,差十年呢。陈冶嘴里客气,“哪里,您们永远是我们的上帝。”
所谓男士不便的地方,纯属推脱,陈冶带她们去了豫园绿波廊吃生煎。排队时遇到黄隽,他陪着两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看样子也是来逛鼎鼎大名的城隍庙。看见陈冶,黄隽眼前一亮。他没耐性陪两位大小姐,一会问襄阳路市场在哪,一会说要去南京西路。如果不是女同学,又说上海人生地不熟怕被卖,他肯定丢下她们就走。
能不能请她带上他们呢?看她游刃有余的模样,黄隽厚着脸皮要求。没等说完,有人在他身后小声说,“不要,不好玩,中年阿姨不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他回头一看,是两人之一。
陈冶看到双敌意的眼睛,黄小弟啊黄小弟,人家哪里来玩,分明跟你套近乎。
不就差五六岁,我就成阿姨啦?年轻了不起?何况你也不是十七八的岁数。偏逗你玩,她浅浅一笑,“襄阳路市场早取消了,要不要去七浦逛,差不多的东西,我们打算去开开眼。加上你们,打的正好两辆车。”黄隽当机立断,“我们跟你走。”女人才知道女人爱去的地方,他最多帮忙拎东西。
下午送走客人,黄隽松口气,向陈冶笑道,“晚饭我来,谢谢你帮忙。”
陈冶推辞,“举手之劳,哪好意思要你请客。”
黄小弟,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找苦吃,哼哼。
黄隽哪里知道面前的人在转坏念头要他好看,坚持道,“一定要,地方你说了算。”
陈冶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嫣然一笑,“那我不客气了。”
到地头,黄隽抹把冷汗,再不熟上海的人,恐怕都知道这里的大名,偏偏陈冶若无其事引他进去,“我们穿得太休闲,吃本帮菜比较好。这里有道点心不错,菊花沙冰龟苓膏。”黄隽默默地从armani和boss当中走过,进电梯,按五楼,坐下来看菜单,又是一身热汗,恨不得立马掏出钱包点里面有多少米,够不够付账。都怪自己托大,早知道这女人不是善类,今天免不了伸头一刀,以后敬而远之的好。
陈冶看也不看菜单,笑眯眯征求他意见,“每人来份套餐?我们经济实惠点。”黄隽苦笑着告诉服务员,“两份套餐。喝什么?”反正大出血,也不在乎多出点,做人大方到底。陈冶想了想,笑得像偷到鱼的猫,算你态度好,不吓你了,“普洱,消消食好多吃点。我还没来过这么贵的地方呢,难得有人请客,谢了。”
茶送上来,黄隽说,“你开心就好。”
他百分百诚心诚意。
太诚心了,看着他认真的眼睛,陈冶鼻间泛出点酸楚,抓起杯子喝口茶。太烫,不好意思吐出来,呛得她咳个不停。黄隽连忙向服务员要凉水,陈冶舌尖完全麻掉,呼口长气自嘲,“靠,喝水都塞牙。”
黄隽嘿嘿笑起来,明明是容易激动的小女人,偏喜欢端着,一被激又张牙舞爪。
上完点心,黄隽三口两口吃完,“我去洗手间。”
陈冶拨拉盘中蛋卷,一个调皮的笑容跳上嘴角,闲闲地问,“是不是想玩尿遁?”
黄隽随口应道,“嗯那,你知道我心疼就好。这么贵,要能白吃,我宁可被他们揍几下。”
陈冶撇撇嘴,“谁让你非要请客,我就喜欢这里。小弟你下次再强出头,我选法国菜。”
黄隽没心思和她斗嘴,闪去洗手间翻钱包,五百六十八元一份套餐,再加一壶六十八元的茶,还好,刚够买单,不至于在女人面前丢面子。
他从从容容走出去,在过道被陈冶一把拉住。她东张西望,低而急地说,“快,服务员全走开了,我们赶紧跑!”没等他反应过来,扯着他向电梯飞奔。黄隽傻掉了……真白吃啊……以后你还在上海滩混不……大公司的女精英……神人……脑袋果然生得和别人不一样……跑这么快……噢穿的运动鞋呢……听说有明星专门喜欢偷东西……是怪癖……白吃算不算盗窃……进了电梯陈冶喘着气笑,黄隽略为犹豫,毅然又按五楼的键,话说得支离破碎,“我知道你受了打击,心情不好,可我请得起,是我自愿的,只要你开心就好,真的没关系,钱财身外物。没事……一会别人骂,我说是我想开玩笑。你放心,有什么都由我承当。”
陈冶瞪着他,黄隽摸出钱包,“我请你,真的,我有钱。”
那瘪钱包,能有多少钱,她不信他是不带现金专刷卡的大佬。
黄隽扬了扬,“看,足够。我昨晚刚去取过款,把所有钱都放这了。”他认真地说,“我知道我还没你有钱,可请个饭我可以的。”
陈冶再也忍不住,可爱的小弟,她笑到胸口发痛,弯腰捧腹,用手抹去眼角溅出的泪花,“开个玩笑,你真以为我吃白食啊。你—”
黄隽也瞪着她,电梯门开,她按一楼键,轻描淡写地说,“骗你的,我买过单了,在你走开的时候。”
电梯缓缓下行,黄隽看着她得意的笑容,怎么办?
他用胳膊一下把她制住,压在电梯壁上。
一六二的她,刚到一八零的他的下巴处。
可恶的女人,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居然还在笑,亏他还曾经觉得她充满悲伤。他说过他请客,她却认定他请不起,简直无视他男性的尊严。
电梯到了,“喂,不玩了,对不起,小弟,下次你请。”
他随手按个楼层键,管它去哪,反正现在他不放开,谁叫她捉弄他。
陈冶不安起来,他眼中有奇怪的东西,玩笑过火了?可她不想他为要面子花掉半个月工资,她喃喃道,“对不起。”
哪怕说对不起,她嘴角还挂着笑,有那么好笑吗,黄隽愤愤地想。
陈冶垂下眼,“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呃,很傻。”
没等说完,他用他的唇堵住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