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28
|本章字节:1848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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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节那天早上,岑今睡到快十点才醒,她昨晚陷在回忆里,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到早上五点左右才勉强睡去,做了很多梦,睡眠质量不高,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她起了床,梳洗一番,打开卧室门,发现对面两间卧室的门都洞开着,知道父女俩都起床了。她下了楼,也没看见父女俩,但在早餐厅的餐桌上看到芷青留下的一个纸条:“我带peal练车去了,早餐在炉子上,我们吃过了。”
她走到炉灶边看了一下,有一个锅子里装着小半锅熬得很稀的粥,还有一个锅子里有只小碗,里面装着几个她从中国店买来的小馒头,已经热过了,还没冷。
她知道小今不会煮稀饭,也不会蒸馒头,小今只会用西式的厨具,主要是oaser(烤面包机)和oven(烤箱)之类,会烤蛋糕,做cookie(饼干)等,是在学校的烹调课上学来的,但小今不会用中式厨具。今天的早饭肯定是芷青做的,看来他说的“现在经常做饭”还真不是吹的。
她盛了半碗稀饭,把那碗馒头也拿到早餐桌上,就着一盘榨菜,美美地吃了顿早餐。很久没用馒头稀饭做早餐了,因为小今不爱吃。凡是小今不爱吃的东西,她就没兴趣做,做出来自己一个人吃,没意思。今天可能是芷青不知道小今爱吃什么,所以做了馒头稀饭,也可能因为是爸爸做的,小今就爱吃了。
吃完早餐,她把碗拿到水池去洗,发现水池里干干净净的,昨晚和今早父女俩吃了饭的碗都洗掉了,令她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都说爱情是家务劳动的原动力,芷青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既不会做饭,也不爱做饭,洗碗也是戳一下,动一下。而现在是饭也会做了,碗也自觉洗了,这人爱谁不爱谁,真是一目了然。
她打开冰箱,拿出一些鸡鸭鱼肉之类,准备做感恩节大餐。小今不爱吃火鸡,她也不爱吃火鸡,所以没买火鸡。不知道芷青爱不爱吃,如果爱吃的话,可以让芷青跟小今去教堂吃。
她正忙碌着,父女俩回来了。
女儿兴奋地汇报说:“妈妈,爸爸说我的车开得很好,可以去路考了。”
女儿一向是她陪着练车的,她当然知道女儿的车已经开得不错,而本市考驾照不难,连高速公路都不用上,就在一个shoppingpza(购物中心)四周开开,考考倒车停车三点转向之类就行了。如果女儿去参加路考,肯定能考过。但她一直拖着,没让女儿去路考。现在女儿没驾照,就不能单独开车,到哪儿去都得她接送,她至少知道女儿去了哪里。如果女儿拿到了驾照,想去哪里就可以自己驾车去,那叫她怎么放心?
她推诿说:“不用慌着考驾照,家里就一辆车,考了也没用。”
芷青提议说:“让peal去考吧,考上了我送她一辆车。”
小今问:“把你的车送我?”
“当然不会送你旧车。”
“你给我买辆新车?”
“当然是买新车。”
小今欢呼起来:“爸爸,你太好了,谢谢你,好爸爸!”
妈妈有点不开心:“你听他乱许愿,一辆新车几万块,他想买就能买?”
小今很聪明地问:“是不是还要我ssepmoher(后妈)批准?”
她很不喜欢这个“ssepmoher”的说法,如果她不在了,小今跟着爸爸生活,那么女儿叫那个女人“ssepmoher”还说得过去,但她还活鲜鲜的,小今又不是跟着爸爸生活,怎么能叫那个女人“ssepmoher”呢?但她知道女儿不过是按英语习惯在说话,她就不好纠正女儿什么了。
芷青很坦率地说:“没有什么ssepmoher了,我已经跟她分开了。即便没分开的时候,我们经济上也是独立的,给你买辆车绝对没问题,就算是爸爸送你上大学的礼物吧。”
女儿更开心了,对妈妈挤眉弄眼:“妈妈,听见没有,爸爸跟amanda已经divorce(离婚)了。”
“他们呀,一会儿divorce,一会儿remarry(复婚),谁知道?”
芷青很肯定地说:“这回是真的divorce了。”
“难道以前都是假的divorce?”
“其实两年前就divorce了,后来也没再注册结婚,只不过又住到了一起。”
“哎呀,别在孩子面前讲你们那些乱七八糟。”
小今强调说:“妈妈,听见没有?爸爸这次是真的divorce了,再不会跟amandaremarry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呢?你们可以remarry(复婚)啊!”
她觉得芷青的眼光似乎是在打探她的意思,她淡淡地说:“老都老了,还remarry什么呀。”
芷青自嘲地说:“你妈妈要remarry,也不会跟爸爸remarry。”
“为什么?”
“你妈妈。有更好的选择。”
她呵斥说:“当着孩子面,瞎说些什么呀!”
小今帮妈妈证实清白:“妈妈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忍不住笑起来。
小今意识到自己的话没说好,改进说:“imean,momdoesn"haveanyoherchoice(妈妈没有别的选择)“
这次连芷青也笑起来。
小今有点恼羞成怒:“笑什么呀!你们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知道,你是说你妈妈没男朋友。”
“妈妈,你没有男朋友,对吧?”
“没有。”
“爸爸,听见没有?妈妈没有男朋友。”
“你妈妈有男朋友,也不会让你知道。”
“我每天跟着妈妈,我知道妈妈没有男朋友,我给妈妈作证。”
三人正说得热闹,有人按门铃,小今说:“哎呀,sharon来接我了,我要到church(教会,教堂)去了,你们两个在家好好的啊,拜拜!”
sharon是个台湾女人,就住在附近,跟小今同一个church,每次教会活动都来接送小今。
岑今走到门边跟sharon打个招呼,回头问:“芷青,你想不想跟小今一起去教堂?想去就坐sharon的车去。”
sharon也竭力邀请,但芷青说:“我不信教,就免了吧。”
女儿走后,芷青说:“你放这,等我上去换个衣服下来做饭。”
她幽幽地说:“想不到你现在学这么勤快了,看来她把你调教得不错啊。”
“不是什么调教,是被逼的,她什么都不会做,也不愿意做,还宁可不吃。我有什么办法,自己总要吃吧?”
“哈哈,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吗?什么都不会做,也不愿意做,还宁可不吃。”
“那时在国内餐馆多吗,还可以到父母那里蹭饭。哪像在美国这种鬼地方。”
芷青上楼去了,好一会儿也没下来,她心里有点儿不快,换个衣服要这么长时间?看来刚才只是卖个嘴,最终还是等着她来做饭。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芷青在楼上叫她:“小乖,你快上来!”
她怕他是在打她的歪主意,想趁女儿不在家把她骗上床去,便回答说:“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你下来说。”
芷青咚咚咚地下楼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纸:“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啦?”
“这好像是peal写的情诗,你看看。”
“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peal桌子上。”
她呵斥说:“你这个人才有意思呢,怎么跑到女儿卧室去乱翻?”
“我没乱翻,她就放在桌上。”
“就放在桌上也不能随便拿来看,你跟本就不应该进她卧室去。”
“你先看看吧,这孩子好像在单恋。”
她一听“单恋”二字,也顾不得尊重女儿的隐私了,擦干净双手,接过女儿的诗歌看了起来:
unilforeverends(直到海枯石烂)
i’msandingfromadisance(远远地站立)
andasiwachyoumove(我凝视你的步履)
sobeauifully,perfecly(那样优雅,那样完美)
buhere’snohingicando(但我却只能远远看你)
whenihinkofyouandmeogeher(当我想到我和你)
forever(永远的二位一体)
imakesmecry(美得让我泪眼婆娑)
canwery(可否让我们一试)
ineedsomehinghaca
eversop(我想要永不止息)
idon’wanosaralloveragain(我不愿重新开始)
buhowwilliknowunili’sdone(但如果不到海枯石烂)
i’llhaveowaiunilforeverends(我怎知我们能否相爱一世)
iknowyoudon’knowme(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ishouldn’feellikehis(我不该如此深深爱你)
buihinkyou’dgowihmeperfecly(但我知道我们是天造地设)
becauseifeelslikesomehing’smissing(没有你我的生命总是有所缺失)
canyouseehowbeauifulyoumakemefeel(你让我感到如此美丽)
ishisreal(美丽到令我怀疑)
le’sgivehisary(让我们开始爱的旅程吧)
don’leipassby(不要让美丽青春稍纵即逝)
ineedsomehinghaca
eversop(我想要永不止息)
idon’wanosaralloveragain(我不愿重新开始)
buhowwilliknowunili’sdone(但如果不到海枯石烂)
i’llhaveowaiunilforeverends(我怎知我们能否相爱一世?)
ifforeverends(如果一切终将过去)
ihopewesayfriends(我愿与你保持友谊)
buineedyouoknow(但我恳请你明白)
haican’lehisgo(我不会坐失良机)
icanwai(我能等你)
forhoweverlongiakes(等多久都愿意)
bui’miredofdreaming(但我厌倦了白日梦)
iwanherealhing(请给我一个明示)
ineedsomehinghaca
eversop(我想要永不止息)
idon’wanosaralloveragain(我不愿重新开始)
buhowwilliknowunili’sdone(但如果不到海枯石烂)
i’llhaveowaiunil…(我怎知我们能否相爱一世?)
foreverends(海枯石烂)
foreverends(永不止息)
whenwillforeverend(海什么时候枯,石什么时候烂)
unilforeverends(直到海枯石烂你方能得知)
她连看几遍,越看越紧张,越看越难受,她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已能写出这样荡气回肠的诗歌,感情已经这样成熟,体验的已不再是小孩子得不到玩具的失望,而是一种贯穿生命的痛苦,至爱而不可得,不可得仍然至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啊!
芷青担心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刚看到,还是你先发现的。”
“你平时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
“什么蛛丝马迹?我从来不过问小今的私事。”
“她自己也没透露过?”
“没有。就有一次,她问我‘竹马青梅’是什么意思。”
“‘竹马青梅’?那你怎么说?”
“我就把‘竹马青梅’这个词的来历讲了一下,李白的《长干行》什么的。”
“你没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词?”
“那怎么好问?”
“那有什么不好问?”
她有点儿生气:“你说好问,那等她回来,你来问她。”
芷青马上做了缩头乌龟:“我怎么好问她这些?还是你问比较好,你是妈妈。”
“妈妈就该全包?你做爸爸的就什么都不干?”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只不过是说她是女孩子,这些事由做妈妈的去问比较合适,如果是个儿子,我负责去问。”
“如果是儿子,你就敢问他爱上了哪个女孩子没有?”
“呃,可能也不好问,但是可以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
“我怎么没试探呢?”她把她跟女儿之间有关lewis和michael的对话复述了一下,总结说,“小今的嘴紧得很,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提醒说:“快把这诗给她放回去,当心她回来发现。”
“你也上来,我们一起搜搜,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
她坚决反对:“快别搜查她的房间了,这是侵犯她隐私的做法。”
“我们只看看,又不说出去。”
“不说出去也不能看。”
芷青拿着小今的诗上楼去了,又是好一会没下来。她不放心,怕他一意孤行,仍然去搜查小今的房间,便跟上楼去,却看见芷青坐在小今的床上发愣。
她招呼他:“快出来!你坐她床上干什么?”
他仿佛如梦初醒,走出小今的卧室,感叹说:“想起她小时候,坐在我自行车前面,看到卖冰激凌的,就奶声奶气叫着‘爸爸,我要吃冰冰凌’。那时连个‘冰激凌’都说不清楚,怎么一下就长这么大,在经受爱情的痛苦了。小乖,怎么办?我们怎么帮她?我不想看她受苦。那男的是谁?我真想揍他一顿!”
她也很难受,也不想女儿受苦,但见他这么火爆,生怕他真去揍谁,只好反过来安慰他:“也许我们应该这样想,有一个人令她爱成这样,总比一辈子没遇上一个值得爱的人要好吧?”
“这大概是你的切身体会。得没得到无所谓,只要爱过就好。”
“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我?我爱了,就想得到,得不到还不如不爱。”
“说得那么简单,爱情这事,是你想爱就爱,想不爱就不爱的?如果真能那样,就不叫爱了。”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帮到她?”
“要想帮她,你自己先得振作起来。像你这么哭丧着个脸,还想帮谁?也许这首诗是她以前写的,现在这事已经过去了,所以她才会把这张纸随便扔在桌上,说不定正准备扔垃圾桶去呢?”
“就算已经过去了,她的心灵还是受了伤害,我不会放过那个臭小子!”
“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臭小子,”她宽慰说,“这不过是一首诗,写诗的人,总要往悲伤和痛苦方面写写,不然就写不出好诗来了。”
“但愿你的猜测是对的。”
两个人强作镇定,回到楼下继续准备感恩节大餐。但她心不在焉,剥着虾皮,不时地把虾肉扔了,把虾皮放进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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