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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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大那边终于有了回音,同意杨红延长半年,说这事不影响买房子的事,但干部调整的事就要受影响了,因为你既然不在h大,总不能让一个职位一直空着。你现在这个职位就要给别人了,你回来后组织再考虑。
杨红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只要h大同意延长就好,她就可以在这边再呆半年,用这些时间找工作。她现在只想跟peer呆在一个地方,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令人鼓舞的是,大姑妈在d大找到一个researchscienis的工作,年薪有五万多,虽然在她那个地方不算太多,但一家人生活不成问题。她丈夫和女儿也过来了,一家人现在过得挺不错,已经在提买房子的事了。
peer听说杨红延长的事批准了,很高兴,开玩笑地问她:“当不成官了,遗憾不遗憾啊?”
“不遗憾。现在就是让我当国家主席我都不会去当,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干什么都行。”这话倒是她的真心话。干部调整好像已经离她很遥远了。想当初当干部也不是她自己要当的。只不过因为她是女的,年青,工作肯卖力,也干得不错,系里就让她当干部,可以满足那个“妇女占百分之几,年青的占百分之几,有学位的占百分之几”的要求。杨红也不知道该不该当,她的顾虑主要是系里有不少都是教过她的老师,自己当了干部,怎么说也要管着那些人了,觉得很尴尬。她专门回家一趟,跟父母商量这事。
父母的意见是,党叫你当官,你不肯当,党也是不高兴的。党宁可你伸手要官党不给,也不喜欢主动给你你不要。这基本上就是一个追求被追求的问题。你追我,我不答应,有点瞧你不起,但日后也就放在嘴里吹吹而已。但如果我追你,你不同意,那你就太伤我的自尊心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父亲说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本来也就是当个教导主任,他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提议让别人当。这样地高风亮节,反而把学校领导得罪了,从那以后,就有点挤兑他。
父母虽然在历次政治运动中没受什么冲击,但看别人受冲击也看怕了。这些年得出的经验教训就是不跟党走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一直鼓励督促杨红写入团入党申请书。父母说,现在党叫你当干部,不当是没有好下场的。党叫干啥就干啥,没错的。父母从自身的经验教训中得出的结论是:党不喜欢才华出众、特立独行的人。“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这些老话随时都要记着,在上级领导面前永远都要是谦虚谨慎的,不论你多聪明能干,你也不要比上级领导还能干。
杨红不知道自己的没主见和当党的干部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到底是因为自己没什么主见,不会违抗组织的意志,才得到组织信任的,还是当干部听党的话听惯了,当得没主见了的,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实,好像不管什么事,都得有人帮她拿主意,告诉她该做什么。
到美国后,杨红很快就开始跟着ange和肖娴去教堂,很积极。海燕笑她,你一个共产党员,无神论者,怎么一来就跟教会接上关系了?杨红说,其实不管是共产主义,还是教会的东西,我都不懂。入党当干部是别人叫我做的,去教堂还是别人叫我去的。
海燕说,其实很多共产党员出来后都信教了,可能你们共产党员就是非得信个什么才行,不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你看以前那些电影里里的地下党员,一旦与组织失去联系后,他们就惶惑不安,不知道该干什么。对他们来说,被捕不可怕,坐牢不可怕,就义不可怕,做牢可以把牢底坐穿,砍头只当风吹帽。他们怕的是与组织失去联系。一旦没组织在那告诉他们做什么了,他们就慌了,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只要跟组织有联系,他们就不怕,他们就知道现在该去死还是该去活,是炸这个兵工厂,还是掏那个鬼子窝。
杨红问海燕:“你不去教堂,怎么ange去教堂?”
海燕说:“我自己不去,但我不干涉ange。她主要是因为没地方玩,去那里玩玩。这里像我这样年纪的少,她这个年龄的小孩就少,没什么朋友在一起玩,在教堂可以碰到几个同龄的孩子。”
在这一点上,海燕和peer两人的观点是一致的,都说教堂那种严肃的气氛不适合他们,他们是看什么都会看出好笑的东西来的人。共产主义也好,基督教也好,都是不适合旁观者的。你要信,你就得沉进去,不能拉开距离。你不能以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待共产主义,你也不能以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待宗教。这些东西需要全心全意地信,盲目地信,不达到盲目程度就不算信。如果你还在问共产主义到底能不能实现,问到底有没有上帝,问耶稣的说教到底对不对,就说明你有怀疑,而有怀疑就是没信进去。
海燕和peer不去教堂,但他们都把当作文学作品学过,因为希腊罗马神话和是西方文学的两大基石,学英美文学的人都得学。他们专门开过这两课,海燕说她的学期论文是评价上帝和耶稣这两个文学形像的,说上帝的形像是嫉恶如仇、甚至有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凡是不信奉他的,他就坚决srike,毫不留情;而耶稣这个形像是不问青红皂白泛爱的,有人打你的左脸,就把右脸也伸给他打。
peer说,对我来说,读到后来,就剩下四个字:自助助人。人首先是要自助,这不等于你不能接受别人的帮助,而是说你不要等别人来帮你,不要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的帮助上,不要因为别人不帮你就责怪别人。另外,人也要帮助别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帮助别人。这四个字就够我做一辈子了,所以我不用去教堂了。
杨红觉得“自助助人”这四个字也够自己做一辈子了,不过她还是去教堂,因为她喜欢那里的气氛,常常有很多中国人,大家在一起,谈谈,讲讲,吃吃东西,也算是社交吧……
周宁父子乘坐的飞机是中国时间下午两点多起飞,也就是美国时间半夜两点多。早上十点多钟,杨红给周宁打了个电话,叫周宁到了h市机场打一个电话过来,她还从网上为他买了一张电话卡,把用卡的方法告诉了他,这样他到了美国就能随时用卡给她打电话,好知道他们的行程。杨红想到peer去接机的情景,总觉得很对不起他,自己没有把周宁的事处理好,害得他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主要是为了儿子,不然的话,把实情告诉周宁,叫他不来就行了。现在连实情都不敢告诉他,怕他把儿子当人质来要挟她。
晚上九点多,杨红打了个电话回家,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结果只有儿子和保姆在家。保姆说周宁去朋友家还没回来。杨红打周宁的手机,但他关了机,打不进去。杨红发现自己又开始生气,连连劝自己说,别生气了,他肯定是想在来美国之前打最后一次麻将。到了这边,他就打不成了,这里都是学生,一个个忙得脚不点地,哪有时间打麻将。不过肖娴说了,她会打麻将,老罗也会打,等你丈夫过来,我们四个人凑一桌。杨红心想,那好,把打麻将的风气带美国来了。一想到周宁来后的麻烦,杨红就觉得烦闷。不知道他会不会遵守君子协定,干干脆脆把婚离了。
半夜一点钟左右,杨红被电话铃声惊醒了,她怕吵醒了peer,就赶快拿着手机走到客厅里去。她以为是周宁打电话来报告他们到机场了,结果电话是哥哥打来的,杨红马上感觉到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她焦急地问。
“周宁今天早上撞车了。他–”
杨红听说是早上,心想儿子应该不在车上,但她忍不住追问道:“周怡不在车上吧?”
“不在,车上就他一个人,大概是打完麻将回家的路上撞的。”
杨红听说儿子不在车上,马上松了口气:“又追尾了?周宁伤没伤?车撞坏了没有?”
哥哥说:“这次不是追尾,是跟人迎面撞上了,可能是他一晚没睡,开车时打瞌睡了,不过现在事故报告还没出来,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宁伤了,他—,不过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你不要急。我也是刚赶过来,还一头雾水。”
“他伤了哪里?重不重?现在谁在医院照顾他?”杨红觉得一切太突然,她还没法领会这件事的严重性和后果,只是无缘无故地想到,还好,不是peer,儿子也没在车上。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很罪过的想法,不论是谁,受了伤都是一个损失。
“他可能是伤了颈椎,现在胸部以下不能动,头也受了伤,不过已经脱离危险了。他现在还不太清醒,不能说话。我跟你嫂子都在这里,爸妈也都从家里赶来了,他那边的人也通知了,可能很快就到。”
杨红放下电话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跟保姆和儿子说了几句,儿子基本不知道这件事,才放了一点心。她嘱咐保姆不要让家里其它人带周怡去医院,免得他看到什么可怕的情景。
peer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客厅,坐在杨红身边,担心地看着她。杨红转向peer:“周宁他—”
“都听见了,上网买张票,马上飞回去吧。”peer拉起杨红,来到电脑前,开始搜寻近一两天的机票,因为票要得太急,价格都很可观。
“可是我的签证是一次性的,我回去就可能进不了美国了。”杨红担心地说。
“你现在不回去行吗?”peer找到一张当天晚上的票,不由分说就订下了,用信用卡付了帐,打印出一张eicke,“要不你睡一会,我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
杨红挣扎着要自己收东西,peer在一旁帮她。她一边收拾,一边想着什么东西应该带上,什么东西可以留下,想到这一点,她才开始悟出这件事的真正意义了,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自己这一去,还能回来吗?不光是个签证的问题,周宁如果瘫痪了,我还怎么能回到这里来?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哀哀地哭起来。peer拉她坐到沙发上,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尽情地哭一会。他只怜爱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红闭着眼躺在peer怀里,静静地流着眼泪,悲哀地想,我现在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了。如果周宁伤得很重,瘫痪了或者怎么样的话,那我是很难跟他离婚的了,别人会说我抛弃了伤残的丈夫,社会舆论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自己也会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十几年的夫妻,能把一个瘫痪的周宁放在那里不管吗?但是不离婚,我又怎么能跟peer在一起呢?我不能把周宁一个人丢在中国,我又不可能把他带到美国来,我也不能要求peer跟我去中国,那他成什么了?地下情人?带着一个孩子已经很委屈他了,现在再加上一个瘫痪的丈夫。如果撞车是周宁的责任,那还要加上对方的伤亡和车的赔偿,虽然车是买了保险的,但如果把对方撞成重伤或者终生残废,保险从哪里cover起?
看来命中注定我是不能跟peer在一起的了,我应该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去找个更好的人。但一想到再也不能跟peer在一起了,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我想我–我这次回去,肯定–是回–回不来了的,”杨红抽抽搭搭地说,“你不要等我了,自己找–找个人吧,你也不小了,也为melody守–守了两年了,……”
“怎么弄得象生离死别的?”peer为她擦擦泪,“你进不了美国,我可以回去的嘛。”
“你会回中国去看我?”
“看你?可能没那么简单吧?”peer打趣说,“就看一眼?终归要做点实质性的事的吧?我现在是因为课没上完,走不开,不然我会跟你一起回去。”
杨红忍不住又哭起来:“可是我现在还怎么跟他离婚呢?别人不说我抛弃了伤残的丈夫?我什么可能都想到了,想到他会拖着不肯离婚,会抢小孩,会用自杀威胁我,可是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她哭得浑身颤抖,说不下去。
“人生会有很多苦难,但哭不能解决问题。你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这样哭,我怎么放得下心呢?你现在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弄得自己伤心,旁人伤心。有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可怕的,你现在连周宁伤得怎么样都不确切知道,何必预先就把自己哭坏了呢?回去先集中精力照顾周宁,别的事,以后会有办法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peer捧起她的脸,问,“你哭得这么伤心,又叫我去找人,你跑又不舍得,不跑又怕耽误我,你怎么爱把自己摆进一个绝境呢?你不用为我操心的,我好歹也算爱情专家级的了,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知道什么时候该抓,什么时候该放,你不用为我作决定的。生命还很长,只要生命在,就有希望,就能找到一条出路。”
他抱起她,往卧室走:“现在先睡一会吧,早上起来再收拾。我圣诞节去看你,好不好?”……
送行的走到安检的地方,就不能再往前送了,peer停住脚,说:“我只能送到这里了,你一路顺风,到了就打电话给我。”
杨红扑到他怀里,两个人紧紧拥抱,长久地吻在一起。很久,peer放开她,微笑着说:“半年之前可能绝对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一手吧?”
“没有,”杨红抬起头,“但现在你就算要跟我在这里***,我都不怕。”
“你不怕,我怕。”peer笑着说,“我怕围观的人说我武器不精、技术不行。现在要进去了,不早了。”
两个人再拥吻一次,杨红恋恋不舍地走进安检的区域。她走到机场的rain站时,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她知道航班提前半小时就开始登机,但那不等于她非得登机不可。于是,她又回转身,飞快地向安检处走去,边跑边祈祷:等着我,等着我,让我再看你一眼,就一眼。她跑到安检处,看见了peer,他仍然站在那里。杨红扔了手提箱,跑出安检的门,扑到他怀里。“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又没想到吧?”peer微笑着说,“可是我早就料到你会跑出来的。好了,hug一下,快进去吧,不然要误了飞机了。”他指指杨红的手提包,“i’mherei’mwihyou”
杨红从包里拿出那个ipod:“here?”
“yes。”
杨红在起飞前的最后五分钟登上了飞机,她一坐稳,就拿出那个ipod,带上耳机,那里面是peer从网上download的歌曲,但有一首是peer自己唱的,是他今天上午专门跑到东亚中心的录音室去录的。歌名叫righherewaiing。杨红选了这首,就听见peer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说得不错,他的英文歌曲的确唱得很好,声情并茂:
righherewaiing:
oceansapar,dayaferday
andislowlygoinsane
ihearyourvoice,onheline
buidoesn’sophepain
ifiseeyounexonever
howcanwesayforever
whereveryougo,whaeveryoudo
iwillberighherewaiingforyou
whaeveriakes,orhowmyhearbreaks
iwillberighherewaiingforyou
iookforgraned,allheimes
haihoughwe’dssomehow
ihearheugher,iaseheears
buican’genearyounow
ohcan’youseeibaby
yougomegoingcrazy
whereveryougo,whaeveryoudo
iwillberighherewaiingforyou
whaeveriakes,orhowmyhearbreaks
iwillberighherewaiingforyou
iwonderhowwecansurvivehisromance
buinheendifi’mwihyoui’llakehechance
ohcan’youseeibaby
yougomegoingcrazy
whereveryougo,whaeveryoudo
iwillberighherewaiingforyou
whaeveriakes,orhowmyhearbreaks
iwillberighherewaiingforyou
waiingforyou
飞机起飞了,升入夜空,载着杨红向地球的另一半飞去……
(故事完,生活未完;谢谢关注故事,请继续关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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