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的奥斯曼传统

作者:Vivi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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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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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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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7092字

残忍的奥斯曼传统


菲莉和达玛拉离开之后,很快进来两个侍女,手脚伶俐地在房间中央支起了个小炉煮起了饮料。不多时,放入丁香和桂皮的深黑色饮料在银壶中冒出了气泡,散发出一股诱人又熟悉的香气。侍女小心翼翼将其倒入白色的瓷碗里分给了我们。


“尝尝这加乌埃,是我们奥斯曼人平时最喜欢的提神饮料。用来配刚炒好的瓜子是最合适不过。”易卜拉欣说着顺手拿起了一枚瓜子放入嘴中,相当熟练地磕了起来。我不禁有些愕然,真没想到,磕瓜子这项休闲娱乐在几百年前的奥斯曼帝国还这么流行。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犹豫着喝下一口这所谓的加乌埃,尽管饮料里已经加了不少糖,但那怪异的口感还是令我忍不住皱起了眉。什么加乌埃,这味道,根本就是还没进化好的咖啡啊!而且还夹杂着丁香和桂皮独有的浓烈香味,简直没法让人再喝下第二口。


“怎么,不习惯这个味道吗?”他像是意料之中地笑了笑,“很多异族人一开始都不习惯,但是喝久了之后反而会爱上这个味道。我记得皇太后最初也喝不惯这个饮料,并且形容它喝起来像泥巴。谁知到了今时今日,反而每天都离不开这个饮料了。”


“不知道大人想和我说什么?”我将瓷碗放下,心里觉得泥巴这个形容还真是贴切。


易卜拉欣抬起头看着我,隔着袅袅盘旋的咖啡热气,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显得更加深沉莫测。


“你不是想见贝希尔吗?”


听到这句话我立即身子微微前倾,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关切之情。之前我也找过易卜拉欣想打听贝希尔的情况,但每回都没有收获。我甚至一度怀疑贝希尔可能已经被转卖给他人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对于那个埃及少年,我似乎有种说不清的微妙感觉。一方面我并不喜欢他表露出来的与真实年纪并不相符的老成,可一方面偏偏对他又有种如弟弟般的怜惜之情。


易卜拉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莫名奇妙地答了我一句,“太阳就快要下山,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我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也无瑕顾及这么多,急忙催促道,“那就请大人快点带我去见见贝希尔吧。”


他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瞥了我一眼,淡淡道,“随我来吧。”


跟着他一直走到马车旁,我才知道贝希尔此刻并不在易卜拉欣的府上,看来今天是要出府了。虽然脑中飞快闪过逃跑的念头,但一接触到易卜拉欣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我还是硬生生将这个念头压到了心底。如今的我对这个时代两眼一摸黑,就算逃出去又能怎样?说不定又会被逮到奴隶市场,卖给更加糟糕的买主。与其那样,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熟悉这里,然后再寻找合适的机会。


马车出了府后在路上行驶了大约几十分钟,穿过了几处不算茂密的树林,逐渐接近一片植被稀少的沙地。我心里很是纳闷,这里看起来什么建筑物也没有,人烟更是荒凉,易卜拉欣让贝希尔待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到了,罗莎兰娜,下车吧。”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易卜拉欣的声音将我从满腹狐疑中暂且拉了回来。


我跳下了车,抬头望了望天色。此时夕阳渐渐西下,将远方的天空晕染成了一种奇妙绚丽的玫瑰金色。被镀上了层层金边的云彩悠悠浮动着,在空旷的沙地上投下了大片大片的暗色阴影。


“大人,贝希尔到底在哪里?”我疑惑地望向了易卜拉欣。他神色平静地远眺着那片沙地,只说了一句,“就在这里。”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沙地上好像还有十几处比较奇怪的影子,那并不是云朵的投影,远远看去倒像是类似小灌木之类的植被。当我走上前再凝神定睛一看,不由立时倒抽了几口冷气,双脚一软竟跌倒在了地上,想再站起身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


那并不是什么小灌木,而是——一颗颗的人头!


我转过头死死瞪着易卜拉欣,嘴唇却直打颤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心中有不解有愤怒有疑惑,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恐惧。


“你放心,他应该还没死。”易卜拉欣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按照传统,他必须要过了这一关。”


“过…什么关?这又是什么见鬼的传统?”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然变了调。


“这是奥斯曼后宫招收宦官的传统。先由刀法熟练的刀手将年轻男子阉割,稍稍包扎伤口后将此男子由脖子到脚埋入露天的热沙地,让经过太阳暴晒后的热沙予以自然消毒。三天里男子不许喝水,不许进食。如果能熬过这三天,那么他们就有资格进入奥斯曼的后宫工作,前途或许会一片光明。日后若能成为宦官大总管,那么他的权力在帝国里就仅次与苏丹和首相,可以称得上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易卜拉欣轻描淡写地说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只要熬到太阳下山他就算过关。”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对待他?为什么要将他送进宫去做宦官?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听完他的解释,我的情绪不由激动起来。想不到奥斯曼时期后宫招宦官的方法如此残酷,比中国古代的宦官还有过之而不无及!在当时的这种卫生条件下可想而知存活率会有多低!


“后宫里正好缺少一批新的宦官。罗莎兰娜,当初你求我买下他时,我可是提醒过你不要后悔。”他伸手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唇边似乎有丝若隐若现的嘲讽之色。


“我根本不知道你会要送他进宫做宦官!如果早知这样,我一定不会求你买下他!”我心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恼火和后悔。


“不止是他,罗兰莎娜,还有你。”他垂下双目注视着我,“我会将你送给我们奥斯曼帝国最伟大的君王,苏莱曼一世。”


虽然之前听过达玛拉的话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但此刻从他口中那么真实地说出来,我还是膛目结舌地愣在了原地。苏莱曼一世?奥斯曼帝国的后宫?这一切似乎离我原来的世界越来越遥远了。


我——究竟是跌入了怎样奇诡的命运旋涡之中?


“大人,既然你买下了我,那么你要把我送给谁我都无法反抗。君王也罢,乞丐也好,我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只希望贝希尔没事!”说完,我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朝着那片沙地飞奔而去。


近距离的情景更是无法仅仅用残酷两字来形容,我脚边的两个白种少年无力地耷达着脑袋,脸上呈现出一片死人才有的青灰色,皮肉更是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显然已经死去好一阵子了。而旁边几个垂下头的黑种少年看起来也是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断了气。我暗自心惊,奥斯曼宫廷每招一批新宦官的背后不知埋葬了多少白骨和年轻的生命。这果然是个让我无法认可的时代。


强忍住恐惧之情,我焦急地找寻着贝希尔的踪影,蹲下身子一张脸一张脸仔细地看过去。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少年的容貌原来如玫瑰般娇嫩美好,可此时却是面无人色,惨白的嘴唇上布满了干皮,脱水的情况相当严重,整个人看起来虚弱的很。不过万幸的是,他依然还在呼吸着。尽管呼吸微弱,但无论如何他还活着。


“对不起,贝希尔,都怪我…要是当初不买下你就没事了。”再多的语言也无法描绘我此刻的内疚和惭愧,不管现在他能不能听到,我都迫切地想把自己真实的心情传达给他。


贝希尔仿佛真的听见了我的声音,睫毛突然快速颤动了几下,但还是无力睁开眼睛。我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触手之处只觉湿滑冰凉,他的情况显然——很糟糕。


想起刚才易卜拉欣说过的话,我急忙抬头望向天边,只见夕阳还在逐渐下沉,并未完全消失。平时感觉是短短的一瞬间,今天却是格外的漫长。我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太阳快点下山,因为只有这样贝希尔才有可能获救。如果再晚一些的话,恐怕…


在分分秒秒的煎熬中,夕阳终于全部沉入了地平线。我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子扒拉起沙子,同时大声喊叫起来,“大人,大人!时间到了!太阳下山了!请快些把他救出来吧!”


易卜拉欣挥了挥手,立即就有侍从上前扒开了沙子,将贝希尔整个人拉了出来。他的全身赤裸,布满了沙尘,仅有要害部位简单包扎了一下。我不忍心多看,转过头只见其余的少年们也被陆续拉了出来,有活着的,也有死去的。


易卜拉欣令随行的医生上前检查了存活着的少年们的状况,并吩咐将那些死去的少年尸首就地掩埋。


“大人,这次的奴隶里一共有八名存活,五名死亡。除了这名奴隶外,其余存活的都是来自非洲西部的黑奴。”医生看了看躺在那里紧闭双眼的贝希特,犹豫着又说道,“只不过,他虽然现在还没断气,但看上去恐怕也熬不过今晚。”


“是因为他的炎症还没有消除吗?”我情急之下脱口问了出来。这个时代还没有抗生素,如果伤口被感染就麻烦了。


医生对我的大胆插嘴似乎有些惊讶,看了看易卜拉欣并无反应才勉强答道,“伤口倒已是无碍,只是他的全身冰凉,还伴有抽搐和呕吐。其余人喂过清水之后都已经缓过来了,他却是将清水都吐了出来。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如果是这样,那么也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了。”易卜拉欣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这一次奴隶的存活率好像特别低。”


“大人,这几天的太阳特别毒辣,有几个奴隶并不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死,而是死于严重脱水。”医生低声解释道。他的话音刚落,只见贝希尔的身子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呼吸变得愈加急促,到后来竟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贝希尔!”我心里一慌,忙去探他的呼吸。幸好,他还没断气。忽然之间,我觉得仿佛有似曾相识的情景在眼前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词语电光火石般出现在了脑海中。


“看来医生说得没错。”易卜拉欣一脸的漠然,“既然如此,那么也只能——”


“等一下!”我飞快打断了他的话,恳求道,“大人,请让我试试好吗?”


易卜拉欣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你?”


“是,我或许有办法可以救他。请大人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点了点头,振振有词道,“反正本来大人也决定抛弃他了。既然如此,何不让我死马当作活马医?如果救不活他,对大人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能救活他,那么以后若再遇到类似的情形,奴隶的生存率也可以有所提高。”贝希尔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的错误决定,如果再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恐怕我的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宁了。


“大人,这个小女奴也太放肆了。”医生面带不悦地望向了易卜拉欣,“我的诊断从来没有出过错,您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小女奴彻底死心好了。”易卜拉欣微微一笑,“传我的命令,将这个奴隶和其他活着的奴隶一同先带回去。”


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满怀感激地连声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一回到易卜拉欣的府上,我就立刻让人拿了一碗淡盐水来,先给贝希尔灌了下去。之前他喝清水都吐出来,这次改用盐水他倒全部喝进去了。喝完了盐水后,他的面色似乎稍微好了一点。随即,我又找了个瓷汤勺,请侍女们帮忙将他的身子翻过去,摆成趴在床上的姿势。这期间他一直意识涣散,始终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易卜拉欣坐在不远处喝着原始咖啡磕着瓜子,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手忙脚乱地在那里忙碌。直到看见我要了一个瓷勺子,他才忍不住问了一句,“罗莎兰娜,难道你想要用这个瓷勺子来救他?”


“大人您猜得真准,我就是要用这个瓷勺子救他。”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大人若是好奇,就请在一旁继续观看吧。”


“也好,那我就看看你如何用一个瓷勺子将死马救成活马。”他抿了抿嘴唇,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我所熟悉的嘲讽之色。


我用瓷勺沾了点橄榄油,朝着贝希尔裸露的后背由上而下刮了下去,不多时他的脊背两侧就出现了一条条紫红色的痕迹,映着他那蜜色的肌肤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是…”易卜拉欣的眼中有些不解,显然是对我的方法产生了怀疑。


“这是来自一个古老东方国家的治病方式。”我在回答的同时也不耽误手里的功夫。刚才在沙地时触碰到贝希尔的皮肤感觉湿冷粘腻,又见他脉搏微弱,心跳紊乱,指甲发黑,面色苍白,有异于其他几位少年的面色潮红,我当时就突然想到了一个病症——中暑衰竭。而且不知为什么,我的记忆中也出现了幼时中暑后奶奶帮我刮痧去暑气的情景。


所以,当时我才不顾一切地想要试一试。


“刚才大人也听医生说了,这次有几位少年都是脱水而死。贝希尔缺少的不仅仅是水份,还有盐分。所以刚才那碗盐水就是给他补充身体里的盐分。”我手下略略加大了力气,“人的身体上有很多经脉,如果暑气痧毒从毛孔侵入的话,就会阻塞经脉和气血。贝希特在阳光下暴晒了三天,暑气痧毒已经积聚在他的体内,不及时采取措施确实会导致死亡。所以我才想到这个方法,只要用合适的工具在人体表面经脉上刮治,暑气和痧毒就会随张开的毛孔而排出体外。”


“这些米粒状的红点就是你说的痧毒?”易卜拉欣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紫红色的痕迹上。尽管我已经用比较简明扼要的语言向他解释了什么是刮痧,但毕竟双方文化差异太大,他对这个解释似乎仍是半信半疑。


我点了点头,“没错,这些痧毒的痕迹三到五天里就会消退的。刮痧不但可以去除暑气痧毒,还有很多对人体有益的作用。”


“这种古老的治病方法,我倒还是头一次听说。”易卜拉欣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可是罗莎兰娜,你应该是从高加索那个地区来的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微微一愣,忙找了个借口,“我们家以前接待过一个来自东方国家的旅人,是他告诉我们这个方法的。”


“原来是这样。”易卜拉欣笑了笑站起了身,“我也该去休息了。明早我会派医生过来再给他做个检查。”说着他望了一眼仍处在昏迷中的贝希尔,“至于他到底能不能熬过今晚,最终还是要看神的旨意。”


他离开之后,我更是不敢有半点松懈,接着给贝希尔刮了很长时间的痧,并且时刻留意着他的动静,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恍然听到贝希尔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似乎说了什么。我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只见他动了动嘴唇,再次含混地吐出了一个词,“水。”


我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欣喜万分地赶紧去倒水。由于太过激动还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跤。


贝希尔,你醒了!没事了…你终于没事了…太好了!


第二天,医生给贝希尔做完检查后也面露诧色,显然没有料到他真能活下来。或许是易卜拉欣的格外关照,医生还破天荒给他开了一些调养的补药。贝希尔用完药吃了点东西后就入睡了,看起来恢复情况十分良好。到了傍晚时分,我有点不放心,又特地到他的住处去看了看。


门被推开了半边,轻缓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了床上少年单薄的身影。浅浅的光晕笼着他的褐色头发,如窗外皎洁的月色般柔和迷人。


“林珑…是你吗?”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睛低声问了一句。


我应声推门而入,走到了他的床前一时似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府上的侍女送来了刚熬好的肉汤,说是易卜拉欣吩咐赏赐给贝希尔的。在侍女的眼中,我清楚地看到了惊讶和羡慕。


在这个时代待了一阵子,我也对当时的饮食有了更多了解。奥斯曼的肉汤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清汤,就是将骨头和肉放在大锅子里一起炖煮,汤里除了盐以外不添加任何佐料。一种是在煮的时候加入大量胡椒香料,一般作卤肉用。第一种清汤在当时是营养价值极高的,尤其是在对食物普遍节俭的奥斯曼国家,更算得上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了。除了达官贵人,普通人是很难喝到的,更别说是地位卑贱的奴隶了。


所以易卜拉欣赏赐肉汤给奴隶喝,这个举动确实也很让其他人吃惊了。


“快点趁热喝吧,贝希尔,这样你的身体也会恢复得更快。”我将热汤端到了他的面前,顺便帮他吹了吹凉。


贝希尔抬起头看着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林珑,不,现在应该叫你罗莎兰娜了。我已经听说了,这次全靠你救了我。谢谢你。”


“谢谢我?我该对你说抱歉才对。”我的动作一顿,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你该恨我责怪我才对。”


他沉默不语,忽然问了我一个相当奇怪的问题,“罗莎兰娜,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我先是一愣,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说真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男孩子了。”


他苦笑了一下,“在奴隶市场里,像我这种长相这种出生的男孩子,一般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做别人的禁娈,供那些有钱人玩弄摧残。二是被阉割后成为肚皮舞舞者,和玩物也没什么区别。这两种去处最后的结局,都好不到哪里。但是,同样是被阉割,如果能进入后宫那就大不一样了。不仅有机会能接触到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甚至还有可能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贝希尔…但是,以后你要是遇见自己喜欢的人该怎么办?”我想到他从今以后就不再是个完整的男人,不禁难过地握紧了手里的汤勺。


“你不必觉得抱歉和内疚。相反,我还要谢谢你。你不但将我从奴隶市场上解救出来,还让我有机会能进入后宫。至于喜欢的人…罗莎兰娜,我虽然年纪还小,但早就看透了所谓的情爱。它们离我都太遥远,我的人生也不需要这些虚幻的东西。我的梦想只有一个,就是让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再欺负我。”


他的眼中闪耀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样明亮那样锐利,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少年该有的眼神。我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听见他接下来的那句话清晰无比地穿透了我的耳膜,


“罗莎兰娜,你相信吗?我们的命运,还会紧紧联系在一起。”一转眼又过去了好几个月。这期间,希腊美人达玛拉的语言水平进展神速,老师已经直接可以用土耳其文来授课了。达玛拉毕竟出身贵族,她在艺术上的造诣也令老师们赞不绝口,无论是绘画,语言,还是弹奏乐器之类都领悟得极快,而听她那柔软如丝绸的声音诵读古代情诗,更是一种无上的享受。怎么看,她都比我更合适成为送给君王的礼物。我这具身体的主人算得上是个美人,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优势,而且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传说中的后宫啊,就算再漂亮恐怕很快也会被淹没在那些美人中了。


如果抛开目前所处的境况和未来不可知的命运,我对古典诗歌和波斯细密画这两门艺术还是相当有好感的,这也是我被空投到这个时代以来度过的最为宁静的一段时日。


今天的课程是在波斯画师的指导下练习临摹细密画。这门来自波斯的艺术多以人物肖像,风景或是古老神话传说作为创作题材。画风细腻柔美,色彩华丽,据说在如今的宫廷贵族之间十分风行。但是在我的那个时代里,这种技法似乎已经快要失传了。


和诗歌一样,我们毋须精通细密画的技法,只要熟悉入门和鉴赏即可。之前我们已经观摩了不少名家的作品,对这门艺术算是有所了解。画师今天让我们练练手,也是为了让我们了解的更加全面一些。虽然这次只是简单的练习临摹,可易卜拉欣吩咐下人为我们准备好的颜料居然是珍珠和蓝宝石磨成的粉末,创作细密画的工具也是相当考究,据说必须采用初生的小猫绒毛才能做出质量上乘的画笔。


这么昂贵的颜料…我还真有点下不了手去糟蹋。正犹豫怎样下笔的时候,只见达玛拉已拿起猫毛笔,沾上颜料娴熟地在画纸上勾勒出了优美的线条。我当下也不敢再松懈,依照着原画一笔一划地临摹起来…尽管远远不及原作,但好歹能描出个看得过去的轮廓。珍珠和蓝宝石磨成的粉末在画纸上流动着格外美丽明润的光泽,令我笔下的线条似乎也变得略微生动起来。


画毕,已将近黄昏。波斯画师细细端详了我们俩的作品,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评价道,“达玛拉的画风倒是有几分原作的神韵,显然之前有相当扎实的绘画的基础,如果再加以练习一定成就不凡。罗莎兰娜,你的笔触还是过于生硬,不够自然流畅,不过只学了几个月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也算是还不错了。”他边说边收起了画笔和用剩的颜料,顿了顿道,“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这两幅作品你们就自己留着作个纪念吧。”


最后一堂课?我和达玛拉面面相觑,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这时又听画师说道,“对了,易卜拉欣大人吩咐过了,等这堂课结束后让你们去后面的庭院见他。”


庭院里的榅桲花开得格外茂盛。粉色的花瓣,颜色柔嫩的仿佛随时会从花瓣上滴落。微风吹来,宛如铺开了一层流动着的靡丽朝霞。这种古老的果树也叫木梨树,在当时的土耳其栽种极为广泛。阳光透过花瓣和树梢,映出了坐在树下的男子身影,男子的灰蓝色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带着一种悠远的漠然。远远看去,他身上的色彩明净又锐利,就像是凝结在冰层下的一株莲花,不染丝毫尘埃也令人不敢接近半分。


“你们都来了,先坐下吧。”他示意侍女们送上了还冒着热气的饮料。一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我就知道又是加乌埃。说来也是奇怪,这些日子每天早晚被迫喝上一碗,渐渐地我倒也不像第一次那么排斥了。


“大人,老师说今天的课程全部结束了,是不是表明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达玛拉的土耳其文如今说得非常流利,每句话结束的时候还带上一点可爱的希腊口音,说不出的婉转动听。


易卜拉欣笑了笑,“达玛拉,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如果我说七天后就会将你们送入苏莱曼苏丹的后宫,想必你也不会太惊讶吧。”


达玛拉垂首平静地答道,“一切听凭大人的决定。”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里一片茫然,没有惊愕,没有恼怒,没有感伤,只有深深的无奈和无能为力。现在的我有能力挽救和决定自己的命运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就像是鱼儿游进了鱼网,鸟儿被剪断了翅膀,猎物落进了陷阱,如同一粒尘土飘散在微风中,一片落叶沉没于湖水里…


易卜拉欣不慌不忙地端起瓷碗喝了几口加乌埃,轻挑眉毛,“那么你呢?罗莎兰娜?”


我苦笑着扯动了一下嘴角,“我们的命运不都在大人你的掌控之下吗?就算我说不愿意,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们的命运并不是由我掌控的。”他纤长秀气的手指滑过了瓷碗,“一旦进入后宫,你们的名字、故国、语言、信仰,所有的一切都不将存在。想要在这个残酷的战场上占有一席之地,只能依靠你们自己。”


“大人,我在希腊时就听说过,奥斯曼的苏莱曼苏丹是位伟大的年轻君王。”达玛拉的眼中隐隐闪动着一丝光芒,那是少女对英雄人物的崇拜和钦慕。


“没错。如果能得到这位伟大君王的喜爱,那将是你们人生中最大的成就。”易卜拉欣抿了抿唇,“不过,从底层女奴到帝王的宠妃,这条路绝对不是那么好走的。像你们这样初入宫的都是普通女奴,被称为待选者。如果能有幸被宦官总管选为预备侍寝者,那也只是说明你们有了侍寝的资格,至于最后能不能成为苏丹的女人,还要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侍寝过后有的女奴被遗忘,有的获得苏丹的宠爱。有幸获得宠爱的女奴被称为伊巴克尔,这个时候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和仆人。如果继续获宠,就可能被封为夫人,夫人这个品级最多允许有四位,其中首席夫人的位分最为尊贵。如果夫人怀上了苏丹的骨肉,那么她的品级自然再提高,但这还不是最终的称呼。只有她的孩子被确认为是王位继承人,她才会被冠以最高级别的尊称haseki,也就是未来的皇太后。”


听完这些封号,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犯晕了。这繁复的奥斯曼后宫制度和中国后宫的妃嫔制度还真有一拼。


“可是大人,为什么奥斯曼帝国没有皇后呢?”达玛拉疑惑地问道。


易卜拉欣又喝了几口加乌埃润了润嗓子,语气里显然有几分淡淡的骄傲,“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如今的奥斯曼帝国已经足够强大,无须和别国联姻来增强实力,皇后的存在可有可无。宫里的女人几乎都是来自奴隶市场,也少了很多麻烦,根本不必担心外戚对奥斯曼政权造成任何威胁。除了皇太后,宫里的女人无论升到什么等级,身份依然还是女奴。所以,成为皇太后,是宫里每一个女人的终极梦想。”


我不禁暗暗咋舌,这个终级梦想完成的难度恐怕不亚于魔兽游戏通关。首先要在美女如云的后宫里被苏丹陛下看中,然后还要非常好运地怀上孩子,必须还要是儿子。接着就要拼尽全力闯过一关又一关,解决一个又一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最终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王座。每一步都需要机智,运气和奇迹,缺一不可。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这个高难度的游戏真的一点也不适合我,我可是记得不管自己玩什么游戏,往往在第一关就会轻易挂掉。


“今天我就先说这些,也算是让你们有个准备。明天宫里会有人来这里给你们好好讲解一下,这几天你们的功课就是多记多听宫里的规矩。苏丹陛下率军围攻了罗德岛整整五个月,最近传来捷报说是守军已经全部投降,陛下过些时日差不多也该凯旋而归了。我提前将你们送进宫,也是为了让你们在宫里有个适应的过程。”易卜拉欣掸了掸飘落在肩上的花瓣,“好了,接着也没什么事,你们就先退下吧。”


我迟疑了一下,低声开口道,“大人,我还有件事想问问。”


易卜拉欣点了点头,同意我先留下,而达玛拉行完礼就退下去了。


“大人,贝希尔…他还好吗?”我终于将这个揣在心里好久的问题说出了口。自从贝希尔伤好了之后就被送入宫里,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易卜拉欣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神色,“等你到了宫里不就能遇见他了?普通女奴的住处和宦官庭院应该离得不远。在后宫里有个熟识的小宦官,将来对你应该也会有所帮助。”


我沉默了几秒,决定趁这个机会做一次最后的挣扎,再次开口道,“大人,为什么是我?后宫里比我美丽聪明的女人多的是。就拿眼前的达玛拉来说,她比我漂亮,比我学识丰富,她就比我合适的多。我…真的不适合后宫里的生活,只怕到时没得到帝王的欢心,反而给大人你带来了麻烦。”


一缕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半明半昧的光晕营造出一片独特的空间,加深了他身上那种难以接近的压迫感。


“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皇太后吗?其实她的经历倒和达玛拉有几分相似。来自威尼斯贵族家庭的她也是被海盗掠到了伊斯坦布尔,直接送到了前一任苏丹的后宫里。从女奴到太后,这其中的艰辛和转变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就像喝加乌埃一样,她最初也喝不惯这种饮料,如今却是离不开了。罗莎兰娜,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加乌埃没那么难喝了呢?这世上的有些事情,就算你再不甘心,但总会慢慢习惯,适应,甚至沉迷其中。”他抿了抿唇,“比你漂亮的女人确实很多。不过,从我第一眼在奴隶市场看到你时就有种强烈的直觉,你就是为这个后宫而生的。”


“大人,你的直觉一定是出问题了。我不是皇太后,我永远也不会喜欢喝加乌埃的。”他的理由让我感到有点好笑,但笑过后觉得自己愈发可悲。


他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或许你现在会有所不甘,但一旦你踏入了那个地方,你的命运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转折。将来的有一天,你一定会感谢我,并且助我一臂之力。”


我忍不住苦笑起来,“大人,那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我这样平凡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取得君王的欢心。就算是进了那个地方,也一样是默默无闻,不能带给你任何好处,更别谈什么助你一臂之力了。”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他此刻的笑容格外温和,恍若微风拂过柔软的花瓣,“对了,来了这么久你还没好好看看伊斯坦布尔吧?以后进了宫更是不可能再出来了。这样吧,我安排一下,过几天让人带你和达玛拉出府一趟。”


说完,他微微侧过了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潋滟的色彩,俊美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所有一切已尽在掌握之中。


我原本以为易卜拉欣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临去王宫的前一天,他还真让哈桑总管带着我和达玛拉出了府。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到了伊斯坦布尔的中心区。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这座历经沧桑的古老城市。天色碧蓝如洗,大朵大朵的云彩在空中显得白得耀眼。一望无际的黑海犹如晶莹剔透的深蓝宝石,随海风散发着潮湿温润的咸味。博斯普鲁斯海峡中星罗棋布地停靠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船主和工人正忙着卸下各种货物,埃及的香料,罗马的大理石,中国的瓷器…其中最多的就是肤色各异的奴隶们。


听哈桑总管说,伊斯坦布尔有着全世界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每天拍卖大量来自亚欧非三大洲的奴隶们,从各地慕名而来选购奴隶的买家更是不计其数。其实这些奴隶中除了俘虏外有不少都是平民和旅人,甚至还有贵族商家。他们原本也拥有或普通或美好的人生,只可惜到了这里就已改变他们一生的命运。


对我来说,伊斯坦布尔,就像是一个华丽恢宏又诡谲复杂的梦境。而身在此地的我却不知何时才能走出这个幽长的梦境。


我只希望,再长的梦,也总有醒来的那一刻吧。


“哈桑总管,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倒有点像是个大型的浴室。”达玛拉从马车里往前探出了身子,指着附近一幢古罗马风格的华美建筑好奇地问道。


“你的眼力还真不错,那就是城中最出名的浴室。当初伊斯坦布尔还被叫做君士坦丁堡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拜占庭帝国最为讲究的浴室之一。”哈桑总管一改平时的冷淡,难得的八卦起来,“我们奥斯曼土耳其的浴室不但是洗澡的地方,也是挑选新娘的最佳场所。妇人们经常在浴室里为儿子物色合适的妻子。一个容貌普通身材丰满的姑娘往往要比貌美而身材差的姑娘更容易找到婆家。”


“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达玛拉的目光似乎投向了很远的地方,“以前我随父亲去罗马旅行时也见到过很多类似的浴室。”


“我听说后宫里的浴室要比这里奢华上百倍,相信你们不久以后就会见到了。”哈桑总管的目光在达玛拉脸上停留了一瞬,别有意味地提醒了一句。


我倚在另一边的车窗旁注视着外面的风景,满脑子里想的却都是别的事。虽然之前已压下了逃跑的念头,但现在身边只有哈桑和两位随行侍卫…这样难得的好机会,不免令我的内心又开始有点蠢蠢欲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马车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沸腾嘈杂起来,随即隔着车窗看到有不少人正朝着前方的广场蜂拥而去,有好几个人因为心急还不慎撞到了我们的马车上,但他们也顾不得疼痛,继续匆匆忙忙往那个方向跑。从马车外飘进来高低不同的说话声,吆喝声,笑声,还夹杂着低俗的骂声,所用的语言更是五花八门。很快,不远处的广场周围就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地全都是人。


我不禁暗暗诧异,这些人都怎么了?难道广场上有什么热闹可看?


“现在场面太混乱了,我们的马车只能先停在原地不动,现在根本过不了广场。”哈桑皱了皱眉,示意车夫不要继续往前走。


“哈桑总管,那里发生什么事了?”达玛拉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从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我们脸上顿时都变了色。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是几声更加尖锐凄惨的叫声,仿佛锋利的刀尖一下子刺破天空,听得人心惊肉跳。发出声音的人好像正在遭受着什么恐怖的折磨——那是只有在地狱里才能听见的声音。


哈桑总管脸上的神色依旧如常,不以为然道,“广场上恐怕又是在处置那些私自逃走的奴隶了吧。”


“私自逃走的奴隶?”我的心里一紧,有些心虚地小声重复了一遍。


“对,那些私自逃走的奴隶一旦被抓到,就会被送到广场上接受公开的审判,不论男女老少。”哈桑总管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我,“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


我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慌乱,忙侧过头将目光转移开了。


大约过了好一阵子,惨叫声终于渐渐低下来了,围观的人群也满足了好奇心,逐渐散了开去,直到这时哈桑总管才吩咐马夫出发。我们的马车缓缓经过了广场,之前那里发生的一切顿时都展露无疑。


只见广场上竖着三根木桩子,每根木桩的上部有一个金字塔尖锥物,锥形物的尖端不偏不倚正冲着受刑犯人的档部。每个受刑人的身上都吊着链子,由施刑者控制着他们身体的下滑速度。这刑法乍一看并没特别之处,但实际上是相当残忍的。受刑者的重量就悬在那个塔尖上,随着吊在他们身上的链子渐渐松开,由于重力的作用,塔尖就会慢慢***他们的身体。而且一时三刻还死不了,起码持续几个小时甚至几天之后,受刑人才会饱受折磨无比痛苦的死去。现在看起来,有两名受刑者的身体已经落在了塔尖上,鲜血正从他们的下身流淌出来,相信刚才的惨叫声也是他们发出来的。而剩下的那个受刑者档部虽然离塔尖还有几寸距离,但也早被吓得失禁了。


达玛拉忍不住啊的轻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干呕了几下,显然很是不适。


“每次总是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奴隶,今天的施刑人手法纯熟,看来他们得过个几天才能解脱了。”哈桑面色平静地说道。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易卜拉欣会这么“好心”让我们出府游玩了,这次的杀鸡儆猴,显然就是他的真正目的。残酷的现实相当有效的震慑了我们,也警告了我们,或者只是针对我——千万不要有逃跑的蠢念头,服从他的安排才是最安全最聪明的选择。


我将身体往外挪了挪,用余光留意到哈桑总管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们。看来我猜得没错,等回去之后他必然要将我们的反应一一禀告给易卜拉欣。


或许是感到今天的震慑已经起到了作用,哈桑总管满意地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准备回府。车夫应声扬起了鞭子,可还没等鞭子落在马背上,意想不到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只见从斜地里蓦的窜出一个衣衫不整浑身血污的持刀男子,猴子一般迅速地翻身上了马车,一刀就砍翻了驾车的马夫,顺势将靠外面坐的我整个人拉了过去。还没等我回过神,一把血淋淋的弯刀就已经架在了我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