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结金兰2

作者:时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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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武侠·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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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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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634字

“啪”的一声,马尾已被姜惑生生拉断,淳于麟一刀刺空,不及收回,刀锋已被姜惑左手食中两指紧紧夹住。淳于麟不敢硬拼,只好放手弃刀。


姜惑眼中杀气一现,短刀在马背上一拍而入。这一刀端直刺入马心,洞透马腹。


战马狂嘶一声,于急驰中乍停,姜惑凭一拍之力再度飞身弹起,脚尖点在淳于麟头顶之上,落下时已背身拦住战马去路,而在他面前二十步外,就已是蹄声隆隆、冲锋而至的五千大军。赤衣骑军只恐乱蹄伤及淳于麟,自动分成一个扇形,将姜惑与淳于麟围在其中。


淳于麟胯下战马被姜惑一刀格杀,轰然倒地。淳于麟被抛离马背,在地上翻身而起。然而他似乎并不急着与手下士卒汇合,而是一声大吼,一步步来到姜惑身后,双手箕张,一寸寸地落下,似乎怀着满腔的恨意,要把眼前的年轻人捏成粉末……


面对五千大军的合围,背对淳于麟的反扑,姜惑却做出了令所有人惊讶至极的举动。


但见他手中宝剑高举,凛然大喝:“奉纣王之命,圣剑士格杀叛军之首淳于麟,余者弃兵刃受降,再不追究!”这句话他是以雄浑的沛然中气朗声发出,方圆数里内人人皆闻。每个人心中都如捶重鼓,甚至不及细辨语意,只能感应到那一股无可违逆、气贯长虹的冲天气势。


淳于麟的双手已将要落在姜惑颈后,却再也无力寸进。他愣怔着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待听到姜惑这一句大喝后,头顶的金盔忽就裂为两半。他的脸上是一副绝望到难以置信的神情,一股血泉蓦然从顶门喷溅而出,直直冲起七尺余高。随即,淳于麟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吐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


原来方才姜惑踏在他头顶的那一脚集全身之力,不但踏裂金盔,业已把他的颅骨震得粉碎,纵有神仙再世,亦无力回天。


从随洚州侯宁华安出城请降,到淳于麟倒地毙命,总共不过一炷香工夫,姜惑却在近万双眼睛瞪视下演出了这场惊心触目、骇人听闻的精彩狙杀。无论是五千赤衣骑军,还是洚州城上的军民,每个人都瞧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的心目中,眼前这个面容冷竣、神情凛冽的年轻人就仿如那天下无敌的战神,视千军万马如草芥,由刀山火海上呼啸而来。不但洚州军民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多数囿州士卒张口结舌,就连最忠于淳于麟的帐前亲兵,亦不敢上前搦战,一当姜惑之锋芒。


良久,洚州城楼上方才爆发出一阵海啸般的欢呼声:“圣剑士、圣剑士!”这几个无比简单的字眼仿佛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起初只有一两个赤衣军随之呐喊,渐渐地更多人加入了呼喊行列,直至巨大的山呼响遍了整个战场。


姜惑在大军合围中举剑指天,巍然不动,面容肃穆,如同一座凝立的雕像。一位囿州大将忽然走到他面前,恭敬跪倒,将手中的战刀轻轻放在他身前,随即,更多士卒亦跪倒在地,更多的刀枪被弃在地上。


这是一个崇拜英雄的时代!姜惑凭着绝世的武功、高明的剑法、超卓的胆略,以一己之力在万军之中取得敌将首级。他的举动已得到了在场每个人的尊敬。虽然从没有人亲眼见到传说中大商朝武功盖世、所向无敌的“圣剑士”,但却已无人再敢怀疑姜惑的身份。


正如敛清所料,囿州大军就此不战自溃,洚州之围顷刻冰消云散。数万囿州大军多数向朝歌支持的洚州城投降,小部分死忠于淳于麟的亲兵爱将自知难抗兵变,仅带着数百士兵退回到囿州城内。


洚州侯宁华安又惊又喜。事实上传说中的圣剑士只负责大商君王的安危,极少参预朝政,他昨夜虽听了姜惑的一番言辞,对姜惑的身份却依然半信半疑,只是洚州城破在即,不得不勉强一试。今日自缚出城,原是报着必死之心,想不到姜惑果然当场格杀淳于麟,一举扭转战局。不但解除了洚州之危,还收下许多囿州降卒,令洚州势力大增,洚州侯自然对姜惑感激万千。


待一切安排妥当,回到洚州侯府后,宁华安便屏退左右,对姜惑长跪慨言:“圣剑士救我洚州全城百姓,大恩大德,宁某没齿难忘,日后圣剑士如有吩咐,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姜惑心知宁华安心系百姓安危,实乃明主,只恐他报功于朝歌,反受欺君之罪,不忍骗他,当下扶起宁华安低声道:“宁将军无须多礼,这个圣剑士其实是假冒的,我本不过是一介平民,只是意在解除洚州之围,还请宁将军原谅。”


宁华安顿时愕然,旋即大声道:“少侠武功盖世,比起传说中的圣剑士亦不遑多让,但请少侠留在洚州,只要有少侠相助,洚州城百姓从此无忧。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对于圣剑士来说,一剑在手就是最尊贵的身份,所以事前宁华安根本未问及姜惑的姓名。


姜惑肃容道:“我身怀重任,还要去朝歌城,不能在洚州久留。”


宁华安只当姜惑推托,咬牙道:“只要少侠愿留下,宁某洚州侯之位亦可相让。”姜惑大笑:“宁将军说笑了,洚州侯之位封于朝歌,岂可随意相让。”


宁华安叹道:“洚州虽处大商边壤,却也知晓一些朝歌的政事。如今纣王无道,只知宠幸苏后与费、尤等奸臣,由洚州今日之局便可推想出大商明日之危。刀兵祸乱转眼将至,所以各方诸侯才四处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只为在乱世之中求得生存。而小小洚州要想保得安宁,靠的决不是朝歌的护荫,而是自身的实力。我知少侠必不会贪图洚州侯之位,只是为了洚州数万百姓与士兵的性命,方敢厚颜求少侠留下。”


姜惑听宁华安言辞恳切,见识不凡,正色道:“不瞒宁将军,在下是去朝歌寻母,实在不能留在洚州,但日后若听到洚州有难,必会再次拔剑相助。”


宁华安见姜惑话已至此,不便再作挽留:“观少侠的盖世武功与从容行事,必是胸怀大报负之人。若我所料不差,大商朝盛世已尽,恐怕过不多时便是四分五裂之局,洚州全城军民皆是少侠所救,若是少侠有意成就一番事业,宁某愿供差遣。”


姜惑闻言不由怦然心动,暗想自己的头号大敌姜子牙身为西岐丞相,帐下有无数精兵良将,但凭自己孤身只剑,恐怕难以匹敌,但若有洚州军马相助,无疑又多了一分胜算。他又忆起自己少年时曾幻想做一名大将军,率兵征战四方,保卫国土家园,何况师父且诺说过大商气数已尽,乱世之中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徒有敛清传下的兵法策略尚不足够,还必须有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姜惑豪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今日暂别,日后若有求助之处,便来找宁将军。你记住,我名叫姜惑,羊女之姜、或心之惑。”


宁华安大喜:“但闻姜少侠之名,洚州全城必将竭诚以报。”


当下,姜惑辞别宁华安,又朝囿州降军打探那神秘红衣女子的下落,只是无人知晓。他只好就此作罢,离开洚州城,往朝歌而去。


洚州之战后,姜惑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刚刚离开师父且诺时,他最关注的是父母的下落与安危,视破界使命为一生中必须承受的重担,不但是为了一份拯救世间的责任,也是为了救父亲祁蒙脱离苦海。


但洚州城前血腥的战场却让他开始重新反思,人与人之间为了一些无所谓的争执,厮杀得如此惨烈而不留余地,而如果自己完成了破界使命,究竟会让和平重新降临在人世间,让人们再也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拼得你死我活?还是会因为魔界与天人之战,让大地上的各个种族经历一场更加混乱的战争?他一面怀着巨大的荣耀感期盼自己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奋勇杀敌;一面却又为那些流血断肢的无辜战士而悲叹。


姜惑隐隐有一种被人操控的感觉。此去朝歌之举不过是目前无所依从的唯一选择,对寻母的结果他并未抱有多少信心。正是这种心态让他进退失措,离朝歌越近,心头反而更为紊乱如麻。


在前往朝歌的路途上,他开始频繁地做梦,梦境杂乱无章。他脱出幻谔之镜后见过的人和事都在梦中重现,与许多残留在脑海中的杂乱记忆交织着,唯一重合的只有青妍,那个他儿时的邻家小妹——小婉。


于是,他时常轻抚着宝剑,想象着她的一颦一笑,追忆着那唐突而回味无穷的一吻,仿佛只有痛苦而甜蜜的思念才能让他从更多的混乱中脱身而出。他忽有一个荒唐的念头,既然青妍与自己如此有缘,是否她就是上苍派到人世间给他指引迷途的唯一人选?如果有一天两人再度重遇,他能否有机会把自己的困惑和迷茫全部告诉她,让她来给自己指点一条道路?


少年的情思凭借着无端的理由不可遏止地膨胀,他盼望在朝歌能再见到青妍,至少能打探到她的消息。


就这样,两个月后,姜惑带着复杂难解的情绪与一份隐隐的期盼,来到了大商朝的国都——朝歌。


商纣王二十年,时值仲秋时分,秋风萧索,黄叶漫天飞舞。姜惑远望朝歌的高墙阔城,心头雄志顿生。


作为大商朝的国都,朝歌远非小小洚州城可比,城墙厚有八尺,高达近丈,城堞上箭塔林立,来回巡逻的士卒盔明甲亮,刀利矛尖,十六个城门八正八偏,每一个城门上都设有高耸入云的瞭望塔,气派非凡。


姜惑由东门入城,本以为进入朝歌城要大费一番周折,谁知竟意外地丝毫无阻。只见城中人流穿梭不息,叫卖声起伏不断,热闹非凡,而高高的城楼上守卫森严,士兵们甲胄披挂整齐,刀矛皆不离身,弓弩准备待发,城内虽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城头上却是如临大敌。


原来这大商朝地域辽阔,民众兵壮,乃是自上古尧、舜、夏朝以来最为强大的朝代。但只因纣王无道宠幸苏妲己,又仅听信谏大夫费仲、尤浑等小人之言,不思朝政,只喜戏弄百官、残害大臣,直至数年前刑杀姜后、逼走太子,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各方诸侯时有起兵谋反之举,大商王朝已是外强中干,气数渐尽,朝歌每日皆有大臣、百姓偷偷离城外逃。


此时太师闻仲率军在北海征战,武成王黄飞虎忙于调兵遣将,朝歌城的政务便全落在费仲之手。此人工于心计,媚谀奉上,见朝歌人口渐少,只恐纣王怪罪,便强逼周围数万百姓轮流入朝歌交易,又严令白日只许入城不许出城,故意营造出朝歌城繁荣鼎盛,歌舞升平的气象,全为讨得纣王的欢心。所以姜惑入城时才会通行无阻。


姜惑不明白其中缘故,但见朝歌虽然景象热闹,百姓们却个个面有忧色,也不互相交谈,仿佛唯恐惹祸上身,不由大觉奇怪。他心事重重,也无意追究,想到自己尽管来到了朝歌,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进入皇宫见到苏妲己,便低头思索下一步行动。


“不知这位壮士要去往何处,可须坐车么?”突然,一人对姜惑发问道。


姜惑抬首望去,却是一位车夫在兜揽生意。只见他身着一件宽大的灰衣,衣料古旧,上面还东一块西一块地打着补丁,下身的裤子短得只到膝盖,赤着双足,显得十分贫苦。头上戴着一顶大草帽,将大半张脸都遮住,瞧不清眼眉脸容,只能看到薄削而紧抿的唇,随着他说话,露出口中洁白整齐的牙齿,颌下洁净无须,生着软软的绒毛,恐怕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姜惑摇摇头:“我不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