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水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30
|本章字节:40890字
一夫当关
我心中恍然,难怪在香草峡内,我遥遥感到外面千军万马的雄浑气势,原来天波水将整个天水部族都藏在了体内。
天精的天赋神通确实五花八门,出人意表。
我随手一挥,波浪滔天,一道道粗壮的水柱排空而起,摇头摆尾,犹如无数条咆哮的怒龙冲向众天精。
“砰砰!”水龙横冲直撞,打得天精四分五裂,碎成大大小小的水球水珠,四飞激溅,抛洒着落入江中。然而一转眼,那些水珠水球又融合在一起,恢复成一个个天精的模样,跃出水面,继续向我扑来。
天波水哈哈大笑,对我轻蔑地摇摇手指,抖动的躯体响起绵绵不绝的波涛声:“跟我们天水部落玩水,你得有多蠢?像你们这种蠢物根本不配活下来,浪费这方天地的精华!”
我哑然失笑,刚才之所以遥控水龙,攻击天水部族,是怀疑这些天精并无控水神通,只是天波水故意弄出什么天水部落的名头来忽悠我。孰料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天波水这家伙根本就是一根筋的脑子,比起昔日那个狡诈的天支风,委实差得太远。
“嗖嗖嗖!”一根根燃烧着火焰的利箭从我身后射出,犹如密集火雨,罩向天精。阿凡提正循声赶来,生花妙笔在空中急速挥洒,画出漫天火箭。
“区区凡火,竟然妄想对付天水?”天波水狂笑道,天精们腾跃跳蹿,各展神通。有的伸手抓住火箭,攥在手心一捏,火箭立刻熄灭;有的张开大嘴,将火箭一口吞入,然后打了个饱嗝,从鼻孔喷出两缕白烟;有的索性不管不顾,任凭火箭射穿胸膛,随即往江河里一跳,打个滚又窜起来,毛都没烧掉一根。
阿凡提微微蹙眉:“魔主,这些天精来势汹汹,天赋神通十分奇诡,我等仓促应战,怕是…”
我知晓阿凡提的话外之意。魔刹天的妖怪还有不少心存二志,一旦两军交锋,不少妖怪便会趁乱逃走,转而投奔楚度。而且妖军长期作战,士气疲惫,军心思倦,眼下需要时间休养生息,不宜立即作战。
何况与天精拼杀,最好是由别人顶在前面,替我们摸清虚实。天精入侵红尘天,首当其冲的势力当属红尘盟,我只需坐收渔利就好,何必白白折损自己的手下?
“让所有妖军固守不出,三日之后,穿越天壑。这里交由我一人应付。”我拉着阿凡提向后飞退,一直退到峡口处。这里两面夹峰,只留下当中阴暗逼仄的一线通道。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地势。
只要我留在此地,挡住天精,对方数万人的阵势根本施展不开,只需坚持三天三夜,妖军便能安全撤离。
天精潮水般向我追击涌来。
阿凡提劝道:“天精足有数万之众,魔主何必以身涉险?不如叫上一些妖力强横的妖将联手御敌。”
“我明悟天道法则,此时正需生死实战,加以磨砺。若不如此,日后怎能将楚度亲手斩杀?”我断然挥退了阿凡提,身形一掠,立在动荡的水波上,双臂向外展开,掌心按住两侧山壁,向内一吸。
“轰隆隆!”我全身骨骼肌肉颤动,一身雄浑无匹的法力澎湃运转,六欲元力和生死螺旋胎醴的法力提升到了极限。两侧山峰轰然震颤,碎石簌簌滚落,两座险峰缓缓向内移动,山基相撞相抵,岩石堆积成陆地,只容下一人进出的空隙。
吸收了道轮精华,我本该找个地方好好闭关,用上百年的水磨功夫,体验天道奥妙,将诸法精妙与自身慢慢融合。但如今哪有这个闲功夫,想要最快的融汇领悟,唯有实战。
这数万人的天水部族天精,便是我最好的磨刀石。
天精纷纷冲至峡口,身躯骤然变化,像水一样流动,形似一张张薄薄的水膜,直穿而入。区区数尺的狭窄空隙,尽然同时挤入了几十个天精。
我深吸一口气,望着天精不断接近,猛然从鼻孔喷出三昧真火。
烈焰喷射,火光弥漫,熊熊火焰霎时充斥峡口,填满了肉眼所见的空隙。以我如今的法力、道境,三昧真火的威力足可销铁熔金,焚烧万物。冲进来的天精被真火吞噬,化作水汽,袅袅蒸腾。
在我的精妙控制下,两侧群山任由三昧真火的火舌舔过,毫发无损。
“淡出鸟来的三昧真火,怎比得上我天水部落的无香真水!”顺着峡口向外望去,我看到天波水的竖眼骤然一闪,射出一束纯净得不带丝毫杂质的透澈水光。
水光过处,空气折射出绚丽异彩,被三昧真火焚烧的蒸汽迅速凝结成水滴,水滴纷纷坠入江河,翻滚成浪,重新形成天精的模样,复又生龙活虎地杀来。
我淡淡地瞥了一眼天波水,螭枪呼啸喷射,仿佛随着我的目光直掠而出,数十丈的距离被瞬间拉近成一点。
这是对宇的掌控,如今我也能牛刀小试,虽然还比不上楚度精妙,但借助螭的特性,在速度上更胜一筹。
“喀嚓!”螭枪的枪尖刺中了天波水的竖眼,发出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天波水痛吼一声,竖眼剧烈颤动,荡出一圈圈的水晕,死死抵住螭枪,令枪尖难以继续深入。与此同时,他探出湿漉漉的双臂,抓住枪身,试图把螭枪向外拔出。
我冷笑一声,螭枪在一刹那间连续抖动了数百下,犹如滑不溜丢的泥鳅,在天波水的掌心里扭动不停,让他根本无法握牢。而枪身的每一次精妙颤动,都会生出一股锋芒锐气,数百股锐气前仆后继,像旋转的钻头般一次次刺击竖眼。
“砰!”碎片激溅,天波水的竖眼炸开,血水标射而出。天波水惨叫一声,强行挣脱螭枪,俯身一滚一扑,沉入江水,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道湍急的水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神遥锁江水,虽知天波水就藏匿其中,但在他的天赋神通下,我一时无法找出他的下落。
此时,天水部落的天精就像发了疯一般,不要命地冲了过来,将狭窄的峡口堵得水泄不通。
第十二章精神相触
我不慌不忙,喷出一道道三昧真火,连成一片炽烈的火海,汹涌卷向天精。同时分出心神,暗查江水中的动静,一旦天波水有所动作,便难逃我的锁定。
“滋滋滋滋!”熊熊烈焰中,天水部族的天精们接二连三地化作一缕缕水汽,袅袅蒸发。没了天波水,这些天精再也无法复原。
然而天精的势头并未减弱,反而凶性大发,狂呼厉吼,冲击愈发猛烈,一张张狰狞的脸庞瞧不出丝毫恐惧之色。
我顿时生出莫名的感应:在天精的七情六欲中,“惧”明显退化,而“恶”、“怒”变本加厉,才会如此暴戾凶残,悍不畏死。
天精前仆后继,攻势如同此起彼伏的狂潮,海量的水汽交替升腾,最终在峡道内弥漫成一片浩淼水雾,将三昧真火也压了下去。
众多天精趁隙一窝蜂地杀入峡口。
我神识一动,弦线激射,纵横交错成密集的大网,天雷地火的弦象笼罩天精,轮番轰炸,没有一个天精可以冲近我的跟前。
不一会儿,上千个天精灰飞烟灭。其余天精仍然自杀般地猛扑向前,无休无止,杀得我近乎麻木,甚至觉得心中乏味。
但这些天精恰好可以助我熔炼术法。我心中一动,弦线由神识气象术脱胎而来,衍化出各种天象。而我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也是经由易经的各种卦象衍化,同样蕴含自然变化的天象。
那么螺旋胎醴中的生死之气,是否也可以衍化弦象?思及此处,生死螺旋胎醴尽数化作死气,只余下一点生机,深藏在魅胎的核心中。
弦线一振,幽冥死气犹如燃烧的暗焰,沿着弦线延伸。霎时,一张死气交织的弦象大网铺开,天昏地暗,冥气滚滚,峡道内充斥着阴冷死寂的气息。
天精一接触弦线,身上立刻生出淡灰色的尸斑,尸斑在几个呼吸间迅速发黑,扩散全身。天精哀嚎惨叫,皮肉急剧溃烂,渗着脓水一块块掉落下来,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最终化作一摊脓汁,尸骨无存。
死气弦象的威力超乎我的想象,短短片刻,几百多个天精同时毙命,凄厉痛苦的吼叫声直冲天际。
我不为所动,死气不断融入弦象,循环演绎。闪电鸣雷、烈火暴风的弦象都呈现出幽晦暗沉的色泽,仿佛万鬼咆哮,群魔乱舞,将整座峡谷变成可怖的黄泉地狱。
随着天精不断消亡,我对死气弦象的操控也越来越精熟,变化渐趋微妙。弦线灵活伸缩,神出鬼没,时而没入层层叠叠的宇,时而又破宇探出,附骨之疽般缠上天精。
一天过后,上万个天精陆续倒毙在弦象中,天水部落伤亡惨重。而我的法力也在急剧消耗,饶是生死螺旋胎醴循环不休,法力雄浑如海,也有些力竭气喘了。
剩下的天精兀自攻势不休,但目光中,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恐惧的端倪。
这种情绪的剧烈变化,犹如清晰照影,映在我情欲之道的明镜中。这一刻,天精的喜怒哀乐,诸般变化,尽在我心中流过。
我再次生出了那种掌控情欲,高高在上的神祇感觉。这一次,我没有再让这种感觉从心头错过,神识倏然收敛,像一尾游鱼般深深潜入其中。
“过来!”我心念锁住一名天精,探手将他捉来。这名天精龇牙咧嘴,挣扎扭动着身躯,一个劲地忿怒嚎叫。
我的心灵仍然沉浸在玄妙的神祇感觉中,弦线由实化虚,探入天精的意识深处。
“轰!”双方神识相触,心灵相接。我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仿佛伸出了一条触手,在天精的精神世界中恣意搅动。
一幅幅奇异的画面犹如一串串水泡,浮出天精的精神世界。他出生,成长,参与部族与部族间无休止的战斗…从婴儿的懵懂,一直到成年的凶暴。随着这些年的经历,天精喜、怒、爱、惧、哀、恶、欲的七情和生、死、目、耳、鼻、口的六欲也在不断变化。
我恍然明悟,生灵的七情六欲并非天生不变。天精出生在阿修罗岛,天性中的暴戾随着一次次厮杀,变本加厉,日益暴涨,才会逐渐压倒了其它情、欲,最终沉沦为杀戮的奴隶。
它们整个生命的意义,便是生存、扩张、侵略。
在我的操控下,弦线肆无忌惮地探查天精每一处细微的心灵角落,触摸他的情绪波动,双方的精神世界亲密无间地相融。我越来越确信,只要情欲之道大成,我的弦线就能深入任何生灵的精神世界,像无情的岁月长河一样,改动生灵的七情六欲。
只要弦线所触,爱也能变成恶,哀也能变成喜。只要被我的情欲之道掌控,虎狼也会吃草,羊羔也会嗜血。
这是真正属于神的力量。哪怕是突破知微的晏采子,只要他还有情欲,还是生灵,就不得不在我面前臣服。
蓦地,我心中感到一丝不寒而栗。若真如此,世间生灵等于变成了我的牵线玩偶。任何人的心灵于我而言,再无秘密可言。无论是甘柠真、海姬、鸠丹媚,我要她们爱就爱,要她们恨就恨,要她们遗忘就遗忘。
“咯咯咯!”天精在我手中拼命挣扎,猛地爆发出一阵傻笑,口吐血沫,双眼翻白,脆弱的精神世界崩溃了。
我随手丢掉天精,望着他像个白痴一般打滚嘻笑,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艳阳峰下,我遭楚度活擒,被他当作试验品,探测体内法力异动。彼时心中羞愤,恨透了这种将他人沦为鱼肉的恶行。如今我为刀俎,却也在重复着这样的恶行。
我七情中的恶,也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吗?
正在出神思忖,我心中骤然生出一丝警兆,抬头望向天空。
茫茫雨幕中,一颗混浊的豆大雨点正混杂在雨水中,垂直落下。从外观看,这颗雨珠和其它雨点并无不同,但其中蕴含的恶欲却被我清晰感知。
一丝灵光闪现脑海:天水部族,天水不正是天上落下的雨水吗?
天波水!我心中冷笑一声,神色不露端倪,弦线无声无息地刺了过去。
第十三章七情六欲心境
眼看天波水将被弦线击中,他化身的雨珠陡然一沉,加速下坠,竟然及时感应到了危机,躲过这一次猝不及防的暗袭。
“轰!”强光闪耀,弦象在天波水上方炸开霹雳,掀起的余波震得他连续翻滚,化身的雨珠变得忽大忽小,纤薄透明的水膜上隐隐浮现出天波水的面容。
我心念操控,弦线盯着雨珠一路追击,狂轰滥炸。天波水心知不妙,化身的雨珠猛然迸溅,分化成几十根纤细的雨丝向外激射。转瞬之间,雨丝融入周围洒落的雨点,再次隐去天波水的行踪。
借助红尘天的暴雨洪水,天波水将自身的天赋神通发挥得淋漓尽致,难怪天水部族比其它天精率先侵入红尘天。
然而这一次,天波水再也难以逃脱我的锁定。弦线像一张大网铺开,我的心境宛如一面明镜,通透映照,周围任何生灵强烈的情、欲波动,都会映上镜面。
我仿佛化身成了七情六欲镜。
一丝飘渺溟濛的玄机倏然触动心神,我恍惚回到当年的九疑宝窟,第一次目睹七情六欲镜时的情景。
人生百态,沉浮幻灭。七情六欲,尽观镜中。
彼时,镜在外。如今,镜虽在内,心仍在外。唯有内外真正合一,将七情六欲镜的法则融入我的道境,以我心境,取而代之,才能将七情六欲镜的威力发挥到极限,成为完全属于我的力量。
昔日我将六欲、七情由虚转实,六欲融肉身、七情融神识原来是急功近利,误入歧途。
说到底,我走的是情欲之道。生死螺旋胎醴、六欲元力再强大,也只是外在的力量,操控情欲才直接关乎到最后一步的道境提升。生死螺旋胎醴就像是我横渡大海的船,六欲元力的强悍肉身则是桨,想要抵达彼岸,还需要我用自己的双手去操控船桨。
这双手就是掌控生灵的情欲。
一念及此,触动心神的一丝玄机化作灌顶醍醐。生、死、目、耳、鼻、口六欲脱离肉身,喜、怒、爱、惧、哀、恶、欲抽离神识,七情六欲再次由实转虚,化作一股股奇异的心灵波动,融入弦线。
霎时,心动神摇,意念纷呈。心境仿佛蜕去一层又一层层灰蒙蒙的薄壳,每蜕一层,便通透一层,对情欲的映照便清晰一倍。
十丈外,一颗混浊的雨珠正急速滴落,滚入江面,溅起一圈不起眼的小涟漪。
从涟漪里传出的暴怒、惊慌的情绪,像一粒明显的沙砾,浮现在净澈无瑕的心境中。随着心境层层蜕变,这粒沙砾的波动也越来越强烈,我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天波水矛盾的心情,既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又对我感到一丝畏惧,生出了逃走的念头。
弦线虚实转换,探向涟漪,直入天波水的内心深处。
天波水精神世界的每一个隐秘角落向我打开,种种情、欲经历映照心境,暴露无遗。我顿时心中雪亮,一旦心境提升,我便能改变对方映照在心境上的情欲波动,从而掌握对方的情欲,臻至“随心所欲”的心境。
这就好比一个人可以从镜子中的映像,得照自身的容貌。我只需将镜中的映像改变,就可以将他真正的容貌也随之改变。
此时,天波水明显感到了异样,精神世界剧烈波动,要将我的弦线挤出。
霎时,弦线由虚化实,天雷地火交勾,气浪轰然炸开。
水浪翻滚激溅,天波水厉声痛吼,庞大的身躯显露出江面,全身坑坑洼洼,遍体鳞伤。
不等我动手,耳孔里射出一缕鲜艳的红芒。绞杀直扑天波水,没入他的体内。只见天波水疯狂地在水中翻腾,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心境中,天波水的情欲波动随之放大,绝望、恐惧、不甘…这种剧烈的情绪变化让我受益匪浅,不断体验出七情六欲的微妙。
“爸爸,这种洞测人心的感觉非常美妙吧?像神一样厉害吧?”绞杀充满诱惑的声音通过精神烙印,在我心中响起。“想不想再进一步呢?我们域外煞魔可是撩拨心神的大行家,这方面的经验体会、精神技巧,我都可以告诉爸爸噢。到时候,爸爸掌握了我们煞魔勾神撩魄的本领,就能利用心境,掌控所有生灵的情欲。说不定连北境那一丝懵懂的本能意识,也会被你操纵。”
乍闻此言,我难免意动,随即心中一凛,道:“无需乖女儿费心了,域外煞魔那套玩意并不适合我的道境。”
绞杀笑嘻嘻地道:“魔性道心,只是一体两面,爸爸何必过于纠结?天精大肆入侵各重天,天地破灭在即,爸爸还有多少时间来自己领悟呢?所谓水涨船高,魔升道长,爸爸如能熔炼域外煞魔的魔性,等于是在磨砺道境嘛。除非爸爸对自己没有信心,生怕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我默然片刻,道:“乖女儿不必再说了。我怎可能贪图一时的捷径,走上歧途?倒是乖女儿你魔性日益深重,还需多加控制。”
天波水的惨叫声渐渐微弱,硕大无朋的身躯急剧萎缩,情欲波动在到达极限后,骤然泯灭。
绞杀从天波水的尸体从窜出,舔了舔粉嫩的小舌头,津津有味地道:“这个天精的味道还过得去,只是粗糙了些。顶层的王族想必才是真正的美味,爸爸,我们去猎食王族天精吧。有了我,任何生灵的情欲都会在你的心境中浓烈呈现,对你的情欲之道大有益处呢。”
螭也忍不住叫道:“林飞,赶快去灵宝天吧!王族天精生性残暴,神通广大,我怕灵宝天的生灵们都会被它们杀光。还有空空玄的老婆芝麻,要是她落在天精手里,你怎么对空空玄交待啊?”
我苦笑一声,如今真是分身乏术。既要安顿妖军,收服人心,又要去灵宝天救急,还要寻找师父的下落。
这时,天水部族的天精们失去首领,被我弦象轮番轰炸之下,终于军心溃散,四散逃窜。
第十四章天地异变
当我得胜返回时,香草峡内响起妖军雷鸣般的欢呼声,震得周遭山谷回响不绝。
只看众妖鼓舞雀跃的身影,或许我会生出自己威风八面的错觉,但心境的映照最真实,一个个妖怪强烈的情绪变化登跃其上。我细细琢磨,便可探查出个大概:只有一小部分妖兵对我诚心慑服,心存感激,大多数妖兵则是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可以不必厮杀,安全返乡。
心境将他们隐藏的念头赤裸裸地袒露出来,只需抽丝剥茧,即可估摸推测。至此,心境已可称得上是“心镜”,观照情欲,洞察内心,七情六欲镜彻底融入我的道境,真正合一。
我的目光掠过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心镜衍生出的弦线游走于众妖的心灵,就像一根根无形的光线,照射出精神世界的各种情欲。
这些情欲繁多杂乱,悉数映在清澈晶莹的心镜上,好似蒙了一层厚厚的尘灰,需要我不断擦拭,磨砺光亮。这个“磨镜”的过程,便是我今后的修炼方式,随着我对众生情欲逐步深悉,心镜越发通透,直至镜光反照,最终操纵人心。
就好比一只蜘蛛结出四面八方的巨网,稳坐中心,以纵横交错的蛛丝黏住各类昆虫,予取予夺,生死由心。难怪当初的七情六欲镜上,会攀爬着十三只类似蜘蛛的怪物,镜中蕴含的妙法,其实早已显露外相。
想到这里,我心头猛然一个激灵。最大的蜘蛛并不是我,而是北境!它以天道法则为蛛网,以天下众生为昆虫!
晏采子挣脱了蛛网的纠缠,楚度想把蜘蛛连着蛛网一起撕碎,唯独我是要取这只蜘蛛而代之。因为情欲之道同样要将芸芸众生视为昆虫,如此一来,我和北境争食猎物,冲突在所难免。
这是道的争夺!是世间最残酷,最凶险,也是最玄妙的斗法!我心中一片雪亮,北境与我,将来只能你死我活,再也不可能有丝毫缓和。纵然我没有代替北境的野心,我的道也会驱使我这么做。
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替天行道。
至于我和楚度之争,不过是北境利用我这只慢慢成长起来的小蜘蛛,先猎食掉楚度这只危险的昆虫。但既然我选择了蜘蛛这条路,楚度同样对我构成了威胁。
“恭祝魔主大人以一敌万,威震天下。”龙眼雀和阿凡提联袂迎上前,态度恭谨臣服。
心镜自然而然地映照出两妖的情绪。相比一干小妖,两大妖王的内心深处若隐若现,只能探测大概。阿凡提心中以惊喜居多,我的实力越强,他报仇的希望就越大,对夜流冰的怨恨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精神世界。龙眼雀是又敬又怕,甚至还心存一丝忌惮。
此时,心镜上又映出海姬、鸠丹媚的浓烈情思,两女俏立在妖军中,翘首顾盼,美目依依。我在外厮杀了一天一夜,她们也为我忧心了一天一夜。
迎向我的目光,鸠丹媚故意慵懒地舒展身姿,将茁壮诱惑的双峰凸显出来。海姬对我展颜一笑,眉头的愁绪还未化开。
我轻叹一声,移过目光,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对她们的亏欠也只能日后弥补了。
“禀告魔主,这一日一夜,天壑生出了些变化。”阿凡提又道,“兴许大军不必等到月圆之日,便可抵达魔刹天了。”
我心头一震,立即向天壑处掠去。
原先的茫茫虚空,已然大变。
一道道裂纹犹如有形之质,爬满虚空,仿佛将天壑变成了一块碎裂的琉璃。裂缝中绽现出耀眼的红光,火焰“滋滋”燃烧,像一条条火蛇沿着虚空游走。时不时地,火焰暴涨而起,将虚空炸得塌陷,一些碎片崩裂激溅,震得空间动荡不休,掀起层层气浪,四周围的景物也随之变得忽远忽近,难以确定位置。
在虚空崩碎的地方,俨然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透明空洞。透过空洞,可以望见魔刹天模模糊糊的景致。
我静静端详了一阵,弦线卷起一棵大树,投向空洞。大树径直穿过空洞,安然无损地落入对面的魔刹天,溅起一片尘土。我看了看阿凡提,道:“阿翁先前所言,是想从空洞抵达魔刹天吧?”
阿凡提道:“最大的空洞可以容许大军慢慢穿过,我等也派人试过,此法的确可行。只是天壑极不稳定,一旦空洞附近的虚空崩碎,就会连人一起炸成粉末。”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稳妥起见,我等本该耐心等到月圆之日。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过去月圆的前几天,香草峡早就虫鸣不绝,响彻四野。如今却死寂一片,不但纺织娘销声匿迹,连湖里的鱼精也不知去了何处。属下担心,天壑恐怕会生出不可测的变化。”
龙眼雀面有忧色地道:“天壑崩碎的变化昨日里才有,却愈演愈烈,北境的坏空难道又加剧了?”
我点点头:“天波水所言非虚,天精必然已经大举入侵各重天,导致天地法则崩坏。天壑源于法则,当然会受到波及。看这情形,各处的天壑迟早都会崩裂消失,各重天也将彼此连通,合成一片。”
龙眼雀微微色变:“各重天的宇、宙迥然不同,若是连通,岂不是乱了套?”
听闻此言,跟随而来的妖将们神色仓惶,不安地议论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尔等何必慌张?我们本就做好了迎接北境破灭的准备,如今只不过因为天精入侵而提前了。”我沉声喝道,试图稳定军心,心中却深知,事情远远不是乱了套这么简单。天壑一旦消失,各重天的宇、宙法则将会正面冲突,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
特别是在各重天交接处,法则冲突之下,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怪物,就如同被幽冥气息侵蚀的水鬼一样。
想到这里,我暗叫不妙,天壑正是各重天法则冲突最激烈的地方,万一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吩咐下去,立即整军,强行穿越天壑!”我果断下令道。
片刻后,妖军排成长龙,从虚空塌碎的几处空洞中鱼贯而出。
为了身先士卒,我特意头一个穿过空洞,然后返回,督促将士们尽快穿过天壑。
“你们两个现在就过去,不要落在后面。”我暗中传音给海姬和鸠丹媚,并嘱咐阿凡提率领忠于我的妖怪先行一步。天壑的情形极不乐观,部分虚空开始像薄膜一样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裂开。
“快!加快速度!”我站在天壑前,不住催促妖军。随着天色渐暗,虚空的抖动越来越剧烈,发出奇异的声响,一道道细密的裂缝渗透出来,旋即被熊熊火焰填满。
“毕剥!”清晰的爆裂声传入耳中,一道狭长的裂沟沿着虚空急速延伸,如同飞速生长的藤蔓。裂沟过处,赤焰灼烧,绽出一条条向四周辐射的细缝。“轰!”一块指甲大小的虚空碎片迸溅出来,周围的裂纹疯狂扩散。
我想也不想,身形激射倒退,转瞬飞出数里远。
“轰隆隆!”火光冲天而起,虚空炸开狂涛骇浪,一块碎片接着一块碎片崩塌,无数裂纹猛烈抖动,又崩碎成无形的气浪,几乎追着我一路奔涌。
数千个妖兵被爆炸卷入,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相距较远的妖怪也被抛飞上天,随着气浪上下颠簸翻滚。
峡谷内变得千疮百孔,一片狼藉,草木岩石都被碾成粉末,两侧山峰塌陷,湖被整个夷平,裸露出光秃秃的湖床。
过了好半天,爆炸的余波才稍稍平息。放眼望去,天壑破开了一个庞大的空洞,烈火仍然沿着空洞边缘灼烧,将其不断扩大。
幸存的妖兵大约有近万人。有的蜷缩在地,断手残足,痛苦呻吟;有的勉强撑起身,满脸污血流淌,神情浑浑噩噩。所幸大部分妖军已经穿过天壑,留下的这些都是桀骜不驯,对楚度仍存幻想的死忠。借助天壑除去,倒也算是名正言顺。
“天壑的变化只会越来越剧烈,没多少时间可以拖延了。能爬起来的人马上穿越天壑,否则只能在这里等死。”我小心翼翼地飞近天壑,顺手送出一缕缕碧色的生螺旋胎醴,为妖兵们治愈伤势,做一下表面功夫。
“我…不想死,我要…要回家。”一个只剩上半身的猪妖趴在地上,血迹斑斑的双臂扒拉着泥土,一边哀嚎,一边艰难地向我爬过来。
心镜映出猪妖无限绝望的情绪,以及内心深处一丝微不可辨的希望。
“我…要…回家,带我…带我回家。”猪妖痛苦挪动着残躯,鲜血顺着炸烂的腰流出了蜿蜒的轨迹。他一点点爬到跟前,颤抖着扬起手臂,死死抓住我的靴子。
这一刻,他的情绪波动如此强烈,像是烛火燃烧到了最亮时爆出的耀眼烛花,清晰无误地展现在心镜上,令我忍不住沉浸其中,抽丝剥茧,洞悉玄妙。
蓦地,烛火熄灭了,再也感受不到一点情绪的变化。我低头瞧去,猪妖气绝毙命,手兀自抓紧我的靴子,不曾放松。
我呆了呆,立在原地良久,心中忽而感到一丝莫名的茫然。
“爸爸,他都快死了,你还利用他研究道法,你变得越来越冷酷了呢。”绞杀悄悄对我耳语道。
我沉默不语,绞杀说得没错,道境越是精进,我身上“人”的味道也就越来越少,不由自主地会以神灵般的心态俯视芸芸众生。
默然片刻,我道:“因为看惯了世态冷暖,经历了太多生死存亡,心态自然会硬如磐石。生命只是一个过程,如果拥有洞悉它的智慧,又怎会被情绪所累?”
绞杀吃吃地笑起来:“可那样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爸爸也许会变成另一个更强大的北境,但你会快乐吗?你再也体会不到年少时的轻狂,彷徨,胆怯,兴奋,激动…无论海姬她们想什么,都会明明白白地暴露在你的心镜上,总有一天,你会连对她们的爱都失去。说穿了,爱也只是情欲的波动而已。”
我哼道:“乖女儿,你是想要我效仿煞魔操控情欲之法吧?”
绞杀甜甜地亲了一口我的耳垂,雀跃道:“爸爸真聪明!我们域外煞魔玩弄人心时,就会感到无比快乐。如果爸爸修炼此法,肯定觉得乐趣无穷,这种满足感可不是修道能比的哦!”
“乖女儿,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淡淡一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怎么可能再去改弦易辙?绞杀一次次的煽风点火,只能令我的道心更加坚定。
这时,又有不少妖怪陆续穿过天壑,剩下几千个伤残妖兵仍然躺倒在血泊中,苦苦挣扎。整个虚空已经爬满烈焰,晃动得犹如波浪。我心知不能再等了,当下振动魅胎,径直穿过天壑。
魔刹天这边,海姬她们早已等到心急火燎。适才天壑炸裂,魔刹天也受到波及,不少妖怪因此负伤。我来不及多说,指挥大军一路急行,逃命般地远离这片区域。
不知为何,魔刹天的气候与红尘天迥然不同,不但滴雨不落,反倒干旱燥热,空气仿佛弥漫着窒息般的灼热火烟。原本苍翠的林木冒出一丛丛枯黄,叶片卷曲发蔫,山坡上的野草稀稀落落,到处可以望见一条条干涸的河床。
“魔刹天也变了,北境的末日不可更改了。”阿凡提神色黯然,发出沉重的叹息声。虽说北境破灭在即,但多数人仍旧心怀侥幸,直到此刻,才真正接受注定的宿命。
“魔主大人会带领我们找到自在天的。”龙眼雀犹豫地道,通过心镜窥知,这句话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会让你们大多数人都活下来。”我沉声道,只要情欲之道圆满,我便可迈出那最后一步,成为北境般的无上存在。
“不好了,有士兵中邪了!”龙眼鸡突然从后面追上来,大呼小叫。
“中邪?”我心中一凛,急忙赶过去。中邪的妖怪佝偻在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皱,头发渐渐变白。没过多久,他就像苍老了几十岁,肌肉干瘪下去,薄薄地包住骨骼,活像一具骷髅。
周围的妖怪纷纷惊呼,连连向后退避,不敢靠近这个中邪的妖怪。有人神色惊恐地低语:“我们一定惹怒上天了,才会遭到上天的惩罚!”
“住口!”我眼看妖军出现了一阵骚乱,当即大声喝止。
“你们仔细看看,这名士兵绝非中邪,而是被天壑爆炸时的时间法则冲击,才会加速衰老!”我高高举起中邪的妖怪,向众妖展示。这个妖怪已经老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喉头咕咚了几声,便气绝身亡。
妖群中有个兔妖嚷道:“天壑爆炸的时候,他好像被卷到气浪里去了,还摔伤了腰!”
我放下妖怪的尸体,道:“你们放心,只要未被天壑爆炸波及,就不会有事。”
“我…我也被气浪撞了一下!”一个长相憨鲁的狼妖将领颤声道,周围的妖怪立刻闪开一片空地,躲得他远远的。
狼妖愈发惊慌,胡乱摸索着自己的脸,尖叫道:“我怎么了?我变成什么样了?你们为什么跑,快告诉我,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的叫声越来越尖利,说到后面,声音竟然变得又细又尖,宛如女子。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满脸的络腮胡子根根脱落,粗糙的皮肤生出了光泽,逐渐白嫩起来。
“你…你居然变成女妖了!”兔妖指着狼妖惊叫。
狼妖面色苍白如纸,慌乱地伸手一摸胯下,动作僵住了。他呆呆地望了望四周,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我奎土可是十代单传啊!”
众妖越发悚惶了,许多在天壑前受过伤的妖怪更是变成惊弓之鸟,狂躁不安,恐慌的气氛像瘟疫一样传播开。
阿凡提眼见不妙,当机立断道:“只是法则冲突,尔等无需惊慌,静观其变。谁再敢妖言惑众,斩!”
在阿凡提、龙眼雀的强行勒令下,大军继续一路疾行。我把受过天壑波及的妖兵集结起来,自成一队,与其他妖怪隔开,由我亲自带管。
没过多久,大多数妖怪已经开始异变,异变的情形千奇百怪:有的只是受时光法则影响,或是衰老,或是倒退成了嘻嘻哈哈的孩童;有的像充气般变成了一个大胖子,体形肥硕得连路都走不动;有的身上长出各类器官,或是多了一只眼睛,或是生出了翅膀;还有的变得神神叨叨,自称获得了天人感应的超能力,预卜吉凶,明断祸福。
在他们身上,无不充斥着法则残留的痕迹。我以替他们疗伤为名,一边体会各种法则的奥妙,与道轮的传承相互验照,一边磨砺心镜,窥探精神世界的种种情欲。
“魔主大人,我还能变回去吗?”狼妖奎土跟在我屁股后面,哭丧着脸,追问不休。
我瞥了一眼他微微鼓起的胸脯,道:“难!不过变成女子也是一番难得的体验,对你提升境界或有益处。”
奎土哀怨地道:“魔主大人这话说的,我家里还有几十个如饥似渴的婆娘啊,难道要我体验怎么戴绿帽子?就算有益处,那也是其他公狼得去了。您行行好,大发一下神威,让我重振雄风吧!”他眉尖弯弯一挑,眼波盈盈流动,看得我一阵恶寒。
奎土之所以由雄变雌,是受到了阴阳法则的冲击。阴阳逆转、乾坤倒持的法门,道轮的精华里有一些,晏采子感悟的易经里也有一些,但我对此造诣平平,不知要修炼多少年才能把奎土变回去。
从奎土和这些变异妖怪的身上,可见北境法则包罗万象,奥妙无穷。要不是恰逢坏空,天道衰竭,我没有一点胜算的机会。
“你要我为你施法治愈,就必须敞开心胸,对我全心信任。你能做到吗?”我沉吟良久,对奎土道。
纵观北境法则,基本以物质为主,本质是“实”。而我的情欲之道根植于精神,本质是虚。若要颠覆北境法则,只有从“虚”处着眼。
龙眼雀尝言,万物的本质源于精神。这句话虽然有失偏颇,但物质与精神乃是一体两面是没错的。我追踪夜流冰时,无意中见过一个纯精神构成的宇,在那里,必然是物质为虚,精神为实。
可见实和虚,不过是手心手背之分。既然如此,我大可以凭借精神转换物质,来个翻手为阴,覆手为阳。
“魔主大人,真…真要这么做?”奎土迟疑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我面色一沉:“你对本座还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吗?”要以情欲之道逆转阴阳,就要深入他的意识,双方精神相融,再由我为主,以精神改造肉体。在这个过程中,奎土必须全力配合,不能生出半点抗拒。不然轻则他变得不男不女,重则我神识受创,心镜蒙垢。
奎土脸色发苦:“毫无保留?”
我正色道:“毫无保留。”
奎土一咬牙:“好,我豁出去了!”他猛地撕开衣衫,露出白嫩尖翘的酥胸,闭上眼道,“魔主大人,我已敞开心胸,毫无保留!”
我顿时头皮发麻:“你这是做什么?快穿起来!本座是要你精神上毫无保留!”
奎土愣了一下,哀嚎道:“还要精神上?魔主大人,虽然我身子变成了女的,可我喜欢的还是女人啊!你要我在精神上对你…对你那个,我做不到啊。”
边上已经有几个小妖下意识地躲开了,还窃窃私语道:
“魔主大人重口味啊。”
“听说不求肉体,只求精神的境界叫做意淫。”
…
我哭笑不得,只好对奎土详细解释了一番。他是我对北境小试牛刀的战场,也是精研情欲之道的试验品,自然要小心对待。
即便如此,奎土仍然将信将疑:“照您这么说,我只要想着自己变回男人,就能真的变了?魔主大人,您…您没有被天壑波及大脑吧?”
无需天壑,你也一样被波及大脑啊。我瞪了他一眼,心中暗叹,高处不胜寒啊。不过这帮凡夫俗子,倒也偶尔能带给我一丝乐趣。
回想起来,随着道境渐深,我又有多少日子没有开怀大笑过了?
常人简单的乐趣,我如今再也不可得了。
第十五章一念生万象
一路行军,天气越发燥热,途经的植被也渐渐稀廖。山色泛黄透褐,大片藤木枯萎凋落,裸露出布满裂纹的焦黄色泥土,仿佛被高温熏烤过。
“轰!”一团屋舍大小的火球无中生有,在大军左前方猛然炸开。激射的焰星纷纷溅在山坡上,点燃干枯的荒草。转眼间,熊熊火海漫延山坡,映得天空一片红光。
妖怪们并未慌乱,大多神色木然,拖着疲惫沉重的腿,绕开火海继续前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烈火了,越是深入魔刹天,火势越频繁,往往每过一个时辰就会出现。举目远眺,鸟雀惊飞,魔刹天的大地上不时冒出滚滚浓烟,山林接二连三地陷入火光中。
烈焰凭空而生,水浇不灭,出现得毫无征兆。这是虚空中冒出来的火,赤中带紫,光华耀眼,蕴含法则之力。只有等火焰中的法则之力消耗殆尽,才会自动熄灭。
“魔主,时辰已晚,将士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劳累不堪。不如就近扎营休息一晚,明早再启程赶往鲲鹏山。”阿凡提匆匆走过来,向我提议。
他虽然神情镇定,但内心的焦虑没能逃过心镜映照。我随口道:“阿翁是在为低迷的士气担忧么?”
阿凡提苦笑道:“魔主明鉴。本以为大军返回故土休整,可以重振士气,养精蓄锐。可如今的魔刹天也在加剧坏空,大地干旱,烈火肆虐,家园满目苍夷。将士们心情不佳,士气难免持续低落。”
我淡淡一笑:“我听说不少人都嚷嚷着要解散大军,各自返家,不愿再去鲲鹏山了。”
“只是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私底下胡乱说的。”阿凡提老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是属下安抚不力,还望魔主恕罪。”
“天地破灭在即,大家人心惶惶,这也是常情。”我缓缓摇头,“说到底,是他们对我这个魔主没有信心。罪责在我,阿翁何需替我揽过?”
阿凡提长叹一声:“魔主体察下情,胸怀豁达,可惜入主魔刹的时间毕竟太短了,一时难以收摄人心。我担忧军心继续涣散下去,会有不少士兵脱离大军,私自逃跑,不知魔主有何良策?”
我冷笑道:“他们以为逃回家就能苟延残喘?这是天地大劫,谁也躲不过去。天精肯定大举进入了魔刹天,妖怪若不抱成团,必然被天精一一击杀。你不用担心大军溃散,我自有法子驱使他们。”我唤出绞杀,密语了几句。绞杀轻笑数声,化作一缕微不可辨的红芒掠向天际。
没过多久,前军忽然鼓噪不前。一座火焰形成的巍峨巨山横阻在前方,烈焰吞吐摇曳,火光直冲云霄,热浪夹着烟火气到处喷涌,周围赤地千里,岩浆横流,空气像水波一样晃动不休。
我定神察看片刻,想要绕过这座庞大的火焰山,必须从向北的红岩高原攀爬而过。那片高原地势陡峭,多是嶙峋岩石,极难翻越。眼看暮色渐重,我只得下令大军驻扎安营。
“过去这里根本没什么火焰山,应该是虚空之火勾动了地火形成的。”
“这样的火焰山一定还有不少,唉,但愿我家的桃源谷还在。”
“俺的七星洞藏在白龙瀑布后,家里的几个小崽子只要别跑出去,就不会出事。”
“这可说不准,你没见八百里的碧螺江都干成小池塘了?白龙瀑布能好到哪里去?”
…
一干妖将聚在一起,面有忧色地望着远处的火焰山,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天地破灭的势头愈加迅猛,这么下去,魔刹天的大好山河都会陷入火海,焚烧一空。
“魔主大人,随军的口粮已经不多了,是不是要暂时限制一下将士们的配额?”龙眼雀悄声说道。因为干旱,沿途的果林大片荒芜,野兽也难觅踪迹,无法补充大军供给,而许多妖力平平的小妖仍然需要进食维生。
我默然了一会,摆摆手:“现在不是时候,粮草尽管发放下去,不要有任何缩减。”
阿凡提皱眉道:“可是以后…”
我森然道:“不是还有天精么?他们很快就会现身的。”
龙眼雀大惊失色,一脸骇然地看着我,阿凡提也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栗:“魔主是说,是说要吃,吃天精?”
我不露声色地道:“每逢战乱,人都能吃人,何况是天精?他们是送上门的食物,正好腌干了充作军粮。”魔刹天物产丰富,食源充沛,这些妖怪根本没经历过什么乱世。当年在大唐,我听父亲说无论是三国混战,还是五胡乱华,许多穷苦人家都被逼得易子而食,吃点天精又算得了什么?
丢下两个瞠目结舌的妖王,我巡视了一圈营地,又去海姬、鸠丹媚处陪伴了几个时辰,才返回自己的营帐。
奎土连夜守在帐外,眼神幽怨地看着我,饱满的胸臀绷得战甲都要裂开了。
“进来吧。”我把奎土召进帐内,让他平卧在地,放松情绪,又给他服食了一枚凝神静气的安香丹丸。等到药力慢慢化开,我才盘膝坐定,安神调息,使心镜臻至洁净通透的最佳状态。
“我会以神识深入你的意识深处,你要敞开念头,听我吩咐观想行念,切忌遮掩抗拒,胡思乱想。”我语声柔缓,一根弦线慢慢伸出心镜,宛如一条灵活轻巧的藤蔓,探入了奎土的精神世界。
喜、怒、哀、惧、恶、爱、欲、眼、耳、口、鼻、生、死,奎土的七情六欲尽显镜中,像重重绽开的花瓣,被弦线慢慢打开,展露出独属于他的情绪波动。
以往我以心镜窥测人心,通常到此为止。但有奎土心甘情愿地配合,便能再进一层,直入蕴藏在最深处的精神核心。
“随意观想一物,以念相合,以神为引。”我对奎土说道。
过了片刻,一头威风凛凛的双翼灰狼跃现在精神世界中,抖了抖鬃毛,发出高亢的嗷叫声。
这是奎土用念头观想出来的虚物,我驱动弦线,探入灰狼,与其中蕴含的神念一点点相触,直到双方紧密相缠,难以分割。
“化去观想,灭除此念。”我沉声道。
灰狼倏然崩解,念头分散成星星点点的无形波动,回归奎土的意识深处。弦线也随着一点散开的波动,顺势而入。
弦线探入了一个冥冥渺渺的所在。
初始,只觉得此处皆是虚无,没有颜色没有景物没有感情的变化。弦线宛如一点柳絮,飘飘悠悠,什么也触及不到,心镜上一片阴晦迷蒙。
“此刻此境,我不再是林飞,不再是探入奎土精神核心的异念。我就是奎土,奎土就是我。”我守神默思,弦线不住摇曳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
“轰!”
明明没有任何声响,我却感到四面八方传来潮水般的轰鸣声,似希声大音,无形无质,又无处不在。
紧接着,一缕光芒乍现,顷刻照亮天地,斑斓的色彩像烟花般喷薄倾泻,纷纷扬扬,洒满四周。
空间渐渐生出奇特的质感,层层叠叠铺砌,远近高低相错,无数玄妙瑰丽的景象精彩纷呈,流光闪烁。
“哗哗哗…”轰鸣声越来越响亮,化作有形的波涛声,碧蓝色的海水从每一个角落涌出来,巨浪排空,水气升腾,汇聚成无边无际的海洋。
澎湃的浪潮淹没了弦线,我盘坐在帐中的本体顿时感到一阵窒息感,俨如自身被海水没顶,无孔不入的水流渗透全身。
我不惊反喜,这说明我已经真正进入奎土的精神核心,双方意念相合,并以我的弦线为主导,并未遭到奎土的排斥。
海水卷住弦线,滚滚奔涌,跌宕起伏。又过了许久,我突然觉得遍体生寒,神念僵冷,弦线竟然陷入了晶莹剔透的冰层里。
顺着冰层向外瞧,赫然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冰山。冰山屹立在大海中。大部分山体藏在深不可测的海水中,只余尖险的山巅浮出海面。
弦线恰好冻结在海面下的山腹中,难以动弹,我感到身上越来越冷,血肉渐渐麻木,心镜上居然凝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我心知,寒冷只是精神上的错觉,是弦线传入本体的感知。魔刹天气候如此炎热,本体又迈入知微,寒暑不侵,水火难伤,区区冰冻算得了什么?
但偏偏这种感知如此真实,以至于本体难以忍耐,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牙齿咯咯作响,血管里的血液也似被冻住了。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冬雪皑皑的洛阳,我蜷缩在冰冷的巷角,衣不蔽体,浑身哆嗦。
一念及此,杂念便生,心镜猛然颤动,乱象纷呈,无数念头此起彼伏,扰乱心神,就连深藏在我精神核心内的魔种也蠢蠢欲动。
我顿知不妙,想也不想,毅然切断弦线,神识风驰电掣般从奎土的精神世界深处退出。“哇!”神识反噬,我口喷鲜血,脑海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奎土霍然起身,抱住头怪叫道:“头好涨啊!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咦?我什么时候当过乞丐了?怎么是人类的城镇,难道是红尘天?混蛋,小小一个凡人竟敢用脚踹我!”
这是弦线在奎土的意识中溃散的痕迹,残存了几许我的杂念。我连忙宽慰了奎土几句,表明这是施法的不良反应,才哄得他安下心来。
“魔主大人,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啊?我是个实在人,您可别耍我。”奎土咕哝道,他瞥见沾在地毯上的血迹,表情惨淡,“您看看,我都被治出血来了。”
我面色一僵:“这是本座的血,你这不知好歹的浑货!”
奎土一愣,看到我嘴角残留的血渍,干笑几声:“一点点血而已,何必计较你的我的,有损魔主大人的气度。咱们接着来吧,我的血随时准备为大人流。”
我又给奎土服食了几颗安神的丹丸,自己又调息了半晌,等到心镜明照,神识完全恢复以后,才继续施术。
帐幕外,万籁俱静,夜风轻拂。正值子夜,偶尔可以听见士兵换岗时铁甲摩擦的声响。
我莞尔一笑,如今位高权重,法力通天,执掌大军,美人倾心,可谓攀上了人生最得意的巅峰,何必再计较那一段阴暗落魄的日子?对心镜而言,无论是春风得意,还是颠沛流离,都只不过是一层镜光罢了。
思及此处,心胸又是一阵豁然,心镜也恍惚透澈了一些。我驱动弦线再次探出,深入奎土的意识。
这一次,他观想出了一只烤得金黄的香喷喷羊腿。这和上次的双翼灰狼并无本质区别,只要蕴藏奎土的念头,弦线就能缠绕其上。
一切如同先前,奎土的精神核心化作了波澜壮阔的大海,海中冰山耸立,弦线依旧冻结在冰层深处。透过弦线,阵阵酷寒传至本体,仿佛赤身裸体地躺卧在冰雪中。
“听好了,奎土。你我一体,念化冰蚕。”我沉声喝道,弦线退居辅位,以奎土那一点微弱的精神波动为主。
奎土应了一声,弦线不住抖动,扭曲摇摆,慢慢变化成一条雪白的冰蚕。冰蚕生活在魔刹天东北的天霄雪山上,以千年玄冰为食,最耐奇寒。我以弦线化作此物,果然不再觉得寒冷,本体的冻僵感立即烟消云散。
冰蚕钻透冰层,灵巧自如地穿梭在冰山中。奎土微闭双目,躺在地上像冰蚕般轻轻扭动,样子十分滑稽。
无论冰蚕如何游走,总是钻不出冰山,似乎冰山无时无刻不在扩大。我琢磨良久,蓦然想到,莫非冰山便是奎土精神世界的真正核心?
刹那间,意念交感,奇变立现。晶莹的冰层映出了冰蚕的身影:哪来什么冰蚕?分明是一头膀大腰圆、长相憨鲁的毛脸狼妖!
弦线化作了奎土的本相。
“喀嚓喀嚓”冰山寸寸碎裂,塌陷消散,狼妖缓缓没入大海幽深处,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我是奎土,黑风山白雷洞之主,精修天狼吞月大法…”营帐中回响着我低沉的声音,奎土也跟着我异口同声地念道。
狂风呼啸,乌云低垂,一轮圆月半掩在厚厚的云层中,散发出妖异的光芒。狼妖立在山巅,对月长嚎,灰色的鬃毛在猛烈地山风中激扬。
一头头毛色光鲜、色彩各异的母狼簇拥在山脚下,仰着脖颈,目光发亮,仰慕地望着高处的狼妖雄姿。
这座黑风山上的罡风极为猛烈,凛冽如刀,削肉刮骨,卷起无数飞沙走石。加上山顶的白雷洞常年雷鸣不断,声势骇人,寻常野兽根本不敢上去,母狼们只能望着狼妖空叹。
“看,你们继续看,看得再仔细一点,痴迷一点,好好欣赏一下本狼的霸气雄风!胳膊粗不粗?肌肉壮不壮?尾巴甩得够不够劲道?这个造型摆的真辛苦啊,不过还好,母狼们看得直流口水了。”狼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下方,心中志得意满,嚎叫声更高亢响亮了。
狼妖的炫耀卖弄,我的本体感同身受,仿佛完全出于我的内心。此刻的狼妖正是由弦线、奎土的一点念头波动和他精神核心内的记忆三者组成,所见所闻所想,都是奎土经历过的往事,深藏在他的心灵深处。
许久,月落日升,天色渐明,母狼们依依不舍地散去,只剩下狼妖孤立的影子映照在山崖上。狼妖怅然片刻,埋下头,无精打采地走向安身的白雷洞。
一丝悲涩的情绪透过狼妖,映上心镜。我暗觉纳闷,奎土既然色诱母狼,何不付诸行动,赶紧交配,傻待在山上做什么?他又为何会闷闷不乐,愁思郁结?我的这点疑惑融进弦线,又投入到狼妖的心思里。
心镜上,狼妖的情绪明显开始了剧烈动荡:为什么我不能下山?为什么我只能痛苦地望着美人们离开?为什么?他突然夹紧双腿,踉踉跄跄地奔进洞窟,扑倒在地,放声哀嚎。怎会如此?我心头一震,不能置信地盯着狼妖毛茸茸的大腿,双腿之间,一无所有,哪来的什么胯下之物?
他虽是一头公狼,但阳物早就没有了!早在天壑爆炸之前,早在变性为女之前,奎土就已经是一头阉狼了!
我霎时心中雪亮,什么好多姬妾求安慰,什么怕戴绿帽,全是奎土的掩饰之词!这个天杀的滑头,貌似憨直,实则狡诈,竟然利用这次的天壑变异,哄我来替他医治身上本就有的缺陷!
毫无疑问,我这个魔主被他摆了一道。偏偏这头阉狼还倒打一耙,说怕我耍他,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我转念一想,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正因为奎土是头阉狼,所以才会吸引阴阳法则,将他彻底变成了女人吧。这其中奎土是主因,法则是诱因,暗藏天道与生灵之间的微妙联系,颇堪玩味深省。
我的这些思绪波及弦线,使得奎土的情绪愈发动荡不安,狼妖倚靠在洞壁上,四肢抽搐不停,毛发忽深忽淡,像是要消散一般。我连忙平稳心绪,不去多想,狼妖的影像才重新清晰起来。
尽管奎土哄瞒了我,但也不值得我和他计较。相反,更增添了我探究的乐趣。既然奎土变性的根子不在阴阳法则,那么必须追本溯源,找出他变成阉狼的原因。
正在苦思冥想时,营帐外忽然隐隐传来骚动,夹杂着刺耳的警哨声、妖兵奔走的脚步声和刀剑出鞘的铿锵声。
一缕红芒穿过帷帘,飞射而至,正是笑脸盈盈的绞杀。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事情办妥了?”
绞杀点点头:“我一路寻觅,果然在魔刹天发现了好几处天精的踪迹。按照爸爸的吩咐,我把其中一族天精引过来了。”
我满意地笑了笑:“有了天精的致命压力,就没人敢当逃兵了。只有汇聚成军,妖怪们才能活下来。妖军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只有逼他们明白。”
绞杀瞧了瞧奎土:“爸爸还在为这头蠢物施术吗?天精马上就要杀过来啦。”
我神情平静地道:“施法正在关键时刻,不宜中途废止。你守在帐外,为我护法,让阿凡提他们领军作战。区区一个部族的天精,妖军可以应付。”
几句话的功夫,厮杀声就临近了。绞杀掠出帐外,四下里已是一片沸腾,人头攒动,枪矛成林,妖怪们匆忙集结,迎向杀气腾腾的天精。
我低下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狼妖身上。
狼妖趴在洞窟里,自怨自哀了好一会,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月夜,狼妖照旧在山巅搔首弄姿,卖弄雄风。
迅猛的罡风卷起砂石,抛向高空,又“啪啦啪啦”落下,沿着悬崖一路滚下,沉至下方崖底。
我心中一动:“奎土,向前一步,往下瞧。”
狼妖走到悬崖边沿,埋头望去,下方深及万丈,藤长草深,夜雾氤氲升腾。我缓缓地道:“我们跳下去。每落一丈,时光便倒退一年,一丈丈落下,一年年倒退。闭上双眼,心念默数,开始吧!”
随着我一声大喝,狼妖与我心念相合,纵身一跃,跳下山崖。
耳畔风声疾呼,景物飞速变幻,狼妖仿佛在一条时光的通道中穿梭,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模糊…
“砰!”跌落到尽头,狼妖浑身一震,睁开粉红色的柔嫩眼皮时,已经置身在了辽阔的原野上。
他一骨碌爬起来,撞到母亲柔软的腹部,差点摔倒。他舔了舔细小的爪子,跃入草丛深处,和一群幼狼嬉戏追逐。
它们是他的兄弟姐妹,四肢纤细,动作灵巧,灰色的毛发柔滑发亮。不远处,一群高大的灰狼围住了几头羚羊,悄悄逼近,它们是他的族人。
狼妖已然变成了一头幼狼,懵懂单纯的心思映在心镜上,显得分外清晰。我驱使奎土,瞧了瞧下面,还好,虽然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不是没有。
奎土欢乐地尖叫着,在狼群中玩耍,嬉闹,进食,迁徙,日复一日…
此时,帐幕外人影幢幢,天精、妖军惨烈交战,厮杀声响彻夜空,浓浓的血腥气飘散进来。
“砰!”一名妖兵被打得溅血飞起,重重跌入营帐,滚到我跟前。妖兵身后,几个天精衔尾紧追,叫嚣着冲进帐内。